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

第 11 部分

那天下午罗强从办公楼里出来,直奔菜地,望着田垄上整齐的塑料架子,和枝繁叶茂已经长出沉甸甸绿s果实的植物。他呆呆地站了片刻,随即用尽力气狠狠一掌,扇塌了一大排西红柿架子。
枝叶间结出的一颗颗青涩果实,连同心口剥落抽离出苗头的小嫩芽,一起摔打在坚硬的泥土里……
也是那一天,邵国钢左等右等就没见着儿子,都等不及离开清河县城回到城里,一连串电话急迫地打到监狱长那里,要求给邵钧调监、调动岗位,我们邵钧不能再待在三监区一大队那个地方,立刻离开监区,调到局里的组织口或者宣传口,随便给这臭小子弄个办公室闲职,就是不能再下监区!
邵钧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他当晚开着车回来的时候,胳膊肘架在车窗棱上。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
邵钧一路吹着夜风,跟着车载cd哼着beyond的歌,空调都不用开,浑身透着舒爽。
晚上熄灯前,邵钧溜进监道,冲罗强勾勾手,小孩儿作弊似的,那是他们俩的暗号。
罗强冷着脸;一言不发,跟邵钧进了监道外的厕所,没有摄像头的角落。
厕所天花板上只有一盏灯泡,光线浓黄昏暗,墙上人影斑驳晃动。
罗强一步上前从身后扭住邵钧的腕子将人掷向墙壁,发力十分突然,掌心藏着千钧的力道。
“嗳,嗳,g啥啊?”
“你甭跟我瞎闹!……”邵钧低声叫道。
他以为罗强又来那天小树林里那一套,搞战术偷袭,打打闹闹,占他拳脚上的便宜。
罗强用胸膛紧紧裹着人,胯骨贴合,拱向邵钧的臀部。两个人摞着贴到墙上,彼此都听得到胸腔子里杂乱无章的心跳。
罗强的手劲儿慢慢松下去,一条手臂搂了邵钧的腰。
三馒头真是太没警惕x、太容易上套了,或者说,邵钧只有在他面前,才缺乏最起码的职业警觉x……
跟别的犯人谈话,办事儿,邵钧一定会让对方走在前面,犯人靠墙角站,狱警站在开阔地,方便处置紧急突发事件。邵三爷在清河混这么久,这丁点经验他还是有的。只有跟罗强在一块儿的时候,早已经忘了那一套,没有先后、上下、左右,甚至不再有我是管教你是犯人的区别,没有白道黑道势不两立的阶级对立和隔膜。
邵钧其实一直信任着他,愿意走在他身前,或者走在他一侧,肩挨着肩。有时候兜里只剩下两根烟,那也是俩人一人一根地分享……
罗强眼底慢慢红了,挣扎着,心快扯成两瓣。
他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夹着一只极薄的刀片,厂房做工偷带出来的。
他可以用这只刀片c进邵钧左胸第二条和第三条肋骨之间,楔入心脏,血会瞬间喷出来,止都止不住,g脆利落,一了百了。
或者拿刀片割断邵钧的皮带,把这人剥光。
30、第三十章烫手暖心的馒头
“别瞎闹你!……今儿你没吃羊r吧?!”
邵钧莫名奇妙着;横起手肘很g脆地把罗强顶开;扭头瞪了一眼。
罗强一手撑墙;把人环绕在他控制范围内;歪头冷冷地看着;不进也不退。夹刀片的手指掩藏在袖筒里;而那只手就撑着墙靠近邵钧耳侧,随时一击毙命。
“你不是今天歇班吗?为啥还回来……”罗强声音沙哑。
“我不是给你买东西去了吗!我这跑一趟大老远的;大热天的!”邵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发怒是假的,献宝邀功的急迫心情溢于言表。
“……”
这回轮到罗强愣神儿;傻看着这人低头翻兜子。
邵钧把东西递给罗强;说:“我去医院开的;这个药管用,抹上就好,你别不好好抹,有一天没一天的,要连用十天,记着了?”
罗强低头看着,声音已经软了:“……医务室给我开药了。”
邵钧一摆头:“你算了吧,就咱医务室那几样破药,太便宜了。我上协和给你开的,协和皮科全国最好的。我挂的专家号,人家说本人不来不给随便开药,我说我自费我又不报销。这个药最好了,信我的没错,你就用这个。”
邵三爷说话一贯的口气,笃定,爽快,不容对方反驳,又很仗义。
邵钧还特意开了两份,j待给罗强:“我给你们屋那几个人也开了一管,那管是给他们用的,这管是给你自己留着用的,明白吗?你别什么东西都随便给别人用,都让那帮崽子给你拿走,回头你自己都没得用了……”
邵钧说话那口气,婆婆妈妈的,这是你的,这是他的,哪个是“自己人”要多照顾着,心里算计得可清楚着呢。
这还没完,邵钧从塑料兜子里又变出一罐东西:“喏,爽身粉。”
罗强已经彻底僵住了,哑哑地问:“……这都是啥玩意儿?”
邵钧:“大热天的,又没空调电扇,你不热啊,你不起痱子啊?这玩意儿可好用了!”
罗强盯着那粉红s的罐子,罐子上还画着一个光着小p股胳膊腿长得藕节似的大胖小子……长得跟他们家罗小三儿小时候一模一样,就是比小三儿白多了。
“老子这么大人了,你让我用这个?”
罗强喃喃地,简直没话说了。
“这个可好用了,我买的郁美净的,天津的r化老牌子,我从小就用这个,可好了!你别看现在各处合资的配个洋文商标的那些乱七八糟牌子,都不如这个好用!……”
邵钧倍儿认真,在罗强眉眼前晃了晃小罐子,像是在炫耀自己童年时的美好记忆与财富。
邵三爷唠唠叨叨得,把一兜子东西都j给罗强。爽身粉他也特意买了两罐,另一罐给其他崽子,这一罐专门给罗强用。他知道七班人最喜欢拿大铺的东西传着用,仗着罗强有钱有货又大方不吝,就占小便宜。正主儿自己都没小气呢,邵三爷先替人受不了了。
小时候,他妈妈就是这么宠他的,给他买这买那,无微不至。
邵钧觉着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机会关心过、照顾过什么人。他的死党发小们都有爹有妈,本来也轮不到他上赶着瞎c心。别人?别人你三爷c心不着,我还看不上眼呢。
平生头一回,想要关心、照顾一个人。
而且眼前这人,还只能是他的,只有他能亲临牢号里照顾着,别人想够都够不着。
虽然还是手生,没经验,但是心意是实实在在的,热热乎乎的。
罗强默默地从邵钧手里接过东西。
下午撞见邵国钢,从办公楼里冲出来,他当时一脑门子的暴躁和恼怒,如果邵钧在场,他能直接把这人拆了……
没见着三馒头的时候,罗强脑子里翻来覆去算计了很久,这辈子吃这么大一个亏,兄弟俩蹲大牢刑期加一块儿二十多年,这笔帐就算完了?就算白道黑道各走各路各行其是各司其责这事儿天经地义,邵国钢在这事儿上不能说欠他什么,可是老子能对邵国钢的亲儿子给个好脸?老子忒么一定是脑子里灌羊屎了。
他要是对邵小三儿好,那就是对不起罗小三儿,对不起他亲弟弟当时受的委屈。
谁敢动他的宝贝弟弟,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这口气。
罗强也想过好几条路数,怎么让邵国钢难受、后悔、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把他得天涯末路。
邵钧太信任他了,俩人走得太近。罗强脑子里都布置好了招数,怎么在一大队里闹一场。他觉着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暗算三馒头,或者下个套,使个计,玩儿个花样,让邵小三儿犯纪律,背黑锅,挨处分,甚至身败名裂。
他甚至还想过g脆把这人弄到野地里,压上去c了,玩儿个彻底的,大卸八块拆分入腹连骨头渣子都不给剩下。
可是见着了活人,三馒头一丁点儿戒心都没有,眉目黑白分明,快言快语,歪歪的嘴角抽动着极单纯的笑容,双眼清澈、明亮。
罗强从前道上熟识的人里边,无论是他兄弟,还是他仇人,没有像邵钧这样的人。他会看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单纯、英俊的一双眼,没经历过多少挫折和磨难,还没有让生活强暴蹂躏得失去原本的纯真,眼底是清白的、透亮的,不是灰暗的、狡诈的……
罗强以前傍家儿无数,也从未结过婚,没有过正房媳妇和丈母娘,没让人这么唠叨管教过。
往常谁敢唠叨他?他也得乐意听啊。
罗强垂下眼,小声说:“以后别大老远地麻烦,甭给我买东西。”
邵钧全然不觉,说:“你本来就是个大麻烦,招呼你容易吗我。”
罗强哑哑地说:“以后不用了……我不需要。”
邵钧耸肩,笑道:“我不给你买,你让谁帮你买?咱楼下的超市,也不是啥都有卖,你总有需要的时候。”
说着话,邵钧一摆头:“转过去,把上衣掀开。”
罗强已经忍无可忍,掉头想跑:“不用了。”
邵钧不爽了:“怎么叫不用?你就能用别人,不能用我?”
罗强像着了魔似的,说不出反抗的话,默默地转身,解开上衣,从肩膀上把衣服剥落。
厕所里光线不足,邵钧瞎摸俩眼几乎贴在罗强腰上,蘸着药膏的手指仔仔细细地抹过肋下,后腰,裤腰再往下扯,臀部上方的位置……
“怎么弄的?这么多疤?”
“以前都g什么了!伤成这样儿……”
邵钧自言自语。
“……”
罗强一声不吭,咬着嘴唇,脊背微抖,强忍着邵钧的手指揉蹭他的身体涨出的一层一层悸动、战栗……
邵钧没跟罗强腻歪,男人之间讲究直来直去,没有废话。他痛快办完事,放心了,拍拍罗强的肩膀,把人送回牢号,很潇洒地扭着胯走了,忙着呢。也不是不想腻歪,而是吹熄灯哨了,牢门监道上锁的时间。
胡岩悄悄地看在眼里,多嘴问了一句:“强哥,邵管给您买的东西?”
罗强迟疑了半秒钟,说:“不是,我托他帮忙带的,顺路。”
罗强不能说这是邵钧特意进城花钱给他买的,那等于把邵钧出卖了。
有些事只能搁在俩人心里慢慢地小火炖着,不能拿出来示人。
那晚罗强侧卧在被窝里,手里摩挲着那只粉红s印着光p股小孩的罐子,凑上鼻子闻着,想像邵钧的身体,邵钧的味道——他这么些r子用全副身心挣扎着抵抗撕咬留恋呼吸追逐着的味道。
他半边脸埋进枕头,牙齿撕扯着,把枕头芯儿都咬出来,手指痉挛,疯狂地撸动。
他想像着邵钧脸憋得通红,在他身下挣扎着,骂娘,让他慢慢摁进泥土里,刺穿身体,狠狠地肆虐,冲撞,发泄,撞进对方的胸腔,听这个人骂着脏话声嘶力竭地叫床,然后慢慢地服软,求他饶了他,呻吟着s精,让他c到亢奋,达到高c……
夹在食指和无名指间的刀片缓缓地摁下去,摁进r里。
罗强半趴半卧着,手伸进裤子,一刀一刀地削自己的大腿。
极薄极细的刀片,划开一道一道细微的血口子。外人轻易瞅不见的地方,手掌轻轻一抹,就是一手的血……
紧接着第二天,邵钧就让他们监狱领导请到办公室谈话。
找他谈事儿的可不是监区长,而是他们监狱的大头儿。邵钧还以为自个儿不当心又犯啥错误反了哪条纪律呢,大头儿从办公桌上站起来,客客气气地招呼他,请小邵警官喝茶、唠家常……
傍晚厂房里结束做工,犯人们照例很有条理地收拾工具,排队回监,邵钧悄悄跟罗强打了个手势,俩人“开小会儿”的时间到了。
罗强这回没蹲下提鞋,把手里的小锉刀、铅笔什么的归置好,垂着手就想往外走。
“罗强……把桌子搬仓库去!”
邵钧实在忍不住,使唤人了。
仓库门边,邵钧递过一支烟,闲扯了几句。他看着罗强埋头吸烟时眉头拧出的纹路,忍不住说出来。
“领导找我谈话,要给我调岗,让我出监区,到局里工作。”
邵钧一边说一边看罗强的神s。
“出去?……出去好啊。”
罗强的声音飘渺得像口里呼出的那一口烟雾。
“好?……我去局里,就不能每天来监区,也管不了你们了。可能一个月都没机会上来一趟,你觉得好?!”
邵钧急着解释。
“走行政不好吗?你才多大,你还打算一辈子待这儿?我们十五年,你也给自己弄个十五年?”
罗强说话的口气极其平淡,甚至冷漠,听不出一丝一毫情绪的波动,就好像谈的不是俩人切身息息相关的大事儿,而是谈一件与他毫不相g的事儿,爱咋咋地,老子无所谓。
邵钧微微愣了,一脸失望。
事实上,他当时就把调职的事一口回绝。他跟领导说:“我在这儿g挺好的,人我都熟了,跟大家处得不错。头儿,让您费心了,谢谢您一片好意,我真不想走。”
领导在烟灰缸里杵着烟头,心里也烦,这事儿麻烦了。邵小三儿你个臭小子,咋这么不懂事呢?你调不调职的,你以为这是你一人儿的事吗?要不是你爸爸托付我、叮嘱我,你要是监区里随便哪个没头没脸没背景的小民警,老子管你待在哪儿?!
谁都知道,在监区工作的基层g警最辛苦。刚考上公务员分配过来的大学生,没有门路背景的,一个个儿都必须下监区,熬上几年,再琢磨调动别的岗位。局里各个部门的闲职肥差,早都让走后门儿上来的小孩占上了,一般人还捞不着宣传委的美差。坐办公室里打打电脑,写写文件,给机关报纸发个宣传稿(稿子质量咋样都没人管),这闲差谁不乐意啊?
三监区现在的这批g警,田队长是整天琢磨着调离的,上上下下跑了好多关系。这人也是没办法,再不离开清河他媳妇忍不了了,整天在家里闹,要跟他打离婚。
而像王管这样的,家早都搬到清河县城,大半辈子都这样儿了,反而不会整天惦记调走。犯人们平时跟这人开玩笑,说:“王叔叔,打心眼儿里佩服您,真不容易,我们都心疼您。我们这些人,判的是有期,好歹有出去的那一天;就只有您,判的是无期,您在这儿服刑一辈子。”
邵钧兴冲冲地找罗强谈,没想到让罗强兜头浇一盆冷水。
邵钧瞄着人,琢磨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昨天,见着我爸爸了吧?”
罗强挑眉,缓缓道:“……你爸跟你说啥了?”
邵钧蓦然松一口气,眼底溅出一片不屑的神情:“我就知道!罗强你忒么原来就是因为这么个俗事儿!”
邵钧还没来得及跟他爸说上话。他思考罗强如此反常的态度,脑子转得滴溜快,猜也猜出来。
邵钧含着烟,揶揄道:“至于吗?小心眼儿了?不就是认识我爸爸了吗,就不理人了?”
罗强哼道:“老子早就认识他了。”
邵钧问:“你啥时候认识的?……”
“c,别告儿我当初是我爸爸抓的你?!”
罗强一口烟喷出来,低声骂:“你丫的……”
邵钧叉着腰歪头看人,难以置信,突然忍不住大笑:“还真是啊?!”
“罗强我爸要是能亲手把你这种人逮着,他竟然能抓住你?那我可真要对我爸刮目相看了我崇拜他了,我以前可真小瞧他老人家的能耐了!”
邵三爷这种人,可能是从小让家里保护得太好,虽然骄纵些,但是人单纯,根本就没太多心计,时不时暴露出小孩的脾气心x,要对谁好就是真好,没心没肺的。
他这一没心没肺,罗强也怒不起来,让邵钧几句话说得,真是没治。
邵钧特别坦率地说:“罗强,没事儿吧?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记恨上我吧?”
罗强无奈地撇嘴:“……那,老子还不能记恨你几天啊?”
邵钧:“你都记恨超过二十四小时了,瞧那张老脸都耷拉下来了,真他妈不让人待见!”
罗强:“老子就长这样儿不成啊,看不惯不待见,你甭看!!!”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又恢复了臭贫的r常模式。
邵钧说:“嗳,我爸爸挺酷的吧?”
罗强闭了一下眼:“你长得也有点儿像你爸,能看出来,是亲的。”
邵钧神情里难得露出严肃和稳重,说:“家里乱七八糟的事儿且先不表,就公事而论,我爸是个很不错的警察,有能力,真办了几个大案子。”
“要不然也不能把你这只鸟给打下来,对吧?”
邵钧话音里带着几分小得意。哪个小孩都骄傲自己有个能g强大的爸爸,爸爸要是在外边儿没出息、没本事、没事业,那简直比这个爸爸在家里不是好爸爸更加丢脸。
罗强没有回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把脸别过去,静静地抽完最后一口烟。
他把烟头捏在自己手掌心,直接掐掉,指肚厚皮留下烟熏火燎的黄s印迹,就是要那个生生的疼劲儿……
“邵警官,是你爸让你调走的吧?”
罗强吁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听你爸的话,别再耗下去,纯属浪费你的人生,你爸是真心为你好……走人吧。”
31、第三十一章篮球场上的吻
罗强甩下一句“走人吧”;漠然转身走了;烟头踩在脚下;没跟邵钧再多说一句话。
“罗强你回来。”邵钧张口叫人。
罗强不理他;走了。
“罗强;你给我站在;你这人啥意思?!”
邵钧脸s慢慢变了,呆站着;突然有种不知所措的茫然……
罗强也是男人的风格;g脆利落,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不想说废话。
为了报复邵国钢而伤害邵小三儿;他怎么都做不出来这种事儿;下不去手。
自己不能下手,邵钧要是让队伍里别的犯人欺负着了,罗强也绝忍不了。
三馒头幸亏是要调离监区,调回局里,而不是调到别的队伍,到时候真出什么事儿,护都护不着人。三馒头进到机关,当个小科长小处长,从此y关大道一路平蹚,安全,安稳,踏实,让人放心。
邵国钢的及时出现,只不过是给了罗强当头一棒子,让他猛然回过味儿来,邵小三儿是邵小三儿,他就不是胡同大院里抹着泥巴长大的一个野孩子,他不是罗小三儿!
邵钧生在一个什么样儿的家庭?家里多少人疼着?
邵钧从小玩儿什么玩具?
邵钧穿的什么衣服,什么裤子,袜子上有破d么?
邵钧吃得起小碗儿吧,他吃那个吗?
邵钧上得什么学校,念了多少年书?
两个人,根本就是两路,从来就没有在同一条人生轨迹线上出现过。以后也见不着面,这样儿最好。
自从那天开始,罗强每天在厂房到点下班,跟顺子胡岩刺猬一起去食堂打饭,再也不跟邵钧偷摸到二楼小平台上聊天了。
那感觉,就好像啥都没发生过,俩人从来都没聊过。
正值周末,清河监狱篮球联赛打得如火如荼,各个队积分逐渐拉开档次,即将决出东西部赛区前几名,进入复赛淘汰赛。
邵钧手底下这支杂牌军,经过上次的停赛处罚,最近也解禁了,得以重新参赛。
然而,队伍历经罚分和停赛,积分一下子滑落到东区倒数第二的位置(跟他们打架的那个队自然而然是垫底),这个赛季的名次总之是甭想了,上场比赛纯属是舒筋动骨,给爷们儿们争一口气。
这场比赛,七班铁三角打得异常积极,玩儿命,罗强连囚服都甩到场边了,上身是白背心,下边儿一条大裤衩,汗水洇透螺纹背心,浮现胸膛肌r的轮廓。
对方班级正卯足劲儿冲击东区冠军呢,没把积分垫底的队伍放在眼里,没想到碰上硬茬儿。几个人夹击罗强,在三秒区里把人凶狠地撞倒。
罗强后肩着地,狠狠摔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爬起来。
这人也没发火,没报复,仿佛无所谓似的,一条胳膊擦掉了皮,露出鲜红的一块r,r里洇出细小血珠。
罗强紧接着罚球,出手十分冷静,手腕轻轻一勾,将球空心儿刷进篮筐……
那天几个人打疯了,对方才攻出来,胡岩在中圈弧附近一个抢断,腋下一抹把人家的球断了,飞快地掷给罗强。
罗强轻轻松松面无表情,又是一个快速上篮,落地时甩掉脑门的汗水,回头用手指了一下胡岩,那范儿简直酷毙了。
观众席里,七班剩余几个散帮余勇组成的啦啦队都疯了,c着五花八门不同口音。
“强哥,牛!!!”这是本地人的喊法,喊起来特爷们儿。
“老二,雄起!!!”这是四川人的喊法,一喊乐倒一大片,嗷嗷得。
邵钧一直站在一旁看,视线描摹着罗强脖颈和肩头简洁利落的线条、宽厚的身板儿。他忽然开始心浮气躁,手痒,想上场,他还从来没机会跟罗老二同场打一场球,怎么两个人就永远没这样的机会?
胡岩整场比赛投了六个三分,大出风头,自己都忍不住向观众席狂抛媚眼儿,特风s。
下边儿有人开始起哄:“宝贝儿,真猛!哥太待见你啦!”
“小胡下回来我们班打球吧!”
胡岩佯投真传,让罗强从他面前闪过,拿到球。罗强一步迅速转身,几乎后仰四十五度,球脱手而出,一个压哨球,g脆利落的三分!
观众席炸了,罗老二竟然都能进三分,不带这样儿的,还让不让别人活路了。
就因为这一记压哨三分,七班以微弱分差险胜对手,垫底的一支队伍涮了监区准冠军,拔份儿了。
罗强攥着拳头,闷头大吼了一声儿,吼掉胸口憋闷的委屈、怨气、y霾,脖颈上凸起一片青红s筋脉,汗水淋漓挥洒。
胡岩那天特别兴奋,跟一伙人碰拳,跑到罗老二面前,突然一步跳起来,蹿到罗强身上,两条腿缠上罗强的腰。
罗强没有主动,也没躲闪,脖子微微后仰,回避开对方热辣辣的视线,一只手托着人。
旁边有人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小狐狸眼神明亮,喜形于s,也有借着赢球撒疯讨好卖s的意思,抱着罗强的脖子,凑上去闷了一口!
邵钧冷冷地旁观,眼球骤缩。
全场都看见了,那一口结结实实的,亲在罗强脸侧、耳朵下方,带着响儿。
“这就抱上手了哎呦喂!”
“老二,亲一个!亲一个!”有人喊。
罗强垂着眼,嘴角轻耸,把胡岩从身上撸下来,宽阔的胸膛洇出浓热的汗,汗水沿着胸沟肆意奔流,泛青的下巴勾勒出极y刚的棱角。
那表情,那范儿,让围攻起哄的崽子们一个个心里都不由不认同,这也就是爷们儿没喜欢男人,不好那一口,爷要是真稀罕男人……那一准儿是罗家老二这样的啊,放眼清河农场还有第二人选吗!
胡岩眼里的神采都不一样了,整张脸发着光,罗强刚才虽然没有回应,也没拒绝他,没有发火扇人嘴巴。别人谁敢亲罗强?谁下过手?
罗强没有满足围观群众的无聊要求,没亲回去,拿囚服擦了擦满头的汗,头也不回走了。
邵钧眼底发红,盯着罗强沉默的背影,攥着警g的手指关节发白。
他忽然有点儿明白了。
说来说去,罗强这人还是难搞,别扭,还他妈跟你三爷爷摆臭架子!
就因为老子的爸爸是公安局长,老子的爸爸将你抓捕归案蹲牢下狱了?你别扭了,你拧巴了,你忒么就不把自己跟三爷当成一伙了?你丫这算是自暴自弃呢,还是自惭形秽呢?我可都没嫌弃你,你挑我?
邵小三儿是什么脾气的人?他骨子里是公子爷的脾气,他才学不来多愁善感扭扭捏捏那一套,这辈子无论什么只有他要的份儿,没见过要了对方竟然不给。这事儿他能甘心?
邵钧非常之倔,咬上东西不撒手,咬上个人他也不撒手。
他绝不会因为罗强这块硬骨头难啃而知难而退,自己乖乖调离监区,灰溜溜地滚走。
他觉着该走的人就不是他。七班那只小s狐狸,才应该提溜出来,三爷忍你已经忍很久了,够了,趁早送到别的监区!
没料到当天晚上,七班又出状况。
邵钧当晚值班,早早地摆好架势,端坐监看室,而且把闲杂无关人等全部支开,自己一人看监视器。
他把七班的屏幕调到正中间,正对着,恨不得再给七班的小屋安装个放大镜,罗强脑顶上一根儿头发茬动一下,都不想放过。
邵钧没想到,就是这一晚,小狐狸爬上了罗老二的床。
其实,也不能赖胡岩心急。他暗恋罗强半年多,或者说,不是暗恋,根本就是明恋,爱得直白坦荡,明晃晃的,不带一丁点斯文掩饰。
全一大队所有人都看见了,狐狸是罗老二的忠犬跟班,给罗强打饭,洗衣服,搬凳,提鞋;罗强病了他帮忙抹药,罗强跟人打架他扛板凳跟着砸人。
胡岩这人有他的小聪明,一方面,他是真心待见罗强,就喜欢这爷们儿,另一方面,跟罗老二是一对儿,让他在三监区活得更踏实,安稳。即使还没有真正成一对儿,全监区的人仅仅是把他当成罗老二的人,那些招三搞四招猫逗狗的人,就不敢来s扰他。除了王豹那一类不开眼明着找揍的人,别人谁敢动罗强被窝里的傍家儿?
今天七班打球迎来一场久违的胜利,罗强从超市买了几大兜子吃的,牛rg、瓜子花生、可乐什么的,大伙迅速把零食瓜分掉,心情都不错。
罗强一直沉默着,没怎么说话,胡岩那一双眼睛,一晚上就没离开这人。
篮球场上,胡岩亲上去那一口,就是在罗强脸上盖个戳,宣个誓,昭告所有人,罗老二乐意跟咱相好。
而罗强没有挂脸,没拒绝。
胡岩误以为,这就是答应他了。罗强这人对谁都冷冷的,就没个笑模样,难不成咱还等着对方挪尊驾爬到床上来?
夜里,罗强翻来覆去,没睡着,眼望着窗外。胡岩也睡不着,遥遥地盯着罗强的后背。
罗强半边脸埋到枕头里,枕头这一面咬烂了,翻过来继续咬另一面,冷不防床侧一动,胡岩身手矫健两步爬上来了。
胡岩抱着自己的被子上来的,眼睛发亮,坐到罗强床上:“强哥。”
罗强:“……”
胡岩:“难受吗?……憋火?”
罗强:“关你p事儿。”
胡岩躺下来,不说话,看着人。
罗强不理人,一条手臂横在脸上遮住眼,另一只手在被窝里,慢慢地撸动。
胡岩轻轻地伸出手,摸到罗强l着的胸膛,沿着小腹往下揉蹭:“我给你撸呗。”
罗强哑声说:“不用。”
胡岩:“那要不然,你帮我撸。”
罗强:“……”
胡岩慢慢地凑近,小心翼翼地,在罗强脸侧亲了一下。
罗强喉结滑动,身上是真的憋火,下半身胀得都他妈快炸了!往r放浪惯了,熬半年已经是他的生理极限,再熬下去老子忒么熬成人g儿了,生生老了十岁,活儿都不利索了。
大夏天的,夜里都没穿衣服,就穿个小裤头。那样子就是几乎全l,哪儿哪儿都露着,被子遮都遮不住。
两个大活人赤条条挤在一张铺上,每一个动作,摄像头里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尤其那只摄像头让邵三爷特意调到罗强铺位的角度,分毫不差。
那天,三个人里边儿,是邵小三儿先暴跳了。
他真的受不了看到这样的场景,完全无法忍受。
邵钧低声咒骂了一句,从后腰抽出电警g,啪一声关掉眼前令他眼球愤怒跳凸的视频,冲出监看室。
于此同时,七班牢号里一阵异动。
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邵钧怒火中烧,以百米冲线的速度一头冲了进去;床上那俩人一阵鼓捣,不知怎的,罗强猛地一脚,直接把胡岩踹下了床!
32、第三十二章三人对峙
七班所有人都给闹醒了;从炕上直挺挺坐起来;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
胡岩几乎是光着p股;抱着被子;从上铺栽下来;摔了个结结实实。挺瘦的身子骨砸在地板上;这一下是真疼坏了,足足有一分钟没爬起来。
罗强面sy冷坐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而邵钧提着警g,站在屋子当中;急赤白脸的;脑门上筋都爆了;那表情就是想拿g子抽人。
邵钧不看罗强,盯着胡岩:“3704,你刚才g什么呢?”
胡岩从地上爬起来,手里还抱着被子,后背微微发抖:“我g什么了?”
邵钧眼底发红:“你上哪了?!”
胡岩不说话。
罗强也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膊站在地上,冷冷地c嘴:“邵警官,我俩没怎么的。”
邵钧怒目而视:“你的事我待会儿再说。”
罗强口气变了:“今儿能不能算了?”
邵钧一想到罗强竟然护着狐狸,眼眶突然红了:“你给我闭嘴!”
邵钧对胡岩厉声说:“睡觉吗,不想睡觉吗?不想睡走去刷厕所去。监规第八条说不准窜铺你不知道规矩,你不想混了吗?”
胡岩抬眼看着邵钧,表情慢慢地变化。牢号里确实有这条监规,不许窜铺,可是大伙不是第一天住这儿,“窜铺”是怎么个回事,谁不知道?管教们睁一眼闭一眼,俩相好的互相消个火,只要不爆菊,别整个监号群魔乱舞,一般不会管得太死板。
可是邵钧今天管了,横眉冷脸,憋了口怨气,就是没打算给胡岩留面子。
胡岩让罗强生生地踹下床,当着全班人的面,他以前在七班受过这种委屈?
更何况,他以前有朋友的时候,也没少窜铺,那时候就没人管过,偏偏今天让邵三爷活逮了,还不依不饶非要个说法。
胡岩抱着被子,眼睛里含着雾,咬着嘴唇咕哝说:“我怎么了我?……邵警官,我听说上头发文件指示了,说从今往后,监狱里不会明令禁止同x恋。”
邵钧一字一句,完全不通融:“那文件还没正式批,就等于不存在,在我这儿就是还没开始执行,我就是不准你在这屋搞!”
邵钧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就差指着罗强的鼻子问,你跟谁同x恋?罗强你恋他了吗,你敢说一个你们俩搞了?
邵三爷并非每天都值班,一个月30天,他其实只上10天班。他心里掰指头一算,今天这是让他赶上了,亲眼捉j,自己没瞅见的时候,这俩人在被窝里搞过多少回?……
胡岩撅着嘴,心里是委屈懊丧和难堪的情绪一股脑涌上面皮,下不来台。
他紫涨着脸,盯着邵钧,突然脱口而出:“监规文件说了,是不明令禁止‘犯人’之间搞同x恋!”
胡岩那天是急了,伤自尊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他把口气的重音落在“犯人”那两个字上。
一句话,邵钧脸就变了,被呛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话。
还没等屋里其他人体会出小胡这话究竟包藏几分内涵,罗强突然怒了。
“你说啥呢?”
“小兔崽子活腻歪了,你他妈的再敢给老子说一遍?!”
全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傻愣着,看着罗老二骂人。
“这究竟是……咋了啊……”
刺猬那二愣子喃喃地,根本转不过脑子。
罗强前额发迹线上那条旧疤爆出可怖的猩红s,眼底含血,盯着胡岩的眼神像两把匕首:“兔崽子有完没完?够了吗?老子还摆不平你这张嘴吗?!”
“想混不想混?不想在这屋混了,就给我滚蛋!麻利儿卷铺盖滚,老子绝对不留你!!!”
胡岩呆呆得,半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里迅速集满了眼泪,委屈得快哭出来,却又不敢哭。
罗强骂完人眼也红了,喘着粗气,一团火烧得脑子都乱了。
罗强声音沙哑,却还含着火星:“睡不睡?老实睡觉还是给我滚蛋走人?”
胡岩嘴唇哆嗦着,胸腔里梗着。
这人一声不吭,抱着被子迅速爬回自己的床,一把将被子蒙住头,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罗强暴怒时的表情如同一头撕咬猎物的公狮子,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小狐狸你今天敢再多说一个字,老子就地弄死你不让你活着迈出这间屋,不信你就试试。
罗老二是什么人,这些年g什么的?他能容得下手底下人在他眼眉底下滋毛炸刺儿,想挑事?
罗强骂服了胡岩,扭脸看着邵钧,哑声说:“邵警官,你要怎么着?窜铺罚分算我的,要关禁闭随你。”
两个人脸红脖子粗地瞪着,眼球都充着血,心里都像有无数只手牵绊着,撕扯着。
邵钧抄着警g的手慢慢放下来了,嘴唇微微撅着,心里突然蒙上一层令他窒息的沮丧和压抑。
胡岩那句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一锥子下去就见了血。他们都是犯人,而他是警察,一个黑道,一个白道,根本就是两条路,原本没有j集,食堂里的饭是分着吃的,不是从一个锅里盛出来;就连监狱系统里的篮球赛也分犯人代表队和狱警代表队,从来就没见两个队混着打的!所以狐狸可以跟罗强一个场子打球,一起庆祝胜利,拥抱着,亲着啃着,可是邵三队长就不行。
狐狸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罗强睡在一个屋,就算不是一张床,也能光着p股隔床看着,可是邵钧却不能,只能透着监视器,偷偷地看……
罗强看着邵钧锁上门走了,三馒头的眼睛是红的。
他想过去一把拽住这人,揉揉头发,说几句解释的话,可最终还是没有动,一屋的人看着呢,玩儿不起。
如果没有邵钧这个人,罗强早把小狐狸抓过来泄火、蹂躏。
他不是圣人君子柳下惠,男人的旺盛欲望从来不用端着藏着。
可是他也知道,那不让人省心的馒头就在脑顶那监视器里盯着,对待有些事的心态,慢慢地,已经跟以前不一样……
他枕头下压着邵钧送的生r卡,手边摆着邵钧买给他的粉红小罐子。每个犯人都把自己最值钱宝贝的东西搁在枕头边,怕被人拿了,每晚能摸着看着,罗强自个儿的储钱卡随意扔在小柜子上,枕边藏的是这两样东西。
罗强刚才没有护着狐狸,他其实是护着邵钧。
三馒头还是年轻气盛,少爷脾气作祟,遇事特冲动,沉不住气,就快要把要紧的话吼出来:罗强你他妈打算跟他还是跟我?!
胡岩有意无意爆出的那句话,已经几乎把事实挑到明面儿上。罗强清楚,今天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吃亏的绝对不是胡岩,吃亏的肯定是邵钧。
犯人之间搞个同x恋,窜个铺,无非就是扣减刑分,拆宿舍,你还能把他怎么着?
可是倘若邵钧闹起脾气,搞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这人就彻底甭想在三监区混下去,你是局长公子你也没法儿混了,太丢人。
几天之后,监区长开动员大会,说清河农场附近的采石场夏秋季恢复开采,需要大量人工,准备从三监区调人过去。
采石场的活儿很累,很苦,又是露天作业,风吹r晒雨淋,所以工分上有特别优待,记双倍工钱和减刑分,探亲优先,每顿饭都给r吃。
即使这样儿,也没几个人乐意去,大家都习惯在厂房监区里养着,一个个儿保养得白白胖胖。
黑压压一大片人脑袋里,罗强头一个举手,打报告要求把他调到采石场。
邵钧在后边提着警g,特想扑上去一g子把罗强的手敲掉……
邵钧蹲在办公室里,对着那株小西红柿生气。
植株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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