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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楚,伴着胤禛激动哽咽的低语,缓缓袭上心头;微微怔怔,刚刚强挣着要去抚摸他的眼角,便听他深吸口气,突然满足地带笑意低低道,“还在……知道。敏敏,知道等多久吗?那晚……抱着,带上收拾好的所有物件,还有…………没来得及亲自……亲自收去的笔筒……”
想起昏厥当晚,胤禛那僵滞在脸颊的笑颜……泪水,竟是不知不觉,再度浸湿眼前的布带……
“……不知道,陪着,走多远……可直记得,……,要与,在桃花下……起慢慢,变老……”摩挲着面颊上,湿湿滑滑的水渍,胤禛凄然苦笑着,恍惚地低低道,“待得十三弟,和弘时,跪在的面前……才陪去……抱着,直抱着……要与,同棺而葬,葬在……桃花林……”
痛哭着攥紧胤禛的胸襟,心间的悲伤与凄楚,让几乎不出话,喘息不得;为何真的是先去?若可以,希望,希望留在最后的,是……是伤心,是难过,而,不是他……
“那世上,除,只能完全相信十三弟……”并未对稍作劝慰,胤禛也哽咽的低沉声线,带着丝丝笑意,复又绕来耳边,“他,没有负……待再度睁开眼睛,已不知过多久……想去寻……可又没力气……直待听到自个儿的啼哭……才知晓,已再度,转世为人……”
“!”腾然止住哭泣,惊声唤过,无法置信地僵身子,呆呆嗫嚅道,“……是……真的,真的是傲?!也是……也是胤禛?!……”
“当时的‘’,被唤作,‘悟明’……”
低低笑着打断的揣测,胤禛渐渐稳定下来的语调,让不自觉止住满心惊愕,抱紧他,凝神倾听着他的低语。
“敏敏……”轻轻爱抚着的背脊,胤禛用下巴轻轻抵抵的额头,才喃声道,“想那世,是上对的惩罚……待有可爬动的力气,就偷偷滚下床,出门去寻……”
个身上裹着襁褓,却俩眼滴溜溜转着满地爬的小婴形象,登时出现在的脑海;正抑制不住想要偷笑,便听胤禛轻笑着捏捏的耳朵,低低道,“……依旧在起……知道吗?寺中,在降世之前,种的都是古松、苍柏;可出门第眼望到的,竟是株……刚刚发芽的桃树……枝干上……”
着,只觉他贪恋地轻轻抚着手腕上,那胎记的位置,低低笑道,“有着与此,模样的痕迹……”
不出的感觉,在周身渐渐散开;感慨轮回奇妙之余,对胤禛承受的折磨,心痛不已……
“那株桃树……便是么?”
嗫嚅着压抑着喉间的酸胀轻轻问出口,只听胤禛怅然地叹口气,复又满含笑意揉着的脸笑道,“不知道……可相信,那就是……因为,应过,同生,共死;生下来便会喜欢,陪……更何况,那世,除,根本没见过第二个人……”
晕!
极度震惊中,缓缓醒过神,歪着脑袋想半,才忽地噗哧笑,颤着身子低低问道,“……那世,是个小沙弥?!”
“唔……”闷哼声攥攥的胸,胤禛低低笑着凑来的耳际,轻轻吻吻的耳垂喃声道,“是对的惩罚?抑或……上对的惩罚……每年桃花开满枝头,都会……抱着,跟话……直到桃树……突然枯死,而,也再度弃世前,寺内百岁高僧才告诫……他,三世,轮回……世的情难,下世便会得回……只是,要切记,并非每个人,都有机缘拥有前世记忆……若想真的再续前缘,再无遗憾……便不可强求,只能静心等待……”
“所以……”心疼而又歉疚地握住他的大手,轻吻着他的掌心轻声问道,“所以再转世,见再无记忆……也,也不再提?”
“嗯……”胤禛深吸口气,任遍遍轻吻着他,低低道,“可又怕,以后都会不记得……才会,偶尔,些熟悉的话语,想要自己忆起……在落水之前那段时日,直有着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机缘已到……却又怕,怕会出意外……还好救下后,在新加坡遇到李生……他直研究着人脑潜意识,脑中,因有着段空白,才会在遇险后沉睡,无法转醒……挣扎好久,才,才准他,用催眠,唤醒的记忆……”
缓缓解下眼前的黑布;胤禛低低应着,却不立时让重见光明,而是轻轻摁着的眼睑,轻声道,“胤禛,就是傲……傲,就是胤禛……懂么?”
“……懂……”
心头剧烈的冲击,让浑身微微发颤,动半唇角,却也只是,在喉间溢出仅有的个字……的
眼皮上的布带,缓缓揭离……震惊而又激动的,却有些发怯,竟是不敢睁开双眸,只是激动地淌着惊喜的泪水,轻轻抚上他的面颊……
“敏敏……”满含期待的轻唤声,胤禛用唇着的鼻尖,低低道,“看着……”
“……”哽咽地无法出完整的话语,更紧地闭上眼,啜泣着低低道,“怕……怕……真的睁开……眼…………会消失……”
“傻丫头……”酸涩地喃声低语着揉揉的脸,胤禛用指尖轻轻在眼皮上划着圈;沉默许久,才将手掌缓缓挪去的肩头,轻柔地褪去,皮肤外那层质地柔软的衣衫。
对他的举动,不甚理解;可对可能再度失去的惊惧,依旧占据着的内心。
微微喘息着,感受他怜惜而又急切的刺入;的喉咙愈发肿胀,压抑地,低低哭出声响。
“安心么?看着……”
第次体会到,在大清之时,胤禛的所言,‘只有进的身子,爷才能安心……’;颤抖着身子,紧紧拥住他的背脊,缓缓,睁开双目……
充满雾气的幽黑双眸,酸涩而又欣慰;胤禛静静凝视许久,才猛地将紧紧拥在怀中,喃声哽咽道,“再也不会失去,是不是?”
“嗯……”
正文,完结。
三世缘(四四番外)
作者:(清穿四四)一文番外
一
“四爷!岸边趴着的,是个人?”
正思量着今日廷寄上,皇阿玛那不明所以的批语,身边的狗儿突然声唤,抬眼看去,果见岸边斜歪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子。
我不由皱眉看看四周。如此僻静的地方,一个女子如何会独身出现,莫非是自寻短见?“高福,去看看。”
高福匆匆走了过去,将那女子转至正面朝天,转身回道,“爷,这姑娘尚有一丝气儿。”
我缓缓踱近细看,这一袭白衣的女子面色苍白,微蹙的双眉与紧闭着的粉色唇角,隐隐让我有丝怜惜,“既遇着,想是命不该绝。带她回客栈。”
高福闻言忙抱了她起身,正要挪步,却见那女子猛地伸手揪住他的领口,梦魇一般低低嘟囔道,“乌鸦嘴……死乌鸦……乌鸦猪……咒我……救我……乌鸦……”
高福苦着脸看看我,我怔了怔,竟忽然想笑。这女子究竟是自寻短见,还是失足落水,怎会如此痛恨乌鸦?
看着她的双手渐渐往高福脖子搂去,我刚翘起的嘴角不自觉顿住,伸手将这浑身是水的女子抱过,不顾高福在旁满脸诧异,由她身上的水湿了褂子,踱步而去。
隔了一夜,她仍未转醒。
“爷,该动身了。”
奉命隔日回京,自是不容耽搁。给店家留些银子来照顾她,我便带众人来看她最后一眼,准备离去。
她似是仍在梦魇之中,深锁眉头。因暖意而回返些红润的双唇,微微嘟着,细密的睫毛扇面一般轻垂在眼下。
看了看,我压着心中莫名泛起的一丝不舍,转身便往外走,却在踏出房门那刻,忽地听到一声娇唤,“傲天!”
我一怔,顿住了脚步。
“醒了?”身后狗儿惊讶地喊到,“四爷,她醒了!”
我缓缓转身踱去,正对上她透着丝灵气的双眸。看到我,她似乎一点也不怕生,居然睁大了双眼,将我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番,那眼神,似是见到亲人,却又带着疑惑。
我不由皱皱眉,正想开口责怪,却见她将目光从我身上挪开,将自个儿也打量了个透,满脸诧异加不满地瞪着我嚷道,“傲天,你在搞什么鬼啊?”
傲天?我渐渐靠近,凝神盯着她。
她,显是将我错认了,刚才那番打量,眼中的亲近与疑惑,是为她口中的‘傲天’而流露?
对上我的目光,她竟没有一丝怯意,反而更夸张地睁圆了那双美目,将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查探一通。
还是头回逢上敢这么看我的人,我不由更加凌厉地盯着她,想要压下她的不敬。
不错……我心底微微有丝得意。这女子也不过如此,在我的视下,终于有丝惊惧,微微抖了一下,低低问道,“你真的不是……不是傲天吗?”
我皱皱眉,没吱声。天下,竟真有人跟我模样相仿?仔细打量过我,还会这么问?
身边狗儿和高福,匆匆解释了救她的经过,可她似乎对自己的落水很是茫然,忽然满脸呆滞,还带着丝不安。
瞧着她多变的神色,我不由心生疑问,虽隐去了身份,可身为皇子,任何时候都不能轻心。她的出现,本就离奇,又加上此时似是熟悉我的眼神……莫非她是被人安排,刻意接近我么?
既身份不明,还是早些摆脱。想了想,我不着痕迹地开口道,“姑娘,既然好些了,一会让高福送你回去好好歇着,下次小心了。”
见她神色更为不解,皱起眉盯着我,眼中忽然涌起一丝不安,我怔了怔,心下有丝不忍,缓了口气问道,“不知姑娘口中所说的傲天是何许人?可是跟我极相似?”
听了我的话,她竟突然面露失望,似乎惊觉自己认错了人,再不想看我一眼,瞬间便收回了目光,敷衍地谢过救命之恩,再不吱声。
那一瞬,我竟有丝恼怒,居然有女人敢这么将我视若鄙履。
高福想是怕我再被耽搁,忐忑地看了我一眼,便开口急急询问她的住处和名字,可她,竟说什么都不记得,只除了,她的名字 — 欧阳敏敏。
看着她放肆地与高福吵嘴,我心下更奇,摆手止住。正要开口,却见她忽然赞许地朝我笑了笑,我一怔,不由便将目光定在她身上。
可她,竟似觉得我的注视是种无礼……居然嘟起红唇,恶狠狠瞪了我一眼。
平日,连一品命官见了我,都低眉顺眼,不敢嚣张跋扈。可今日,这小女子竟敢如此对我不敬……
愕然过后,我不由低低笑了起来。不管这女子是何身份,此番,她的确被我记下了。
正想更多了解她,身边高福看看天色,低低咳了一声。我猛的一怔,不由有些懊恼,何时,我竟会为一个女人浪费心神?
心念一转,我收起笑意,漠然与她别过,便转身向外走去,心头涌起的那丝不舍,让我更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头也不回。
“别走!”
将要踏出房门的那刻,忽然听到她一声惊慌失措的低呼,我不由自主便转过身子,却见她,欧阳敏敏,直直扑向我,深深埋头在我怀里。
天下间,竟有如此不知矜持的女子么?居然敢在众人之前,如此明目张胆,投怀送抱,来接近我?她,到底是何身份?
奴才们似是也被这女子的举动所惊,竟没人上前将她拉开。我正要推开她,狗儿却上前求着,让我收留她。
我皱皱眉,低头看了看怀中,忽然面露羞涩的她。
为何这女子的神色如此瞬息万变?她如此急着接近我,真的毫无目的么?她,真的如自己所称,什么都不记得,无依无靠么?
察觉到我的探究,她忽闪着眼睛直视着我,双眸中的一丝不安和依恋,让我渐渐不忍松怀。
无所谓……不过是个女人,即便是刻意接近,我也有手段压制;顺带着,也能查出她身后之人,来日给些颜色。
想着,我微微笑了笑,低头应了。见着她脸上惊喜的表情,我竟突然想要逗弄她一番,开口揶揄道, “姑娘能不能先放过我?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果见她脸上腾然升起一片红晕,娇羞地躲在一边,再不敢抬眼看我。
忍不住的笑意在心头蹿起,我转过身掩饰着,随口吩咐几句便走了出去。
“爷,这女子身份不明,这么带回京,会不会有些不妥。”刚放下手中的官札,高福便低低开口劝道。
我撩起车帘,看了看另外一辆马车边,正笑地捂肚子的她,瞟了高福一眼,冷笑道,“不过是个女人,成不了事。若真的是刻意接近,爷就让她身后主使,见见爷的手段。”
高福放心地笑笑,奉承道,“是奴才多言了。爷向来是不喜女色的,还望爷莫责怪。”
我微微翘起嘴角,递给他一封书信,淡淡吩咐道,“着人给淮安府送去,细查她的身份。”
客栈歇息。想到日间席上,她对我的偷偷凝视,不由心中疑惑。
这女子让我越来越好奇。若是刻意接近,一路上这么多机会,却为何再未投怀送抱,还有意跟我保持着距离?反而在白日用膳时,却偷偷瞄着我,脸色绯红?
门外微微有丝动静,我警觉地打开一丝门缝,朝外瞄去。
她,怎还未睡下?莫非选在此时来诱惑我?我嘲弄地冷笑了下,不做声继续盯着她。
过了许久,却并未见她往这厢挪步,只依身靠在栏前,缓缓抬起脸,怔怔地,一动不动。
看她一直仰望着苍穹,我居然有丝失望,为何她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不由轻轻踱出房门,更靠近地审视着她。
她,在想什么?为何脸上,有着一丝让人忍不住想去怜惜的酸楚?
“傲天……我真的好想你。”
突然听到她满含爱意的呢喃声,我不由皱了皱眉。傲天?她在想着那个与我相似的,男人?
忍不住心中的疑问,我张口问道,“我是不是真的和你这个朋友很相似?”
她似乎对我的出现很诧异,惊慌地回首看了我一眼低低应了,却忽然面带酸楚,又急急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满天繁星。
我压着心中忽然翻涌的一丝不甘和愠怒,渐渐靠近,顺着她的目光,抬眼看去,“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她似是不愿深谈,嗫嚅着敷衍我。
眼角撇去,却见她望向天空的双眸满是柔情,似乎那里有着她的,她的心上人?
一丝猜疑刚上心头,我便不能自制地带着嘲弄开了口,“你什么?该不是你的心上人吧?”
她似是被我猜中心事,慌张地转脸看向我。
对上她此刻柔情散去的双眸,我忽然有丝失落,正想转身离去,却见她猛地钻进我的怀中,紧紧抱住我,顷刻间在我胸前哭得无法自制。
我怔了怔,低头细细瞧着她。
为何她的一举一动,总是不在我的预料之中?以为她要耍手段时,却没动静;刚放下心,她却又……
是我多虑了么?
难道,她真的有个跟我面容相仿的心上人?可这念头,为何让我如此不甘,不愿相信?
听着她低低的啜泣声,我竟渐渐有丝心疼,伸手轻拍着她的背,将她往怀里按了按。
过不多会,她轻轻抬起脸,含泪看向我。
我正下意识地想要为她拭去泪痕,却见她翘起嘴角,满是柔情地朝我笑了笑。
这女人,如何能带着泪水,露出如此让人温暖的笑意?
我不由怔了怔,被她此时娇媚的笑颜感染,也微微翘起了嘴角,逗弄她的念头骤然而生,“你今日在席上看着我的时候,也是把我当成他了吧?”
话音刚落,便见她满脸通红,嘟囔着说道,“原来你看到了……”
见到她此刻终于有着意料中的羞涩,我不由低低一笑,继续揶揄道,“你还真是大胆,敢这么盯着我看的你是第一个;敢这么钻我怀里哭的,你也是第一个。爷的衣服都被你……”
话未说完,她便逃也般钻进房门,只留下我低低笑着,心中逐渐涌起一丝久违的暖意。
盯着手中高福刚呈上来的淮安府回书,我心中竟隐隐有丝不安。若真的有人刻意安排,我该如何处置她?若不是,早已应了她,回京之后由她自主去留。倘她真的转身而去……
带着笑意看完,我按捺着心中一丝期盼,叫过她,“近来我派人在淮安帮你打听过,可是……姓欧阳的人家寥寥无几,更并没有你这个名字的女子,还有你口中的施傲天,也没有这个人。只怕你原来并不是淮安人吧?”
她似乎是真的不记往事,听到我的话,茫然地“哦”了一声,很努力地想了想,才嘟嘴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醒来前一直梦到一个叫施傲天的人叫我欧阳敏敏……所以……”
原来,那个曾让我起了一丝杀机的男人,并不存在?
我自失地笑了笑,转脸盯着她。这女子此时傻傻的表情,为何竟比平日那些女人们奉承的笑脸,更让我心动。
“梦中人?呵呵。我说呢,派了那么多人居然没查出来有这号人物,能和爷长的相似的。”我低低笑了笑,“既然这样。现下就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进府伺候着,只是我府规矩大,难进更难出,只怕进去就得老死在府里;二是给你些盘缠,自此分别了。”
话一说完,我便止住笑意,抿唇直视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她皱着眉头,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似是选地很苦恼,忽然开口说道,“有第三个选择吗?”
真得无意跟随我?我皱皱眉,淡淡回道,“没了。”
看到她继续拧着眉头苦想,我渐渐生出一个念头。若她真的要离去,我真的会放过她么?还是,用尽手段,硬将她留住?
转念之间,却见她缓缓蹲身柔声说道,“四爷,请您看在小女子无依无靠的份上,就让我跟着您进府伺候着吧。我定当尽心尽力,没有二心的。”说罢抬眼看向我,脸上表情……却是耍着小聪明般,装得可怜兮兮。
我微微舒了口气,忍住想揭穿她揶揄一番的冲动,淡淡笑着说道,“嗯。高福,你带他们先回府见见福晋,安置一下。既到了京,该有的礼数不能缺。我先进宫述职了。去吧。”
说罢看了她一眼,正想离去,却见她满脸惊愕,小嘴微微张开,本充满灵气的双眼失神地盯着我。
一阵得意蹿上心头,我忙转了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却仍是低低笑出了声。
这女子,竟让我的情绪,如此无法自持……
二
此番淮安治水之功,皇阿玛似是很满意,可却又没明令嘉奖,只突然有旨,要我带着胤祥,立时进驻户部,清理积欠。虽说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使,却也是在皇阿玛前,表我无意争位的好机会。马不停蹄在户部熬了半月,直待中秋皇家大宴,才抽出功夫好好歇了一晚。
回府路上,正闭目养神,身边胤祥却带着不满悄声开了口,“四哥,皇阿玛这到底什么意思?放着这么多年长阿哥,偏要你领头清理积欠?这么着,得招多少骂?”
我没抬眼,只低低说了句,“无人巴结,自难拉党结势。这番认定,于你于我,有益无害。”
胤祥似是怔了怔,半天才压着嗓子说道,“四哥,弟弟省得了。”
我微微顿首,想起刚才家宴上,递上连日来清理出的积欠名单时,众兄弟那各色眼光,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刚入府,便见胤禵气急败坏在前厅踱来踱去。
我和胤祥对视一眼,心下不解。他今日宴席告恙,怎此时在我府上心急火燎?
“十四弟,你竟欺君?好好的,怎在四哥府上晃悠?”我正寻思着,胤祥便朗声开了口。
胤禵这才抬眼看向我和胤祥,行了礼坐定,才满脸愠怒说道,“甭提了!就是昨儿喝醉酒一脚踢石头上,肿了一片,今日才顺着告恙,不想去凑那热闹的。谁想方才在外看月景儿,遇着一撒泼的奴才,竟照着我那伤处狠狠跺了去!”
胤祥哈哈一笑,乐道,“敢情你是疼得厉害,跑亲哥哥这找安慰?”
胤禵一听便抬眼瞪过去,“胡说,老十四是个女人?哼!只我一路追过来,那泼奴却在这附近失了影儿。顺带着进来歇会儿罢了。”
虽胤禵与我和十三弟心思不同,可这俩弟弟个性相仿,每次凑在一起逗趣,我都忍俊不禁。
正瞧着俩人继续拌嘴,却见她和翠儿端着茶,缓缓踱步进来。
整日忙着,偶有闲暇想起她,总会为她不加掩饰的目光,随心所欲的神情,和被逗弄时的娇羞,心有所动。总想再寻机会,欺负欺负她,看她因我惊惧,慌张,羞涩,和喜悦。
可此番瞧她,却比初见时,多了些规矩,稳重不少。再没那不敬的眼神,进门只随意扫了一眼,便深深垂着头。
不知为何,她此时让人挑不出毛病的中规中距……竟忽然,让我有丝失望。
若早知进府会让她失了本性,或者当日,我该放她离去。
她忐忑地将茶水奉上,便扭身要走。
我正皱眉盯着她,却见她又不知所措地回身,低低唤道,“奴婢给位爷请安。”
我淡然唤她起身,便见她脸也不敢抬就扭头离去,只尚未走出两步,便被十四弟急急上前拦住,捏着下巴抬起了脸。
胤禵满脸惊喜,朝我大笑着说道,“四哥,真没想到,你府上还能出这么泼的奴才。”
方才踩了他的泼奴,竟是她?
我不由疑惑地盯着她,细细又看。
为何总是如此出乎意料?刚才那番另我失望的中规中距,竟是装出来的?而胤禵方才的愠怒,为何在见她之后,竟转为,失而复得的惊喜?莫非她与胤禵,早已相识,早有暧昧?
无数猜想涌上心头,我皱眉开口问道,“十四弟,你认识她?”
“可不?!晚上踩了我的可不就是她嘛,我还说明天出动人手去找呢,可巧人就是你府上的。”胤禵依旧捏着她的下巴,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双目。
她似是很无奈,满脸无助,一丝凶狠也没有,如何,竟会撒泼惹上了十四弟?
胤祥也凑着趣开口调侃,却见她脸上的无助顷刻即逝,睁大了那双美目,直直朝十三弟脸上盯来。那目光中,除了欣赏,竟,似有着爱慕。
我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中的杯子,瞟了眼十三弟,却见他也被这女人毫不掩饰的神色惊了一呆,跟着却大笑起来,对她一番揶揄。
心里正觉不妥,却见她撇撇嘴,方才还充满爱意的双眸,不过一句话的功夫,竟被深深的厌恶和鄙夷替代,恶狠狠瞪着胤祥。
我怔了怔,忽想起她当日嘟嘴朝我耍狠的模样,不由低低笑了起来,“你们不知道,我初识敏敏的时候,就被她奇怪的举动给笑坏了。”说罢细细盯着她。
本以为她又会愠怒地瞪我,可她,却,竟忽然脸色绯红,娇羞无比……这女人,到底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你叫敏敏啊?”
听到她的名字从胤禵口中唤出,我忽然觉得有丝别捏,不由懊悔方才的失言。
待瞧见她满脸通红却仍倔强地回视着胤禵,我微微皱眉。那一瞬,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子,她的嗔怒,她的娇羞,她的惊惧,她的一切神色,只能为我流露,再不能为他人而现。
胤禵似是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居然满眼戏谑上了她的鼻尖。只见她惊恐地睁大双目娇声嗔着,想要摆脱却毫无对策。
我心中一寒,换上往日早已用熟了的淡淡笑颜,对胤禵说道, “行了十四弟,这会子就别闹了。敏敏,给你十四爷认个错下去吧。”
胤禵在我府上,自是不敢造次,闻言便松了手,只是仍玩味地盯着她,细细打量。
而她,瞟了我一眼,眼中居然毫无感激之意,反似对我的解围,有着不满?
只见她低低伏了身子,垂下眼睑,故作无奈地朝胤禵哀求道,“我,……奴婢知错了,还请十四爷别放在心上,放过奴婢吧。”
我闻言不由笑意更浓……这个丫头,怎总在我面前装得可怜兮兮?我是不是真的该揭穿她,告诉她,她语气中的小聪明、倔强和不服,让那可怜兮兮的神色看来很是逗趣?
往日来的疲惫,竟因见她这一面,顿觉消散,心下甚愉。
看着她逃也似地摆脱胤禵,匆匆出门,我习惯性地转了转手中的杯子……
这女子,我要了。
正思量着如何将她妥善安置,却听胤禵一边笑道,“四哥,这女人你打哪儿弄来的?忒合老十四的心了,若不介意,弟弟想将她讨了去。”
我一怔,仍带着笑看向他,心中却波澜顿起。
只一面,竟开口向我要人了么?看来,这女子也不似我想的那般,毫无手段……
朝局此时虽看似平静,可十四弟与八弟同为一条船,私下为王储之争所做的准备,只怕并不少于我和胤祥。他们整日往十三弟府上塞人,也无非是想找机会,探探这边的风。我虽不屑于此,可若真的有人能接近十四弟,为我所用,倒也无何不妥。
只是,定要是她么?心中不由有丝惆怅。
身边的女人,没有如她般让我动心的,本想着留在身边,愉悦身心。谁想竟被胤禵看上了,我该应了他么?
看着胤禵满眼期待,渐渐定了主意。
一母所出,对这弟弟的心性自有一番了解。若此番这么便宜应允了他,反会让他心下生疑,不如压一压他的想头,日后给了他,想会放心许多。
想着,我淡淡笑道,“十四弟,不过一面之缘,竟这么在心?她才进府没几日,不懂规矩,此时去你府上,只会给四哥丢脸。等我好好调教调教,再寻日子商量此事。”
胤禵怔了怔,脸上有丝失落,仔细盯着我淡然的脸看了看,才笑道,“四哥既这么说,弟弟就先谢过了。不过,过几日老十四生辰,四哥可否带她过去,给弟弟唱唱曲助兴?”
我微微顿首,带着笑意捏过杯子,不再答话。
(三)
为何闭上眼,便会见到她那双神色多变的美目?
我皱皱眉起身,有些不耐地唤过人伺候了着衣,便在书房缓缓踱着,心下有些烦躁。
虽对她有丝心动,可不久,她就是十四弟的人了,我不是该平静地将她抛在一边,不再思量么?为何方才,脑中竟不由出现她用满目柔情看着胤禵的情形?而这想象中的场面,竟会让我有些心烦意乱?
我揉揉眉心,呡了口茶,忽然心下释然。不过是个女人……想是连日来,只一门心思公务,太久没碰过福晋们?
解去心中疑惑,我翘起嘴角笑了笑,便往李氏房里踱去。
确如旁人所说,我平日并不爱女色。朝务本就劳心费神,回府只想歇着解乏。若非为了子嗣,我连一分精力都不想浪费在女人身上。
偶尔兴起,也会先找年氏解决,倒不是因为她美。
身边的女人,全是皇阿玛精挑细选而定,容貌自不在话下。而我,自小在妃嫔众多,莺莺燕燕的宫中长大,见惯了那千篇一律的逢迎笑脸,除了皇额娘,根本没女人在我眼中可衬得上‘美’字。
于我来说,重要的,是她们身后的价值。
年氏的哥哥年羹尧,是我手中最为得力的奴才,可谓文武全才,我实为器重。多多宠幸年氏,对她平日的娇纵不以为意,实是为了让她哥哥更加卖命为我效力。
臣子们的心思很好猜,对他们来说,虽女人不能干政,可若我疼爱年氏,来日取了天下,自会因对这女人的爱意,保她全家j犬升天。
可惜,他们不知道,我永远不会给自己留下祸种。为我效力,自会接触到我不愿为人知的事务,这些人,留不得,终有一日全要除去。我又怎会给年家,留下我的子嗣,让他来日心怀怨恨,与我为敌?
那拉氏,家族显赫,她与我的亲事,让我看到皇阿玛对我的器重。
这女人,也的确够资格做我的嫡福晋,涵养极好,相夫教子之责苛尽本分,从不会争风吃醋让我为难。更为难得,我让她做的事,她定尽心尽力,从不问缘由。
可她眼中对我的恭敬与顺从,让我在她身上从来找不到想去怜惜,或疼爱的感觉,甚至有时觉得,她行事中的大度与包容,似是比我长了一辈……
李氏,其实是福晋中容貌最为出色之人。皇阿玛将她赐给我,一方面是为了恩赏其父忠君之举,让百官争起效仿之心,一方面,也是为了借由她的艳容,让我在女人身上能有些兴趣,多增子嗣。
虽对她所谓的出色容貌毫无感觉,可她,却是为我诞下子嗣的最好人选。她的身后,没有年氏那种家族隐患,也无那拉氏给我的那种压抑感。所以,年氏有身子的时候,若想女人,我便会直接找她,为子嗣努力。
李氏的屋内早已灭了烛,想是睡下了。我摆手让门前伺候的婢子下去,便推门进了屋,缓缓向床边踱去。
还未靠近,便听到她满是恭敬地低声说道,“四爷,您来了?”
听到唤,没来由心下便有丝失望,我皱皱眉,床沿坐下伸手抚上她的脖子,低声说道,“爷今晚在这歇。”
李氏闻言忙起身下床,中规中距为我宽衣解带,一言不敢出。我在黑暗中抬起她的脸,细细看着。
她,到底不是我脑中那个女人,没有期待中的满目柔情和娇羞,只有忐忑的恭敬与顺从。
我簇着眉头想了想,便松了手。
看着她在身下紧闭双目,与所有女人一样,即便在黑夜里,也不敢抬眼看我,压抑着不敢出声,我不由有些泄气。
此刻身边有着一个女人,却为何脑中仍有那女人的一笑一颦?为何竟想拿她跟这些福晋相比?为何一直在想,若此刻是她,会有何种反应?
隔日,我便刻意比往日,更忙于朝事,渐渐压下了对那女人的想头。直到昨儿,才微微舒了口气,去见了她最后一面。
今夜胤禵的生辰贺礼,便是她了。
宴席上,正在苦思佳句来对三哥出的上阙,猛地听到一声巨响。抬眼望去,竟见到她直直扑倒在胤祥身上,脸色绯红。
这二人何时竟如此亲密了?众人之前,居然……想到初逢时,她毫无矜持,扑到我胸前那刻,我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紧紧盯着她。
今日,她似是有备而来,竟往脸上着了色,那淡淡的妆容让她看来别有风情,再想起一早她说要为胤禵备礼,我渐渐有丝疑惑。
她,真的毫无心机么?还是,心机深重到,连我都不能看透?今日众阿哥皆在,莫非见我无意于她,想在今次另寻个靠山?
正想着,便见她缓缓起身,带着丝好奇,抬眼看向出言询问的胤锇,跟着竟轻咬下唇,睁大双眼将席上阿哥们细细扫了一圈,随后却仍将目光牢牢盯在胤锇脸上。眼中,居然有着一种认定的神色……
我皱皱眉,看了看胤锇,又看看她,眼中渐渐有着寒光。她,想是又找到了新的下手点?
似是察觉到我的审视,她瞟了我一眼,忙心虚地低下了头。胤禵急切地上前迎过她,似是对她今日的悉心打扮很是满意,转头朝我笑了笑,便牵着她入了席。
看着她在众兄弟面前娇柔作态,我不由紧紧握了握手中的杯子,突然有种被她耍弄的感觉。
五
看着她在我怀中沉沉睡去,我支手侧躺,抿嘴细细盯着她。
她的额角还留着颗颗细小的汗珠,黑密的睫毛微微有些湿润,尚带红晕的双颊更是别有风韵,睡容安心而又恬静,让我不自觉心生暖意,却又有着些许懊悔。
她的初夜,我竟,如此不知怜惜地数次索求……
若说开始只是泄愤,可待她睁开双眸看向我那刻,我就已完全沉溺在欢愉之中。她的狂野与纵情,让我第一次尝到房事的美妙;水r交融之时,也不若往日般只觉疲累,反而,只想再次去侵占她,共为一体,永不分离。
平日寻欢过后,身边的女人定会起身先服侍了我穿衣,而后自个儿也披好褂子,才小心翼翼在我身边规矩地躺下,由我兀自睡去。
可她,似是根本不在意此刻的赤l相对,待我终于放手,便疲惫地埋头在我胸前,轻搂着我的腰沉沉睡去;反倒留下我,静静看着她,心起波澜。
不管她与那 ‘梦中人’曾有何瓜葛,此刻开始,她,便是完完全全只属于我的女人。我要她的一切,除了身子,更要她的整颗心与整个脑海的想念。
虽说她曾为他倔强而又决然,可现下被我占去,似是有了自知,她的回应似也表明会定下心侍奉我。
正翘起嘴角微笑,却见她微微蹙眉,紧了紧环着我腰的双手,似是忽然有了让她不安的梦境。
我伸手抱过她,轻轻摁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便见她再次舒展双眉,微微带着笑意,继续安心地睡着……
“四哥,一大早就满面春风?”
刚一见面,胤祥便打着哈哈朝我笑道。
我抿唇微笑着看向他,想起离去前仍睡得一脸满足那小女人,不由笑意更浓,点点头不言声随他一起上了朝会。
没想到今日,太子竟向皇阿玛请命,要我与胤祥暂停清帐之责,前去安徽监管河工。这,让我很是不满,又有些许猜疑。清欠积帐刚起眉目,虽二哥也是积欠大户,可此事皇阿玛尚不知情,他这么急慌慌遣开我与胤祥,会不会在我离京之后作何手脚?
满腹心事随胤祥回府商议,刚进书房便有丝恼火。那小女人不是该守在屋里候着么?此番回来竟没瞧见?
没说几句,我便不耐地朝外催促道, “上茶的奴才呢?皮痒了?”
没多久,便见她垂首提了水壶进门,不吱声将茶倒上,眼皮都不抬地请过安,便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这小女人……方才去了哪儿?怎头上飘飘荡荡,丝丝缕缕,满是蜘蛛丝……虽说她昨夜反应确像个小妖精,可……
方才的恼火不由被笑意取代,我抿唇笑看着她不言语。
胤祥也被她的模样惊了一呆,忽地大笑着上前,托起她的下巴,逗趣道,“小桃花怎今儿个变蜘蛛精了?!”
十三弟的个性,总是如此随意,整日不论跟谁都能嬉闹一番,我也不以为意。
可如今……我微微皱眉看了胤祥一眼,尚未出言责备,便听她在一边轻声说道,“奴婢失仪,刚才在打扫房间。请主子准奴婢告退,整理仪容。”
房间?
我闻言不由一笑,淡淡盯着她。昨夜已受我恩宠,还想着去别的屋住?
她似是很为昨夜的事害羞,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看我,身子也因昨夜几番缠绵,微微有些站不稳,让我不由起了逗弄之心,抿唇笑看着她,默不言声。
胤祥看看我,有些不解我此时的神情,刚张口要说话,我便摆手止住,依旧瞧着她。我就看看,她到底有多能忍,何时才敢抬眼看我。
她的身子越来越颤,终于挺不住,红着脸抬眼,朝我瞪了过来。
她,始终得屈服于我。
可我没想到,后来,她,竟让我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不过是随口在胤祥面前提及了昨夜的事,她却一点不知感激,矢口否认,在我满心怒火之下,竟淡然地说道,“我,奴婢只想有个地方好吃好睡的,没想过要一步登天……昨晚不过是一夜情嘛,事不大,您忘了就好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也不用您负责。”
好吃好睡?
她对我竟毫无依恋之心,在我身边,只是为了有一处容身么?
一夜情?事不大?忘了?不用我负责?
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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