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地狱微笑时

第 21 部分

车突然离开,说是在那同时,警车发现了另一条街坊上的抢案,而且,真地得到了那家店主的证实。在这种情况下,刘大方还有什么话说?但他心里是一点也不信的,他认为,那是科克的y谋的一部分。没有了秋三爷,他倒真地跟刘大方交起朋友来。
一个小时以后,就有一辆莫塞德斯小汔车开到了餐厅门前,从车上走下来两个人,一个是科克警长,今天他穿的是便服,另一个是个子很小、却显得很结实的男人,拎着商用提包,走路显得坚定有力。在经理室分宾主坐下,刘大方注意到这个小个虽是白人,却长着特长的黑眉毛,鼻子也是阿拉伯式的,里面有长而卷的黑毛探出来。科克介绍说:“这位是易卜拉欣先生,这位是刘先生,你们二位早就该认识了,今后一定可以多方面合作。”
接下来,刘大方听那易卜拉欣是一个在纽约经营股票生意的黎巴嫩商人,跟科克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就把眼睛注视着科克,想:“这可是一个披着警服的秋三爷,他还以为可以继续玩我于掌股之中呢,混帐,早晚有一天,我要你坏在我手里。”大声地笑着,热情地跟科克说话,再一次握易卜拉欣的手,道:“刘某不才,有什么事但有科克警长吩咐下来,兄弟没有不全力以赴的。”易卜拉欣就看着科克,意思是让他先把话给垫过去。科克说:“易卜拉欣先生一直想在南方投资,苦于找不到好机会和合适的投资伙伴。最近他又跟我联系,让我给他介绍一些最好的朋友,我第一个就提到了你,在达拉斯眼下的商界里,就数刘先生你最有胆有识,富于冒险精神了。如果你们二位联起手来,肯定能创造出一系列的奇迹出来。”
刘大方眼睛一亮,他这几个月一直在跟焦人为商量,想在达拉斯西边的福特沃斯市开一家“美南第一家”分店,苦于资金一时不便凑得齐,焦人为一时也想不出到哪能贷到一笔低息的款子呢。这个人简直是老天爷派来的,就问:“易卜拉欣先生想投多少资金呢?”心里想:“看他的样子,好象能投个几万的意思呢。”不料易卜拉欣开口就说:“二十八万。”把刘大方吓了一跳。不仅他一下子投如此之多让人觉得奇哉,更因他投的数目使刘大###得怪也--那正是他和焦人为计划中开办分店所需的钱数:二十八万。是巧合,还是他们早就把刘大方的情况摸清楚了?刘大方倒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这个人突然出现,口口声声要投资,一下子就投这么多,而且正是刘大方急着寻找的数目,这一切让刘大方顿时起了疑心。看着易卜拉欣,再看着科克,他想从他们两个人的神情和态度中找到某种破绽,说明这里面有一个他现在还无法想象的y谋,然而,两人的气色都正常极了。刘大方也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要是y谋家,不会把y谋在出门的时候挂在脸上。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反应才好,就又易卜拉欣:“先生的条件如何呢?”易卜拉欣就打开了公事包,把他早已准备好的一张合同拿出来,递给刘大方:“ 这是我们的初步意见,刘先生如果看着哪里不合适,我们还可以进一步商量。”
把那张合同纸看了一遍,刘大方又把它递给焦人为。两个人都忍不住内心的惊讶:这如果说是条件,那,它太不可思议了。按照那字面上的理解,易卜拉欣的公司不要任何抵押,不要任何的分红协议,甚至对红利的约束性条款一样也没有提到。它只是要求在两年这内能收回它的投资。对于餐馆生意,这是当然可以办到的。强自忍住,刘大方才没有把自己的惊讶表现出来,说他要和同事商量一下,然后再同易卜拉欣先生作进一步的会商。科克和易卜拉欣走了以后,刘大方一下子跳了起来:“赶快,”他命令焦人为,“你跟纽约那边联络一下,把这个黎巴嫩人和他的公司给我调查一下,要快。”
没过两天,由查尔斯瓦勃金融调查所发来的报告就交到了刘大方的手里:易卜拉欣是一个非常成功的股票经纪商,他的公司在纽约的营业有二十年的历史,业绩良好。焦人为说:“看来,没什么问题,这是老天爷赐给咱们的一个财神爷啊。”刘大方当下再不犹豫,同易卜拉欣联系上了,双方就签了投资合开“美南第一家”福特沃斯分店的合同。
合同签好的第二天,科克警长一个人悄悄地来找刘大方,宽脸上带着诡秘的微笑,小声问他:“这么大的好事,我给你介绍成了,现在你对我还有什么反感没有了?”不等刘大方回答,他自己就哈哈大笑,说:“即使我qg过你的亲妹妹,你现在也拿我当亲兄弟了,对不对呀?”刘大方对他的这个比方很反感,要不是焦人为大使眼色,差一点就发作出来。问他:“警长找我有什么事?”口气是不冷不热的。科克亲热如火地拍刘大方的肩膀,劲头之大,刘大方的脑袋差点给震掉下来:“还有什么事?我给老焦都说过两回了,你还一直不给我回个话,怎么着,是不是对我还有意见哪?”
焦人为吞吞吐吐地说过两回,科克明白地向他暗示,他给他们拉到了一个最好的投资,此功不可没,应该支给他一部分佣金才对。刘大方一听,倒没有特别反对,因为按照一般的商业惯例,这也是应该付出的一项开支。他本想过几天就解决的,没想到科克如此心急,竟找上门来了。就说:“老焦啊,把钱给警长算一下,这可是他应该得的,我的事太多,一时没来得及亲自给你送去,还请多包涵。”神态不卑不亢的,科克也挑不出什么大眼来。焦人为就按市面上的百分比抽成惯例,给他封上了一个纸袋,里面有四千块钱现金。科克把纸袋撕开,点了点钱数,也没说什么,就走了。过了几天,一个午间休息的时间,他又来了。扯了一会北达拉斯昨夜发生的加油站抢劫杀人案,他忽地把话题一转,又说到了那笔佣金的问题:“昨晚我睡觉的时候一起,又改了主意了,”他把那包钱掏出,递到刘大方的桌面上。刘大方以为他认为这是不妥当的,拒绝收受这笔容易引起问题的钱,也就不多说,把钱塞进了自己的抽屉。
他以为这就没别的事了,站起身,意思是送客,准备忙别的事去,科克却一把将他按得坐下了,手劲之大,动作之粗,几乎就象他平时对待黑人罪犯似的。刘大方气得脸色都变了,把肩膀一耸,抖掉了科克的手。他也不在乎,说:“哎呀,你先别急着走啊,咱们的事还没商量完哪?”刘大方很奇怪:“还有什么事?”科克说:“我想了两天,这件事,最好还是这样办:在你新开的店里,给我百分之二的股份,也就省着再现金啊,转帐啊,折腾来折腾去的了。你看怎么样?”
刘大方这回真地一愣:这家伙看来比秋三爷还厉害,他竟想直接c进“美南第一家”的经营上来,而且,用心还有更y狠的一面:你要是揭我的老底,我可是你们的股东,什么事你都有一份。想到这里,刘大方把头摇了摇:“这个,恐怕不行。”科克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为什么?”刘大方见他要翻脸,就笑笑说:“给你现金,那是为你好,你一分的税钱都不用交。从这分一股,你可得每一笔都得报税的呀。”科克被这个轻松的玩笑也逗乐了,却说:“报税是我的事,那是一回事,交税可是另一回事呢。我可有个好会计师哩,那家伙每年都能给我算回一千多块钱的退税哩,了不起的狗杂种。”
焦人为这时刚从外面回来,把话听了半截,就朝刘大方大使眼色。刘大方从来没有见他这样严肃过,知道他一定有重大的事要说,就先得把科克打发走,于是说道:“这样吧,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到时就有对你最有利的办法了,现在,我得跟老焦把这事好好商量一下。”看着科克远去的背影,他呸了一口:“这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早晚有一天,我要他知道,刘大方这口r是不好吃的。”
焦人为急切地说:“事情看来不是象咱们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了。”刘大方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焦人为把声音压低下来:“那个易卜拉欣,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投资商人,很可能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刘大方被他说此话时的表情慑住了,看着他,好一会才问:“此话从何说起?”
脸色惨白地,焦人为就说了今天下午他的经历。
开了分店以后,焦人为每天都要去那里照应一会。下午两点多钟,焦人为在福特沃斯的“美南第一家”分店里,接到一个外卖电话,有一个住在休伦区的老客人点了一份烤鸭,要他们尽快给他送去,因为他家的女儿从外州刚来,家里有一个小小的会餐。店里的外送员刚刚去送别的订菜,一半时回不来。焦人为知道老客人的价值,永远也不能怠慢他们。于是,决定自己亲自开车跑一趟,好在只有半小时的车程。那客人住的是一栋大公寓,有五层,住着几百户人家,是黑人、黑西哥人和穷白人混杂的地方。那个老客人住在第五层,焦人为去过休伦那一带,因而很快就找到了那栋楼,就要从东北边的门进到楼里去。
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一黑人个小伙子。焦人为以为是个痞子流氓一类的人,心里顿时慌了,因为经常有外送员在纽约和达拉斯被黑人抢钱害命的事情发生。那黑人示意他跟着走,到了马路对面停着的一辆面包车里,焦人为慌得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了,硬撑着跟了过去,心想这会为了一份十五元的烤鸭把一条命送了,真是冤得很。面包车里坐着好几个人,还有穿制服的,原来他们都是警察,正在这里设下埋伏,等着抓这座大楼里的什么人。其中一个人就对焦人为说:“我们是休伦警察局的,现在准备抓获一批毒品贩子,他们就在这座公寓大楼里。你是送外卖饭的,对吧?可不可以让一个我们的人跟你一起上去,装扮成你的助手什么的?我们要了解一下里面的动静。”
焦人为暗暗叫苦,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警察要求你做什的时候,总是用商量的口吻,而一旦你拒绝,那他们立刻就翻脸说你不与警方合作了,在美国这可是个不大不小的罪名。于是刚才叫他的那个黑人便衣就随在他的身后,进到了那座公寓里。焦人为心里很是不安,看外面警察拉开的驾式,里面贩毒的一定不是几个人的事,好象是一个集团在行动呢,千万不要把他卷进来。因此他加大脚步,想把东西送达马上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的客人在五楼,可是那个黑人警察却让他在四楼停下了脚步,把他拉到一扇门前面,让他敲门,意思是借着找错了门来观察一下里面的情况。原来这个屋子里面就住着毒贩子,焦人为很紧张,把手举了两举,好象要敲一个老虎的p股一样,竟有些不敢下手。就在此时,楼道理那一端上来了有七八个人,他们好象是从另一侧的楼外防火梯上来的,因而没有被堵在两个大门的埋伏的警察拦住。年轻的黑人警察一听声音,机警地把焦人为一拉,两个人就退到一边,藏在了楼道的一个最近的拐角处。
偷偷地看着那帮进走过来的人,原来是一帮地毯清洗工,身穿有名的“daworth”地毯清洁公司的蓝制服,手里都拿着各种工具、设备。黑人警察都松了口气,知道他们不是贩毒的人了,就要跟焦人为一起出去。却见那帮人也在刚才警察要焦人为敲门的地方停下,并且,有一个人就用一种特殊的节奏,开始敲那扇门。他敲完,还警觉万分地回过头来,朝楼道的这边张望一下,看看是不是在这时候有什么人上楼。在他回头看的这一刹那,焦人为看清了他的面目,吓得他的喉咙时一响,差点叫出声来。
那个敲门人不是别个,竟是易卜拉欣,那个有名的跟“美南第一家”合资的纽约商人。他上个星期就离开达福地区了,跟刘大方说他必须赶回纽约,处理商务,这个月可能不会来的了。可是,老天爷,他怎么成了洗地毯的工人,而且这样鬼鬼崇崇地带一帮人来此干活?一时间,焦人为的脑袋糊涂了,半点也想了出个所以然来。便在此时,那扇门开了。没有看见里面的人,也没有听到什么人说话,易卜拉欣一伙就进了去。
黑人警察马上跟外面的警车联络,报告这一情况。外面的反应是:“不好,事先得到的情报里没有说到这帮人,事情要出现意外了。马上行动。”
就在这时,那个屋子里响起了枪声。不是一枪,也不是几枪,而是炒爆豆一般的、声音本身就让人受到震撼的冲锋枪的扫s。黑人警察拔出手枪,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那个门口,大叫一声:“警察,开门,”驾脚就朝门踢了过去。那扇门应脚而开,里面一下子喷出滚滚烟雾,那警察好不机灵,立刻把身子矮下,这样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形,准备进攻。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在他矮下身子的一刹那,里面有人朝他扫s了一梭子子弹。强大的力量把黑人警察打得连翻了两个跟头,身子飞到了半空,最后重重地撞到了楼道这边的墙上,在焦人为的眼前几米处丧了命。
与此同时,那伙地毯清洁工飞快地跑出来,为首的正是那个易卜拉欣。现在他们手里没有工具了,倒是成口袋的钱和海洛因,散得满楼道都是。他们的行动是经过周密组织和准备的,在警察的眼皮底下,竟然又冲了出去。那边还有一个防火梯,警力又是最薄弱的地方。易卜拉欣指挥手下用最强大的火力将警察击退,早有一辆van车过来接应他们,一溜烟地逃跑了。警察只打死了他们三个人,自己倒死伤四五个。焦人为后来战战兢兢地随着记者进了那个屋子,里面的惨相他生来第一次看到:十多个人死在一张大桌子边上,血流染红了整个大桌面,四壁也是一片血r之溅。显然是在坐着谈交易的时候,被易卜拉欣的人先发制人,乱枪干掉的。
刘大方听完这个情况,心下的震撼不下于焦人为。易卜拉欣竟是个毒品贩子,而且,肯定不是一个一般的毒贩子,从这件事的组织和他的超常的心狠手辣劲看,似是纽约、佛罗里达的集团性火拼之行为。这样一来,对他而言就有一个问题:在这中间,那个老科克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现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相信,科克决不会因为别的而认识易卜拉欣的,一定是因为他是个毒贩子,也不是为别的把他介绍到刘大方这里来的,而是为了他在这伙人里面的某种利益。
想到此节,真让人从心里往外冒冷汗。刘大方问:“那个易卜拉欣为什么要找我们,把钱投到这里来?”焦人为说:“现在我明白了,这就是他们说的‘洗钱’哪。”刘大方问:“什么叫‘洗钱’?”焦人为就解释道:“在美国不管你怎么花钱,是存款到银行,还是到好来坞去买东西,最后都有自动的记录,汇总到国税局去的。这样,你的收入就一定要有正当的来源。毒品贩子的收入巨大,而且是见不得人的,因此,他们得到的钱是不能在美国用的,除非他们能找到某种合法的企业,把他们的钱在那儿过一遍,脏钱变成了合法的商业收入,这样就算‘洗’干净了。通常,他们找的企业必须是现金交易多,而且回收投资金快的,餐馆业是他们最好的下手对象了。”又痛心疾首地补充道:“想不到这帮狗娘养的,朝咱们下手了。”
刘大方没有骂,甚至没有再恼火。他冷静地坐在那里,想着这件事的深远的意义。科克把刘大方拉进易卜拉欣的圈子里,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上了贼船。现在如果急忙退出,就要冒两个风险,一是易卜拉欣的人要报复,二是必须把科克的跟毒品贩的关系揭露出来。刘大方思前想后,知道自己无法向法官提出有力的证据,要搞掉科克,这是一个绝大的机会,只是,他还没有抓住他的把柄,没有最完美的证据。他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何不将计就计,把这个毒品圈子的情况彻底摸清,然后,把他们全盘揭露出来,让当局一网打尽呢?这样,科克还能跑到哪里去?他是非彻底完蛋不可了。”想到此,刘大方坚定地对焦人为说:“易卜拉欣一回来,马上安排我和他见面。”
一个月以后,易卜拉欣又来到刘大方的办公室。他显得情绪高昂,脸色也特别好,手里拎着一个大提包。把包打开,里面就是一捆捆的钞票。那是三十万块钱,他们早先已经讲好的,由易卜拉欣从纽约把钱带来,他们再投资合开第三家“美南第一家”分店,地点是南达拉斯美以美大学附近。易卜拉欣把钱一捆一捆地拿出,摆好,抬起头来,正准备看一看刘大方的感激的目光,却发现有一把枪在直直地对着他。他吃了一惊,不自觉地就把手朝上翻开,表示了他决没有反抗的意思,也就显出了他的职业杀手的习惯性动作。
刘大方一抖手中枪:“到了现在,易卜拉欣先生还真人不露相吗?”焦人为这时已经把门关紧,手里也是一把枪。易卜拉欣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而且也有些不可思议:据他们的调查,和科克老头提供的情报,刘大方是一个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普通的商人,只想着正常地、不受干扰地挣钱,因此,他不会影响到易卜拉欣的生意,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现在好象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在枪口之下恼火得脖子老粗,鹰勾鼻子里的长毛剧烈地扇动。他以为这个刘大方可能是缉毒局的眼线人物,或者本身就是缉毒局的,在心里大骂科克,怀疑是那老家伙有意出卖他的。
易卜拉欣脸色苍白,表面却保持着镇静,问道:“我不明白刘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合作得还不愉快吗?”刘大方说:“是的,很不愉快。”易卜拉欣做出了戏剧性的惊讶之情:“为什么,我认为,我们是诚心诚意投资的,而且,我们的投资条件,可以说是全美国最优惠的。”刘大方一拍桌子:“但是你没有说那是贩毒杀人弄来的钱。”易卜拉欣抽了一口气,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本来想否定,想争辩,想把刘大方说服,但是刘大方的口气和神态使他明白,他们已经知道了一切,他的任何否认都是浪费时间。
他显出垂头丧气的样子,想把刘大方他们的紧张情绪和缓,这是他在遇到这类紧急情况,性命受到危胁时的惯用伎俩,用以麻痹对手,在对手放松情绪的时候,找到时间进行致命的反击。但是,刘大方一点放松的意思也没有,相反,上前一步,把枪抵在了他的脑门上:“把你的生意分给我一份,否则今天你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他这句话说得很清楚,然而易卜拉欣还是没听明白。等他终于领会到刘大方是什么意思时,那张阿拉伯的大脸顿时胀得通红,不敢相信地眨着眼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大方道:“没什么意思,就是也要跟你合营啊。”易卜拉欣这才真正肯定了刘大方的想法:他要参加进他们的组织里,跟他从事贩卖毒品的行当。他想了又想,忽然以一种毒贩子的口吻说话了:“啊,原来如此,刘先生真是厉害啊。想干这一行,可不是人人都能干的,也不是你想干就能干得成的哟。请问刘先生,你是这块料吗?这么说吧,要是有一个十万伏的电门,我告诉你,它现在没有电,你怎么办,敢伸手摸一下试试吗?”刘大方笑道:“我自然先抓住你的手,然后再去试,难道不是这样吗?”
一句话说得易卜拉欣大笑起来:“好,好,刘先生,你确实是干这行的。我就拉你入伙。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头里,这是世界上目前最危险的生意,每时每刻都有性命之忧,你自己可得晚上吃过饭好好再掂量一遍,别干起来以后再哭爹喊娘地往回撤,那时候,可没人容得你说撤就撤了。”刘大方一声冷笑:“来到美国,就是准备刀头舔血混饭吃的,没有这个思想准备,我也早就吓死个七八回了。”易卜拉欣对他的这话很满意,当即答应把他引进自己的组织中来。刘大方要求立刻就给他一笔生意,易卜拉欣说:“这个你可不能急,回去我还得跟几个弟兄商量一下呢。”
易卜拉欣这一商量,竟有好几个星期不露面,焦人为很是担心,怕他变卦了,刘大方倒沉住气,说:“他要是变卦,还能让咱们这么稳当地呆着?这两天早就有人来收拾咱们了。”说得焦人为脸色大变。刘大方式对这件事有一半是赌运气,另一半也有自己的推理:通过洗钱,易卜拉欣已经把自己的利益同刘大方的联系了起来,轻易决不会把他搞掉,何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合作,他也可以发现刘大方是跟他一样干冒奇险的人呢。
这天晚上,易卜拉欣终于来了,干笑,大声咳嗽,眼睛望着别处,显出心神不定的样子,刘大方知道,他们现在是同一条道上的人了,因而这个易卜拉欣本能地开始以毒贩子对毒贩子的态度,小心防范他了。这就是说,他给他们送生意来了。果然,闲话刚一扯完,易卜拉欣就把声音压低,以一个毒贩的精明狠恶的口气说话,给刘大方讲了一个生意,要他们明天晚上就去把货提过来。他说这是一个小活,很安全,他是一个黎巴嫩基督徒,就以圣母马利亚的名义保证决不会出任何问题。说完,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刘大方和焦人为,看他们是如何上勾的。
事实上,这是一次最最危险的提货。在毒贩子当中,提货付款时常有刀兵相见,因而这种刺刀见红的活非亡命徒不能干,至于其他如转帐、洗钱、街头联络,相比之下就不那么血腥气十足了。而这次易卜拉欣让刘大方去接头的生意,比任何一次接头都更危险,以至于他手下的人都无人敢出头去干。原来那是一伙委内瑞拉毒贩子,专门走中美州最险恶的陆路的,他们贩的是一种质量很高、市场销路越来越看好的可卡因,要价也很便宜。可是每次不论是谁跟他们打交道准得出事,而且大都丢了性命。只是他们杀人的手法也很古怪神奇,从来没有人找到过尸骸,因而也就没有他们杀人的证据。久而久之,黑道上对他们种种的杀人手法传闻很多,连最凶恶的毒贩子听了也吓得直伸舌头。他们的头目是一个外号叫“酋长”的人,据说在中美州他就以食人r出名。由此可以推想他的那些受害者的尸骸的下落了。
因此一听说这次是到“酋长”那里提货,易卜拉欣的人谁也不敢去。这样一来,易卜拉欣就想到了刘大方。那小子口气很大,态度狂得很,正等着分给他一份肥,何不就把这个自杀之行交给他,他被“酋长”吃掉那是活该,要是碰巧他的运气好没有被吃掉,赚钱的又是他易卜拉欣,不管怎么算这个帐,他易卜拉欣都绝无损失。但是他首先要骗这两个生手相信,他们是要去干最容易的活,就象到自家的仓库提货一样简单、安全,两个傻瓜果然上了当,易卜拉欣差点乐出声来。
刘大方观察易卜拉欣的神色,知道他言不由衷,如果他说此行一点风险也没有,那至少有那么五分到七分的风险。然而刘大方不可能想象得到,这一行可是有十二分的风险,或者,不是什么风险,简直就是去作性命之博了。当下刘大方就痛快地答应,明天去提货,后天一早,易卜拉欣来他们这里取货就是了。说得那么天真、有把握,易卜拉欣在肚子里差点没笑死。
这天晚上,月白风绵,刘大方和焦人为来到了阿灵顿区的指定地点,来见“酋长”他们一帮人。天气很热,刘大方一身真丝灯笼裤衫,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显得从容不迫。焦人为到穿着西装,脸上的汗不停在流,把衣服扣全都解开,恨不得把裤子也脱下来。那地方是一个好大好大的垃圾场,中间有一个从来没住过人的铁皮房子,刘大方他们就直奔那里去。周围静寂如死一般,铁皮房子也黑乎乎的,不象有任何人来过的样子。焦人为手摸索着进去,走在头里,心头突突地直跳,汗出得更多了。刘大方进去以后,也确定里面没有人,就说:“也许是弄错了,不是这个地方,咱们出去吧。”刚要朝门外走去,那扇带锈的铁皮门就“呀”地一声关住了。
焦人为吓得喉头一响,差点叫起来。就在这时,屋里的灯忽然亮了,照出了屋中间的一张粗糙的长条木桌,两边是长条板凳。在屋子的四角灯光照不明的地方,各有人站在那里,手时端着枪,脸上带着森森的y影。刘大方心中沉静,算了一下,共有九个人。但他的眼睛好象没有看到任何人,在屋中间的那张桌边大喇喇地一坐,表情显得平静如水。焦人为也学他的样坐下,想到了那天在那座公寓大楼看到的情形,心都快跳出来了。刘大方一看这充满敌意的环境,就知道易卜拉欣把他们骗了,今天是凶多吉少。因而,他要自己更加镇定,首先以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势来压倒对手。
那些人也慢慢地坐过来,把桌子一圈都坐满,将刘大方和焦人为团团围住,后面还有一杆枪粗鲁地顶在他们的后背上。刘大方见自己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有印地安血统的面目凶恶的人,他身架奇大,两只大手在桌子上一放,整个屋子都跟着颤抖。他的嘴巴象河马一样阔,说出话来比河马的声音还可怕:“把家伙交出来。”就有两个人上前,把刘大方和焦人为的枪都缴了过去。这时外面忽有一阵风吹过,把一个空罐头盒刮得一串乱响,远远地滚到了垃圾场的另一边。屋里静得只有“酋长”在沉重地呼吸。刘大方看着他,依然平和地摇着折扇,心里在想着眼前的情形,知道已经到了极危险的境地,不由得全神戒备。
“酋长”突然把大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声音却压得低低地,听上去就象闪电之前的滚雷:“钱拿来了吗?”焦人和紧紧地搂着怀里的皮箱,把眼睛可怜地朝刘大方看着,刘大方朝他点头示意,他才不情愿地把箱子放到桌上,朝“酋长”那边推了推。“酋长”一把将箱子抓到自己的眼皮底下,一掀,却没有把箱子掀开,大怒:“他妈的,你这是跟老子闹着玩吗?”一张紫色的大脸上顿显杀气。焦人为再一次看看刘大方,得到批准,才从口袋时把钥匙掏出,扔给“酋长”。“酋长”一张大嘴巴,一口把钥匙接住,象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吐出来,大嘴里又吧哒一会,还用舌头舔了舔,才用它把箱子打开,顿时哈哈大笑:“这他妈的不是又发财了吗?啊?多少哇,有没有十万哪?”
“酋长”贪婪地数着钱,眼睛再也不看刘大方他们。他的手下人却把他俩看得更紧,同时也盯着“酋长”,只等他发出信号来就动手杀人。刘大方知道,现在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一个错误的判断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眼睛发光,准备着应变。“酋长”对钱的到来感到高兴,数完,那张大河马脸更加丑陋,对着刘大方道:“你们他妈的真够朋友,真地让我发这笔财哪?先前我还以为没人来哪,我这些兄弟们,把他们都吓坏了呢,啊?”一扭他那粗得不可思议的脖子,纵声大笑。他的手下却没有一个笑的,个个都哭丧着脸,显然明白“酋长”笑完之后就要干什么了,每人的眼里都闪出要杀人的兴奋。
刘大方也跟着微笑了一下,立刻就把“酋长”压得不笑了,他从未见过有人敢跟他一起笑的,因为他笑的总是最不该笑的事。接下来,刘大方说的话更让他吃惊:“我们是来买货,不是给你送钱的,有了你的货,就是我们发财了。”“酋长”把眼一瞪:“你他妈的这是放的什么狗p?我听着怎么不明白?”刘大方微微一笑:“钱交给你了,现在,你该把货交给我了。”“酋长”的表情马上变成一副面具,上面有怒火在狂烧。他就要发出杀人的信号,但他忽然改了主意,因为这个年轻的东方人不同寻常见的镇定让他开始吃不准: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多年的黑道闯荡让他感觉面前这个人不是凡者,而是怪物,他一下子对他有了兴趣。
“酋长”面目狰狞地叫唤道:“喂,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刚出道的小杂种?怎么跟你家‘酋长’说话也是没规没矩的?”刘大方毫无惧意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要是够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你要是耍赖,我难道就怕你什么‘酋长’吗?”一句话把“酋长”给震住了,愣愣地看着刘大方,心里一时委决不下:是马上把他干掉,还是再看看动静?难道这家伙是警察,或都他们带来了强手埋伏?他就朝手下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会意,就出去察看周围是不是有什么伏兵,尽管刘大方他来时,“酋长”的人就把周围查过了。过了一会那两个人回来,朝“酋长”用西班牙语说了一声,意思是什么埋伏也没有。“酋长”看着刘大方,更不明白此人何以如此沉静、信心十足了。
“酋长”命令手下人:“把货拿来,”同时观看刘、焦二人的反应。焦人为的惊慌的表情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注意到,刘大方的这个同伙一见一个大包被放到桌上,顿时表现出“咱们赶紧拿了就跑哇”的神情。“酋长”一下子就乐了:“原来是两个刚出道的傻瓜,跑这里来诈唬我‘酋长’来啦。”把那个包从焦人为的手里劈手夺了回去,两只手就在桌上重合到了一起,那正是他们的杀人的暗号。刘大方从他的眼睛里,提前一秒钟看出了这个信息,同时也感到了身后的杀气。说时迟那时快,他在一声叱喝声中,身子一跃而起,手中的折扇就分成了两半。
分开的两个把扇骨,原来是两把精钢匕首,那一剁之力是如此之大,将“酋长”的叠在一起的两只手“噗”地穿透,牢牢地钉在了桌子上,哪里还能动一动?刘大方的身子跃到“酋长”面前,飞快地一转,就骑在了他的肩上,一手揪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就把那只匕首割住他的喉咙。轻轻一带,把“酋长”的半个脖颈就割到这种程度,骨头露了出来,然而气管还没有割穿。而看上去却是无比可怕,好象刘大方只要再稍微使上一点劲,“酋长”的整个巨大的脑袋就给切了下来。饶是如此,鲜血如注,起着泡沫,把“酋长”的下颈给夸张地包住,一个个气泡一闪一灭。
刘大方和“酋长”同时大叫:“谁也不准乱动!”自然还是“酋长”叫得声音大些,急切些。他的手下人本已提刀持枪地扑上来,一闻此言,顿时都停住脚步,就象给施了定身法一样,没人敢动一动,看上去个个如狂澜突然给冰冻住了一般,站立的姿态千奇百怪。刘大方就叫焦人为把那包“货”拿到手里,在前面领路,他一把将桌上的c在“酋长”手上的刀拔下,双刀同时架在“酋长”的脖颈下,就那样骑着他的头,着他随在焦人为的身后走,冲其余的“酋长”手下喝道:“都不准动一动,哪个动了,我就把他的狗头割下!”最后一句说得浑若奔雷,所有的人都打了一个寒战,那里还敢随便乱动,连眨一眨眼睛都不敢了。“酋长”更是狼狈不堪,一边艰难地驮着刘大方紧随在焦人为之后,一边还怕他的手下谁犯混动手,他的脑袋就有搬家之可能,声嘶力竭地也不停地叫唤:“谁都不准动,他他他妈的谁要动一动,老子一会就扒了你的皮!……”
稳稳当当地,就把货和人都抢了出来。焦人为把东西放好,回头见“酋长”的人还真听话,连一个出门看一眼的都没有。“酋长”这时已经落后了十多米,刘大方的刀毫不容情地催促。他一来失血过多,二来又气又急,一口气忽然没上来,在达到车跟前时,就一个踉跄摔倒地地上,人也昏了过去。刘大方一跃下来,迅速奔到车门口,焦人为这时已经把车发动着了,待刘大方一跨上来,小汔车就打着箭一样地冲了出去,消失在一条树从地带的后头。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第二天,刘大方把那包“货”交到易卜拉欣手上时,那个黎巴嫩人的表情是这样的:他可以相信男人能生孩子,也可以相信美国的j蛋是带把儿的,但他不能相信这个中国年轻人竟然把“酋长”干了。可是,这又是明明白白的事实,他只有张口结舌的份,还能再说什么?刘大方的形象一下子在他的心目中树立起来,使他再不敢小看。
过了几天,“酋长”突然带着手下的人坐着四辆大轿车,来找易卜拉欣,口口声声说要见刘大方。易卜拉欣吓坏了,赶紧带着他们去“美南第一家”,想让他们就在那里把刘大方干掉也好,因为他已经看出了这个姓刘的以后对他的威胁。谁知“酋长”和他的手下大摇大摆地进去,过了半个小时以后又都规规矩矩地出来,后面,“酋长”和刘大方还象亲兄弟似地搂肩搭背,亲热地说着话。看到易卜拉欣,“酋长”大声地宣布:以后他的交易只跟刘大方做,易卜拉欣要是派别人去都不行,因为刘大方大方现在已经是他的结拜兄弟。
从此,在刘大方和易卜拉欣之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关系,那个黎巴嫩人是他的头儿,可以指挥他跟各种毒贩子打交道,把几个主要的关系网介绍给他,然而,却不能对他有任何权威。刘大方渐渐地已经不满足在易卜拉欣给他提供的圈子里转,他急于冲出这个小范围,向达福地区以外发展。易卜拉欣看出了他的野心,又恨又急,对他的短期内在圈子里赢得那么高的声名也嫉妒得要死。他开始千方百计拆刘大方的桥,限制他的扩展。刘大方经过一番研究,决定向易卜拉欣叫板了。
这天,在拉迪逊饭店东翼易卜拉欣的包房里,刘大方把新接到的一批货交完,从易卜拉欣的手里拿到钱,却没有急着离去。坐下来,他顺手把桌上易卜拉欣吸毒用的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漫不经心地把里面的几十种银质用具拿在手里,互相敲打,不住地把玩,看得易卜拉欣好不心疼,生怕他给弄坏了,那可是他在纽约布鲁克林区的一家古董店高价购得,只怕世间再也没有第二套此类东西。他眼盯着刘大方的手,却又不便发作,刘大方看得在肚里暗暗好笑:这种狗肚j肠的小人怎么可能是什么大毒枭?对自己马上要进行的发难更有把握了。
刘大方抬头看着易卜拉欣的眼睛,突然问他:“你的老板到底是谁?怎么你从来也不跟我说一说?”易卜拉欣的脸一下子跟死人一样,嘴唇哆嗦,眼睛发直,瞪着刘大方说:“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大方一笑:“别再装蒜了,你不可能是什么贩货大王,依我看,不过是个中间联络人的差事,一个小角色罢了。现在,我可是要见一见你的后台老板呢。”易卜拉欣一拍桌子跳起来,想要否认,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言语,又象一只旧袜子一样瘫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问他:“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平日的神气一下子不见了,真地成了一个小听差的模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刘大方道:“这个我自然不能告诉你。你说你能不能引见吧,要是不能,我可能自己去见他,不过到那时,我可不会把咱们这边的事都瞒着他老人家了,问什么我可是要说什么了,谁让你不再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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