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翩从睡梦中醒来。
过去的一幕幕犹如时光的切片,电影般走马观花得在脑海中滚动播放,像如斯逝者,在指尖的缝隙间缓缓流逝。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身侧的床上已了无温度,过去与现实的交界光怪陆离,空前的扭曲感令她一时陷入朦胧的虚幻,怔怔出神。
顾承曜不在这里。
他走了。
一如当年她的离开。
此时此刻,阮翩也如同她的前任一样,察觉到了拔吊无情的滋味。
嘀嗒。
指纹锁开了。
阮翩抬头,一头栗色的小卷毛映入眼帘。
“啊。”
美少年呆呆地看着她,手中一松,托盘上的瓷碗滑动发出刺啦的声响。
路悬连忙回神稳住托盘,抬头看向她,蜜色的双眼像是被点亮的星星一般,亮晶晶的。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充满元气的笑容,“姐姐你终于醒了!”
“是你啊……”
仿佛终于在不甚分明的虚幻中找到了标记的路标,阮翩飘忽的心绪慢慢拢,落回现实。她看着一脸高兴的傻孩子,淡淡道:“有什么事么?”
路悬的笑容微微一滞,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他将托盘放到桌子上整理好,默默地抬眼看她,犹豫了半晌,欲言又止道:“姐姐……”
“身体有给你清洁好,伤口我也已经处理好了,今天……是我的日子。”路悬悄悄地看了阮翩一眼,见她面无表情,不由得心下失落,露出一丝苦笑。
“姐姐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阮翩不置可否。
路悬犹豫了一下,慢慢坐到床边。他觑着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才抬起手轻轻地抱住了她。
阮翩没有拒绝。
“阮姐姐,你别不理我……”
路悬闷闷道,垂着卷翘的睫毛,委屈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两人安静地坐在一起,路悬的力道从轻飘飘的拢住到完全地拥抱,手臂也逐渐紧,甚至直接将头埋在了阮翩的肩窝处。
颈边是少年温热的呼吸,柔柔的,像春日里氤氲的暖风,熏得人昏昏欲醉。
仔细想来,这孩子是复仇事件的参与者之一,以阮翩的立场,他算是帮凶。
可凡事哪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
就像阮翩,以自我为中心,游戏人间,感情狩猎,那些被她捕获的猎物,被甩后无一不心怀怨气,鲜有和平分手。
以前男友的立场,报复渣女又何错之有?
路悬幼年不幸,因过分致的长相备受欺负。孩童的恶意向来简单直白,他们不会分辨是非,最容易受到外界的引导,尤其是亲近之人灌输的思想。
上一代人彼此的不满和嫉妒,将情绪传递给了下一代,孩子们也许并非真心厌恶路悬,但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简简单单的理由,就可以以“好玩”为起点团结起来,孤立、排斥甚至欺辱一个人。
路悬家底丰厚,父母在这一代颇有机遇,算是很有经商头脑的new money,也就是被同阶层嫉恨贬低的“暴发户”。可富裕同样有代价,那就是数不尽的工作和没日没夜的应酬,理所当然的,路悬被忽略了。
父母虽然没有陪伴,却在教育方面相当上心,花了大价钱早早请有名的家教为路悬启蒙,自以为这是对孩子好,是提前一大截的起跑线。高价的家教自然也有些真本事,可管教极严,家中又没有长辈为路悬撑腰,更是愈发放肆起来。
路悬就像是被铁笼锁住的小鸟,内忧外患,时时刻刻被孤独和高压笼罩。
那时的他只有两个心愿。
一是希望自己不再任人欺压。
二是希望自己能够获得自由。
前者催生了路黑——代替消失的父母,象征自我保护的里人格。
后者,让他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阮翩。
路悬的童年自始至终也没有获得自由。他的父母终于有空闲休息在家后,却发现原本聪慧可爱的儿子变得沉默呆板,甚至身上还挂着一些破碎的伤痕。
经医生的详细检查后,这对不称职的父母终于得知了真相。
天下的大多数父母,无论如何出发点总是为了孩子好的。他们备受打击,终究不得已接受现实,之后,不仅严厉地惩罚了所有对路悬不利的人,更是恨不得严严实实藏在羽翼之间,全权接管了路悬的生活。
路悬像是经历了两极反转,触底反弹,在经历了孤立欺凌的深渊后,快速过渡到了另一个的深渊。
过度的保护令人难以呼吸,喘不过气的生活仿佛如影随形,人格分裂的治疗不仅毫无效果,反而愈演愈烈。每当路悬沉默之时,路黑就会站出来,锋利地反击一切伤害他的人,包括刚愎自用的父母。
而18岁的成人礼就是一个分界点,在路黑的怂恿之下,路悬终于走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终于鼓起勇气自由自在地做想做的事,追随一直以来喜爱的偶像。
——阮翩。
她的美艳明媚,她的热烈张扬,她的自我随性,她的敢爱敢恨,甚至她的放纵恣睢,都成为了具象化的美好和梦想。
象征着路悬那难偿所愿、遥不可及的自由。
——
发现藏不涨反掉,难道是因为想破解2500的嘲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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