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旋涡

第 19 部分

正式动身去京城的头天晚上,石维民不顾连日奔波农村田坎地头的疲劳,按照李芳玲事先的约定,打开了电脑qq。楚小兰已在上面留了言:石头大哥哥,你是一个好官,好官做的好事,老百姓永远记在心里。国庆将至,小兰子祝你节日快乐,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事业发达,合家幸福。“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又改称呼了?”石维民笑了一下,回复了几句祝福词就关了楚小兰的qq。
李芳玲今夜在线没有隐身。石维民用英语快速地输进了几句别后的问候语。
“石头哥,晚上好!别来无恙?”李芳玲同样用英语回话。
“铃子,衷心感谢你为泰平父老乡亲所作出的杰出贡献。泰平人民永远记得住你。我们企盼着明年春天花开的时节,恭候你青春的芳影。”
“石头哥,铃子永远记住你的情,记住你的爱。你是我心中的偶像,是我精神的支撑。”
“希望你多多保重身体。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一个好女人,石头更寄希望玲子早日找到属于你的,让你真正能够有所依托的那块情感天地,衷心地祝福你一辈子快乐和幸福!”石维民努力控制着情感的迸发,输完了这几句话后,开始等待着她的回答。
石维民等待着,等待足有十多分钟,银屏上却没有一个字。看那头像依然是亮的。“铃子,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石维民又输了两句仍然没有回复。也许是接了一个长话吧?石维民猜测着,然后笑了一下。出来了,出来了一大篇文字。
……
石头哥,我一生最大的幸运和不幸就是因为认识了你。我只恨苍天为什么不将我和你降生在同一个地方,让我错过了一生中最幸福的姻缘。我知道你已有了一个幸福的家,你有一个贤惠能干的妻和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儿,而且你非常爱你的林姐。我无意涉足你的家庭,去做一个被人背后痛骂的第三者。和你做了九年的同学,从大学第一学期开始到毕业到今天,从国内到国外,从国外又回到祖国,十三年了。这十三年来,我就一直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这一生已是毫无希望,但我心里依然那么苦苦地渴望着,企求着和苦恋着……你是我一生永难消失的白马王子,是我心中永恒的爱人!
你来深圳,我去泰平的时间都是太短太短,但就那么短暂的几天时间却为我的一生带来一段最美好的时光,一段永远值得珍藏在心中的美好记忆。我难忘你对我的无微不至的关杯和帮助,更难忘你给予我的身心浑然一体而刻骨铭心的抚爱。石头哥,你是一个正直勤奋为民的好市长,你的心里时刻都装着泰平的父老乡亲,这一点让我心里十分折服和敬佩。尽管如此,你还是能够冲出了世俗的藩蓠给了我深深的关怀、体贴、慰藉和抚爱。我难忘啊,难忘与你相见的每一个分秒,每一个细枝末节。我难忘啊,更难忘那不眠的潇潇雨夜,难忘你在深圳给我留下的绵绵温馨,更难忘那西子江龙珠洲的蓝天、白云和那自由飞翔的白鹭,还有那芦苇地里漫天飞舞的遍地花絮……
当我离开泰平,离开林城,走进机场安检站时,我好想痛哭,而且好想依偎在你的怀抱里放声大哭。我舍不得离开你放不下你。但舍不得离去也要离去,舍不得放下也要放下。在这离别后的几个夜晚里,你可知道?我的心是多么地痛苦和忧伤!我渴望你的突然出现,来抚平我心灵的伤痛。但我却不能也不愿。我知道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还要去泰平,还能和你在一起,但我屈指数数,明年的春天又是多么的遥远……
石头哥,铃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一辈子的开心,快乐,平安,幸福。一生活得最好。因为我无法改变对你情感的依赖和深爱。有些事目前我无法对你言明,因为我要遵守自己的诺言。在深圳的别墅里我曾经说过,无论今后你是继续从政,还是改行经商、从事科研或者出国发展,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尽全力帮你。因为我爱你。我只所以全力促成威尔公司投资西子江生态旅游开发工程,除了泰平是我的故乡,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源自于我对你的深爱。无论今后你我如何变化,我依然如此。你不要问为什么,我只要你的开心。
石头哥,请原谅我未能控制情感的喧泻,希望不会影响你的情绪。原谅我,也请你不要为我担心。放心我吧,我心中永远的好石头哥!
再见。晚安……
石维民眼里已泛起动情的泪花,心里涌出一股牵动肺腑的酸甜苦辣。“铃子,好铃子,石头谢谢你……”银屏上没有回应。“铃子,你要保重啊。我也希望你能开心和快乐……”还是没有回应,显然对方已关闭了qq。
铃子,你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非要这样苦自己啊?石维民心里发问了几句,终于冷静下来:这么一个熟悉的李芳玲,一个同窗九年的老同学,为什么有时又让人感到有些陌生?她有背景?什么背景?这十多年来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显示她有什么背景。她是泰平人啊,她对泰平很熟,甚至比我还熟。可她是泰平人,这次来泰平却没有提出去老家看看。她父母在哪里?她家里包括老家还有些什么人?唉,石维民哪石维民,你真是一个马大哈,太粗心了,人家来了泰平,就应该主动提出陪她去老家看看啊。竟然因为忙就疏忽了,马大哈!石维民摇头苦笑了。
“石头,史书记电话找你。”林家珍站在书房门口微笑着。
第059章 北上京城
省委李康民书记亲自找我当面谈什么?工作调整?卫市长一回来,我就可以不再负全面责任,只履行好我的常务也就行了,这要轻松的多。改作市委副书记?让王名烈或罗林森做常务副市长?这些都无所谓,也无需李康民书记找我当面谈,更不需要让史书记转告。对年轻领导干部进行帮教?可以直接打个电话明说。究竟什么事,需要这么郑重其事?
面包车已驶进林泰高速公路,靠在座椅上的石维民又在思考着昨夜史树友打来的电话。史树友请石维民去京城路过林城时顺便去省委大院一趟。一是市委办公室给康民书记买了两箱石榴需要送过去;二是康民书记要找石维民当面谈话。接到这个史树友的电话,石维民很是想了一阵子,但未揣摩个什么眉目来。要不是林家珍催着早点休息,说一大早要赶路,石维民差一点儿就一个电话打到了省委李书记的家里,因为石维民心里历来搁不住话。
官场就是这样,人与人互相之间关系十分敏感,尤其是下级对上级,有时甚至只是一两句话也会让下级掂量一阵子。石维民虽然从政时间不长,抛开在部里工作的时间不算,因为只那是一个办事员之类的差事,还算不得是严格意义上的官场中人。从当县委书记开始计算,至今还不足三年,这在官场里确实是资历太浅,太嫩了点。虽然当了个常务副市长,官帽儿也不算小了,但从资历上说那真只能算得上是黄瓜还没起蒂儿。所以那次在罗林森办公室吵架,罗林森骂他太嫩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有时资历就是资本,在有些场合老资格的说话就是份量重。在泰平官场罗林森、王名烈这些老资格的眼中,石维民只能算个嫩秧子。要说服气也只能是个表面现象,因为他们猜不透石维民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上面究竟有谁是他的背膀子,说白了就是靠山吧。
京城来的,一个那么年轻的小青年一下来就当主官,只当了两年县委书记又调到市上,虽不是名义上的主官却又是实质上的主官。这不是有意安排是什么?有没有可能就没有一点来头?许多人熬到这个份上不知道费了多少周折多少心血,等到好不容易熬上了,人也差不多快要到站了。在京城这个级别的官算不了什么,因为那里天地宽,所以太多了。有人说在京城,县处级只能算小虾,厅局级算小鱼,部省级才能算得上是一条鱼。如果县处级算小虾,你说石维民在京城算个什么?一把抓一大把,太多了。没有来头下不来,更不会这么安排,进行重点栽培了。
石维民从京城下来后,才算得上是个官场人物,在北河县、泰平市也都算得上是个大鱼儿。虽然还不到三年时间,但石维民对于官场的一些所谓规则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譬如说,有些时候你想说话,你必须忍着不说;你不愿意说话的时候,你得违心地张张口,说说应景的词儿。再就是必须准确地揣摩好上级乃至于同级领导的心思,才能准确地把握好自己下一步的言语和行动。这一点石维民确实还嫩了点,因为太年轻。
来泰平后这九个月时间,石维民对于罗林森们的心事也还是有些了解,对于自己的到任,他们肯定是心里不服,为了工作,为了和平共处,也只好面子上过得去罢了。因为自己太年轻,资历太浅,石维民还是努力克制了自己,尽可能地做到处处尊重他们。但正由于年轻,年轻气盛,心里搁不住话,搁不住事,有时还是让他感到有所难堪了。李康民书记会不会就因为这个要当面找自己谈谈?嗯,有可能。
石维民仰靠在座椅上,一路上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面包里空气太沉闷,没人说话。也许是这段时间工作确实太紧张了,都太疲乏了。背后有人扯着小鼾声,石维民转身朝后面张望了一下,见毛小伟和带车送行的刘中义都在打瞌睡,那鼾声是毛小伟发出来的。石维民笑了,人说胖子才打鼾,毛小伟并不胖也会打鼾。只有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秦正联依然精神抖擞,像个军人似地挺直着胸膛注视着前方。而身边的林家珍也睡了,脑袋一直靠在自己的肩头上,他低头看了一眼,她还在笑呢,又梦见女儿毛毛了吧?
“小马,还有多少公里?”石维民问。
“快了。已进入市郊,到省委大院估计最多也就不过二十公里。”小马说。
“石市长,等会儿到了省委大院。李书记要找你谈话,我们干脆就在车上等你。等你谈完话一起上街吃饭,再慢慢地赶往机场,三点半的飞机,到京城一小时零十分,不用急。”秦正联建议。
“等快到省委大院时,我再打个电话。看李书记请不请我们吃饭。”石维民笑了一下。
“就是要请,你和林医生可以去。我们这几个就免了。李书记那么大个官,我们在场明显不合适。”秦正联说。
“在一起吃个饭有什么?官再大也是人,又不会吃了你。”
“行。我们几个端个碗旁边吃吧。免得影响领导说话。”
面包车已驶入市中区,小马提醒很快就要进入省委大院了。石维民掏出手机才与李康民书记通完电话,面包车就抵近了省委大门停下了。一名武警战士上前敬了一个礼,秦正联马上跳下车掏出工作证作了进院登记又上了车,武警战士又是一个军礼,一挥手,面包驶入了宽阔的省委大院,李康民的秘书小周已站在一号办公大楼门口迎接了。石维民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搬下两箱石榴由毛小伟、小马扛着,小周先将客人带进一楼的会客室休息,然后带领石维民上了三楼电梯走进李康民书记的会客室,“石市长,你坐下休息喝口水,我进去通报一声。”
“哈哈,欢迎!林省最年轻的常务副市长石维民同志。”石维民刚喝了一口水,一抬头见李书记正满面笑容地从办公室里大步走过来了,赶紧起身,“李书记,您好!”“维民同志,你辛苦啦!”李书记声音洪亮爽朗,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小周朝石维民笑了一下,掩门而去。“请坐。故乡的父母官。”李康民挥手,两人同时落座。
“几点的飞机?”故乡?还没容得石维民思考,李康民又问了一句。
“下午三点半。”
“哦。还早。一共来了几位?”
“连驾驶员共五位。”
“行。中午就在机关食堂我陪大家吃个便饭。”
“不啦。说好了,我们上街吃。您工作太忙,而且他们怕见您。”
“哈哈……再忙也要吃饭。他们怕见我?下面的同志怕见我,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这个省委书记没当好,深入群众少,官僚!哈哈哈……这个意见提得好啊,要改,要改。”
石维民卟哧一声笑了,“他们的意思是您日理万机,太忙了,怕打扰了您。”
“维民哪……”李康民一声长长的称呼,正式拉开了谈话的帷幕:你在北河干得很不错。到泰平全面主持市政府工作的九个月时间里,保稳定求发展,一手抓廉政,一手抓建设,工作很有成效,口碑很不错。尤其是在处理安居工程拆迁补偿问题和轻纺企业改制时,积极化解矛盾,保持了社会的稳定,表现出了政治上的敏锐和成熟性。在经济建设方面,以发展工业为支撑、积极招商引资,打造生态旅游名牌非常成功,表现出了工作思维和工作方法上的成熟性。这些都展示了你的能力和才干。
李康民书记在充分肯定成绩后,语重心长地提醒石维民:作为一个年轻的领导干部,尤其要注意在同级班子里一定要注意谦虚谨慎,尊重老同志。在处理一些敏感的问题上一定要注意稳妥,慎之又慎。一个年轻的领导干部,特别是像你这么年轻的领导干部,一定要加强锻炼,加强全面的锻炼,不断地在政治上成熟起来,在思想上成熟起来,这一点尤其显得重要。还有一个廉政问题。反腐廉政是中央的一贯方针,是一项长期的艰巨的斗争,一定要坚持常抓不懈,才能得民心,巩固党的执政地位,这一点毋须置疑。但反腐斗争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斗争,在处理一些具体问题上,切忌急躁,切忌盲目性,切忌认识上和方法上的简单化。
果然,猜测还是有点准确,石维民也有些敏感。李康民的这段话如果仅仅是站在一个省委书记的角度对一个年轻的领导干部提出的殷切希望,确实体现了一个老同志对年轻人的热情关怀,但在石维民听来,李康民的话中有话,是不是有人向他反映了什么?
“一个年轻的领导干部一定要在各个方面严格要求自己,尤其是在生活作风上。”李康民停顿了一下,微笑地盯了石维民一眼,继续说道:“维民,美国威尔芳子旅游实业开发公司这次算是对泰平的旅游业下了一个猛药啊?五个亿砸在西子江,可别让它打了水漂。听说那个总经理叫李芳玲,很年轻,很漂亮,还是你海外读博时的同学?”
“是。秦平是她的故乡。这次多亏了她从中极力斡旋。”
“这个铃子,哦,这个李芳玲也很能干,这么年轻就执掌了那么大一个公司,而你则更胜出一筹,对这个同学的关系利用非常到位啊。哈哈哈……”李康民大笑起来。
铃子?刚才分明听见李康民说了一声铃子又马上改口了,难道李康民书记认识李芳玲?他们都姓李,莫非是亲戚?石维民真想问一句“李书记,你认识李芳玲?”但石维民没有问,也不敢问,而且这种问将不会有任何肯定的回答。还有李康民书记刚才在讲到一个年轻的领导干部一定要在各个方面严格要求自己,尤其是在生活作风上时,为什么突然转到西子江生态旅游招商引资的话题上?难道他也听到了自己和李芳玲关系上的什么风声了?什么胜出一筹,什么关系利用非常到位,这两句话是无意说的,还是另有什么弦外之音?如果真是别有他意,这两句看似很平常的话,出自这位德高望重的省委书记之口,那份量可是不轻啊。
石维民脸庞发热了,有些紧张起来。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笑了一下,“李书记,您过奖了。谢谢你的教导和鼓励。”
“好。今天的谈话此为止。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还要赶飞机。关于争取石化城的项目,省委、省政府的意见也是争取落户泰平,我们省市两级共同努力吧。维民同志,省委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好自为之。祝你北上成功。”
李康民的谈话嗄然而止。石维民一声谢谢,终于松下了一口气。午饭早已安排好了,就在省委机关食堂的一个小雅间里,八菜一汤,没有酒水。李康民和周秘书陪同。刘中义等人一开始还显得十分拘束,李康民生性开朗豁达,上桌只几分钟就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饭后石维民一行与李康民书记挥手告别,直接去了锦绣机场。
第060章 破戒为公
波音707飞机准时。一上飞机林家珍就显得格外兴奋,不停地与秦正联拉着家常,不断地提到自己的女儿毛毛和他的养女小云,既然谈到儿女,两个同为人之父母的自然就有了共同的话题,话说再多也不会显得疲乏了。而靠近窗边座位上的石维民除为了很快就要见到心爱的女儿而感到兴奋外,更多地还在回味着李康民书记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思考着自己在泰平的一番天地;思考着到京城如何展开工作,夺得那个可以使秦平的经济建设跨上一个新台阶的石化城建设项目。
毛小伟坐在机舱走廊的另一边,又是一个临窗的位置。这次跟随石维北上京城,虽然也有着去看看故宫、看看长城的兴奋,却没有了上次坐飞机浪漫幻想的激情。自从那天晚上西子江岸边刘明芳再次表明自己的冷淡之后,毛小伟再也提不起精神。他没有找过刘明芳,刘明芳也没有找过他。石维民见他萎靡不振,曾问过他是不是爱情受挫。这次毛小伟没有说实话,只说是身体有点不舒服。石维民以为他是太累了,劝他休息两天。毛小伟摇摇头说忙过了再说。石维民没有想到他是害了心病。实际上毛小伟自己也明白,这段时间除非是真的病得起不了床,否则即使真有点伤风感冒也不能开口请两天病假。石维民太忙了,而且是在忙大事,忙着泰平经济发展再上新台阶的大事,作为一个秘书你怎好开口说病了需要休息两天。
毛小伟对石维民是敬畏和敬佩有加,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也不过就是五岁。除了他的权位在官场具有权威性而敬畏外,而更重要的是石维民虽年轻却有成熟老练的大将风度,敢想敢说敢干,办任何一件事不论事大事小都能运筹帷幄,成功在握。西子江生态旅游开发工程五个亿的成功招商引资已是最好的证明。当初自己不理解部里以及省委为什么这么器重他?今天算是有些明白了。对石化城项目的争取,毛小伟也是充满了信心,因为有石维民的亲自运作。毛小伟庆幸自己跟了石维民,他的精力过人,知识渊博,胆识超群。跟着他这九个月真是学了不少东西。而且这个秘书严格地说来当得很轻松。石维民精通电脑,无须为他写讲话稿。他的记忆力过人,无须为他准备各种烦琐而枯燥的各种数据。跟着他精神上也很轻松,虽然他也不乏市长的威严,但他却也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兄长对人很关心。与刘明芳的爱情成与不成另当别论,但毛小伟心里实实在在由衷地感激石维民。
贺长生好色却以好色度人,他总在那里胡猜乱想石维民与李芳玲是不是有什么桃色新闻。老同学多年不单独见面聊聊有大惊小怪?人之常情。何况石维民对妻子林医生多年来一直是一往情深。再退一步说,就即使他两个老同学有个什么暧昧关系,又关你贺长生一个p事?如果不是好同学这层关系,人家李芳玲凭什么拿来五个亿投到泰平这个穷地方?你的哥们罗林森当了那么多年的副市长,都为泰平争来了一个啥?项目没有一个,资金没有一分。就只会人前放大炮耍威风,人后闻风挑毛病要么就是喝好酒抽好烟玩女人,挥霍浪费纳税人的钱既不脸红又不心痛。
都说当官的有好处,可石维民当了个常务副市长好处又在哪?人家一个正儿八经的海归洋博士呆在京城大机关里条件多好,起码基础工资都要高得多,熬上几年当个司长不在话下,说不定还能当上部长、副部长的都有可能。到泰平这么一个贫穷的地方,工资又低,生活条件又差,你一不贪二不沾,除去一家人正常开支还能剩下多少?当个市长有什么好?同样是洋博士,你看人家李芳玲那才叫好呢?美国威尔公司驻中国的代理,芳子旅游实业开发公司老总,年薪几十万,别墅都买了,你石维民有个啥?成天只有一个c不完的心受不完的累,还有人天天背后算计着你。还没有我一个当秘书的轻松。现在一家人还弄得七零八落,只把一个两三岁的女儿留在京城,还要倍受难熬的思念和牵挂。
毛小伟一边翻着画报一边想着,侧身望了望这边的石维民心痛了一下:来泰平才九个月,你看他明显的黑了瘦了,只有那对大眼晴还保持了当动的炯炯有神。唉……毛小伟为石维民深深地叹了一声气。
毛小伟转过身来又翻开了一页画报,是一页商品广告,上面有一个漂亮的女孩,这女孩有点面熟。像谁?刘明芳?不像。像谁?楚小兰?真有点像。很单纯,笑得也很甜,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毛小伟笑了一下,像是对画报上的女孩笑,更像是对楚小兰笑。刘明芳真的向楚小兰介绍了我?毛小伟想。为什么这几天楚小兰采访见到我时不像以前那么自然了,变得害羞了,经常擦身而过时,抬头望一眼马上脸一红,低头跑开了。如果刘明芳心里真的有人,小楚可以考虑。小楚真的是一个挺不错的姑娘,多大了?好像已经二十二岁,也不小了。小马好像挺喜欢她的。不行,回去试探一下她,可千万别让小马那个臭小子捷足先登了。毛小伟突然兴奋起来,心潮开始翻腾了……
京城机场到了,下了飞机取行李。这次行李有点多,比不得去深圳时那么轻松。几箱子礼品,加上林家珍带的东西也多,够呛。毛小伟守着一堆行李正发愁呢,忽见石维民几个正围着两个中年人快乐地说着话。“卫市长。”毛小伟兴奋地喊了一声,其中一个中年人朝这边张望了一下,马上笑了,“小伟。”正是卫民生市长。另一个中年人是汪国兴部长派来接站的吴处长。面包车就停在机场港口不远处,大家抬的抬,扛的扛,不大一会儿就将行李全部搬上了车。
吴处长过去是石维民同事,几年不见,自然话多。而最忙的还是卫民生,他在中央党校学习快九月了,能在京城见到泰平市政府办的老部下和同事,自然亲热的了不得,一路上问长问短,大事小事一锅端,这刘中义、秦正联、毛小伟三人是推磨转,卫民生应接不暇自然成了磨心。只有林家珍人不熟,只在那里不停地微笑着,一边听着大家说话一边想着心爱的女儿。
面包车很快下了机场高速路驶进市区,又过了一会儿直接开进部招待所。食宿早已安排停当,林家珍急着回家,虽宿舍并不远,但吴处长还是让面包车送了一趟。石维民不愿走,他想今晚就与老部长汪国兴敲定争取石化城建设项目的工作日程。
时至六点,汪部长准时到达招待所餐厅雅间。
双方互相作了介绍,握手、问候、排座、入席。汪部长酒量不大,但喜欢喝两盅,何况他最喜欢的心中的得意门生石维民来了,酒绝对少不得。明明两瓶五粮y已摆在柜子上,却像是明知故问:“酒拿来没有?”吴处长笑了,“两瓶五粮y差不多了。”“哈哈,哪喝那个酒,我说的是西子江中水,喝了不醉人。”吴处长不解,懵了一下,“西子江中水,喝了不醉人?”石维民却像变戏法似地从桌底下拿出两瓶酒摆在桌上,“西子江中水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啊。”汪部长拿起酒瓶仔细看了一下,高兴地笑了,“嗯。好。石头有心。这个西子醇口感最好,只是包装差了点。能在京城喝上两口这么香纯的西子江中水,我老朽真是有口福啊。斟上,先迎宾!”两位服务小姐利索地开瓶斟完了酒杯。老部长提议干了。
石维民因肠胃不好,早已戒了白酒。但今天这种场合,他不得不开了戒,而且先入为主敬了老部长、吴处长一杯。敬酒词只有四个字:请多关照。
“哈哈哈……”老部长汪国兴先是一声长长的开怀大笑,然后开始挪喻石维民,“人说佛要经常拜,香要经常上。你石维民臭小子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事到临头才来抱佛脚。典型的实用主义,功利主义!我问你,自从你下去了,快三年了吧?你一共回来几次?”
“连这次一共两次了。”
“回来两次都干嘛呢?”
“第一次是为林南北河县跑交通部要修路资金……”
“那是当县委书记的时候,呆了两天,钱到了手就溜了,真比他妈的比兔子还跑得快。这次是为泰平跑石化城的建设项目,要跑两个庙。别到时拿到个好签就又溜之大吉了。”
石维民笑了,“请老部长谅解。基层事太杂太忙。”
“我知道。可这年头谁不忙?忙中也要偷点闲啊。你还不如我,为你那个北河县的交通问题,我跑交通部两趟。到北河两趟,一共呆了多少天?一共五天,光是道路勘察我这个老朽就跟着跑了两天,因为北河是革命老区,贫困山区啊。哦,北河现在的道路交通如何了?”
“很好。早已乡乡通,村村通了。感谢部长对老区的关怀。北河人民永远记得你。”石维民由衷地感激。
“好,好,好!感谢什么?俗话说,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要让我说啊,叫做铁打的官场流水的官,为官一任就要为老百姓做成几件好事,才能不辱人民的重托,对得起老百姓的俸禄。”
“老部长,你要一如既往啊。老将出马,一个顶仨,这次石化城的项目,你还得跑跑,帮忙说个话。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小石头衷心感谢你,泰平人民不会忘记你。”石维民不失时机抬出底牌,仰望着汪国兴,渴望的双眼深沏无底,浑身的关节里似却充满了真挚的企盼。
“哈哈哈……别急。我早就给计发委和石化总公司打了招呼,明天上午我再抽个空陪你去具体落实一下,估计问题不大。”
“那我就先代表泰平市委、市政府和六百五十万人民先谢谢老部长了。来,我敬你三怀。”石维民为汪国兴斟了酒,先自干了两怀,然后又斟满了一杯与汪国兴碰了一下又干了。
卫民生开始敬酒了。“卫民,你在中央党校学习什么时候结束?”汪部长问了一句。“年底。”“哦。还有三个月。你回去后,石维民要轻松得多。”
今天的这顿饭,石维民开了酒戒,肠胃有点隐隐作痛,秦正联和毛小伟几次要为他代喝,都让他拒绝了。他只想让老部长开心,忘了林家珍的提醒也没了耳性。只要老部长答应帮忙跑石化城的建设项目,即使醉倒了他也甘心。乘着卫民生敬酒,他上了一次厕所,悄悄抠吐了一回,心里舒坦了一些。今晚不能醉,还要与老部长、卫民生商量一下明天的运作,然后还要回家看看女儿,林家珍正在家里等着。
第061章 陌生父女
石维民十二点回到家。这套房子很小,只有两室一厅,六十来个平方,是当初石维民到部里工作分配给他,后又赶上机关房改末班车买下的。小是小了点,但离部机关上班很近,步行只需二十分钟,离林家珍上班的医院骑单车不到半小时,路程也不远,。这在京城三口之家的上班族中,能有这么一套房子条件算是够好的了。林家珍对这个三口之家,对这样平静的生活已感到心满意足。没想到这样平静、和谐、快乐和幸福的生活却因石维民的下派,而被彻底地打乱了。原指望丈夫下派县里任职锻炼最多不过两年,就能回到京城回到部里,没想到两年过后他又调到秦平任了职。石维民在北河县工作的两年时间没有休过假,只因出差顺便回家住了几天,而林家珍却忍受了几千里路途的劳顿奔波去北河探了两次亲。
林家珍实在熬不住一对恩爱夫妻长年分离的愁思和寂寞,加上丈夫有了肠胃病,思来想去终于下决心留下女儿,去医院办了停薪留职手续借调泰平市第一医院。好在石维民二哥正在京城打工,女儿毛毛可以放心地托付给二嫂照顾。林家珍始终心存一个希望,先陪丈夫在泰平度过两年,然后再重返京城全家团聚。
石维民开门走进客厅,女儿和二嫂都已睡了,林家珍拿着一本小说斜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也是睡意朦胧。
“石头哥,回来了?”林家珍睁开眼睛笑了,放下书站起来。
“珍子,跑了几千里的路,累了。你也该早点睡,”石维民抱住妻子轻轻拍了一下。
“喝白酒了?”
“喝了,就两杯。”
“才两杯?浑身都是酒臭。赶快洗个澡。”林家珍皱起了眉头。
“没办法。老部长办招待,只好陪了两杯,要指望他明天出面跑跑腿呢。”石维民笑了。
“老部长的酒你是该陪,但你也可以让秦正联他们代杯啊。”
“这种场合不行。走,先去看看我的毛毛吧,是不是又长高了?”石维民拽着妻子就朝房间走去。“亏你还记得女儿,到家大半天了,连面也没照一下。轻声点,别吵醒了她,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呢。”林家珍瞪了丈夫一眼,说女儿晚上等了很久,左等右等不见爸爸回来,实在有点熬不住,只好带着一点小小的遗憾上床睡了。
真的又长高了一大截,小模样儿也越来越俊俏了,就像儿时的林家珍。石维民俯下身体,望着甜梦中的女儿微笑着,然后轻轻地吻了吻,一种愧疚感突然爬上心头。“快去洗澡吧。我先上床了啊,等你。”林家珍拉开石维民,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石维民会意一笑,转过身子又抱住林家珍吻了吻,然后轻轻地走出房间。
石维民起床很早,他不忍弄醒身边熟睡中的妻子和女儿,只轻轻地吻了她们一下,然后轻轻地下床穿衣走出房间。二嫂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早啊。二嫂,辛苦你了。”二嫂笑了,“石头,你先洗个脸,等家珍、毛毛起床后马上就吃饭。”石维民说,他马上就要赶到招待所,那里还有三个人等着一起吃,吃完饭要抓紧时间出去办事。二嫂说外面早晨开始有点冷了,非让他喝了一杯热牛奶暖暖身子这才出了门。
深秋的京城,早晨的气候已不亚于泰平的初冬了。秋风萧萧,路两旁的树已开始叶落技枯,落地的黄叶儿随风翻滚着,时快时慢地荡向远方。石维民知道这个时节京城早晚已开始有了冷意,早上起来西装里已加了一件羊毛衫,出了门身子不冷,手脚却仍感到一丝微寒。沿着家属大院的围墙,路过部机关大门,石维民远远地站住,往朝大门和院内张望了一下。多么熟悉的大门,多么熟悉的大院,大门边两旁执勤的解放军战士依然那么年轻那么挺拔,那块部吊牌的字迹依然那么苍劲,还有门楣上悬挂的那块国徽,在微寒的晨风中依然显得那么的庄严和崇高。
石维民又想起了老部长汪国兴,由衷地笑了:一个好人,一个好老头儿。当初自己来部里工作就是他亲自挑选的,他打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自己这位高高大大的小伙子。汪部长说,小石如果不是鼻梁上有副眼镜,谁也想不到会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准以为是国家队的蓝球运动员哩。刚到部里几个月,汪部长就想把他的侄女介绍给自己,一问才知道自己已经结婚了,这事让汪部长感到了一些惋惜。他侄女儿哪个学校毕业,长得一个什么模样子,自己至今也不知道。只听老部长当时夸过:也是归国的博士生,很能干而且相当漂亮。漂亮?漂亮到什么程度?像林家珍还是像李芳玲?唉,凡正与自己已是毫无干系了。
石维民为自己突然生出的念头感到一丝惭愧,脸膛开始发烧。前面不远处就是部招待所,石维民抬起双脚加快了步伐。
汪部长比石维民起得更早,已坐在餐厅里开始吃自助早餐了。石维民眺望了一下,围着老部长坐着吃饭的正是卫民生、刘中义、秦正联、毛小伟、吴处长,他们都已先到了。石维民赶紧随便挑了几样菜,舀了一碗粥,拿了一个大馒头走过来打声招呼,坐下吃饭。
“今天跑两个地方,人不要太多,就民生、维民,我们三个去。该报送的资料要带齐,要说的话要说清。其他三个人由吴处长开车去八达岭长城玩一天。明天就是星期六,争取今天搞定。”汪部长语气果断,胸有成竹。
毛小伟一听,马上将一袋准备好的资料交给石维民。刘中义也赶紧拉开提包,掏出几个大信封悄悄递给卫民生,不料却让汪部长看见了。“干什么?要使鬼推磨了?”
卫民生说:“不多,只能给领导们表示个心意。”
“看谁敢收?送他们几件泰平特产绸缎睡衣也就够意思了,你们也别害人。秦平是个贫困地区、革命老区。老百姓头上有几个虱子可以让你们抠来送啊。”汪部长一脸的严肃。
石维民笑了,“部长,中午请顿饭,饭钱总得带点吧。”
“咱上门咱就是客。要请也该他们做东。收起来!”汪部长语气坚决,不容置否。“事情办完了,民生和维民做东请大家一次,京城涮羊r。我不空。”汪部长笑了,补充了一句。
饭后,卫民生、石维民上了汪部长的车。上午跑石化总公司,下午跑国家计发委。汪部长与两个机关的头头和相关具体承办部门的领导非常熟,这说起话来,事办起来确实顺当。加上省上李康民书记、朱正浩省长也已亲自打了招呼,力促该项目放在泰平。计发委和石化总公司听了石维民的汇报,基本同意在泰平选址建设西部石化城,待实地考察后,再正式下达项目审批文件。果然不出汪部长所料,中午石化总公司主动办了一个档次不算太低的招待。工作进展得如此顺利,让卫民生、石维民异常激动,坚持晚上招待汪部长。汪部长坚决推辞,甩出一句话:“办招待到泰平!”两位市领导见状也只好作罢。石维民邀请卫民生到家做客,卫民生以回中央党校销假为由婉拒。
告别分手,石维民赶回家中已是下午六点。女儿毛毛已放学回家了,正在沙发上看着小人书。
“毛毛,快看。这是谁?喊一声。”二婶见石维民进了屋,欣喜地抱起毛毛。
毛毛楞了一下,仔细盯着石维民摇摇头,“不记得了。叔叔好!”还是喊了一声。
“傻丫头。这是爸爸,连爸爸都不认得了?”二婶说。
毛毛又看了看,“不对。让我去拿照片看看。”毛毛挣脱二婶的怀抱飞快地跑进卧室,很快地拿着一本小影集牵着林家珍从卧室里跑出来,先趴在沙发上翻开影集盯着石维民的照片,然后又转身盯着石维民,说:“二婶,你看我爸爸又白又胖的,好俊。不像这个叔叔黑黑的,也没爸爸长得好。”
“毛毛,他真的是爸爸。快喊声爸爸。”林家珍一脸的笑容,真诚的笑容里又分明浸透着几分苦涩。“爸爸……”毛毛这次没有再犹豫,伴随着一声亲切的呼喊,飞快地投进石维民的杯中。一直微笑的石维民紧紧搂着女儿,心里涌出一阵深深的酸楚和内疚,“毛毛,爸爸的好女儿……”连连亲了几下,几颗热泪滚滚而下,滴在女儿稚嫩的小脸上。
“爸爸,你哭啦?幼儿园老师说,好孩子不哭,我跌倒了爬起来都不哭。爸爸,你是大人哟,还要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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