楔子
“你走吧。”
碧螺看著眼前这位橘红色头发的矮个儿少年,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我家主人不见客。”
这句话,她在这三日中已经数不清说了多少回,只不过,面前之人却好似没听见她的声音,依旧直挺挺站在水晶g的殿门前,脸色略有些苍白。大概是由於他五官出落得太好看,倒显得很是可怜。
这少年是只鲤鱼j,碧螺虽然道行尚浅,但至少还是一眼就能认得出的,每隔五百年,水晶g总是要热闹上一回。因为,跃龙门的时机将近。
龙族统共分为两支,其一为上古龙神之传人,生x淡泊,且幼龙不易存活,因此繁衍数量极少。剩下的一支便是鲤龙,每修炼五百年便能够得到一回跃龙门的机会,若是成功,就能从妖幻化为龙。可如若未越过龙门,则会被玄雷劈中,自此魂飞魄散。有许多鲤j并不愿意冒这个险,安安分分做妖也未尝不可,还有的要修炼数千年甚至上万年才敢拼了x命去试一试。
龙门地处险境,原本是当初女娲补天之地,到处是玄雷、冥火,可不是随便就能跳得过去的,除了足够的道行之外,恐怕还需要更多运气。
在面对众多困难的情况之下,必定会出现想要靠著旁门左道的法子进入龙g之辈,以为给各路龙王送送礼,自己便能平步青云,省去了更多修炼和最痛苦的那道关卡。
而水晶g乃西海龙王敖炎休憩之所,三天前,这少年鲤j说要见龙王。可水晶g有个奇怪的规矩,除了海神大人和其他几位龙王以外,敖炎不见任何人。碧螺将原话告诉了鲤鱼j,但他仍是执著地在这儿守了三天三夜。
“哎,你叫什麽?”看他相貌清秀干净,不像那种攀权附势之人,而且年纪尚轻,碧螺於心不忍,便与其攀谈起来,想要劝个一两句。
“鲤鱼。”少年答道。
碧螺忍不住笑笑:“我知晓你是鲤鱼。”
“我就叫李余,木子李,年年有余的余。”少年有点发急,“你告诉龙王,我叫这个名字,他一定愿意见我。”
“龙王岂是人人都能见得?”碧螺好心好意劝说,“我在水晶g侍奉了三百年,也没能亲眼见过龙王,更何况是外人?听我的,回去吧,再修炼个百千年的,待到跃过龙门,说不定就能见著他了。”
这西海龙王是如今上古龙神一支的唯一後代,自然受人景仰。
“我等不了那麽久……”李余喃喃自语道。
“什麽?”碧螺没听清楚,靠近了两步询问,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有个地方不对劲儿:李余的右手手掌似乎一直捂在小腹上,从没放下过。仔细看来,那衣衫下竟像是塞了个球,圆圆鼓起,可李余的身体却是纤瘦的,丝毫不肥胖,所以才显得格外怪异。
“……等等,你说你没见过他!你g本没告诉他我在这里!”忽然,李余用力捉住了碧螺的肩膀,“为什麽要阻止我?你究竟是何居心?”
碧螺被他抓得肩头生疼,也不禁怒从心起,她好意劝他,居然被当成驴肝肺,看这人相貌堂堂,没想到也是个失心疯:“放肆。你做什麽?还不快松开!”
碧螺水袖一挥,李余就这麽被甩了出去,撞在柱上,身子重重摔倒在地。
“唔……”他闷哼一声,放在腹部的手掌捂得更紧了。
“喂。”看他难受的模样,碧螺又心软下来,“你没事吧?”
李余感觉到小腹传来的阵阵绞痛,眼前瞬间一花,不过唇角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上翘。
敖炎,敖炎……如今,你还想逃到什麽地方去?
在他失去意识以前,仿佛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张面无表情的完美容颜……
第一章
李余出生在皇g,这是他娘亲一直以来对其他河妖津津乐道的事情,说是他有多麽与众不同,将来必成大器。後来懂事些了,李余才知晓,自个儿长大的地方,不过是冷g之中一小片湖泊罢了。不过,这似乎也没什麽大关系,因为他时常能见到一位美人来湖边喂食。於是他总是挤在鲤鱼群的最前头,想要多吃些,说不定待到自己幻化成人形之时,也能跟这位美人一样好看。
听娘亲说,这美人是个皇後,不知道犯了什麽错被囚禁到冷g来,但还保留著皇後的头衔,想必是极其受皇帝宠幸的。後来,美人不在了,几百年过去,江山改朝换代。小湖依旧是那片小湖,李余依旧是那个懵懵懂懂的李余,人的一辈子,对於他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直到某天,娘亲揪著他的尾巴大骂:“你这不长进的东西!”
李余委委屈屈道:“娘啊……我又犯什麽错了?”
他最近尚算乖巧,一不曾拔g夫子的胡须,二没有欺负隔壁住著的珍珠姑娘,怎麽也想不明白娘亲为何发这麽大的脾气。
“你说说,你今年多大了。”
“三百岁……”
“三百岁,三百岁!”李余他娘气鼓鼓的,“你瞅瞅,李二家最小的娃,修行才不过一百余年,都能化成人形了。你呢?连一双腿都变不出来!”
“谁说我变不出?”李余不服气,暗自念了口诀,顿时冒出两条白生生光溜溜的腿来,连著鲤鱼的身子,瞧上去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李余他娘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忽然嚎啕大哭:“夫君哪,我的命怎麽就这麽苦哇……”
又来了。
李余几乎能猜出他娘接下来要说的是什麽话,无非是埋怨他那连面都没见过的早死的爹,留下他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又说他这唯一的儿子有多不长进,让她c碎了心。
如他所料,李余他娘讲完这些之後,又抹了抹眼泪,期期艾艾道:“夫君,我还是去寻你吧!李余也长大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你等等,我这就来了!”
看来这回娘亲气得比较厉害,连上吊的法子都用上了。
等了一会儿,李余没听见响动,转身抬头一看,吓得几乎连眼珠都瞪出来,往日里娘亲将腰带挂在房梁上系的不都是活结麽?怎麽今儿个用上了死结?
“娘啊!!!”
李余惊叫一声,急急忙忙将他娘亲从房梁上救下,李余他娘咳嗽几声,一巴掌拍在他的鱼头上:“那麽久才把为娘放下,你是真要为娘去死啊?!”
“娘……”李余哭丧著脸,“您究竟要我如何,我照做便是了。”
一听这话,李余他娘总算放下心来:“你也该知道为娘的意思。无非是让你勤奋修炼,跃上龙门,了了你父亲生前的心愿。”
想当年,李余他爹也是踌躇满志,一心念著能化身成龙,让家中亲眷过上富贵日子,只无奈道行不够深,依然像大多数鲤鱼j那般落了个飞灰湮灭的下场,还没亲眼看见李余出生便抛下了他们母子。她并不怕自家儿子跟他爹一样,怕的就是他毫无上进之心,这麽浑浑噩噩,即使长生不老又有何用处?
“好好好,我答应。”李余把那两条腿收回去,“从今日开始,我每天多加两个时辰……五个时辰修炼,成麽?”
李余他娘却摇了摇头:“不够。”
“啊?还不够?”李余张大了嘴。
“当然不够。”李余他娘说道,“为娘所指的不是时间长短,而是这地方。”
“这地方怎麽了?”
娘亲叹了口气:“一开始,我认为这里是皇g,便是人间至上尊贵之地,才将你生在这儿。但,小小湖泊毕竟只是湖泊罢了,你两眼所看到的也仅仅为一个狭隘的角落,李余,你应该看得更广阔些。”
这番话让李余渐渐心酸起来:“娘,你是要赶我走?我保证,以後再也不闯祸惹娘生气,努力修炼、跃过龙门,我会听话的。”
李余他娘慈爱地抚m著他身上的鳞片:“做娘的,哪个不希望自家孩子好呢?我这不是赶你走,而是要你出去历练,闯出一番天地来,再回来见为娘。周围跟你同辈的孩子都离开这儿去闯荡了,为娘不能那麽自私,独独将你留在身边。东海、西海、南海、北海,你说说,你想去什麽地方?”
李余思虑片刻,回答:“西海。”
“为何?”娘亲问。
“因为西海龙王是上古龙神唯一的後代,在那里,想必能沾染上龙神之气,对修炼也好些。咱要麽不去,若是去了,便要到最好的地方。”李余兴奋地扑腾两下。
其实,他还存了一些私心,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娘亲说的,否则必然又要气著她。
李余他娘显然对儿子的选择很是满意,点了点头,道:“好,那你收拾收拾,明日便动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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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输了。”敖泽恼恨地一掀棋盘,站起身怒道,“不下了不下了!”
“北海龙王慢走。”敖炎拾起散落在地的棋子,口气云淡风轻。
敖泽又一屁股坐下:“我只是不下棋,又没说要走,你这麽著急赶个什麽劲儿。”
敖炎摆正棋盘:“几百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毛毛躁躁,说风就是雨。”
“你也是老样子,对什麽都不上心。火烧眉毛还慢悠悠的。”敖泽一口气喝完杯中的茶水。
“我明白,你不会平白无故造访。有什麽事但说无妨。”
“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点儿,都下了几局棋了才想到。”
敖炎眉眼低垂,神色淡然:“若是急事,以你的x子,自然会说。”
“你……”敖泽算是服了他,“这回,是海神大人派我前来的。你也该知道他所为何事。”
敖炎这才抬了抬眸子:“可是为了迎娶凌波仙子为妻之事?”
敖泽拍著额头上的龙角:“凌波仙子,凌波仙子……对别人也就罢了,仙子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怎麽到现在还与她那麽生分?难怪海神大人要担心你不愿娶她妹妹为王妃了。”
“终身大事,急不得。”敖炎见他没了对弈的兴致,干脆自己和自己下起棋来。
“还急不得哪?旁人见了都快急成灰了。这婚约早在千年之前便已经定下,可你现如今还没有要娶亲的意思,别以为你是上古神龙的子孙,海神便不敢拿你怎样,若是违了他的意思,你怕是连龙王都做不成!神龙只留下你这一脉,哪怕你心里再怎麽不愿意,也该尽早留下血亲才是。”
敖炎蹙起眉,白皙的指尖夹著一枚黑子:“莫吵我。”
敖泽拿他没办法,气得拂袖而去:“行,算我多管闲事,你好自为之吧!”
“……”
敖炎落下一子,似是自己把自己困入了一个死局之中,怎麽解都解不开,眉头愈发紧锁。
第二章
长这麽大第一次离开g里那片清清冷冷的小湖泊,李余有些不舍、有些害怕,还有隐约的兴奋。虽说他生x顽劣,但本质上还是善良的,哪怕为了辛苦养大自己的娘亲,他也得混出点儿名堂来。
离西海渐渐接近了,水底的光景也显得繁华起来,李余闻到了带著浅淡腥咸的海水味,看见什麽都觉得新奇有趣。以前他经常听出远门做生意的邻家大哥提起,海城有多热闹多好玩,如今亲眼一见倒是不假。各路道行高深的河妖海妖四处穿梭,李余瞧著甚至还有点儿害怕,万一有谁要找自个儿斗法可怎麽是好?
不过,很显然,暂时还无人将他这条小鲤鱼放在眼里。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西海龙王画像,英姿飒爽玉树临风,只需半粒珍珠买一幅!”
李余心中一跳,急急忙忙朝著叫卖的方向快速游去:“老板,画像呢?给我瞅瞅。”
见有客人到,留著长胡须的乌贼j赶紧殷勤地将原本卷成一卷的画像摊开展示:“这位小哥真有眼光,我原本是那水晶g中的画师,这儿的画像啊,张张皆为龙王大人本尊,如今只剩下最後一张,做个小本生意不容易,想著卖完算数才只要你半粒珍珠,否则可不止这个价儿。”
李余只顾盯著画看,至於乌贼j说了什麽,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怎麽又是不一样的?
从小到大,李余收集的西海龙王画像起码能堆满整整一间房,可每一张都不尽相同,都说是敖炎本尊,要他去信谁?
其实,西海龙王深居简出,又不喜见客,大多数时候都在水晶g内闭关,能够见到他尊容的恐怕只有海神和各路龙王,正因如此,才大大增添了这位上古神龙唯一後裔的神秘感。由於他的高贵血统,受到无数水妖崇敬追捧,李余也是其中之一。此次选择前往西海,也正是想著要见上敖炎一面。
正所谓,少年情怀尽是诗。
李余看了太久,乌贼j有些不耐烦:“我说,这位小哥,你到底买是不买?还有别的客人呢。”
“买!”李余一狠心,把珍珠给了他。
娘亲给他准备的盘缠早就在半路上就被他吃吃玩玩花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最後半颗珍珠,尽管只是一幅画,可为了画中之人,李余无论如何都得舍下钱财。
只见画像内的男子发色如火焰般豔丽夺目,额上龙角光滑漂亮,面容五官英俊是英俊,但说不出为何就是有某些地方感觉怪异。
吐了个泡泡,李余收好画卷,接著往前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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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快要饿死了。
用完所有钱财的李余,如今只能靠著随处可见的海藻果腹,原本在湖中吃惯了鲜美的小虾小蟹,现在到了大海,总算见识到什麽叫做弱r强食。看上的食物都被道行比他更高的妖物捕走了,身边又无金银财宝,有一回,遇上了浑身尖刺儿胖鼓鼓的河豚j,说是要用他的西海龙王画像换取吃食,他也没答应。
此时可好,李余头晕眼花、昏昏沈沈,都不知晓自己游到了哪里。
四处皆是怪异嶙峋的珊瑚石,每块长得好像都一样,又好像都不一样,游了半天也没遇上个活物问路,饿肚子的李余终於意识到了一点:他迷路了。
他不知道,鱼是不是会哭。
胡乱地四下跌跌撞撞,李余在抑郁烦躁之际,却惊喜地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影。因为不晓得是什麽j怪,李余不敢贸贸然前去,只是小心翼翼躲在五指形的朱砂珊瑚後头观察,游近了看,那男子竟浑身赤裸,发丝是豔丽嚣张的赤红色,臀部光滑又好看,也不知道脸长得什麽样子。李余有那麽点激动,鱼鳃快速一张一合。
“谁?”男子警觉地转过头,迅速拿过一边的锦纱披在身上。
糟糕,被发现了。
本应该心虚逃走的李余,却在望见男人头顶上的龙角时,惊得忘记了一切。
“你,你是龙?”李余现身在男子面前,他还从没见过真正的龙,一时也忘了害怕,鱼鳃张合得更快了。
男子明显地不悦,语气生硬,刀锋般的眉紧紧锁在一起,虽说相貌堂堂气度不凡,却平添了几分距离感:“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谁?”
“啊……我叫李余,木子李,年年有余的余。”李余欢快地甩著尾巴,“从人界皇g而来,本是意欲前往西海修炼,却不当心迷了路。龙大哥,你怎麽称呼哇?”
“与你无关。速速离开此地。”
修炼被打断,敖炎当然不高兴,他生平最厌恶同陌生人打交道,不知这条鲤鱼j是如何误打误撞找到这里,说不定……又是墨沧海派来监视他的探子。连最起码的人形都化不出,海神莫非手底下无人了?不过,墨沧海心机极深,说不定就是想找个道行尚浅的,让他毫无警戒之心。若非看在对方是海神的人,他一只手便能把这条鲤鱼捏死。
谁都羡慕他的血统,生来便能够做上龙王,不用经历跃龙门之苦,殊不知,敖炎早已烦透了这些。他,只是想要属於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安心自在,不被任何事物所扰,不听命於任何人。
李余见这条龙如此心高气傲,便悻悻然打消了结交的念头:“我这就走,可大哥至少该告诉我,这是什麽地方?我究竟要如何才能离开这片珊瑚林哪?”
敖炎沈声道:“你随我来。”说完,转身朝前走去。
“哎。”李余连忙跟上,几乎要撞倒敖炎的腰眼,他身上有股特别的气息,在腥咸海水之中格外淡雅。
“退後。”不习惯有人靠自己如此近,敖炎顿觉浑身不自在。
“小弟乃是情不自禁,情不自禁……”李余不好意思,听话地朝後退了退,与他保持距离,眼睛却闪闪发亮。
龙啊,这就是龙。哪怕见不著真正的西海龙王,李余也算长了见识,不虚此行。
跟著敖炎游出珊瑚林,李余刚要道谢,却见他伸出两指,口中念了句什麽口诀,李余全身立刻热气腾腾,难受得紧,身体仿佛要爆开,嘴里却说不出任何质问的话来。紧接著,四周金光大盛,李余脑袋里空白一片,等他回过神,第一个感觉便是浑身凉飕飕的。低头一看,竟不知何时变出了人形!少年的身躯纤瘦,肌肤细白滑腻,呃……就是两腿中间那玩意儿小了点。
“回去告诉墨沧海。”敖炎将自己身上的锦纱丢过去,“下次,不要派这麽蠢的过来。”
李余把蒙著头的锦纱拿下,却已经不见了男子的身影,纱上似乎还残留著他身上的淡雅气味,李余裹著它站在原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竟有些痴了。
第三章
之後接连三天,李余都守在珊瑚林中等待,想著说不定自己运气好些,还能见到那条龙,和他交个朋友,顺便感谢他让自己幻化成了人形。只可惜,他始终未曾出现过,不过奇怪的是,李余发现自己的法力在无意中增长了,这倒算一个收获。大概是因为这地方有著足够的灵气,很适合修行,难怪龙大哥会选在这儿修炼,貌似还需要把衣服脱光?嗯……他下回也该尝试尝试。
那时候李余还不知道,自己见到的龙其实就是他心心念念惦记著崇拜著的西海龙王敖炎,更不知道,当时敖炎x中存在著怎样的烦恼。
“你说什麽?”
屏风後,敖炎再次习惯x地蹙眉。
侍女流藻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启禀龙王,凌波仙子正要赶来西海探望,已经即将抵达水晶g。”
说完,还不忘偷偷抬眼,望著屏风後隐约显现出的轮廓,心头紧张得扑通扑通直跳。
她平时难得才能同龙王说上一句话,而且即使她说上话了,也见不著龙王的脸。但,光是瞧著那隐藏在屏风之後的人影,就该知晓这西海龙王多麽风姿翩翩。侍奉敖炎数千年,流藻早已了解他的秉x,虽说龙王对待任何人皆是如此冷淡,至少,还从未发过脾气。
流藻立於原处等待良久,才听得敖炎说道:“老样子,去准备些茶点,待到凌波仙子来了,将她领至後殿。”
“是,奴婢告退。”听完吩咐,流藻欠身退下,还不忘在心底替那凌波仙子叹气。
打从她来水晶g伺候西海龙王之前,连最年迈的g丞相都具体记不清有多久,凌波仙子就已与龙王有了婚约。如今,婚约也只不过还是婚约,每次都是仙子过来探视,龙王甚至从没出去迎接过一回,而且,流藻也未见过见龙王离开西海,主动找寻仙子。哪怕真要“相敬如宾”,恐怕也不该是这麽个敬法。流藻同样身为女子,数不清同情了凌波仙子多少回,好在仙子贤良温婉,似乎并不介意龙王惯有的冷漠,依然时不时来西海走动一番。
可如若换个方面看,流藻觉得,龙王还是对仙子上心的,因为那些茶点都是依照仙子的喜好而准备。偏偏不知为何,两人总不像是要当夫妻的人。
唉,反正,主子们的事儿,便让主子们自己解决去。她一个侍女,乱c哪门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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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敖炎亲自双手奉上茶盏。
凌波仙子微微颔首,仪态大方地接过茶盏坐下:“龙王客气。”
仙子一双美目顾盼生姿,敖炎却神态自若地避开了:“光这麽坐著,仙子可觉得无趣?若是闲著了,可派几名侍女陪同仙子前往西海海城逛逛。”
“不必。陪你坐著便好,如若龙王想走出水晶g瞧瞧,我倒可以作陪。”凌波仙子笑道,随後又恢复正色,“其实,此次前来并非我自己的意思,是我那兄长……”
敖炎依旧神色清冷,看不出心中所想:“海神大人他,有何吩咐?”
“要你在年底之前,接我进水晶g。”这样的事,由女子来说本是不该,但凌波仙子倒没有过多尴尬的模样,“此乃我兄长的底线,龙王要小心才是,我,也只能说这麽多了。”
“仙子是他唯一的妹妹。”敖炎说得直白,“拿你来做牵制我的棋子,你真甘愿?”
凌波仙子面色一白,随後苦笑:“他是我唯一的兄长。你说,我甘不甘愿?”
敖炎却是摇头:“即便如此,你也该遵循自身想法,为何要听命於他人?”
“龙王,你心头可曾有过牵挂之人?可曾有过至亲、至爱?”
敖炎想想,接著摇头,面上多了几分懵懂之色。
从小开始,父王便告诉他,情与爱,是这世间最最沾不得的事,它如洪水猛兽般蚕食心智、破坏修行,使人癫狂发疯,乃至遁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敖炎从没见过母後的面,只知晓这个女人从他出生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父王只教过他如何修炼出最高的法术,履行西海龙王之职责,一切听命於海神。当然,最重要的仍是延续上古龙神的血脉,至於与凌波仙子两人之间的姻亲,也是父王生前和海神大人共同所定。至於其他,一概不闻不问。
“情”之一字,敖炎g本不曾体味过,也不需要。
“所以龙王不明白。”凌波仙子低头整了整裙角,好让敖炎看不见她的表情,“世间总有那麽个人,能让你为之心甘情愿。”
敖炎还想说什麽,却听得殿外侍卫通报:“龙王,属下在珊瑚林中巡视时,发现一来路不明鲤鱼j,已经捉拿。可要带上殿来?”
鲤鱼j?
敖炎仔细回忆一番,前些天似乎是在珊瑚林里遇上一只莽莽撞撞的鲤鱼j,怎麽?他还没走?等著探听什麽底细?
他看了一眼凌波仙子,对方似乎是读出了他目光中满满包含著的不信任,不由心头苦涩,但表面只能强颜欢笑道:“龙王还有公事要办,我就先行离开了,感谢龙王此次的盛情款待,改日再会。”
“慢走不送。”
凌波仙子离去之後,敖炎施法换了张面皮,对殿外侍卫下令:“将人带上来。”
一般情况下,敖炎并不接见外人,如有迫不得已之时,他会换一张脸,总之不以真面目示人。至於上次在珊瑚林被无意中撞见实属意外,他绝不可能让同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启禀龙王陛下。”过了一会儿,侍卫接著来报,“那鲤鱼j昏了过去。”
敖炎问:“你们私自用刑了?”
“属下不敢!”侍卫连忙流著冷汗解释,“属下只是将他绑来,不料他在半途忽然昏倒,看样子像是……像是……”
“像是什麽?”
“像是饿晕了。”
饿晕?
敖炎不知道,墨沧海这次派来的探子究竟真的是太蠢,还是聪明得过了头?
“去,给他喂些吃的。”敖炎从王座上起身,“待他醒了,再来通报。”
第四章
敖炎遣人给李余喂了碗米汤下去,可等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他醒过来,依然昏昏沈沈在月牙床上躺得惬意。其实,他为了能再见上“龙大哥”一面,这三天都没怎麽合眼,如今得到个能歇息的地方,自然是舒服的不得了。敖炎等得不耐烦,伸手去扯披在李余身上的锦纱,却不料那锦纱被他当宝贝似的抓得死紧,也不知这条鲤鱼j是真在昏睡,还是只不过装装样子博取同情。
西海龙王何曾等过什麽人?一脚踢上床板,李余被震得滚落下来,总算捂著露出来的半边屁股蛋子慢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嗝……好疼……”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嗝,李余好生奇怪,怎麽肚子已经饱了?
懵懂地抬头看了看,见到敖炎的脸,原本茫然著的表情立刻转变成为惊喜:“龙大哥?是你?”
敖炎略微诧异,自己明明换了张脸,怎麽这人还是能认出自己来,於是也不多卖关子,干脆变回原本的模样:“你认得出我,至少还不算太蠢。怎麽?墨沧海吝啬到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给你?”
虽然不知敖炎频频提及的墨沧海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李余这时候才意识到身上还没穿衣服,在同为男子的敖炎面前居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拢了拢锦纱,道:“头一回变成人形,没来得及准备衣衫……其实这件事儿还得感谢大哥,否则,我真不知等到猴年马月才能修炼出人形来……话说,墨沧海是何人?我并不认得他。”
“你说实话也好,继续隐瞒也罢。”敖炎居高临下看著依旧坐在地面的李余,“但希望你和你的主子都记住,我敖炎不愿做的事,没人能够逼迫。”
李余眨了两下眼,仰头望著敖炎,愈发觉得真龙不一般,连说话都如此高深莫测,他一句都没听明白。娘亲说,只要是听不明白的话,里面必定都藏著大学问。
转转眼珠,李余心中蓦地有了个决定,他骨碌起身,又扑通跪下,给敖炎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敖炎却看不懂他这是在唱哪出戏,只得莫名其妙瞧著他。
“龙大哥,你收我为徒吧!虽说我洗衣做饭唱小曲儿什麽都不会,可只要龙大哥你说一声,我立马就去学来。若是有了师父的照应,无论让李余做什麽,李余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後如若跃上龙门,必会全心全意报答师父。请师父成全!”
这样的要求在敖炎听来实在荒唐至极:“我为何要答应你?”
“因为师父你是龙,曾经或许同徒儿一样有过鲤鱼的苦恼。”李余额头牢牢贴著地,改口改得倒是没有半分迟疑,“再者说,师父救我一命,若没有遇见师父,徒儿必定早就饿死在珊瑚林中。娘亲说,滴水之恩,当以身相许,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
什麽玩意儿。
敖炎此时此刻才总算知晓,墨沧海这次派了个多麽难缠的角色来对付他,但若是他现在将这胡闹的鲤鱼j直接杀了,也就代表著西海龙王与海神的彻底决裂,到时候覆水难收,场面更加难以收拾。他再怎麽不满,也不至於将事态闹至如斯境地。敖炎的朋友不多,凌波仙子算其中一位,他不能明著与她兄长作对,让仙子夹在中间难以做人。
先看看墨沧海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再说。
於是,敖炎呼出一口气,道:“随你吧。”
李余总算从地上抬起脑袋,嘴角高兴得快要咧到耳後g:“多谢师父!”
说完,李余便要站起身子,可不知是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还是刚刚长出双腿不久并不习惯直立,他脚踝突然软了一软,整个人朝前扑倒,结结实实摔在敖炎怀里。面前的x膛宽厚硬实,甚至撞痛了他的鼻尖。虽说温度冷冰冰,但李余不知道为什麽,觉得浑身都烫了起来。
“哇呀呀呀!”还没等敖炎有反应,李余却先大叫起来,不过,这叫声似乎并没掩过他狂乱激烈的心跳。
敖炎眉心像极了一座小山丘:“鬼吼什麽?”
“刚拜完师,我这不是高兴麽?”李余傻笑,连忙朝後退,但这次又出了状况,脚後跟踩著了长长的锦纱,一个打滑向後仰去,手还没来得及离开敖炎x口,只能拽著他x前的衣裳一同倒下。背部重重装在床板上,两人脸贴著脸,鼻尖顶著鼻尖。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
……
从这天开始,冷冷清清的水晶g增添了无数“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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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之後接连数日,李余都没见著他师父的面。其实,他也没见到其他人,这里除了在房门口看著的两名守卫和李余自己之外,似乎就没有活物了。不过,连那两个守卫也不像什麽活物,拿著戟一动不动,说句话都没个回应,问他们师父在哪儿等於白问,就跟对著一块石头说话一样。
李余出房门时,那两人就跟在他後头,若是有地方不能去,他们便会阻止,同样一言不发。李余本就是个喜好玩乐的x子,这段时间憋下来,闷得身上都快长出苔藓来了。
但转念一想,这可能是师父给他的考验也说不定。李余很清楚,他身上最缺的东西便是定力,师父想必是为了他好,才让他待在这麽个死气沈沈的地方。这想法一出,李余心里就舒服多了,不再四处闲逛,而是留在房间定定心心修炼起来。
不能对不起死去的爹,不能对不起娘,不能对不起好不容易拜来的龙师父。
可有句俗话怎麽说来著,狗改不了那啥。
成天盘腿坐著,李余又免不了骚动起来,他实在太想看看龙师父了,哪怕给他奉一杯茶也好,或者问问他关於修炼的秘诀。那该多其乐融融啊。光想著那幅画面,李余心口就痒痒的。
这天,李余正修炼到一半,橘色鳞片还在颈项上若隐若现,他猛地睁开眼一拍脑门,自言自语著说:“师父说得没错,我果然太蠢了!鱼脑袋,真是鱼脑袋!”
既然已经能够化身成人,那麽重新变回原形也可以啊。一个人出房间四处走动必然会被守卫发现,但若换做一条鱼,可就大不相同了。
将窗子顶开一条缝隙,李余瞧瞧外面,似乎没什麽特殊状况,接著屏息凝神,缓缓蜷缩起身体……成了!等等,还有条手臂,缩回去。
直至确定毫无问题,李余才小心翼翼游了出去,离开那片小院子,外头真是别有洞天。龙师父家的宅院原来有那麽大,而且极漂亮,哪怕是西海龙王的水晶g,恐怕也不过如此。一路上看见好些不认识的生面孔,都是些身姿婀娜面庞好看的姐姐,大概是平时伺候龙师父起居的侍女。李余本想问她们师父所在何处,但不知为何,一瞧见她们的脸,牙齿便有点儿酸溜溜的。
一间间房、一个个小院儿寻过来,李余也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最後,穿过一座假山,他又看见了熟悉的红色珊瑚林。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看见师父挺拔的光裸背脊时,李余就是这麽想的。
第五章
这次大概是过於入神,敖炎并未像上回那般察觉李余正在他身後,然而李余生怕他被自己打扰,也没胆量游得太近。只觉得师父周身散发出了一圈圈金色光晕,让他感到异常舒适平和。
师父真了不起啊,明明已经成了龙,还要如此勤於修炼,实在是他的楷模。
李余极其感动地心想。
渐渐,敖炎那赤色发丝居然漂浮起来,好似海水中燃烧著的一团光彩耀眼的火焰,原本掩埋在长发之下的迷人躯体也显露而出:筋r匀称,肌肤纹理平滑,整个身子仿佛是天然雕琢出来,蕴藏著无穷无尽的强大力量。李余简直看呆了眼,嘴巴张得老大,许久都忘记要闭上。
李余曾经见过各式各样的美貌河妖,小时候,他觉得最美的人是娘亲,长大一些了则发现珍珠姑娘更为漂亮。但敖炎的美,和他从前所见的都不相同。或许用美这一字来形容一条货真价实的龙并不合适,可当时李余偏偏认为,自家师父是美极了的美。
所以,在之後被敖炎发现李余擅自游出院子偷窥他裸身修行,并令他三日闭门思过时,李余还是乐呵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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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了多久?
李余并不晓得这个问题,只是时不时会在心中这般问自己一句。
从在水晶gg门腹痛昏厥以来,他的意识其实始终保持著清醒状态,不过是浑身动弹不得,眼睛也睁不开罢了。虽说不知为何如此,但这样的情况打从有孕在身以来并非头一次发作,所以他也并未太过慌张。
可他一点都不後悔。
在李余“睡著”的这些天,他听见走过床边各种形形色色的脚步声。统共大概不超过五人,其中一个是敖炎的,他一听便能辨认得出来。躺著无事可做,他便开始回忆起与敖炎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到後来稀里糊涂拜了师,也不晓得他就是堂堂西海龙王。从那会儿到如今,竟也过去了百余年。
“你究竟是谁?”
李余听到他用低沈的嗓音反复如此喃喃询问,迷惑的语气令李余心头隐隐作痛。
他当真什麽都记不得了。李余宁愿敖炎是装出来的,也不想让他真的忘怀,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想不出。尽管,敖炎并没有任何伪装的理由。
这时候,腹中的小家夥似乎察觉到了母体的不安,微弱地动了两下。李余不禁放松下来,还好,这小东西仍然安安稳稳地在他肚子里待著,至少能给他加上些胜算。这是敖炎赐给他的宝贝,更是他将敖炎夺回自己身边的砝码。所以,千千万万不得出任何闪失。
蓦然间,一只宽厚的手掌抚上了他的腹部,李余x口震颤,连呼吸都变得不稳起来。这触感太熟悉,也太让他怀恋,他甚至想永远这般睡著,便能够让那个人永远这般抚触下去。
“逆天生子,你这小小鲤鱼j,胆子倒是挺大。”敖炎感觉到掌心下弱小的脉动,心脏好似也被什麽东西轻轻敲击了一下,说不出来的怪异,却不知晓缘由为何。
若是李余此时能够起身说话,他必定会对敖炎大喊:“我为何要逆天?我堂堂正正倾情於你,你必定也是恋过我的,虽然你从未开口,但我偏偏就是知道……这孩子,是你敖炎心甘情愿赐给我!人能够忘记,情却遗忘不得,你当真没有半分动心麽?”
可他即使费尽全力,也睁不开眼皮,身上仿佛压有千斤重担,连g手指也动弹不得。
感觉到鲤鱼j忽然脉息不稳,敖炎快速握住他细瘦的手腕,将灵力缓慢输送至他体内。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何要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河妖,这并非他第一次见他,上回遇到的时候,还是在迎娶凌波仙子入水晶g那天。
原本,西海龙王与海神胞妹的喜事应当隆重进行,敖炎特许各界水妖不论道行深浅皆可前来庆贺。谁知这鲤鱼j疯疯癫癫胆大妄为,直呼龙王名讳不说,竟然还险些毁了他的喜筵。只因喜筵上忌讳开杀戒,况且这鲤鱼j似乎神智有些问题,敖炎便放他走了,谁知没过几日又y魂不散找上门来。
“看他如此,说不定是有冤情要诉,龙王你且听听他要说什麽。”已经成为西海龙王妃的凌波仙子这样劝他。
敖炎心想也是,身为男妖,居然能够怀上身孕,其中必定有什麽曲折。听说水妖之首──蚌j岳明珠,身边藏有三颗经过万年孕育而成的淼澜珠,若得到此珠,便可令男人逆天孕子。如果要问这事儿,应当去寻岳明珠才是。敖炎才不愿管这些家常闲事,哪怕真有冤,也不在他西海龙王管辖之内,但如今鲤鱼j昏迷不醒,敖炎总无法放任他不去理会。
静静看李余清秀的眉眼,敖炎x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好像越来越深。
再说李余,敖炎运送的灵力令他浑身暖意融融,似乎生出些力气来,黏合著的眼帘终於能慢慢睁开,急忙发出些声音:“呃……呃……”
可惜还无法完整地说出话,敖炎见他醒来,也是一怔,随後道:“别太著急。这里是水晶g,你在g门不吃不喝站了三日,腹中胎儿无恙,也算你的造化。既然来了,便先行在此好好修养著。我曾在喜筵上见过你,接下来的问题,你只需点头摇头,明白了麽?”
李余情绪平静下来,点点头。
“你听得明白我在说什麽,神志清醒?”
李余点头。
敖炎继续问:“迎娶龙王妃的喜筵上那场闹剧,是你故意为之?”
点头。
敖炎顿了顿:“有人派你前来做这些给我看?”
在敖炎意料之外,李余这次摇了头。
“是你自己要这麽做的?”敖炎一时忘记他还不能开口,“为什麽?”
李余却朝他伸出手去,指尖轻轻抚平他皱起来的眉心。敖炎顿时一震,退开身体,望著李余那双波澜起伏的眼瞳,百转千回,好似含著无数言语。
“龙王陛下。”这时候,凌波仙子的贴身侍女丝羽走进来做了个揖,视线不经意瞄向李余。
敖炎转过头去:“说。”
丝羽恭顺地垂下头:“时候不早,王妃请龙王前去共用午膳。”说完,也不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等著敖炎。
“知道了。”敖炎又对李余说,“其他事,等你能言语之後,我再来问你。”
李余很想拉住他的手,最後却只来得及握住一片袍袖,很快地从手心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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