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喝下去的酒像又反噬了上来,谢衡直哆嗦,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既紧张又兴奋,他头一回脱人衣服这么生涩。谭西原始终抱着他,两人直直摔进床里,雨水沾湿了床。
谢衡喘着气,嘴里叫着谭西原的名字,酒和谭西原都令他目眩神迷,以至于他根本没察觉到身上人的颤栗和一股不太妙的味道。
谭西原把脸放在他的肩上,垂下眼睛,极轻的说了句“对不起。”
他闭上眼睛,眼皮的颤抖随着谢衡温柔而炽热的抚摸渐渐停下来,谭西原紧胳膊,更紧的抱住了谢衡。面前是黑暗,他一头栽了进去。
雨刷规律的在车前玻璃上运作,方唯把车停在了路边就往小区里冲。等出了电梯步伐才慢下来,临到门口反而没动静了。
熟悉的门板就在眼前, 可他许久都没动作。钥匙握在手里,冰凉的金属被攥出惊人的热度。
直觉告诉他,如果开了面前这扇门,或许他与周锐昀的关系会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滑去。
自己想拥有这样的结果吗?
方唯攥着手指和钥匙,始终做不出他自以为正确的决定来。
可自欺欺人的想,兴许这次也是自作多情,可能这房子的钥匙早就换了,周锐昀留着它只是为了——当初自己来这儿要还钥匙时,对方怎么说来着,不用还了,当做个留念。留念?周锐昀不扔它,是为了留念吗?
方唯用手撑着额头,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外面雨势渐,他才对准锁孔,把钥匙插了进去。
门开了一条缝,往里望去是一片漆黑。
方唯顿了顿,闭着眼睛,一狠心,迈了进去。灯光一开,他惊讶的发现屋子里比他想象的干净。
房间有着经久不见阳光的潮湿,可地上应该有的模型碎片、灰尘、干涸的血迹却都不见踪影。它显得如此平静——远比方唯与周锐昀这场惊心动魄的感情平静的多。
方唯慢慢走到墙角蹲下, 用指腹摸了摸地板,光滑如初,找不到一丁点儿模型碎片。
他的眼睛一寸寸的从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移过,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阳台养的花还在,不过已经枯萎了,叶子全耷拉下来。临走前没的垃圾不见了。没摆放进橱柜里的果盘倒还是放在原处,只是里面的樱桃已经失水,变得干瘪。
像有人住,又像很久都没人住。
眼睛定在一处,桌上摆着个不显眼的白色瓶子,方唯心里被一刺,别过眼去。可过了十来秒,又走过去,拿起了它。
这个药瓶他再眼熟不过,他把它丢进了马桶里,顺着水流的漩涡往下沉。方唯的梦境里无数次出现过它固执的飘在水上的情景。
里面应该有多少颗来着?十五或者十六?他打开瓶盖,药丸圆滚滚的躺在手心里,数了数,11、12、13、14……
方唯皱了下眉。
“咚咚咚!”忽然有人用力的敲门,在夜里听起来特别清晰。方唯一慌,手里的药丸争先恐后的滚到了地板上。
不会是……?
方唯站起来,擦了擦手。近乎于同手同脚的去开门。门外面却是张女人的脸。
“小周啊,咱们这小区物业出事了你还不知道吧,因为你租我的房子,所以……”房东话到一半才看清人,“小方?”
“阿姨。”方唯喊她。
“我在楼下看灯亮着,还以为是小周来了……你怎么又……回来了?”房东纳闷。
“我回来……看看……”方唯不知怎么解释,“我还以为这房子我们退租了。”
“本来是要退的,小周第二天又说要续租。”房东觑着他的神色,“你不知道?”
方唯愣了下,摇了摇头。
房东啧了一声,眼睛一撇,话里有话道:“可真是怪了,续租了房子,结果也没人来住。”
“他……他不住吗?” 方唯脱口而出。
“不住,偶尔晚上一个人过来坐一会儿,不说话也不干嘛,从来不过夜。”房东盯着他说道。她是个中年女人,这些年里什么稀罕事没见过,因此早就猜出了点租自己房子的这两个年轻男人是什么关系。
方唯有些怔忪,把房东送走。一个人呆呆坐在沙发上。
没过几分钟,门又被敲响了。方唯以为是房东又折了回来,起身去开门,却是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周锐昀。
“你……怎么……?”方唯握紧了手。
周锐昀喘着气,他 像是赶过来的,身上还沾着雨水的湿气。
两人一个站门外,一个站门内,遥遥相望。
周锐昀只是拿如墨般的眼睛盯着他,方唯看他脸色泛白,有些心急:“你应该在医院里观察一晚。”
“你拿了我的钥匙。”周锐昀出声却是这么一句。
方唯一怔,咬了下嘴唇:“不是你的。”
周锐昀却没搭理他,冲他伸出手:“还给我,现在出去。”
“为什么?”方唯瞬间想攥紧钥匙,可握紧了拳才发现钥匙不在手里,放桌上了。
周锐昀捕捉到他的动作,一步跨进来,直奔餐桌。
方唯跟在后面,要去阻拦,可却不小心撞上了周锐昀的后背,后者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方唯又急忙退开。
“你要干嘛?”方唯退开了却不让周锐昀走。
“出去。”周锐昀说。
“凭什么?”
“房子是我租的。”
“以前是我们一起……”
“闭嘴。”周锐昀回身打断他。
“你凶什么?还是……”方唯却一点儿也没害怕,他仰着头,脖颈绷成一条线,嘴唇张合,“还是你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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