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送石之隼离开,一回头,看到秋少君立在门侧,饶有兴致地望着石之隼的背影。
那人是谁?
雪隼佣兵团副团长,石之隼。程宗扬笑道:敖润和冯大法的老板。
佣兵团的团长,怎么天天在房顶窥伺呢?
程宗扬心头一震,你没看错吧?
我守了三个晚上,他的气息我不会认错。秋少君道:你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城上,昨晚还有个好玩的,没来得及告诉你。
窥伺的人居然会是石之隼,着实出乎自己的意料,程宗扬压下心惊r跳的感觉,问道:什么事?
昨晚石团长又来了,正好还有人来凑热闹,用弩机对准紫姑娘的窗户。还是石团长出手,赶走了那人。
那人是谁?
我跟他又不熟,怎么会认识?好像石团长认得他,两人交手前还说了几句话。
程宗扬心头翻翻滚滚,想着城内的两千佣兵,一旦这些雇佣兵反水,江州城立刻完蛋。如果自己抢先翻脸,一千多星月湖军士与两千雇佣兵被宋军围着,在城内大战,还不如立刻弃了江州,逃往宁州,利用大江的天险抵御宋军。
秋少君忽然压低声音,对了,你那么晚怎么还在紫姑娘房里?
程宗扬一阵尴尬,自己昨晚和小紫逗笑,虽然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但窗户外面几个大男人盯着,那感觉不是一般的难受。
程宗扬板起脸,你要对睡觉没兴趣,以后就在前院的房顶蹲着吹风,少来这边听墙角。
哇!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秋少君恼道:你说的话听着就让人脸红,我才不要听呢!
秋少君话音刚落,温度徒然下降,空气中几乎能结出冰霜来。秋少君与程宗扬面面相觑,然后勉强道:好啦好啦,我往后进后院就塞着耳朵。不过你也不要说摸女人p股什么的,人家还是处男呢。
干!你都二十了还是处男,不觉得丢脸吗?我说摸梦娘p股,其实根本就没摸到……不跟你说了!快滚!
好吧好吧,我滚了。秋少君气道:往后再有人趴到你窗户外面我也不管了。哼!我是来保护月姑娘的,不是来给你看门的!
谁昨天去军营,活活被月丫头赶出来?你还有脸说!
我哪儿知道一提到你的名字她就翻脸啊?我后来说师哥,她也不信我了,都是你害的!
那你滚到军营去给她看帐篷吧。
秋少君重重摔上门,在房里叫道:月姑娘不在!
我差点儿忘了,月丫头去好水川看地形去了。虫小子,你不是很能跑吗?
跟着她马p股去啊。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然后道:喂,虫小子,你不会哭了吧?
忽然一阵气劲交击声在房内响起,接着秋少君声音响起,y阳未变,无光无象!恢漠太虚,无形无名!已经用上了先天五太的太易第一。
片刻后一条人影破门而出,手提长剑,耸身跃上屋脊。程宗扬听到声音已经戒备,见状两手在腰后一抹,双刀脱鞘而出,衔尾追去。
那人背后仿佛长了眼睛,身形左右一晃,避开双刀的刀锋,接着头也不回地一剑挑出,将程宗扬的攻势尽数封死。招术狠辣,看不出是哪个门派的。
程宗扬双刀交错攻出,在屋脊上与那人连交数招,秋少君这时从房内出来,忽然道:让他走吧。
程宗扬攻势一缓,那人从刀影中脱出,接着飞身跃起,在房舍上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他是林师哥的门人,追了我一路。秋少君解释道。
他话虽然没说完,程宗扬已经明白了,秋少君在龙池与林之澜的见面极不愉快,以至于林之澜派人来追杀这名小师弟。但中间的原委秋少君不肯多说,程宗扬也不好细问。
程宗扬收起刀,吃饭吧。你小子很走运嘛,今晚全是素菜。
秋少君眉开眼笑,我就说素菜是最好的,又好吃又养生,你看我皮肤这么好,都是因为吃素菜。
所以才吃出来个大脑门?你那里面得装多少傻主意啊?
随着捧日军主将夏用和临近战场,宋军开始在金明寨旁另设新寨,作为大军的营地,两者相隔只有一里,呈犄角之势,相互呼应。
江州平原土地松软,设立城寨并不困难,但苦于周围缺乏树木,都是些不堪使用的灌木和小树苗,修葺寨墙,建造攻城器械的木材都需要从远在百里之外的烈山运来,耗费了大量人力,进度缓慢。
从天亮一直干到伸手看不清五指,劳作一天的军士们才得以休息。军中的规矩,入夜后不许任何人交谈,以防出现营啸。士兵在临阵时精神压力极大,往往因为一个士兵的叫喊就酿成大乱。
宋国兴起时进攻筠州之战,曾经遭遇过类似局面,当时筠州重兵云集,数万大军连营数里,宋军连觉都不敢睡,所有军士严阵以待。结果天亮时发现,敌营只剩下一个面无人色的老者,自称是筠州军的主将。原来筠州军半夜发生营啸,数万军队一夜之间跑得干干净净。因此宋军大军出动,对此防范极严。
敌寇劫营失败后,一连三日没有动静。李士彬本来预料敌寇会有一次出动主力的偷袭,他面上虽然对江州的贼寇不屑一顾,但星月湖余孽和刘平战败这两件事使李士彬警惕万分,接连几日都是披着甲胄入睡,随时防备敌寇袭营。
几日下来,众将都有些懈怠,李士彬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毕竟金明寨有六个军的重兵,龙卫军左厢都指挥使任福的大营也离此不甚远。一旦敌寇倾巢来攻,这边火起,那边龙卫军便能攻破江州城。
李士彬叫来亲兵,除去甲胄,躺在行车床上思量,巢车、攻城塔之类的器械虽然还在建造,但这几日营中已经建好几台冲车和数架云梯。或者明日先投入一个军,试探敌寇守城的强弱。至于部队,就调左厢的第二军好了。
睡到半夜时分,一阵嘈杂的响声传来,李士彬霍然张开双目,披上衣物急步走出营帐。外面火光大作,叫嚷声不断传来。
李士彬厉声道:出了何事?
这位铁壁相公治军严酷,几名亲兵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底细,一时间也没有人敢作声。
李士彬正要发怒,一名满脸烟灰的士兵跑来,禀大人!营中失火,存放木材的木料场烧了起来。
看来明日攻城的计划要延后了,从烈山伐来的木头都在木料场,一旦被大火烧完,又要重新从烈山运来。李士彬心头一阵烦闷,传令各军!没有调令,无故行走者,一律处斩!看管木料场的是哪个营?告诉他们!木料场烧掉一成,便处死一成的军士。烧掉五成,半数处决。全部烧完,让营指挥使自己把脑袋挂在辕门上!
几名亲兵应道:是!说着分头往各军传令。
李士彬转身准备回营帐,忽然间停下脚步,扭过头死死盯着大火升腾的木料场。木料场一向是防火重地,怎么会突然间烧起来?而且看火头,不止一个地方在烧,会烧成这样子,只可能是敌寇的j细混入营中。如果说j细的目标是木料场,但攻城器械的建造刚刚开始,这时要烧木料场,不如等到巢车或者攻城塔建成,那时放起火来才事半功倍。那么敌寇此时放火,目的何在?
李士彬高声道:来人!备马!
话一出口,李士彬才想起身边几名亲兵都分头传令,只剩下那名跑来报信的军士。
好在那军士十分知趣,一听到都监大人发话,立刻奔到营后,牵了马来,一弯腰趴在地上,学着亲兵的样子用背脊当作都监大人的上马石。
李士彬对这个军士十分满意,一边上马,一边说道:你是那个都的?叫什么?可愿意到我身边作亲兵么?
不敢。那军士道:小的姓秦,草字会之。
李士彬失笑道:你一个小小军士还有字?
说着李士彬往鞍上一跨,刚迈腿身体就往旁边一歪,连人带鞍掉在地上。李士彬身手豪健,本来也摔不住,可马镫套在脚上,一时无法挣开,再加上那军士正撑起身托他上马,这下倒摔了个结实。
李士彬定睛一看,才发现马鞍的肚带不知何时被人割断,一使力,整套马鞍都掉落下来,成了一匹空鞍马。李士彬怒道:这是怎么回事!看马的是谁!如此漫不经心!立刻斩首示众!
秦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上的泥土,笑道:都监大人虽是好马之人,却不知此马眼下有泪槽,额上有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
李士彬一手撑着地面,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小兵身体一挺,虽然满脸烟灰,却流露出潇洒自若的气度,不由脸上变色,失声道:你是谁?
盘江程公子门下,秦桧秦会之。秦桧道:敝人花了数日工夫才接近大人,此间辛苦一言难尽。
李士彬额角青筋绷起,你是星月湖的余孽?
秦某与大人素无怨仇,不过家主有命,自当奉行。秦桧笑道:铁壁相公秉性刚强,才有此败。若非大人治军严酷,岂会落得孤家寡人?黄泉路远,奈何水深,大人此去,一路小心。
说着秦桧抬起手掌,一掌挥出,拂在李士彬额头上,掌下随即发出骨骼碎裂的响声。
李士彬身死,宋军满军皆惊,不少人吵嚷着要立刻退兵,与厢都指挥使石元孙合兵一处,待主将夏用和抵达再作定夺。不行就毁掉金明寨,退到烈山。更有人提出,立即联络龙卫军左厢都指挥使任福,双方合力攻城。都监在营中横死,属下个个都有罪,除非打下江州,才能保住性命。
危急关头,周美力排众议,下令全军在金明寨固守,严防敌寇趁乱袭营,并请来左厢第五军指挥使郭志高,第九军指挥使张节,以及王信和种世衡。王、种二人是败军之将,李士彬将他们扔在后营,不加理睬。周美这时一并请来,商讨对策。
秦桧扮作降兵混入金明寨,用了两天时间摸清宋军的底细,然后一击得手。
不但成功刺杀捧日军右厢都监铁壁相公李士彬,还火烧木料场,将宋军好不容易从烈山伐来的木材焚毁一空。宋军攻城器械尽失,想重新攻城,至少要六七天时间。
秦桧策划行刺这几天时间,程宗扬也没闲着。各处信息不断传来,云苍峰调动的第一笔钱铢已经秘密运至筠州的布行。晴州的鹏翼总社先与云六爷见过面,由鹏翼社出人,云氏出钱,借用洛阳一家商号的名义,与朱氏粮行签下契约,以每石三枚银铢的价格,拿到一百万石的现粮。
程宗扬原想至少掌握两百万石的粮食,但这样大手笔的采购,朱氏粮行已经生疑,第二笔一百万石的粮契一直没能签下来。接着鹏翼总社与陶弘敏联系,递上程宗扬的亲笔书信,愿用高息向陶氏钱庄借贷一笔巨款。陶弘敏接到书信,只笑着放到一边,现在还没有回音。
这样粮食的收购战还没有开始,自己已经用去十五万金铢,再算上仓储和运价,成本还要再升两成,如果四个月内没能高价出手,等新粮上市,自己就血本无归了。
石之隼大方地派出手下,给程宗扬引见筠州的粮商,程宗扬也不客气,直接点了敖润和冯源两个人的名字。石之隼有心让他换两个到过筠州的得力手下,但程宗扬把敖润和冯源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让石之隼觉得自己再劝倒显得小气,只好听任他自己挑选。
雪隼佣兵团这次倾力助守江州,实在过于卖力,让程宗扬觉得心里不踏实,可薛延山与石之隼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自己也捉摸不透。整个雪隼佣兵团中,自己能信的过的只有敖润和冯源两个人。眼下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让他们两个同行,既不得罪雪隼佣兵团,自己也放心一些。
除了敖润和冯源以外,另外两个随行的是祁远和秦桧。这两人一个是多年行商的老江湖,一个能文能武,做生意的事,一大半要着落到他们两人身上,当然是少不了的。至于最让程宗扬头痛的小紫,这次居然对筠州之行兴趣缺缺。程宗扬也怕她路上辛苦,保证七天内必定返回,然后抱着死丫头狠狠亲吻一番,这才离开。
程宗扬叮嘱萧五看好小紫,一方面免得有人来害她,更要紧的是别让她出去害人。萧五已经知道石之隼的底细,他重新安置的暗哨,又从臧修手里要了一个班,把俞子元调来,把客栈守得连只耗子都钻不进来。
临行时,秋少君正在厨房与那位星月湖出来的伙头兵为一道素菜的做法讨论得热火朝天。这小子是个十足的乐观主义者,昨天被月霜又赶出来一次,回来洗把脸,收拾一下心情,又p颠p颠的跑去挨骂。对于程宗扬的远行,他一点都不担心,只是向程宗扬要了钥匙,说准备带月霜去放烟花,融洽一下关系。
程宗扬很奇怪月霜凭什么跟他一道去搞放烟花这种暧昧的勾当?可秋小子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似乎拿到钥匙,事情就已经全部搞定了。
至于两个营的军务,程宗扬都交给臧修、徐永、杜元胜和苏骁。这四名上尉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独挡一面,把军务交给他们,比放在自己手里还让人放心。
原属萧遥逸的六营因为多数加入左武军,损失惨重,要补充的兵员远远超过其他各营。现在各营的补充目标都来自从民夫中挑选出来的三千精壮,不过自己对这两个营的补充另有想法,毕竟自己还缺一个直属营,只等建康接到自己的信,吴三桂和易彪赶到江州再实施了。
由于烈山的道路被宋军封锁,众人先乘船北行,避开宋军,再往东去筠州。
萧遥逸一直送到码头上,依依不舍地抱怨大伙没有在战前好好乐一场,一旦宋军开始攻城,想乐也抽不出工夫了。
程宗扬笑道:你可看好城池,别让我回来看到你们被打得哭爹喊娘,把江州都丢了,那我的生意可惨了。
萧遥逸道:可惜你把秦会之带走了,不然等宋军主将的到来,秦兄再混进去把夏夜眼的脑袋一切,至少又给我们挣半月的时间。
秦桧笑道:李士彬刚愎酷厉,拿亲兵当上马石,不近人情,才被在下找到机会。换成夏用和,周围亲兵数百,哪里有在下靠近的时候。
怪不得程兄总叫你j臣兄呢,这么谦虚,果然是大伪必j的好材料。萧遥逸笑道:换作是我,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每天不吹上二十遍指定不过瘾,连走路都得横着。
几人大笑作别,就此在江州码头分手,各自奔向自己的战场。
后记
对宋史有了解的朋友,看到三川口、好水川和金明寨,也许就已经知道宋军所面对的结局了。
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三次战役,合称为陕西三大败。
当时正值北宋仁宗时期,如果翻开北宋的户籍册,会看到这样一串名字:包
拯、范仲淹、文彦博、富弼、王安石、司马光、欧阳修、苏轼、张载、周敦颐、
程颢、程颐、柳永、晏殊、黄庭坚、沈括、毕升……
然而最令宋仁宗不安的,莫过于这个名字:嵬名曩霄,李元昊。
1032年,二十三岁的宋仁宗赵祯已经在位十年。这年秋天,三十岁的李元昊继任世袭银州防御使,成为名义上的北宋边将。
八年后,李元昊张开雕弓,将羽箭s过绵延的横山,目标是延州的金明寨。
金明寨的主人,担任都监的李士彬同属党项族,屡次击败西夏,被称为铁壁相公。李元昊先用反间计不成,又招降被拒,于是派兵诈降,潜入金明寨。李士彬为人严酷,当西夏军进攻时,士卒牵来劣马,并割断鞍带,导致李士彬落马被擒。
西夏军趁势进攻延州,只有几百士兵的知州范雍急调诸军救援。环庆副都部署刘平首先赶来,与石元孙合兵万余,在三川口遭遇十倍于己的西夏军队。刘平派大将郭遵、王信出击,击退西夏前锋。混战中,刘平颈、腿多处受伤,幸好大将卢政率弩兵s退西夏军,救出刘平。要紧关头,后军都监黄德和率军逃跑,宋军溃散。刘平仗剑拦住千余士兵,边战边退,激战三日,趁敌军稍退,在山中修建七重木寨固守,最终寨破被俘。
第二年,庆历元年,好水川之战爆发。宋将任福率军一万八千余人,追击小股敌军至好水川。途中宋军看到数百只用泥封裹的木盒,打开木盒,数百只白鸽振翅飞出,埋伏的西夏军铁骑四合,李元昊亲自在山岗上以大纛为号,指挥诸军围攻。
双方激战至午时,任福兵败被杀。好水川一战,宋军损失高级将领十五人,将校二百余人,军士六千余人,野战精锐遭受重创。
庆历二年,定川寨之战。大将葛怀敏被困定川寨,前军突围时被李元昊截断道路,葛怀敏以下十六名高级将领战死,军士损失九千余人。
对宋朝军事薄弱的抨击中,大多会指出将从中御,以文御武,临阵授图
等等弊端。但1040、1041和1042年这三次大败,恰恰是由于主将轻敌冒进,不听从文官指挥,被西夏军以优势兵力击败。
四名将领中,石元孙是宋初名将石守信的孙子,葛怀敏是名将葛霸的儿子。
任福曾经奇袭白豹城,是宋军名将。刘平则是进士出身,担任过监察御史,文武双全。
郭遵是宋军有名的悍将,刘平退兵时命他殿后。郭遵明知有死无生,仍独闯敌阵,无人能敌,西夏军用铁索拦截,被他用铁鞭、大槊尽数打断。最后坐骑被西夏军s杀,步战身死。
另一名将领王信是武林大豪,曾带领门下弟子攻破匪寨,由此担任军职。三川口一战,他侥幸生还,后来成为仅次于狄青的名将。
黄德和逃跑后,诬告刘平通敌,被文彦博查明真相。宋朝已经废除酷刑,特意为他重新判定腰斩,悬首延州,以告祭亡灵。
宋朝以文人转武职的颇有一些,但除了采石矶一战大放异彩的虞允文以外,下场都不太好。与刘平同时的,还有一位由文转武的名将,张亢。他同样是进士出身,曾担任知州。从金明寨之战开始,三年间,北宋与西夏有过四次大战,宋军三次败北,唯一的大胜就来自于张亢。张亢虽然是正经的进士出身,但行事不拘一格,连军中的大老粗也称其粗鄙,因此屡屡被贬,郁郁而终。
陕西三大败,使宋军彻底打消野战击败西夏的念头,开始采取范仲淹的浅攻战术。直到徽宗时,童贯一举攻克四州,西夏败亡在际,然而靖康之战爆发,一切化为泡影。
往事越千年,曾经声名显赫的边陲重将已经被掩埋在历史的烟尘中。但许多人可能知道下面这件事:庆历二年的定川寨之战,范仲淹率兵救援,路过泾州,知州滕子京动用公款劳军,祭奠亡灵,结果报销时对不上帐,于是才有了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谢谢大家耐着性子看完前面那一大段,下面说点轻松的,关于主角。
程宗扬并不是那种散发着王霸之气的人物,他更像一个平常人。有一点小小的野心,但更喜欢安逸。有时喜欢偷懒,有时候热血上头,也干一点冒险的事。
他不是横行无忌的霸者,也不是个滥好人。对于便宜,抱着不沾白不沾的心态,但也有自己的原则。总之,他是一个平凡的人,像我们大多数人。
不平凡的是他来到另外一个时空。
有一种量子理论认为,每一次原子分裂,都有无穷多的可能性,构成与我们宇宙相似或者相异的平行宇宙。在无穷多的平行宇宙中,有无穷多的可能性。我们会在某一个宇宙中长生不死,获得超人的力量,目睹到英武的半人马,斩杀八歧大蛇,或者与秦王对饮,听李师师唱:纤手破新橙,锦帷微温,兽香不断,相对坐吹笙……
程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自己可能比这个平行世界的人多一点现代的知识,但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去做他们的导师。我们很容易把知识当作智力,其实这是两码事。在智力水平上,我们与古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我们接触到的资讯。
老子五千言,一张报纸就能印完,但自从报纸诞生以来,也没有印出第二部道德经。所以程宗扬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或者有必要去写道德经,与秦皇汉武争天下。他更多的是想享受生命。
他想有很多很多钱,但钱不是目的。他有很多朋友,但并不想成为领导者。
他会为美色而动心,但并不想生一大堆孩子。挣钱的目的不是为了守财,就像招妓的目的并非传宗接代一样。
当然程宗扬也不逃避责任,当秦桧说出:猛虎依深山,愿得松柏长,客行依主人,愿得主人强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有责任去保护身边的人。
于是怀着挣更多的钱,在时空的漩涡中生存的梦想,他去了筠州。命运的蛛丝交织起来,又向未知的远处伸去。
请续看二十七书名:27
作者:弄玉x龙璇
出版:河图文化有限公司
简介:
借由云家牵线,程宗扬在筠州逐步搜购米粮,同时又是施粥以得人心、又是深入荆溪蛮地探勘。不料立足未稳,小紫和梦娘的惊人美貌已引来地头蛇的觊觎……
浮凌江南方的沐羽城传诵“云中仙子现神迹”,程宗扬却怒上心头:一名拜过妓馆祖师、做过娼妓的贱奴也敢托称仙子!他正愁找不到施加焚血诀的始作俑者,如今得遇,岂能让其再次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目录:
第一章粮战之始
第二章荆溪寻仓
第三章齐聚一堂
第四章灵镜候问
第五章携美同游
第六章云中有仙
第七章掌教伏威
第八章师徒同堕
第一章粮战之始
筠州位于宋国西南,在宋国的政治版图中并不醒目,然而江州之战爆发,使筠州成为西线军事运输的中枢,由临安运来的大批物资从沅水上岸,经陆路转运至筠州城南的仓库,再由民夫送往前线。
四百余里的路程和烈山的阻隔,使刘平军战败的消息对远在后方的筠州几乎没有影响,反而由于军资、人员汇集,市面愈显繁华,来自各地的输粮官、押运官、督军官不下数百人,一到午间,城中的酒肆便高朋满座,一片喧哗。
程宗扬凭栏而坐,对面是筠州布行的老板孙益轩,一个精干的中年人。
“接到云苍峰云三爷的吩咐,我用王团练的名义购了一处铺面,两日前已经安排妥当。”孙益轩道:“有心人想查铺面的底细,有王团练的招牌也不好查下去。”
“这个人可靠吗?”
“王团练是筠州本地人,管着筠州的乡兵。胆子大,敢捞钱,这些年与我们打过不少交道。”孙益轩笑道:“只要有钱可捞,就靠得住。”
“筠州那两家粮铺怎么样?”
“两家粮铺的老板都是殷实商人,做的也是本分生意。宏升粮铺老板姓马,上月刚过的五十大寿,日昌行的老板姓周,三十五岁,接掌粮行没几年。”
“他们手里有多少粮食?”
“宏升粮铺家底雄厚一些,每年进出都有几万石。日昌行规模虽小,仓中五六千石总是有的。”孙益轩顿了一下说道:“没想到公子来这么快,三爷筹措的本金还要两天才能到。公子若是急用,先从小的布行调用一笔。”
程宗扬空着手来的筠州,“你的布行有多少本金?”
“本金的出息有两千银铢,柜上寄卖的有五千多。本来年关要结清的,料想公子要用,小的已经推到明年。”
程宗扬笑道:“那我也不客气,先拿六千银铢来用。”
孙益轩恭恭敬敬说道:“三爷已经交待,一切听凭公子吩咐。”
程宗扬喝了口茶,“我记得筠州离沅水有两三天路程?”
“两三天到不了,到沅水码头快则五六天,慢则七八天。”
自己从晴州到江州的时候,和臧修他们一道走过这段路,用了三天时间,换成运粮的队伍,一天走七八十里已经很快了。
“干活的人好招吗?”
孙益轩笑道:“往年这时候人都回家过年,最难招募,如今前线在打仗,每日都有民夫往烈山去,回来时候有盘缠、口粮不足的,都聚在城外,每日总有几千人。一天的工钱一二十钱便够了。”
程宗扬心里默算,如果从宏升粮铺和日昌行购来一万石现粮,每石三百三十铜铢,加上到沅水四百里路程,每石添四十铜铢,合三百七十铜铢,时间要六天以上,再经水路运到仓储地,来回至少要半月。这样的效率实在太慢了。
秦桧道:“筠州附近似乎有条浮凌江?”
“秦爷倒熟知本地风土。”孙益轩道:“筠州在浮凌江上游,下游是宋国和昭南之间的蛮荒之地,称之为荆溪蛮。”
昭南是六朝之一,定都麟趾,由于地处蛮荒,一直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浮凌江下游谷深林密,宋国曾在荆溪设立县治,但多年前早已废弃。
秦桧道:“不知是否能行船呢?”
孙益轩想了一下,“小的见过有荆溪的蛮人乘独木舟到城中交易。不过很少有人往浮凌江下游。”
程宗扬立刻道:“会之,你去看一下浮凌江的水路,如果能行船,把所有能买的船只都买下来。”
水路的运输效率远胜陆路,如果能在浮凌江下游找到仓储的地方,用来转运粮食便无后顾之忧了。
敖润道:“我跟老秦一道!”
“好!”程宗扬道:“冯大法,一会儿老祁咱们一起去拜会宏升粮铺和日昌行的两位老板。”
宏升粮铺马掌柜抱病在身,由他的管家出面接待。雪隼佣兵团已经派人先来接洽过,双方没费什么事就达成两千石的交易。按照约定的价格,一共是六千六百银铢,程宗扬痛快地拿出三千银铢,其余部分粮食入库后再行支付。
来到日昌行,掌柜周铭业亲自出来见面,听到这位年轻的公子哥一下就要买两千石粮食,不禁有些意外。
“两千石,敝行也拿得出。”周铭业道:“不过年关将近,时间只怕仓促了些。”
祁远道:“周爷说的是,敝东家也知道贵行有为难处,只要周爷备好粮食,我们自行搬运就是。周爷放心,粮价一文也不敢短的。”
周铭业连忙道:“两位这就见外了。这样吧,每石粮食再去十文,三百二十铜铢。”
程宗扬笑道:“石团长早说周老板仁义,果然不假。那就再添五文,明天我遣人前来搬运。”
周铭业一口答应,然后亲自添了茶,笑道:“公子快人快语,周某佩服。只不知公子为何索购如此之急?”
这位周老板年轻几岁,果然耐不住性子,语言间试着打探自己的底细。程宗扬道:“不瞒周老板说,敝处急需粮食。周老板手里只要有粮,在下全都要了,价钱好商量!”
周铭业倾过身,“公子需要多少?”
程宗扬一笑,“多多益善。”
周铭业道:“难道公子要上万石粮食?”
程宗扬微笑道:“周老板若有万石粮食,三万五千银铢立刻奉上。”
周铭业脸上不动声色,眼睛却微微一亮,过了会儿说道:“三万五千银铢,不是个小数目。不过如今正是青黄不接时节,过完年,粮价只怕还有波动。”
自己开出的价码比一般粮价已经高出五千银铢,日昌行一年的利润也不过如此。周铭业这会儿只是讨价还价,程宗扬道:“只要尽快拿到粮食,价格再高一成也可以商量。”
周铭业沉吟片刻,然后放下茶杯,“不知程公子何时要货?”
“越快越好。”程宗扬道:“十日之内最好。”
离开日昌行,祁远忍不住道:“程头儿,这个价钱着实高了些。如果是现钱交易,一般要降半成,何况这么大的交易,三万银铢日昌行也有得赚。”
“三枚银铢一石,日昌行顶多把库存的粮食卖给我们五千石,留一千石粮食应急。多出这几成,周老板就会想尽办法从其他粮商手里调粮。他做粮食生意,尽有路子,总比我们自己去买划算吧?”程宗扬道:“这点钱用不着省,就让他们去赚好了。”
祁远想了一会儿也笑道:“他若真是十天之内卖我们一万石,看到后来的价钱,只怕连觉都睡不着。”
程宗扬一边看着筠州的街市,一边道:“铺面安排妥当,便挂出牌子,以每石四百铜铢向外收购,十天后涨到五百铜铢,先把筠州市面的余粮全部收尽,往后越涨越买。”
冯源在旁边道:“做生意我不懂,可买东西越便宜越好,干嘛要买贵的?”
程宗扬笑道:“所以这是做生意,不是买东西来自己用。有时占便宜,未必便好。”
冯源若有所思地琢磨了一会儿,“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祖师爷以前做过织机生意,也是吃了便宜好用的亏。”
“你们平山宗不是玩火法的吗?怎么还做织机的生意?”
“我祖师爷可是个人物。师父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点子多如牛毛,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工程师。”
程宗扬脚下一晃,差点儿摔倒,“什么!?”
冯源讪讪道:“这名头确实不大响亮……我听着也觉得稀奇,有火法师、御法师、剑术师,还没听过工程师的。”
“接着说你那位祖师爷!”
程宗扬急切的声音倒让冯源怔了一下,挠了挠头道:“我没见过祖师爷,都是听师父说的。祖师爷说他是专搞什么……火箭的。程头儿,火箭你知道吧?”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好像听说过。”
“就是弓箭上装个发火的器件。s出去冒一股火。”冯源道:“祖师爷就是专干这个的,可惜生不逢时,一身本领都没用上。”
程宗扬心里怦怦直跳,冯源不懂,以为是这个时代那种燃火的弓箭,但听在自己耳中,涵义就完全不同了。火箭工程师?比岳鸟人那个表贩子起码高一百多个档次,可怎么没听说过这个神人呢?连平山宗都没什么名声。
“你刚才说那位祖师爷做过生意?”
冯源说道:“那时候祖师爷四十来岁吧,想出来个点子,自己做了架纺纱的织机。平常一张纺纱机只能出一根线,祖师爷做的这架织机一次就能出八根线,又快又好。祖师爷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珍妮机。”
好嘛,珍妮机都出来了。程宗扬追问道:“他做出了珍妮机,然后呢?”
冯源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祖师爷不知道怎么想的,带着织机去找官府,说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不许别人做。要申请什么……”
“专利!”
“对!然后官府打了他一顿板子,把他赶出来了。”
祁远笑道:“这顿板子挨得冤了。自己上门找打的。哪儿有自己做了就不许别人做的道理?”
“他做的没错的。只不过时候不合适。挨这顿板子也不算冤了。”程宗扬又问道:“后来呢?”
冯源道:“后来祖师爷就拿着织机去织坊卖。听说赚了点钱,新盖了房子,还讨了房老婆。”
程宗扬试探道:“你那位祖师爷没留下什么东西吗?”
“有啊!听师父说,祖师爷整天哪儿都不去,就窝在房里写东西,用的纸足有半人高。白天做织机,晚上就着油灯写,眼都快写瞎了。”
程宗扬压住激动的口气,“他写的东西在哪儿?”
“烧了。”
程宗扬差点儿跳起来,“烧了!”
“祖师爷刚没过两年太平日子,就被人打上门来。”冯源咧了咧嘴,“根子还在织机上,纺织的行当分纺线和织布两块。纺线的活以前都是各家各户纺好,再卖到织坊织成布匹。祖师爷做的珍妮机就是纺线机。后来越做越好,一张机器一次能出几十根线,织坊有了这机器,自己纺线,自己织布,渐渐的各家各户的线就卖不动了。两年下来,总有几百户人家日子过不下去,纺线的人家纠集了几百人,把各织坊的珍妮机都砸了,又找到祖师爷,把祖师爷痛打一顿,连房子也给烧了,一样东西都没救出来。”
祁远啧啧道:“这也太惨了。”
冯源倒想得开,“说实话,这事儿也怪不得人家。几百户的饭碗都被祖师爷砸了,能怪人家着急吗?后来祖师爷就洗手不干了,他眼睛不行了,年纪又大,改行收了两个徒弟,创立了我们平山宗。”
“你还有个师叔?”
“是啊。还没出师就疯了,整天说胡话,我小时候还见过,念叨什么验证量子空间的第十一个尾巴啥的。家里人把他接回去,后来就没听说了。”
“你师父还在吗?”
“死了十几年了。”冯源遗憾地说:“可惜门里就剩我一个人,今年也没办法给他们两位老人家上坟了。”
“……什么时候去上坟,叫上我。”程宗扬道:“我去给你祖师爷点柱香,烧几张纸。”
“这可谢谢你了。程头儿,祁老哥,”冯源道:“这些事你们可别往外面说啊,传出去对我们平山宗不好。虽然平山宗就剩我一个人,名声也要紧呢。”
祁远道:“这你就放心吧。不过你那位祖师爷运气可真够背的。”
程宗扬干笑两声。自己一直后悔没学理工,一肚子的废柴英文p用没有,这会儿听冯源一说,心里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别说自己一个该死的文科男,正经的火箭工程师来了也是白饶啊。现代工业体系是成系统的,牵涉到无数学科,单靠一个人想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改变这个世界,完全是作梦。
孙益轩安排的铺面并不大,前面是两间铺面,后面开了门,有个院子,两边是四大间充作仓库的厢房,里面有几间小房子,供人居住。地方虽然偏僻,出路倒宽畅。程宗扬前后看了看,觉得还算满意。
这时敖润也回来了,“江边有几艘船,都是打渔的小船,我问过渔夫,都说下游有礁石,除了蛮子的独木舟,没人能过得去。”
程宗扬大为失望,他本来想借用浮凌江运输,按老办法走陆路运到沅水,可要大费周章了。
“会之呢?”
“他跟一个来贩皮毛的蛮子攀谈上了。”敖润笑道:“看不出来,老秦文诌诌一个书生,居然通蛮语。”
死j臣在南荒待那么久,会蛮语一点都不稀奇。程宗扬道:“粮食我已经订下了,一共是四千石。”
敖润吓了一跳,“这么多?我瞧着咱们江州不缺粮啊。”
“不是给咱们买的,是给宋军准备的。”程宗扬笑道:“这四千石不够他们一天吃的。老四,后面的房子你看了吗?”
祁远道:“一共四大间,顶多能装五六千石。再多就要堆在院子里了。”
五六千石实在差得太远,看来仓储的事迫在眉睫了。程宗扬道:“先找些民夫搬过来再说。”
“成。”祁远答应一声,便出门去招揽民夫。
祁远刚走不久,秦桧背着几张皮毛回来。他这几张皮毛没白买,打听到的消息尤为详细。
“从浮凌江往下五十多里,江里便尽是礁石,只能容独木舟穿行。筠州曾在下面设过荆溪县,但几任知县都在江中触礁沉没,已经几十年没有人前去上任。
这些年连乡兵也不再过去,不知道县衙还在不在。”
“五十多里……”程宗扬想了一会儿。如果能通航的水路有五十多里,在岸旁找个地方储放也未尝不可。看来得找个时候亲自走了一趟了。
说完浮凌江的情形,秦桧拿出一卷纸,“这是城南常平仓的营造图。”
“好家伙,大白天你就去知州衙门作贼?”
宋国州府都设有官营的常平仓,丰籴歉粜,用来平抑粮价。战事一起,筠州的常平仓成为军仓,各地运来的粮食都储藏在仓中。秦桧把常平仓的营造图拿出来,居心不问可知。
“现在先不要动,等我们手里拿够粮食再说。”程宗扬笑道:“冯大法,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冯源拍着胸膛道:“老程你尽管放一万个心!我冯大法出手,保证仓里一粒米都剩不下!”
“不用急。这一趟先探探路,要替宋军消费粮食,等过完年再说。”
秦桧放下营造图纸,笑道:“今天是腊月二十六,这个年要在筠州过了。”
程宗扬心里哀叹,本来计划来一趟谈定生意,自己除夕当天赶回江州,与小紫一起过年,看来要食言了。不知道死丫头会不会发脾气。
祁远开出一天三十铜铢的价码,找来的几十名民夫分外卖力,两天时间,四千石粮食已经运得七七八八。第二天中午,孙老板传来消息,云氏筹措的款项已经运抵筠州。
程宗扬正发愁怎么付账,闻讯顿时精神一振,立刻带着人出城迎接。不过看到押送的那几个光头大汉,程宗扬心里一沉,接着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果然,负责押送这笔巨款的正是云家大小姐,云丹琉。那些神情凶恶的光头大汉与孙益轩交谈了一下,便押运着十余驮骡马进入筠州城门,至于云大小姐本人,一看到接款的程宗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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