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何须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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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舒听说他和突厥人是虚情假意,心里立刻舒坦起来,像站在一旁候命的士兵使了个眼色,等他们将尸体撤下之后,才笑道:“这次确珠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何容锦沉默不语。
阙舒道:“你不认同?”
何容锦道:“我只是不想又回答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阙舒干笑数声。
当确珠到额图鲁等人的尸体被挂在城头的消息时,东方已慢慢露出曙光。
祁翟熬了一夜,眼白满是血丝,皱眉道:“额图鲁太冲动了。他带的全是小可汗府和军中有数的高手,如今葬送在浑魂王手里,实在可惜!”
确珠坐在帐中,神色看似无动于衷,但捏着地图的手指却微微发白。
“如今被西羌悬挂示众,势必会打击士气!”祁翟叹了口气。
“祁翟。”确珠缓缓开口,“你知道我为何不惜与突厥一战也要保住你吗?”
祁翟道:“小可汗仁慈。”
确珠道:“因为你的赤胆忠心和赫赫功劳。当年你在西羌耍手段玩阴谋我乐见其成,但如今你已经回到突厥,切不要再玩这些不入流的把戏。”
祁翟听得心中一惊。
“额图鲁是谁怂恿的,你我心知肚明。”
祁翟扑通跪倒在地,惶恐地低头,一字都不敢辩解。
确珠深吸了口气,事已至此,一味怪责也无济于事,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拾残局,“我知道你自觉办砸了差事,急于立功补救,但是靠人不如靠己。我给你一个机会,若能两日之内拿下青峰城,这件事我既往不咎,若是不能,你自己看着办!”
“是。”
“鸣金兵!”
“是。”
鏖战一夜,双方都到了疲力尽的地步,听到突厥鸣金兵,对双方的士兵来说都是福音。
西羌士兵正舒了口气,就见傅炎祖气势汹汹地下了城墙。
鼓声大作。
被突厥士兵攻了近两天都没有攻破的城门主动打开,傅炎祖率五千骑兵乘胜追击。
阙舒和何容锦双双登上城头。
天色未明,西羌的人与马披着不甘离去的暗夜残色,挥着承载守护西羌重责的兵刃,毫不留情地割着突厥来不及撤退的余卒性命。
杀伐声渐远。
阙舒道:“确珠是走是留?”
何容锦道:“留。”
“哦?”
“还不到非走不可的地步。”何容锦说完,正等着阙舒来几句醋意盎然的冷嘲热讽,谁知他只是点了点头。
50、匪石之心(四)
突厥大军暂退,傅炎祖满载而归,被困两日,青峰城终于迎来好消息。
傅炎祖一路提着突厥士兵的人头回来向阙舒交差顺便受一番褒奖之后,立即回府睡觉。谁都知道在突厥大军退出西羌境内之前,胜利都是短暂的。
阙舒见何容锦靠着桌子打盹儿,心生怜惜,推着轮椅到他身旁,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
何容锦闭着眼睛道:“扰人清梦。”
阙舒越看心越痒,忍不住将嘴凑了过去。
何容锦突然闪身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阙舒满脸不赞同道:“不怕崴了脚?”
何容锦道:“怕被非礼。”
阙舒又想笑又觉得挂不住脸,嘴角抽了两下才道:“去床上躺一会儿吧。”
何容锦道:“恭送王。”
“我在你屋里坐坐。”他死皮赖脸地不想走。
何容锦趴在桌上打算继续打瞌睡。
“罢了。”阙舒叹了口气,摇着轮椅往外走,门槛已经被拿走了,进进出出倒很方便。他到了门口才想到何容锦又没用轮椅进出,正要回头提醒,就看到门板砰砰两声被何容锦的掌风扫上,将自己拒之门外。
他呆呆地盯着门板,许久才叹了口气。
塔布看出他心情不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塔布啊,你打算何时成亲?”
阙舒突如其来的问题将塔布问懵了,想了想才道:“有中意的便成亲。”
阙舒抬头道:“如何算中意?”
塔布踌躇很久都未作答。
阙舒知道他为人木讷,倒也不强求,就在他以为不会有答案时,塔布突然道:“像王和赫骨将军这样的,便是了。”
向前滚动的轮子微微一顿,阙舒的手搭着轮子,眼底风云涌动,各种情绪交错复杂,好半晌才道:“莫像我们这样。”
塔布一怔。
“不要让心上人这么辛苦。”阙舒想起何容锦的样子,心里隐隐作痛。
塔布道:“王为何不让将军少辛苦一点?”
阙舒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何容锦外冷内热,别人对他再不好,他也总愿意多记别人的好一点。这一点或许连何容锦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是阙舒发现了,所以他不断地放低姿态,不断地委曲求全,不断地说着连自己都感到面红耳赤的情话,因为这是何容锦的弱点。明知道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可原谅,却宁可看着何容锦起潇洒的羽翼在他布下的情网中左右为难也要将他留在身旁,只因为他再也无法忍受失去的痛苦。
其实,他只是看中何容锦的心软不断地试探底线罢了。
莫名地,讨厌自己起来。
塔布看着阙舒面无表情的模样,却感到了一阵心酸与悲哀。
偷袭失利并未对突厥的士气造成太大的影响。就在阙舒和傅炎祖都以为突厥必定会休整半日再攻的时,突厥大军却出乎意料地只休息了一个时辰。
傅炎祖被喊醒的时候,恨不得一刀砍死对方,再砍死自己长眠。
但他终究不能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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