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皇帝

第二百四十一章 裘净气

第二百四十一章裘净气
“一个剑客的剑心在于生死刹那的觉悟,当你面临生死一瞬的时候,会忽然明白很多事。”鹰不泊说,“你可以希望我这一剑出手,能够收住剑上的戾气。”
他忽地飞跃起来,树枝上的雪粉跟着飞扬而起。他凌空翻身,一剑雷霆般垂落。剑锋只有一点,可是压下来的却像是整个天幕。舞木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他想自己真的就要死了,这不是人可以收得住的剑势,即使是他的师兄。他想逃,可是无路可走,他想拔剑,可是剑已经封冻,他仰头对着天空,忽地觉得天真是高啊,白得没有一点东西。
天底下除了师父百里空就只有他。
剑气忽地消失,鹰不泊没有出剑,绝影依然在剑鞘里。鹰不泊抱着剑站在松下。
“死,一点都不可怕。只是很寂寞……所以想要活下去。”鹰不泊背手持剑,缓缓地走入漫天雪花之中。
舞木慢慢睁开眼睛,目光和面前的人一触。
两个人都愣了一刻,而后各自移开的目光。
舞木垫着一张草席睡在地上,绿珠原本跪坐在旁,上身探前凑得很近,像是关切,这个时候却坐直了,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她换了白色的长衣,两襟披散,宽大随意。长衣的领口敞开,她把一头黛青色的长发束了起来,高高的盘在头顶,露出霜雪一样的脖子来。舞木转过去看了她一眼,看见她脖子上一缕红线,红线上面挂着一枚极小的玉坠子,衬在白皙的肌肤上幽寒如深山古潭中的一滴。
“我还活着。”舞木低声道。
“出动的是裘净气而不是吴越,否则你确实已经死了。”
“裘净气?”
“是,”绿珠道,“裘净气是我们的首领,吴越是火堂的主人,他在教中地位和我相当,而入教时间远比我长,是仅次于裘净气的人。”
“若风呢?”
“对于这里的人而言,若风只是一个局外人。”绿珠摇头,“其实若风自己看来,他也只是一个局外人。”
“他们没有为难你么?”
“这件事我有罪责,可是裘净气使并未责怪我。他们只是急于接我回来。”
“海蝶呢?”舞木忽然想了起来。
“她现在正在归墟鲛族活动,想是要从鲛族借兵来救你吧。”
“那么她没事?”
“她没事。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跟在你后面,发现事情不利,当机立断。那时我们人多势众,以她的修为,想要救你也绝没有半分机会,所以她立刻选择脱身逃走。裘净气本不在乎她,也没有追击。”
“那么我反而是重要一些了。”舞木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但是裘净气不想杀你。”
“裘净气。”舞木低低地重复了这个名字。
“我在哪里?”他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这里就是草庐。很多人想毁掉的地方。”绿珠低声说。
“草庐?”舞木愣了一下。
“对于我们的教友,这里是安全的地方,是圣堂,也是家;对于有些人它却不能存在。”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一个白衣的教徒推门进来,像是个小厮。他在门边鞠躬:“裘先生有请舞公子。”
舞木沉默了一刻,整衣起身。
“裘净气请你是好事,他请你对谈,至少表示现在他还是站在鹰不泊这一方的。”绿珠跟着站起来,为他整理衣领,忽地又停下,凝视着他的眼睛,“自己保重。”
舞木点头,并不做答,起身跟着小厮走了出去。到门边的时候,他扶墙回首:“我已经是几次死里逃生的人了,我并不怕什么。”
脚步声远去,绿珠坐在草席上,沉默良久,低声叹息。
舞木和小厮走在幽深的通道里,通道里没有任何窗户。
“这里很大啊。”舞木说。
“这是一间地下的大屋,是我们的先辈留下的。”小厮恭恭敬敬地回答。
整栋大屋都是木质的,通道曲折,舞木跟在小厮后面,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最后来到一扇木门前。木门也是颇有年月的东西了,并没有髹漆,表面一些地方却被磨得光亮如镜,木色深黯,木质坚硬得像是石头。小厮比了个手势,把烛台交给舞木,并不跟进,却是退了下去,。
舞木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谁,并不惊慌。他轻轻推门,只在门开的一瞬,他微微愣了一下。借着蜡烛光,他看见木门上阴刻着双狮守护树木的花纹,那可怕的花纹他曾在铁面上看过。
屋里宽大深远,只在地板中央放了一盏小灯,灯光微弱,四顾看不到墙壁,墙壁完全隐没在黑暗里。乍看没有任何家具,只是一间巨大而空旷的屋子。小灯旁坐了一人,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又坐了一人,灯旁坐着的老人白发皓然,盘膝坐在一只巨大的木盆里,一身白色的儒袍,手持一卷书。
看见舞木进来,灯旁的老人含笑招呼:“是舞木公子吧?”
舞木并不惊慌,走到灯边也坐下:“是雪落五大人中的裘净气先生吧?”
老人笑:“是我。”
“没有想到能得雪落山庄庄主的接见,算是我的运气。”舞木道。
“舞木公子说笑了,雪落的教主舞木公子见不到,连我也不会有机会能看见他的脸,世上从未有人能够亲眼面对雪落教主。”裘净气摇头,“因为教主只有一人,就是天衍皇帝。”
他沉思了一会儿,又摇头:“不,他不是人,他是神。”
这番话像是疯子的狂言,可是裘净气说来,沉静自若,声色不动。他的话语中,有种令人不得不相信的力量。
舞木凝神镇定:“但后来你们背叛了你们的神,成为了影州的势力。”
“不,我们并没有背叛,是前人的背叛,是三百年前除了那些天衍皇帝带领的在蛇骨狱战斗的英雄之外,全天下的背叛。”裘净气微笑,“可是这一切到底怎么区分?谁是背叛者?谁又是守护者?”
他这番话又像是诡辩,语意微妙深刻,他嘴角的笑容也如同诱导,深远萧瑟。舞木愣了一刻,不敢接他的话。他本来知道以自己的力量绝不可能和裘净气对敌,所以并没有存敌意,而是带着辩论的心来。可是裘净气淡淡的几句,让舞木忽然明白自己在言辞上也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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