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生长期窝在一个地方画画久了,别说跟体育班比,就算是跟普通文化班比体能也差了太多。
他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场运动会开始的前一个星期,大一班班长兼体委天天在班里求爷爷告奶奶,就差给他们跪下磕头了,愣没人肯报项目。
班长逼不得已亲自挑大梁上任,一个人报了五个项目,天天吃完饭在操场上突击练体能,练得他那小细腿走路都直打颤,终于激起了一些人的同情心,勉勉强强凑了四个运动员报上去。
在高三单调枯燥的学习日常里,运动会是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中最让人兴奋的。不仅可以满学校乱窜,还能遍览全校的男男女女,让青春期消耗殆尽的荷尔蒙死灰复燃。
然而在二中,运动会当天下雨似乎成了某种无法逃避的诅咒。哪怕前一天手机天气预报里明明白白写着“明日晴”,第二天还是会叛逆地下起瓢泼大雨,把运动会的日子被迫延后。
所以今年刚传出办运动会的具体日期时,全校学生就开始集体施法念咒,祈祷的祈祷,吟唱的吟唱。不求生活安宁,但求运动会天晴。
运动会那天到来的时候,头顶上那片阴云成了千百学子的心病。吃早饭的时候下了点毛毛细雨,就在大家绝望地准备回教室上课的时候,雨停了,云散了,天晴了。
全校立刻沸腾了,不等班主任通知,大家纷纷拎着自己的椅子就往操场上的观众席冲,原本寂静的操场顷刻间喧闹起来。
叶碎碎则仿佛过上了老年生活一般,端着保温杯接满了一杯热水,才搬着自己的椅子慢吞吞往操场走。
沈娘娘不知道什么毛病,一直磨磨蹭蹭跟在她身后,看准了时机突然凑过来对她道:“要不要我帮你搬椅子啊?”
叶碎碎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一张椅子而已,我还是搬得动的。”
沈娘娘被拒绝了也没有走开,搬着自己的椅子默默跟在她旁边。搬着椅子下楼梯不方便看脚下,下楼时有人在楼梯上追打,他不动声色走到叶碎碎前面,挡开了撞过来的人。
两人一路无话往观众席走,外面天已经完全放晴了,地上还留着些小水坑作为刚刚下过雨的证据,太阳迫不及待地露脸炙烤潮湿的地面,把没眼色的小水珠们烤成水蒸气送上青天。
夏辰安跟着理科班一起很早就到操场上了,他远远地看见叶碎碎不紧不慢往这边走,旁边还跟了个个子很高瘦不拉几的男生,心里微微有点不爽,装作没看见她一般没有上前打招呼。
叶碎碎搬着椅子找到了自己班的观众席,跟旁边席上的褚天舒、葛婧打了个照面,就找了个僻静角落安安静静坐下等运动会开始。
期间,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着,在理科班来回扫描了好几趟,终于在一棵香樟树下看见了夏辰安。
他今天因为要长跑,没有穿校服,穿了套无袖的白色运动服,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在初秋的天气里看着都凉。
他旁边围了三男一女,几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叶碎碎不认识他们犹豫着不敢上前搭话,夏辰安也一直没有朝她这边望过来,因此一直到运动会开幕式之前她也没跟他说上话。
二中的开幕式其实老套又无聊,广播里放着《运动员进行曲》,各个班的运动员排成方队一一入场。因为叶碎碎他们班运动员实在太少,走出来不好看,老万硬拉来十几个无关人员凑人数,勉强把自家方阵排成个正方体。
班长在前面像个傻子一样举着两米多高的班旗,广播员念着矫情的口播:“下面,高三(1)班的运动健儿们在向我们走来,他们神饱满神采奕奕!尽显年轻人的充沛体能,活力四射!”
大一班的各位“运动员”则跟无头僵尸一般蔫头巴脑往前走,任凭广播员睁眼说瞎话,个个都一副懒懒散散没睡醒的样子。
路过一班观众席的时候,班里剩下的人很给面子的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纪委同学在方阵里朝大家举手致意,一个没留神踩到脚下的水坑,摔了个漂亮的狗狗吃粑粑,顺带把前面的人也一道绊倒了。
全校都发出起哄的“嘘”声,声音大得甚至盖过了《运动员进行曲》,摔倒的两人连滚带爬踉跄着站起来,一边捂着膝盖一边被后面的人搀着往前走,场面感人得仿佛《小时代》矫情名场面。
入场式完毕,升国旗,奏国歌,校长讲话。五缤纷的烟雾弹“呲”地窜上天幕,运动会就正式开始了。
因为运动会只开一天,很多项目的比赛是同时进行的。叶碎碎打听到一千六的男子比赛是在下午以后,就放心地去看自家班长扔铅球了。
别人班里的小哥哥手臂上的肌肉个顶个地结实,拉开了架势扔铅球轻轻松松扔出去一二十米远。还有个腰力极好的男生扔了三十二米五,破了学校的记录。
轮到自己班长的时候,叶碎碎也是怀着满心期待的。结果这货拼尽全力扔了个一米二,还特么犯规了。
总之各个美术班在运动会上的表现实在一言难尽,不断刷新着奥林匹克神的下限。
到下午时叶碎碎已经失去了看比赛的欲望,坐在自己观众席的位置上捧着下巴,专心等着播报员说男子一千六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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