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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云飞
炎热的盛夏散尽了最后一丝热力,微冷的秋风侵入了人们的生活。不知不觉已经是秋天了,茂盛的绿色丛林褪去了一层颜色,只剩下枯黄的叶片随风飘摇。漫山遍野尽是枯黄一片,也只有一些秋令的野花在秋风中摇曳吐香,落花枯枝铺了一地,只有山涧高崖处还可以见到四季常绿树丛顽强的成长。桐城虽然不是山地地形,但溪口一块的地形还是颇高的,入了秋,溪口山地也分外冷肃。
溪口山腰处孤零零地立着一户人家,小小的四合院,院子里还突兀的立着一幢中西结合式的二层小楼建筑,虽然年久失修,但还可以看出当年建造时的用心。院子里楼房旁边是一块块菜地,冬天才会长成的白菜以及已经收割完的长有韭菜根的几块空地。院子里几只j鸭跑来跑去,撕扯着角落里枯败的花草。落叶积了一地,却无人打扫,一些农具扫帚也凌乱的堆在墙角,院子里空落落的没有人气。。
一楼大厅里,摆着几张普通的木制家具,和建筑的装饰风格很是不搭,也显得本来敞亮的大厅显得有些空旷。对着厅门,一个身穿蓝底印染粗布花衣的瘦弱女子正就着昏暗的油灯绣着什么,三不时的起身朝外探看。她有着一张绝色面容,全身无一装饰,只有一片丝绣蓝锦包住了秀发,下边梳着少妇的发髻,肤色细腻却又夹杂着枯黄粗糙,面上无情的刻画着辛苦c劳的印记,平添了许多岁月,现在却是面露担忧又夹杂愁绪的复杂情绪。
山上一到傍晚,院子里的光线便回暗下来,要提前点上油灯,才不会不便。少妇放下手中的绣棚,披了一件她这中人家绝对没有的精致的厚实大氅,慢慢地踱到院门口,手轻轻地抚摸着腹部,原来她已经怀孕了,肚子已经有些突出,大概有六七个月大了。少妇轻轻倚在门口,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腹部,目光悠远,不知想些什么,眼底却潜藏着一丝苦涩与怀念。
就在三个月前,她还是锦衣玉食,备受呵护的少乃乃,却转眼由天堂跌到了地狱,从幽深典雅的大宅院搬到了这所半山腰的住宅,从来都是写诗作画的双手也干起了开荒种地的农活,短短几个月,自己就变成了村姑级的模样,再也找不到那个唱歌载舞仙子般气质的自己了,变成这样,她后不后悔呢?!。
不错,她就是嫁给展云飞的萧雨凤,短短半年的婚姻已让她把人生酸甜苦辣全尝了个便。刚成亲的时候,她是度过了一阵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展府中的长辈死的死,走的走,展云飞一向把她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疼,她在展府里可以算是要什么有什么,绫罗绸缎,锦衣玉食,还有仆从随意使唤,府里的事也全都归她管,她可是实实在在过了一把当家主母的瘾。展云飞是最疼她的,两个人也几乎整天腻在一起,因为展云飞纳了两人为姨娘,其中一人还是她最亲密的妹妹时她所受到的伤害和悲痛也似乎被抚平了。她的弟弟妹妹也被接到府里,接受最好的教育。正妻的地位,深爱的丈夫,即将到来的孩子,还有幸福和美的日子,未来那么美好,一切似乎都圆满了。
虽然做了展家的当家主母,萧雨凤却不是小白,相反很敏感,她明显察觉到展府的下人对她很是鄙夷不屑,展云飞在的时候还行,只要展云飞一不在,那些下人对她就不怎么看重,阳奉y违是常事。那些下人都以她是个戏子为名,看不起她。就连自己的妹妹萧雨娟混的都比自己好些。萧雨凤刚开始并不在意,只要展云飞是爱她的就好了,那些人肯定是嫉妒自己貌艺双绝,爱慕云飞却没有得到回应而诋毁自己的。云飞是她的,就算以后有多艰难,受到多少责难,他们也一定会一如既往地走下去。。
虽然展云飞大部分时间和自己在一起,但是萧雨娟和纪天虹的存在,不是想忽略就忽略过去的。尤其是纪天虹,她有一个做总管的爹。而萧雨娟,她最对不起的是这个妹妹了。展云飞夺得了她的清白是意外,让她心痛又无奈。雨娟与阿超早就互许终生了,这对与她来说是晴天霹雳,对阿超和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大的打击!c足于自己和云飞的二人世界,非雨娟所愿,而阿超这些日子也是痛不欲生,对他一起长大的兄弟云飞也有些怨恨,只差没断绝关系了!雨娟本来就不喜欢云飞,她也不愿自己和云飞之间c着别人,她曾和云飞商议,等风声过了,重新把雨娟赐给阿超,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她可以为妹妹做的唯一一件事,阿超那么喜爱雨娟,一定不会计较她的过往,到时他们两家人和和美美,毗邻而居,该是多么美好啊!。
对于那个卑鄙的使用下作手段怀了云飞孩子的纪天虹,雨凤对她是厌恶又同情,她虽然卑鄙,但喜欢上云飞并不是她的错,云飞那么优秀,动心是很正常的。孩子是无辜的,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就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吧,虽然对她有些不公平,但她和云飞的二人世界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她那么善良,一定会理解她的,毕竟她和云飞是两情相悦,只有她才能给云飞幸福!
萧雨凤不像展云飞,经历了家变的她更明白钱财的重要性,听说展家的生意大部分都掌握在纪总管手里,这让萧雨凤有了危机感。展云飞也想给萧雨凤最好的生活,只得纡尊降贵去打理生意。谁知,天不从人愿,纪总管早就有反叛之心,展云飞一提出管理生意的事,纪总管立刻包袱款款逃了,还带走了展家全部的钱财和大部分店铺的折算,原来在展云飞不知道的日子里,纪总管中饱私囊,展家的钱财大部分进了他的腰包,还暗地里把展家的铺子给卖了。纪天尧一家自是跟着纪总管一齐失踪,身怀六甲的纪天虹却被他们撇在了展家。荣耀一时的展家已变成了一个空壳子,展云飞怒不可竭,迁怒了纪天虹,并不顾她的辩解,赶她出了展家。萧雨凤虽然有些不忍,但心底还是十分高兴的,何况是因为她的父亲,展家才到了这种地步,要怪就怪她父亲吧!。
展家的生意出了问题,眼看就要影响一家老小的生计,展云飞和萧雨凤这才重视起来,各司其职,四处奔波,忙于挽救展家岌岌可危的剩下的几间小店铺。谁知雪上加霜,看展家出了问题,众人纷纷落井下石,展家铺子里的工人也聚集起来索要拖欠的工钱。以前和展家合作的很好的几家在展云飞接管展家后,早就撤资断了联系,展云飞性子清高,自然不懂得这些生意场上的圈圈道道,当时还一派骄傲不屑,展家还不稀罕跟他们合作呢,等着看吧,他把展家经营的更好后,看他们来不来巴结他!展云飞和萧雨凤自认高人一等,誓不为五斗米折了自己的风骨,上门求人还敢甩脸子给别人看,自然是求告无门,四处碰壁。这厢他们为了挽救生意忙的团团转,那边新来的安庆警备区司令又扣下了展家的货物。以前展祖望在的时候,展家每年都会给安庆警备区的长官孝敬,云翔自然也是知道的。展云飞接管展家后,忙着和他的娇妻美妾享乐述情,对生意上的事根本不上心,展家铺子里的人自然干活也不甚用心,不通俗务的展云飞自然不清楚生意场上的忌讳,也没有预备下往常的孝敬。
067
她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能醒过来,她不是应该死去了吗?!虽然周围的人都瞒的很好,她还是从时不时的疼痛和下人们的神色中得知了自己得了绝症,就要不久于人世。她最放心不下的是自己的宝贝儿子,虽然是嫡长子,但他向来与自己的父亲不亲,幸好老爷还是看中他的,把所有的家业都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她当时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圆满了,只要再给自己的儿子选一个温婉贤良,进退得宜的名门闺秀做媳妇,好好帮衬着儿子,就算看不到自己的孙子出生,自己也死也无憾了……
谁料想自己的儿子竟然喜欢上一个戏子,死活要娶她为妻,她还是展家对头的女子。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进展家的门的,就算那个女人再好,也不过是个低贱的戏子,一个把她儿子迷得晕头转向的狐狸精!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忤逆自己,就为了自己几句牢s,就责骂养了他近三十年的老母,什么冷酷,什么无情,舍不得那个女人受伤,他就可以伤害生养他的母亲!。
罢了罢了,她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人老了,自然图的是儿子事业顺利,家庭和睦,妻贤子繁。那个萧雨凤却是温柔又多才,照顾云飞也是尽心尽力,除去身份,也算个好孩子,云飞从小到大一直听她的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算了,就应了他吧,大不了再给他娶个家世好点的贤妻!
情不自禁,呵,情不自禁,本来以为那个萧雨凤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然未婚生子,而且萧老头死了还没有三个月,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她是最讲究规矩的,儿媳妇还没进门,就有了庶长子,展家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云飞第二次为了萧雨凤和自己吵架,她却有些累了,算了,自己的儿子,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就跟他生分了。“去子留母”,就给云飞留下个贴心的,当个小猫小狗养了吧……
她睡了一觉起来,展家就变了天。云飞竟然自作主张娶了萧雨凤进门,桐城的人都知道了展家大少爷的风流韵事,暗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展家呢!身为一个母亲,身为展家未来当家人的母亲,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萧雨凤都不是一个担当得起展架未来主母责任的人,云飞竟然还大张旗鼓地把她以正妻的名义娶进了展家!萧雨凤那个女人是给云飞灌了什么迷汤,她以为进了展家就可以当家做主,为所欲为了吗?!她休想!不管她怎么蒙蔽了云飞,只要有她在一天,展家就别想由她做主!经过这么一出,桐城的大家族对云飞的印象肯定不好了,以后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儿媳妇了,不行,她坚决不承认萧雨凤展家儿媳的地位,在她去世前一定要为儿子选一个德才兼备的世家小姐为妻!没想到,云飞在她病了的日子里没来看她,娶了那个萧雨凤为妻,倒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前来奉茶定下身份!她这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么惩罚她?!好好的一个才貌双绝的儿子成了今天这幅摸样,为了一个寒门戏子忤逆母亲,偏偏还一副自以为很对的样子,一定是她,一定是那个狐媚子!她一定是来复仇的,因为云飞间接害死了她的父亲,所以她来报仇了,所以自己的儿子才成了这幅不孝不悌,鬼迷心窍的模样!她是不把展家弄得乌烟瘴气,家破人亡不罢手吗?!不,她不允许,自己儿子的前程全毁在这对狐狸精姐妹手上!纪天虹竟然也怀了云飞的孩子,为了这些狐狸精,云飞竟然辱骂了他,自己养大三十年的儿子竟然对自己满是恨意,恨不得自己去死似的!就为了这些狐媚子!她的双眼满是悲凉,满口血腥,一口气没上来,在满是红色的世界中颓然地闭上了眼。在那之前,她似乎看到了儿子惊慌绝望的眼神,罢了,罢了,儿大不由娘,自己却再也不能照顾他了,她这次可是真的要去了,好不甘心啊!……
她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自己还真是命硬,被气得吐血了还能活过来。迷迷糊糊中,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徘徊,“云飞”“雨凤”,还算云飞有良心,还知道侍奉她,罢了,她心里却再也没有指责批评他们的力气了,她的病她知道,是受不了刺激的,这一次能活过来,已经是老天开恩了。算了,以后她还是常伴佛堂,修身养性,尽量安安静静地活到下一次病发吧。云飞,她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是非好坏,冷暖自知,但愿他以后会幡然醒悟,会觉得为了一个狐媚子忤逆不孝,耽误自己的前程后悔吧……
她身体还有些虚弱,刚想迷迷糊糊睡过去,耳边却传来低泣的声音“如儿,我可怜的如儿,不要怪你爹,他是不得已的……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呢 !……”如儿?!什么如儿?!这个声音分明是那个狐媚子的,她这才发现,她是被人抱在怀里的,短短的有些淤痕的手,分明是小孩子的手,她竟然便成了她宝贝儿子云飞的女儿!仿佛晴天霹雳,眼前一片发黑,她又昏了过去。
她的儿子云飞并没有在家,不在也好,她还没有做好当她孙女的准备,她有些哭笑不得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萧雨凤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做绣工,还分神察看床上女儿的状况。
她这一世叫做“碧如”,取自“芷水碧如天”,因为云飞和萧雨凤是在溪口河畔相识的。云飞倒是个痴情的,只可惜痴情的对象是个出身寒门的戏子!就算萧雨凤是她这一世的母亲,她还是不会承认她,有一个做过戏子的娘,对她来说,实在是一种耻辱。
她,对了,该叫碧如了。碧如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猜测着展云飞的去向。这是一间和展府完全不同装饰风格的房子,有些偏洋风,只有房内某些地方还有些中式的风格,精致的装饰染上了不知名的东西,已经有些看不出原来的的影子,还有可疑的扒撬过的痕迹。宽敞的房内,却只有一套有些损毁的木制家具,其中有把椅子还是缺了腿的,床边有一面墙全是窗户,装饰着对她来说有些稀罕的洋人的一大块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景象,也是一片灰败苍凉的景象。怎么回事,云飞不是已经接过展家的产业了吗,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一看就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正在想着,房外传来了叫嚷的声音,“雨凤,雨凤,你在哪?萧雨凤,快给我出来!……”是云飞的声音,碧如一阵激动,赶忙起身想去看她的宝贝儿子。萧雨凤却一脸惊慌的抱起她,把她塞到床底,嘱咐她不要出去。
碧如对萧雨凤的作为很生气,只可惜人小体弱,没有反抗能力地被塞到了床底。透过床单的缝隙,碧如看着萧雨凤一脸慷慨就义的模样出了门,正感到奇怪时,门外传来了声音很大的拖沓声,像是人走路的声音,却有些步调沉重,还夹杂着一些噪音。
“雨凤,雨凤,快给我些钱!”来人抓住了萧雨凤,接着一顿摇晃,声音急切暴躁。
是云飞,是她的宝贝儿子云飞!碧如一阵激动,红了眼眶,几乎要叫出声来。可是,随着展云飞的接近,碧如却是满满的不敢置信。那个狼狈颓废的落魄身影,还拖着一条残腿的是她的云飞?!不,这不是真的!她的云飞明明一直是优雅的,高贵的,神采飞扬的翩翩贵公子,而不是这个粗布麻衣一脸菜色胡子拉茬,还歇斯底里的如同疯子一般的陌生残废?!碧如贴在门缝,脸色有些震惊,近看似乎还能看到这个自称云飞的人抓着萧雨凤的手,成一种奇异的扭曲的姿势,这根本不是云飞!他才不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云飞
68碧如
“云飞,你去哪了?!要钱干什么?……”萧雨凤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闻着展云飞身上的酒臭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厌恶“云飞,家里已经没钱了……”
展云飞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转眼却又强硬起来,推开萧雨凤拖着残腿就往碧如在的房间跑来,碧如连忙离开门边。“没钱,你别想骗我!昨天你不是刚交了一批绣品!你把钱藏到哪去了?!快拿出来!”
碧如呆滞的看着自己前世的儿子,今世的父亲一把推开房间的门,急切地在房间里搜寻,翻箱倒柜,又去掀床垫,萧雨凤一直和他拉扯,嘴里还在哭诉,两人都没有发现门边的碧如。
房间就这么大,展云飞一会就在床垫下搜出了一个包好的手绢,打开一看,是一些钱,不过两个银元和十几枚铜钱。展云飞有些嫌弃的撇撇嘴,不过还是揣进了怀里,狼狈的脸上多了一抹喜色,连忙往外走。
“云飞,你不能拿走这些钱。家里还要吃饭的,如儿病了也要钱。求求你,不要拿走这些钱……”萧雨凤赶忙抱住展云飞另一条完好的腿,哭得梨花带雨,言情恳切“云飞,不要拿走!”
展云飞热切的双眼里此刻却没有对萧雨凤的浓情蜜恋,只觉萧雨凤抱着他的腿哭泣的样子,有点碍眼,他还有急事呢!展云飞嫌恶地睇了一眼萧雨凤,提起手里的侧拐很踹了萧雨凤一下,看也没有看跌倒在地上的萧雨凤一眼,转身喜滋滋地往外走。
展云飞往外走时,看到了站在门边的碧如,脸色苍白瘦弱的不像三岁的孩子,脸上划过一丝不忍,却又被碧如直愣愣的双眼看的心疼冒火“滚开,赔钱货,和你娘一样,丧门星!……”
碧如被他推了个趔趄,呆滞地看着展云飞拖着残腿往楼下走,嘴里还不住的抱怨,骂骂咧咧的,双眼空d苍茫,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这个自己养了三十年,现在该叫父亲的人……
晚上直到吃晚饭,展云飞也没有回来,萧雨凤好像早就知道是这样,只照顾碧如用饭,袖口露出的瘦弱的手腕还有点点瘀伤。晚饭是简单的玉米面馍馍,一人一碗菜,只飘着几片菜叶,一点油花都不见。粗糙的吃食,是碧如以前连看都不看的,喂狗还有几片r呢,但她还沉浸在下午让她震惊的一幕中,魂不守舍的吃下了萧雨凤喂下的东西。萧雨凤看着乖乖巧巧却瘦弱无比的女儿,双眼划过一丝苦涩忧伤。。
吃完了饭,萧雨凤照例在窗前绣东西,幸亏是满月,月光明亮,衬着玻璃窗,倒是比油灯还明亮些。萧雨凤是舍不得浪费灯油的,衬着月朗星稀连夜赶着几份绣活好多赚点钱。碧如大病初愈,还昏昏沉沉的,依稀记得晚上展云飞回来过,又和萧雨凤吵了一番,后来又走了。
第二天一早,碧如起来后,展云飞果然不在家里了。萧雨凤正在外面打扫时,一个碧如万分熟悉的人来了这里。竟然是萧雨凤的两个妹妹和一个陌生妇人。碧如这才想起,这个家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生活过的痕迹,展云飞的姨娘纪天虹和萧雨娟姐弟都不在。看她们珠玉锦衣,掩饰不住的高高在上的怜悯神色,碧如猜测他们应该过得很好。
萧家姐弟是跟着萧雨娟住的,这次带了大量东西来看自己的大姐。衬着萧雨凤招呼一起来的那个婆子,碧如同萧家姐妹搭上了线。毕竟还是孩子,也存着炫耀的心思,碧如从他们身上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原来在她死后,纪总管趁着展云飞没有心思管展家的生意,新生歹思,欺上瞒下,卷了展家大部分钱财后潜逃了。展云飞并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后来为了展家的前程,把萧雨娟送给了别人做妾。可是,也只是杯水车薪,展云飞还是把展家败光了。幸好,展祖望还给他留下了一些田地和一所房子,总能保证他衣食无忧。展云飞素来清高,自是不想做农夫,摆了个摊子在外面卖字画。谁知某天跟人起了冲突,被人狠狠打了一顿。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展云飞一家的日子越发艰难起来。
自从展云飞被人打断了腿,双手也废了,多年来所有的自尊,骄傲,一夕之间没了,他的世界全没了,那人前人后的昂首阔步以后再也不可能了,趾高气扬的换了别人,自己只能灰溜溜,低着头,弓着身,卑微的行走,成为别人耻笑的对象,这种巨大的落差,让素来觉得自己清贵高人一等的展云飞如何接受得了,又怎样去接受,哪怕一夕之间他从展家大少爷便成了贫寒白丁,他都没有这么绝望过。萧雨凤虽然爱他,却不能理解他的苦闷。他也不愿意以这样的样子呆在萧雨凤面前,来接受她的怜悯,同情,那样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低人一等了。等到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他只能跑去外面,醉生梦死,用酒精来麻痹着自己,他只能疯狂嘶吼着,既发泄着别人对自己带来的打击,又试图让这种发泄冲去心中的不安,对未来的不安……是以,展云飞白天一般是不在家的,只会喝的醉醺醺的,等到很晚才回家,倒头就睡,明早起来,又是新一番的恶性循环。家里只有萧雨凤一人靠刺绣撑着,现在又多了一个女儿,更是供不上家里的用度了。
中午的时候,展云飞回来了,脸上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心虚的神色,身后还跟着几个凶神恶煞,体型壮大的人。展云飞一脸惊慌的拉扯着萧雨凤“雨凤,家里还有钱没有?!快拿出来!”
萧雨凤看了几眼那几个一脸凶样的人,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云飞,你要钱干什么?!家里的钱,你不是都拿走了?!你是不是又欠酒钱了?!”。
来人其中一个,不怀好意的说道“萧大妹子,我们可不是酒馆的人。我们是如意赌坊的人,展大少爷可是在我们那流连忘返好多天,欠了我们赌坊不少钱,今天我们一定要带钱走!……”
“赌坊?多少钱?……”萧雨凤白了脸,颤抖着唇问。
“不多,连本带利500块,今天已经是最后期限了!”。
500块?!萧雨凤眼前一黑,几乎要支撑不住晕倒了“家里已经没钱了,云飞,你怎么能去赌坊?!还欠了那么一大笔钱?!你要死我们娘俩吗?!……”。
似乎没有发觉萧雨凤失望,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展云飞只顾痛哭流涕,完全没有以前桐城有名的文质彬彬的展大少爷的模样“雨凤,快点把钱拿出来,如果不还钱,他们就要打死我了呀!雨凤,你这么爱我,你忍心看得我去死吗?!”萧雨凤悲从中来,也抱着展云飞哭了起来。
赌坊的人腻歪的看着他们上演夫妻情深的戏码,完全没有被他们感动,反而打量货物似地看着萧雨凤母女俩“没钱也可以,萧大妹子虽然嫁过人,姿色还不错,你女儿小小年纪也是个美人坯子,好好□一番还有点资本。没钱,你们娘俩就去倚翠阁卖身还债吧!”
“魔鬼!你们怎么可以?……想都别想,我们死都不会屈服的!”闻言,展云飞夫妇一愣,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赌坊的人,带着彻骨的恨意。
“啧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了,萧大妹子还钱都还到展大少爷的床上去了,要不把你们女儿带回去好了,说不定我家老板也看上她,免了你家的债呢!……”。
萧雨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难堪极了,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等等,我妹妹是待月楼老板郑士奎最宠爱的姨太太,我们会还钱的!……”
“郑大老板的姨太太?!算了,就先放你们一马,看在郑老板的面子上,再给你们三天时间!我们走!”领头之人抚摸着鞭子,思索了一番说道。
展云飞夫妇劫后余生,喜极而泣,却没有发现赌坊的人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萧家两姐妹带来的东西很丰盛,展云飞一家却没有心情享用,赌坊的人带来的低迷气息还没有消散,萧雨凤有些心不在焉,展云飞倒是小心翼翼,碧如更是魂不守舍,这几天发生的事已经颠覆了她的认知,她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自己的儿子,或许那个才貌双绝,如沐春风的展云飞是他的表象,这个无知自大,不孝不悌,情绪暴躁,无情无义的样子才是真正的展云飞?!碧如觉得,真该那时就死去了多好!……。
用完午饭,在展云飞的殷切盼望下,萧雨凤去找了现在在做郑士奎外室的萧雨娟,没多久就回来了,却是一副面如死灰的绝望表情,展云飞有些疑惑,看她还是两手空空的,迎上去质问。碧如永远忘不了萧雨凤那个眼神,似笑非笑,却又掺杂了刻骨恨意,低低的渗人的笑声,生生把萧雨凤漂亮的脸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样子。
不知道萧雨凤对展云飞说了什么,从那天起,展云飞疯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清醒时他会抱着萧雨凤大声哭泣着,对她不住地说着对不起,都是他的不好,嘴里不断低骂着“萧雨娟”“郑士奎”,糊涂时他又会抱着萧雨凤大笑着,大喊着雨凤,你是我的一切,萧雨凤一直是一副呆滞的样子,只有展云飞不缠着她时,才想起来喂养碧如。两人的头发乱了,衣服脏了,可是他们已经不顾了,碧如看着他们如同鬼魅般的疯子行为,不觉她的重生根本是充满了讽刺和荒谬,她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呢?!。
直到有一天展云飞和萧雨凤死了,碧如也无法说清他们的死因,看着那一团脏乱抱在一起的两人,碧如一脸漠然。后来,碧如被萧雨娟接走了,和萧家两姐妹住在一起。萧家唯一的男孩不知什么时候走丢了,找也找不到了。萧雨娟虽然是郑士奎的外室,他来的时候并不多,倒是萧家老五很得他的喜爱,即使后来移民外国时,郑士奎也只带了萧家老五一起离开,萧家老五和萧雨娟有些像,都有一双狭长妖媚的凤眸。
再后来,郑士奎一家离开了,萧雨娟开始拉着一个一个的男人回家来,没多久便染病死了。碧如和萧家老三孤零零的,又长得够漂亮,差点沦落入青楼。她们连夜逃走时,在半路上被一家戏班子救了,后来她们便在戏班安了家,专干些打杂的事。
她们随着戏班子走南闯北,萧家老三被一个权贵看上,拉回家去做了个妾,碧如十岁的时候因为一副好身段好嗓子,学起了黄梅戏。在上海碰上了另一家有名的戏班子,他们家的名角长得很好,很受那些达官贵人的喜爱,二十多岁的样子,眉眼之间颇有萧家姐妹的影子,好像失踪的萧家老四,碧如却没有上前相认。
再后来,戏班子到了苏州,碧如在街头看到了叶思玄,温婉娴雅的贵妇人摸样,多了些母性的光辉,拉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活活谷雨农的小一号模样,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很熟悉的模样,温润如玉,教养很好的样子。碧如有些自卑的看着他们走远,上一辈子展家大夫人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离她很久很久了。等到他们走远,碧如才猛然想起,那个男孩三分展祖望的影子,七分倒像云飞,一双乌黑清冷的凤眸让人印象深刻
番外 5
天空中小雨淅淅沥沥落下 ,身穿绸缎长衫的瘦高劲铄东方男子撑着伞徜徉在旧金山的街头,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儒雅的面孔却免不了岁月雕琢的痕迹,狭长的眼眸锐利一闪而过。因为这部分区域临近旧金山的中国城,自从美国西部大开发开展以来,移民浪潮也很流行,尤其是中国国内战争打响,百姓流离失所,不少中国人远渡重洋来到了大洋彼岸异国他乡打拼。旧金山的人口有很大一部分是中国人,自然而然的中国城渐渐形成了规模。在旧金山,金发碧眼的美国人里随处可见双黑的民族风极浓的黄种人,是以也不会引人注目了。
男子走走停停,面对着熟悉的事务,面上满是感慨和怀念,嘴角也隐隐含了一丝微笑。旧金山多y雨天气,现下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的,空气中却散发着雨后特有的芬芳。看天色已晚,男子拐弯朝右手边一家中国风的餐馆走去,准备用午饭。眼角扫过餐厅的窗户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男子沉寂已久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靠窗的一桌,有一个人是个极年轻的二十岁左右的东方男子。他俊美隽秀的脸庞,温文尔雅却又透着疏离淡漠,细致如美瓷的肌肤,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浅蓝细格的衬衣,一丝不苟地扣得严谨,简洁略带华美,举手投足处完美优雅,好似画中的翩翩贵公子一般。他乌黑清冷的凤眸扫过,幽深而锐利,男子的心怦地一颤,记忆中有一双一摸一样的眸子,却是温和雅致,眼波流转时,泛点流光,三十年前的惊鸿一瞥,让他辗转反侧,沉吟至今。
云翔看着对面那个中年谢顶大腹便便的外国男子,忍耐着他喋喋不休的略有些谄媚的神情,心里万分祈祷这顿饭赶紧结束。这些天农场里一批烟叶即将成熟,以前合作的对象突然病逝,云翔一直在忙着找新的买家,靠着自家农场广阔的关系,最终敲定了这位菲尔斯?罗杰先生,他是美国东部比较出名的烟酒糖茶等副食品的生产商,他们两家虽然是经别人牵线而成,但对彼此都很满意,菲尔斯?罗杰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对云翔这种英国绅士型的多金又年轻俊俏的男子很有好感。今天,是他们签订合约的日子。签完合约,彼此都很高兴,云翔请罗杰先生到展家名下的一家餐厅用纯正的中国餐。
两个人已经认识有一个月,罗杰看云翔是越看越满意,而且美国人个性比较自由,两人一落座,罗杰先生便滔滔不绝起来。话里话外,无非是罗杰先生想招云翔为婿,受英国教育长大的云翔,个性还是很保守的,不过没想到罗杰竟是打这个主意,还十分自来熟,又是个话唠,云翔有些忍耐不住,外人面前挂着的温文尔雅绅士般的面具险些破功。
罗杰先生是典型的美国人,用餐礼仪比较随意,云翔在外人面前一直是恪守礼仪的规范,整顿饭一直是罗杰先生一人的表演秀,但云翔适时的附和让罗杰先生眉开眼笑,更坚定了罗杰先生招云翔为婿的想法,现在这么尊老守礼的年轻人不多见了,虽然是东方人,但好像拥有英国的爵位,家业也很大,女儿嫁过去一定不会吃亏的!还没等罗杰先生说出他的想法,云翔似是不经意地说起自己的双胞胎儿子在附近的图书馆百~万小!说,一会准备接他们回家。罗杰先生这才知道云翔已经三十出头,有了一对八岁的双胞胎了,罗杰先生只得遗憾地同云翔告别,期待下一次的合作。
云翔疏离而不失礼地送菲尔斯?罗杰离去,正在考虑是现在去接家里那对小恶魔回家还是再坐一会,刚才一直在和罗杰先生周旋,午饭并没有吃多少,来点饭后甜点也不错,子寰好像特别喜欢吃这家的绿豆糕和水晶酥。
天空又y了下来,似乎又要下雨,云翔并没有带伞,车停在餐厅对面,还有好长一段路。他决定先进餐厅等一会,雨应该很快就停,旧金山就这点不好,y雨连绵的天气让人心情也不怎么好。
“展二少爷,好久不见!”有点熟悉的低沉声音传来,云翔停住了脚步。
是国内熟悉的人吗?!云翔狐疑的转过头,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说话的人五十多岁的年纪,儒雅如学者的气质,狭长的眸不时闪过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竟是郑士奎!可以说是展家“对头”的郑大老板!国内形势不好,移民外国的有很多,没想到竟然在异国他乡的街头遇到了还算是熟悉的老乡,还真是孽缘!
“郑老板,好久不见。”云翔笑得温文有礼,眸底却暗藏着一丝敌意。
郑士奎眯了下双眼,笑得若无其事“贤侄太客气了,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又这么巧在异地相遇,缘分二字妙不可言。贤侄叫我伯父就好。多年不见,令尊……可还好?!”
云翔浓密的长睫轻颤一下,凤眸中流光一闪,笑容变得温和起来,又多了几分意味不明“多谢伯父记挂。父亲大人有我“照顾”,自是身体康健,舒心安宁。……”。
郑士奎自是听出了云翔话里的意思,脸上一愣,有些遗憾苦涩的笑容转瞬而逝,继而又放下了什么似的笑道“那样就好。我们两家渊源颇深,既同在异国他乡相遇,多多来往也好。我家小儿子阿斌不肖,以前与你也是朋友旧识,最近一年在美国打拼,贤侄在加州闯荡多年,经验丰富,有时间多提点一下他也好。”。
“伯父谬赞”云翔和郑士奎你来我往,打了半天机锋,果然不愧是老狐狸,商议了郑家上门拜访的日期,云翔送笑容满面的郑士奎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云翔含笑的脸色微沉,乌黑的凤眸里一片幽深冰寒,还是不想放手吗?!可惜,子寰早就是我的人了,就算死也要死在一块,谁也别想打他们的主意!。
云翔接了两个小孩回农场,子寰(从国内回来后,展祖望改回了本名,相当于展祖望已经死了,只剩下云翔的“妻弟”,也是他的密友加合作伙伴殊子寰,殊是云翔祖母的姓)依旧忙在他的药庐里,下午茶时间是一家人聚会的时间,子寰抱着双生弟弟殊樾芷1,双生哥哥展沧冥2也一脸酷酷的腻在他身边,一边喝茶,一边给两个小家伙讲解一些常见花草的知识。云翔笑眯眯的看着自家一大两小三个宝贝,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
云翔状似随意的说起郑士奎一家要来拜访的事,子寰倒是很高兴。虽然修行者讲究远离红尘,脱离俗世,子寰还是很担心展云飞一家的生活。展云飞是他这具身体的嫡长子,本来就有一段因果,离开国内多年,不曾探听过他们一家的事,子寰其实还是挺挂念的。子寰很是欢迎郑士奎一家的到来,他虽然可以算是桐城展家的死对头,却是知道展云飞一家情况的,不过才九年,郑士奎就举家移民了,看来国内形势很不容乐观。
郑士奎一家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到了云翔在北加州的农场,在云翔的带领下,穿过花果飘香的园子,郑士奎一眼就看到了花园里高大的树下的攀藤木椅上那个百~万小!说的身影。
多年不见,他似乎清瘦了,浅色的简单衬衫,墨发略长,垂到眼睫,黑色凤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嘴角含笑,风姿特秀,没有一个比他更加能入画的气质如仙的男子了,求不得,求不得,郑士奎按捺不住的心思疯狂的挣脱囚笼而出,心怦怦跳得厉害。他有些苦涩的抿笑,到底是为了什么非得要再见他一面,明明不该有的心思,偏偏求不得,又放不下。也许,这次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或许他只是在找一个让自己非放弃不可的理由。同样是禁忌,为什么偏偏是他?!
因为展家没有女眷,郑士奎并没有带自己的妻子前来,只带了郑家唯一的两个小辈,自己的宝贝孙子和自己的老来女,都是八九岁爱玩的年纪。
郑士奎看到展家的双胞胎男孩时,还有些为展祖望打抱不平,以为是云翔背叛了他,后来看展祖望很喜欢他们,两个孩子的生母并不在,郑士奎才知道云翔和展祖望恐怕要在一起一辈子了,毕竟什么遗憾都没有了。
几个大人在花园里喝下午茶,谈着这几年云翔他们离开后桐城发生的事,知道了展云飞一家的终局后,云翔和子寰都有些唏嘘,不过也只是感慨罢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不是吗?!
几个同龄的孩子在一边玩耍,郑士奎看着家里两个混世魔王安静乖巧的模样,有些惊讶不已。子寰外表看起来出尘如仙,实际温和的很,孩子们亲近他,郑士奎倒不觉意外。云翔是受英国教育长大的,表面温文尔雅的绅士模样,实际上陌生人一般不怎么喜欢英国绅士,总觉他们实在太严谨太冷漠了,没有料想实际上性格有些无趣的云翔也会很得孩子们的喜欢,实在让人有些惊奇,也许展家父子天生就有孩子缘?!
郑士奎不着痕迹地贪看子寰多年不变的容颜,老天对展家人实在厚爱,似乎他还是三十年前他第一次见他的模样,他过得很好就好了。云翔和子寰在外人面前并没有多亲密,却有一种难言的默契,两人自成一个世界,没有人能c的进去。郑士奎压下心中苦涩,能再见他一面,也算为自己这场无疾而终的动心画上一个句号吧。
郑士奎带着一大包给两个孩子的回礼,拉着两个乐不思蜀的孩子回到了郑家在旧金山买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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