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主播

第170章 凉州词和反目

杜肃被李行周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尴尬之极。
席间的气氛,再次紧张。
动人的琴声在这刻突然响起,乐声悠扬悦耳。
如天上清泉,洗绦人心,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待到一曲结束,众人如梦初醒,这才醒悟过来。
竟然是李白狮在这刻鸣琴,以无边的雅乐扫去了刚才的尴尬。
李行周微微动容。
“好曲子,不知道这曲子,又叫什么名字。”
李白狮垂手回答。
“八声甘州声声慢。”
“八声甘州声声慢?好名字。”
李行周低低沉吟了一句。
他冷笑站起。
“姑娘人贵高洁,清冷若冰,兰心惠质,琴艺无双,李行周佩服。”
“只是我大唐军士纵横沙场,讲的是热血满腔,壮志在怀。这声声慢,还是不太适合我大唐军人的。”
“如果姑娘愿意唱,我到是不介意听一听由姑娘芊芊口中唱出来的凉州词,又是怎样一番滋味。”
他这番话一说,在场的所有人同时脸上变色。
这种场合,竟然让李白狮唱凉州词,李行周显然是别有所指。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精美的酒杯之中斟满甘醇的葡萄美酒。
战士们正要举杯痛饮。
忽然听到马上弹奏琵琶的声音,在催人出发了。
如果我醉倒在战场上,请君莫笑话。
从古至今外出征战又有几人能回?
这首诗歌表达了将士们豪爽的性格及征战之前悲壮的感情。
李行周此诗一出,众皆变色。
看看众人色变无语,李行周微微一笑。
“看来是不行了。既然这样,还是不唱的为好。我这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也不想在这多留,就先告辞了。”
李行周环视在座众人,意味深长地说。
“前方浴血苦战,后方歌舞升平。”
“但愿诸位在享受这美好人生的时候,不要忘了还有些人依然在死生线上苦苦挣扎着。大军粮草一刻不能容缓,新兵不能一日不练,军饷也一天不能拖延,王太守人情练达,精明能干,想来这点小事是难不倒的。”
“毕竟我大唐十万军马的军饷,也不过是几份烩鹦舌和翡翠扑酥银尾鱼的价格罢了。”“......诸位好运。”
他说完这话,就带着朴景泰和舞阳拂袖而去。
只留下满桌宾客,彼此你眼望我眼,目瞪口呆。
谁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王元感愤愤地一拍桌子,破口大骂。
“一个小小的学士,竟然也敢如此嚣张!”
杜肃哼着气地说。
“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楼下起了一阵嘈杂之声,那是李行周离去时踢翻了几张桌子出的巨大声响。
随着一声犀利的马嘶,李行周已经带着他的人离开。
王元感长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果然是嚣张跋扈之极,哼,我到看你李行周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大人,李行周一个不入品的崇文馆读书。”
“竟然也敢对您这样傲慢无礼,是不是.....”
他身后跟着的一个亲信躬身问道。
王元感的眼中掠过一丝阴狠。
“哼,小小武夫,一朝得志,猖狂若斯。”
“看来是该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一下,河州城不是鄯州,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走出宜春楼,仿佛走出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天地。
李行周和朴景泰同时仰天呼吸。
几个亲兵凑了过来,问事情怎么样。
李行周微微一笑。
“有点小麻烦,不过没什么大碍,我会处理好的。”
现在他手下的士兵,对李行周都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性。
既然李行周说他能处理好,那就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这是舞阳抚着肚子大喊饿了。
他本来就吃得慢,被王元感他们一气,也没吃什么东西。
其他的几名亲卫也都喊饿。
李行周看看朴景泰。
“怎么样,刚才没吃饱吧?”
朴景泰冷哼。
“婊子楼,娘们菜,细是够细了,可连盘子都吃下也填不饱肚子。”
李行周哈哈大笑。
“走,哥几个,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去,我请客。”
众皆大喜。
出了烟火街,河州城东门处有家酒楼叫“金鼓楼”。
朴景泰之前出征,在那里吃过。
对那里的红烧肘子记忆犹新,用他的话说。
“那叫一个美味,肥而不腻,甘甜爽口,最重要的是,两个肘子下肚,绝对管饱。”
大家便一起浩浩荡荡向金鼓楼杀去。
路上,朴景泰把自己和李行周在宜春楼见到的事情随口说了一下,亲兵们等人都是满腔怒火。
一个士兵更是破口大骂。
“操他娘的狗官。老子们在前线拼死拼活,这帮狗娘养的却在后方花天酒地。”
“别让老子看见他,不然我一刀剁了他!”
朴景泰哼哼嘁嘁说。
“然后呢?”
那亲兵立刻不言语。
大家到了金鼓楼,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
叫了一坛酒,几个小菜。
一人整整两大碗肘子,撸起袖子就是一阵狂吃海喝。
众人一边喝,一边还痛骂王元感混帐该死。
这里是河州城,是王元感的地盘。
金鼓楼刚走进来几个客人,一听到有军爷在大骂本地太守。
浑身都直打哆嗦,哪敢再吃,掉头就跑了。
金鼓楼今天的生意一下子清淡无比,老板苦着脸上菜,半句怨言都不敢说。
正骂得高兴,一骑快马突然飞奔而来,跑到楼下大声呼喊。
“哪位是李行周李学士?”
李行周站在楼梯边,看见是个小校,笑道。
“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小校傲然答。
“我奉太守大人之命而来。”
他说着,解开身上的背囊。
一大叠信件就此倾泻在地上。
“我家大人说了:大唐历年以来,从未有过将军为死难将士写家信的事,李学士如此做派,其心可嘉,但行事方式却嫌卤莽。”
“虽然将军对我家大人不甚礼貌,但我家大人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反而要我提醒将军,大唐掌兵,向来讲究将不专兵。”
“李学士书信一事,有专兵之嫌,恐不喜于上。”
“特命我焚烧这些信件,并告知将军,以后再勿有这类事情生。”
话音刚落,一支火烛已从那小兵手中冉冉落下。
地上倾覆着的信件,顷刻间升腾起一片青蓝火焰。
它们熊熊燃烧,尽情吞噬着一切。
耗费了李行周数个日夜,一字一句辛苦写出来的那些家属信件。
在灰烬中化为一缕尘烟,所有的希望与感情,亦随风而去。。。。
“混蛋!!!”
朴景泰再克制不住地怒吼起来。
这些信,可都是李行周写给那些死难兄弟们的家属的信啊!
竟然就这样被王元感以一个荒谬的理由给烧掉了。
“我宰了你!”
他大喊拔刀,舞阳等人也都愤怒的嗷嗷大叫起来。
李行周一把拦住他们。
“老朴!不要冲动!”
李行周的说话毕竟还是很有分量的。
所有人同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就那样看着信件在火光中化成灰烬,心中之痛,可想而知。
那小校得意地哼了两声,显然是满意他们现在的表现,拱了拱手说。
“我家大人还要我转告将军一句话:将军奉令而来,令取军需物资,他本应合作。但不巧的是,他刚刚吃饭时偶感风寒,身子稍有不适,所以这两天暂时怕是没法见客了。”
“军部所需辎重,皆在仓库中保管,将军要想领取,怕是得等大人的身体好了之后才能配合了。”
“我家大人请将军放心,他的病不重,休养几天就会好。”
“但是休养期间不适合为外人所打扰,否则病情加重,这物资领取一事,怕是反而更见拖延,还请将军海涵。”
说完这话,那小兵跳上马就一溜烟地跑了。
远远地还传来猖狂的大笑声。
站在金鼓楼的梯口,眼神停留在那些被烧毁的信件上。
李行周的目光清冷若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朴景泰摇晃着走下楼梯,手在灰烬中摸索着。
想要再找出一份完整的信来,却又怎么可能?
他的整个人,在愤怒与悲痛中颤抖。
他与这些阵亡的将士们相处数年,感情十分深厚。
“不要找了,让店家把灰扫掉,我们继续吃饭吧。”
李行周冷冷地说。
“李学士!!!”
朴景泰回大叫。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李行周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不就是几封信吗?”
“大不了重新再写就是了。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
“好了,大家继续吃饭吧。”
朴景泰冷冷地看着李行周,他站了起来。
“李学士,你真是这么想的吗?你怕了?”
“就因为那个王元感是个四品大员,你就怕了?就不敢为兄弟们出头了?”
舞阳急了,一推朴景泰。
“老朴你说什么呢?你疯了?”
“这天底下还谁比李学士更关心咱们的?他会怕什么人?”
“那他为什么要拦住我们?他要是不拦,我就一刀宰了刚才那小子了!”
朴景泰大吼。
李行周叹息摇头。
“杀了他,就算过瘾了?然后所有的事情就都解决了?”
“人家也不过是一个奉命而来的小卒子,你就是杀一百个又什么用?”
“那就去砍了王元感!”
李行周干脆不搭理他了。
大概是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说话太过不现实,朴景泰终于没再说什么了。
是啊,王元感是侮辱了他们,是狠狠打击了他们。
可他做了什么?
不过是烧了几封信而已。
这些信里或许有左武卫全体将士对死者的感情,可是那又关王元感什么事了?
他仅仅是烧了几封信,就成了死罪了吗?
这个理,说到哪也说不通。
可是,那真得是仅仅几封信吗?
那真得是重写一次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吗?
只有李行周自己才知道。
每天夜里,他在油灯下写那些信时,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他所面临的,又是怎样的一种无奈与自责。
而现在,王元感竟然当着他的面烧掉了所有他死去兄弟的家信。
这个梁子,结大了。
围坐在餐桌旁,所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李行周自斟自饮,似乎在想些什么。
又似乎在陶醉于芳香酒气之中。
直到朴景泰突然说了一句:
“李学士,我想退伍。”
李行周半眯的眼睛睁了开来。
“是早就有的想法,还是临时决定的?”
“早就有了,只是没法下定觉心。”
“早就有了么......”
李行周低低说了一声。
朴景泰嘿然冷笑。
“我从军十年,从高丽到到突厥,从突厥打到吐蕃,见惯了生离死别,有些泪,只能往肚子里咽。”
“只说自己能捡条命回来,已经是赚大了。”
“我也舍不得大家,所以我始终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退伍。”
“那么现在,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的?”
李行周问。
“还能是什么?”
朴景泰苦笑。
“说说你的想法。”
朴景泰低着头吭气。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就是想不通。咱们这些当兵的,在前面拼死拼活的作战,图的到底是什么?”
“咱们在前方拼命作战,可后方又有几个人,真把咱们当回事?”
“咱们这些人死就死了,死一个人,也不过是兵册上注销一个名字。”
“一笔抚恤,就这么简单......”
他说到这里,心情逐渐激动,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身旁的一众士兵,都默默无言地看他。
他伸出了自己的右臂。
“李学士,我们相信你。我们跟着你出生入死,你带领我们打胜仗。”
“可有些事,就算是你盖世英雄也解决不了。”
“你说我们这样拼命为的是什么?真得就是为了那点赏钱吗?”
“不!是为了我们最基本的荣耀!”
“为了那份我们应得的尊重!”
“可是你看看王元感那个王八蛋,他有哪点尊重我们的意思了?”
“我们是打下鄯州的最大功臣,可在他眼里,我们就是一群不开眼的莽夫!”
“一个小小酸儒,竟然就敢***嘲笑老子吃相难看!”
“***他真以为老子听不出来他那些话里是什么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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