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铿、铿、铿、铿……啊——所有病患都已魂飞魄散。这不只是日本一地所发生之事,不管中国或印度,举世皆同。世界各地的精神病科医师丝毫不带慈悲之心所创建外观豪华的医院地狱内,充斥如此愚蠢可悲的病患。这种地狱里的病床数量如今增加了一千倍、一万倍以上,而且出现于全世界各地,却仍赶不上精神病患增加的数量。治疗期间愈拖愈久,有些病患甚至一辈子无法离开医院,真是所谓的超级客满。医师们耀武扬威,任何问题都推到病患身上,如果延误缴费期限,立刻要求病患出院,下令许可病患居家治疗。有些病患聿运的平安出院,有些则被附上其他病症的诊断书,装入棺材内抬出来。但是,想要挤进精神病院的人仍旧络绎不绝,就好像下车的乘客蜂涌挤向剪票口似的。铿、铿、铿、铿……
▲啊——就好像下车的乘客蜂涌挤向剪票口似的。但,这不是很奇怪吗?这一切真是奇妙又不可思议!为什么要把钱花在那种地方?难道没有人怀疑?自己或没有亲戚朋友是精神病患之人,慢慢听我说来,因为,最令人震惊的内容现在才要开始,铿、铿……就算我不知道,木鱼一定知道。铿、铿、铿、铿……
▲啊——就算我不知道,木鱼一定知道。还有更惊人的事实,而且不论到哪里皆相同,只要是与精神病院有关者,即使不说出,大家也心知肚明,而且皆在极端秘密中层开。说这种话或许有点下台情理,因为带著精神病患前来医院的都是病患的父母、兄弟或妻子等,这些人面对医师多是泪流满面的请求“请您帮忙将他治愈”。问题是,即使这样的骨r亲戚,坦白说,真心想治愈病患者,只有身为母亲之人,而且对象还必须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的儿子或女儿。至于其他骨r亲人,无论是血亲的父亲或兄弟,多半非常冷淡无情,年轻的妻子就更别说了,通常只是为了避免内疚而留在病患身旁摇头叹息两、三天,一旦娘家来接人,立刻迫不及待似的答应回家。当然,这还是属于最好的一方。大多人是将病患交给医师,决定好病房之后,马上藉口说要打电话或是上洗手间,拿出夹在衣带里的镜子,仔细在鼻头敷上蜜粉之后,晃眼间不知去向,从此没再出现过。铿、铿、铿、铿……
▲啊——通常都是从此没再出现过。只要是确定为无法治愈的疾病,带去看医师不过是一种表面形式,真正的居心则是抛弃病患。罹患这种已无生存价值的绝症,家属们嘴里虽说“请您帮忙照顾”,事实上真正的心意却是“如果治好他反而会造成困扰,所以若发生什么麻烦,希望您杀掉他”。因此病患在精神病院里是处于生死交界之间,医师反而在此大赚其财。呀,没必要对我翻白眼,这种事太平常了,我就曾亲眼目睹,不管在中国、印度或西洋都一样,除非是没有耳朵、眼珠,也不会说话的木鱼!铿、铿、铿、铿……
▲啊——不会说话的木鱼!在中国或印度一带,不问男女,只要曾经发狂之人,无论外表何等冷静,经常会突如其来的做出粗暴举动,砍人、纵火、躁郁或无来由地感到悲伤,让周遭人们无法忍受。虽是人类的外表,实际上却有如动物畜生,人们不会将其视之为人,就算对其做出丢掷石块或瓦砾伤人的这类残酷行为,也不会有罪,对方更不可能记得。即使暂时痊愈,也不能令人放心,因为无人知道何时会再度复发。而,现代比往昔更为严重,世人总认为那是父母遗传或遭秽物作祟,经常指指点点的嘲笑,一旦自己的亲戚中突然出现这样的精神病患,事态就严重了。铿、铿、铿、铿……
▲啊——一旦自己的亲戚中突然出现这样的精神病患,事态就严重了。若是上流社会的富豪家庭,只要建造一栋牢狱般的房子将病患囚禁,事情也就解决,没必要送入不可能有治愈希望的医院。毕竟是上流社会阶层,能够以此避免困扰。但,如果是只有一点点声望的家族,一旦出现精神病患,那么一切就完了。家族的血统遭受诅咒,很快会殃及儿女,非伹别想指望可以嫁娶,甚至被邻居们讥讽为造孽所得的报应,在背后遭人指指点点。因此为了隐瞒事实,这样的人物多会想尽办法悄悄地的把病患送进精神病院,如果遇上医院客满,更得大费周章的拜托院长挪出病房。反正,这是个金钱万能的世界,更何况精神病院这种疯子地狱,就算院长面若阎罗,也立刻会变成笑容满面的地藏王菩萨,张开慈悲的双手,问题是:如此一来,其他病患就要被送入极乐世界了。亦即,如果有钱,情况就是这样!铿、铿、铿、铿……
▲啊——如果有钱,情况就是这样!愈有身分家世、名誉地位的精神病患,在自己家中治疗愈为困难,如果下背著人送人精神病院内囚禁,绝对无法放心。如果是中级社会阶层呢?只有固定的年薪月俸,收入仅够维持生活开销,一旦赖以维生的一家之主或家人有谁发疯,若是租赁房子,马上会被屋主赶出门,想要将病患监禁家中也下可能,加上照顾病患的支出惊人,很快就会花光积蓄。如果照顾者是丈夫,立刻没办法上班,如果是妻子,同样无法工作,孩子们上学会遭受同学的冶嘲热讽,生活陷入说不尽的苦痛中,这时候,唯一能倚靠的只有精神病院院长,问题在于,如果没有准备足够的金钱,无论到哪一家精神病院,绝对会被对方以“客满”两个字拒绝。铿、铿、铿、铿……
▲啊——无论到哪一家精神病院,绝对会被对方以“客满”两个字拒绝。不过,这还不算是最凄惨的,如果是那种每天所赚的钱只够生活支出,母亲在家做手工,女儿在工厂上班的家庭,其悲惨状况更不用赘述。想要匀出人手照顾?不可能!想要让病患服用药物?那么全家人只好一起上吊!若是就这样疯狂至死倒也还好,可是,精神病患本人非但不死,还猛吃猛喝,一副根本没事的模样。铿、铿、铿、铿……
▲啊——一副根本没事的模样。彷佛麦穗变黑、菜仔无法抽芽之类的花卉或蔬菜出现疯狂现象一样,没有原因,也找不出道理,人类世界骤然出现数也数不清的精神病患,能够免费供应这些人住院的,在广阔的世间里,也只有公立大学的附设医院,而且病床数量顶多只有数百床。重要的是,它们并非以慈善为标榜,而是抽样选取,当作学生、教授的研究材料和活生生的标本讲义,不适用者照样被摒除于门外。那么,私立大学又如何?私立大学同样是基于营利本位,成为有钱有势者的私器,挤满了超额病患。铿、铿、铿、铿……
▲啊——成为有钱有势者的私器,挤满了超额病患。在感到不可思议的情况下,试著调查无数残余的精神病患会送至何处、如何处理?结果,请继续听我说明,听耳朵听不见、眼睛看不见、嘴巴也动不了的残废木鱼说明。木鱼肚子空空,公平无私,敲打出来的是阿呆陀罗经,对地狱的了解更是深入,所以,大家快靠过来……不用付钱,听了会让您大吃一惊。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
五
▲铿、铿、铿、铿……铿、铿、铿、铿……啊——啊——如上所述,如果出现一位精神病患,与其他疾病不同,正常的家人会受到各种折磨。无法让病患留在家中,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更好办法,手边的钱很快花尽,没办法工作,眼看全家人都要走上绝路,这是何等可悲、无奈、难堪!铿、铿、铿、铿……
▲啊——这是何等可悲、无奈、难堪!从老迈的父母到可爱的幼儿都得弃之下顾,只为了照顾一个没有生存价值的人?如果趁著犹未带给他人困扰之前将病患勒死,全家人一同陪葬,这样倒也是另一条路,问题是,究竟为了何种因果必须如此受苦?而病患本人却露出无辜的眼神……铿、铿、铿、铿……
▲啊——本人只是露出无辜的眼神!就算原有外貌仍旧保留,本来的心灵却只剩下空壳,唯残留“人”形,比猫狗更难以收拾善后,在悲叹苦闷之余,终于不得不犯下重大罪恶。铿、铿、铿、铿……
▲啊——不得不犯下重大罪恶。假装迁居远方,或找一间陌生地方的医院,让外人以为将病患送人医治,事实上却是弃置于再也回不来的深山荒野。不过这与弃婴下同,不会有善心人士拾回收养,反而四处遭人追打,饥饿受冻时,更只能啃食树皮、草根。只要睁亮眼睛仔细寻找,在树荫下、在草堆后,几乎随处可见这种可怜的病患。铿、铿、铿、铿……
▲啊——几乎随处可见这种可怜的病患。在古老的传说中,延喜年代的蝉丸和逆发下知何种因果被逐出家门,远离繁华都市,成为盲人和狂女,浪迹逢气山。虽然这不过是传说故事,但是,不分古今中西,浮华尘世的确存在著这样的风俗人情,不管是否有钱、不分身分高低、不论是非道理,对于精神病患皆是这般秘密处置。铿、铿、铿、铿……
▲啊——完全不论是非道理。因为这样,徘徊在深山野地的精神病患中,如果稍微保留些许正常者,通常会试著前往他乡乞食维生,只不过,就算日后恢复正常,由于深刻体会世间人情冷暖,又以自己的模样为耻,为了家人设想,也会放弃重回人世间,流著心酸的眼泪四处乞食,这就是到处能够见到乞丐的缘由。如果试著聚集野地里、寺门前、森林中、桥墩旁的茅屋内,三三两两捉著身上虱子度日的乞丐,将会发觉人数实在多的惊人。但是,国家社会对于这样的惨况、这样如同地狱的现象,却完全视若无睹,只差没有严厉要求他们乾脆死掉罢了。事实上,这些存活者只下过是那些忍受不了苛酷打击而死的人千万分之一、二而已!。铿、铿、铿、铿……
▲啊——忍受不了苛酷打击而死者的人千万分之一、二!各位有什么样的感想?如果这是普通的疾病,无论在医药或护士方面,病患会比有钱人受到更好的照顾,有柔软的床铺、美味的食物,更有很多人前来探望。不仅是人,有时候小鸟或金鱼也能受到细心照护。然而精神病患就不同了,只因下知道病源的来龙去脉,不是被送人精神病院,就是弃置荒山野地,饱受置身地狱般的折磨。铿、铿、铿、铿……
▲啊——饱受置身地狱般的折磨。不过各位仔细听著,以上我敲著木鱼所述的地狱故事,包括医院地狱与荒野地狱,只是绝对真实、精神病患一定会陷入的地狱,是非常寻常普通的疯子地狱。接下来要提及的则是更加恐怖的地狱,也不知是罪孽或报应,没有发狂的正常男女因为和某件事扯上关系,突然被剥夺了自由,无法出声地就被送进地狱之中,而且,仔细调查后发现,在中国、印度和西洋都有很多这种雄伟的地狱建筑物。铿、铿、铿、铿……
▲啊——非常雄伟的地狱建筑物。擦拭得金光闪闪的烫金招牌和报章杂志上刊登的大幅广告,写著某某医院治疗某某疾病,当然不会写上“地狱”两字,可是警察、报纸、侦探社完全知晓其内幕,却故作不知。只要踏入这扇挂有免罪金牌的大门,就等于宣告走到生命尽头,那是尽管号哭狂叫都再也出不来的黑暗世界。二十世纪的文明世界,科学知识万能的时代,法律道德礼仪的世界,人们耀武扬威的昂首阔步,伹却不知道有这样的地狱存在,也许到了明天,你自己就掉进这种疯子地狱的深渊也未可知。铿、铿、铿、铿……
六
▲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啊——应该不是日本吧!杀人工具虽然很多,包括短刀、手枪、麻药、毒药、绳索、手帕,数不胜数,但是在某个最高文明国家的首都,我见到的新式杀人手段却是堂皇使用高科技工具,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进行,更有巡佐和医师当场见证,不会留下指纹,也没有血迹。就算有检察官或侦探因怀疑而架入调查,也不可能有任何收获。只不过要多花一些钱,但是获得的利益也很大。反正,这是一个金钱万能的世间!铿、铿、铿、铿……
▲啊——反正,这是一个金钱万能的世间!首先是财产继承事件,不管是政治、外交、军机的秘密,若能大赚一笔,其问却有人阻挠时,一旦查明对方或经常单独前往情妇的住处,或到什么地方赌博,或前往某处秘密聚会地点,立刻找来事前约定的精神科医师和同伙,同时找上当地的警察、巡佐,托称自己的好友有些精神异常,经常不愿回家,到处乱逛,所以想带他去看医师,可是对方又坚持自己没病,狂暴挣扎下,不得已只好采取非常手段—知道他时常经过这一带,因此特别加以监视,能否请你们帮忙送他进医院。叙述谈笑之间,拿出适当的金钱给警察、巡佐,精神科医师又从旁说服,于是一切顺利进行,对方马上掉落地狱深渊,再也无法活著出来的疯子地狱。铿、铿、铿、铿……
▲啊——再也无法活著出来的疯子地狱。如果家族出了问题,想要除掉的对象是年轻的儿子或女儿,采取的手段更为轻松,特别是接受近代思想薰陶、反应过度敏感者,更可省掉许多麻烦。只要稍微加以讽刺,或是持反对立场,对方马上会出现神经衰弱的反应,脸色铁青,目露凶光,言行举止完全改变,这么一来,只要找一位熟识的医师诊断,一切很快就可以解决。表面上藉口让他静养,其实却是令其尚在含苞待放之时即堕入无间地狱。铿、铿、铿、铿……
▲啊——堕入可悲的无间地狱。专门收受这种病患而声名远播的博士,最初也只是一般医师,只因为这种病患能取得的谢仪太高,才逐渐转为专业,时至今日大发利市,在都市里拥有尽善尽美的医院建筑,院内满是代表现代文化的刑求工具,皆是能够不让病患发出丝毫声响就死亡的杀人设备,乍看是盛夏时节的医院内,其实是零下几度的冰寒地狱。相对于大门的富丽堂皇,两旁不知道停了多少辆豪华汽车,而且因为掌握了富豪名仕们的家族秘密,可以无穷无尽的勒索,如果对方不愿意,立刻公开秘密,宣布误诊而让病患出院,又可以得到病患信任。像这样尽情敲诈,直到对方破产为止。一旦发觉自己的恶行有可能曝光,只要替秘密的病患注s一针,一切事情就解决了,即使病患尸体被解剖,也可以推称病患有暴力倾向,不得不使用此种药物。反正,目前的医学水准无法揭开精神病之谜,而使之成为精神病科医师长袖善舞的工具。铿、铿、铿、铿……
▲啊——成为精神病科医师长袖善舞的工具。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有很多,在疯子地狱里,精神病科医师不仅下会受到同行医师的批判,连政府、警察、新闻记者也置若罔闻。铿、铿、铿、铿……
▲啊——也置若罔闻。更不可思议的是,国家的机密费用有绝大部分也不声不响进入精神病科医师的口袋里,同时,其胸口配戴无数勋章,被拾升与文武官员同列,认同其对国家有伟大的功劳。虽然德国、法国、英国、俄国,甚至是日本,似乎还没有这样的现象,但是,以有此状况的其他国家而言,却够惊世骇俗了。铿、铿、铿、铿……
七
▲铿、铿、铿、铿……啊——我知道各位一定觉得无聊,但是不可能就这样停止,因为这只是序幕。太多不可思议、无人见闻、科学文化地狱的真面目未能揭穿前,我只能继续说明,直到各位能够明白为止。这是未曾有人听闻的地狱故事,由奇妙的木鱼来叙述内容。铿、铿、铿、铿……
▲啊——未曾有人听闻的地狱故事,聋哑木鱼诵念的阿呆陀罗经。前述的最高文明国家,表面上是世界强国,自认世界第一,是标榜崇尚自由,以民权立国的理想之国。与日本不同,任何人皆可担任国家元首,以金钱和权势为本位,字典中没有“忠义”二字,彻彻底底的金钱万能。正义、法律皆能用金钱购买,更不用说什么良心或忠贞。亿万富翁讲的并非自由民权,纯粹倚靠豺狼本性,视国家利益为自己利益,因为,他们手中掌握政治实权。不管政权如何轮替,亿万富翁的威权依旧不变,上自部长、议员,下至警察、军队,国家权限由一人掌控。顶级的亿万富翁最赚钱,戴著法律与正义的面具,践踏弱小公正人民的自由、道德、义理人情。因此,由衷憎恨亿万富翁这种非法荣华的正义使者——学者和牧师——在言论自由的权利下,开始进行批判亿万富翁的演说,或是撰书讽刺之,当然受到人民赞颂,赢得下层社会群众的支持,于是,打倒资本家的舆论日益高涨。铿、铿、铿、铿……
▲啊——打倒亿万富翁的舆论日益高涨。这样一来,亿万富翁当然暴怒如狂,一手挟著雪茄,另一手把刊登这种舆论见解的报刊杂志甩在桌上,怒责政府“该如何解决”。如果亿万富翁中最有财势者这么做,政府方面当然困扰莫名,更担心激怒对方,否则下届竞选费用将就此泡汤。问题是,个人自由也是自由,完全未抵触国家法律,加上对方又是代表正义的学者和律师,一旦箝制其言论,或将学者、律师送进罕房,绝对会遭受舆论全力反弹。经过一番苦思之后,唯一可行之途就是暗中送入疯子地狱。先找出学者、牧师里的带头份子,利用刑事监控其行动,趁其单独一人时从背后下手,以对待精神病患的方式加上手铐脚链,再以沾有麻醉剂的手帕迷昏,送上暗中等待的汽车前往精神病院,接下来不必说明大家也知道结果了。铿、铿、铿、铿……
▲啊——接下来不必说明大家也知道结果了。知道有如此方便手段的其他文明诸国,不分国家或个人,遇到麻烦问题时,纷纷有样学样。于是,被送入精神病院的有政治家、学者、情报掮客、大发明家、富豪、世家子弟,或有名的演员明星等等,只要影响他人利益,或进行某种秘密计画,或野心过大,通常没有经过预审、公开审判、宣判,只要对方提出要求,马上沉沦地狱。铿、铿、铿、铿……
▲啊——真正沉沦地狱。沉沦地狱中的病患,当然也有疯子和疯癇患者,但绝大多数是英雄、豪杰、天才之类的杰出人物。疯子地狱的牛头马面只要抓到一位指定人物进入病院内,马上名利双收,精神病科医师当然更不用说了。铿、铿、铿、铿……铿、铿、铿、铿……
八
▲铿、铿、铿、铿……铿、铿、铿、铿……啊——各位绅士、淑女,各位在场的人们,这就是我游历诸国带回来的土产,是真正存在于这个现代文明世界的活地狱。精神病患在鸟儿婉转啼叫、花草繁盛的极乐净上徘徊,遭到家人遗弃,想哭也哭下出来,成为可怜的疯子乞丐,在这边村里、那边乡镇被日以继夜驱赶,被丢掷瓦片石砾,受到风吹日晒雨淋,摸索于冰天雪地之中。这世间有这样的地狱,老天还能别过脸假装视若无睹,表示“我不知情”吗?实在太可笑了。铿、铿、铿、铿……
▲啊——实在太可笑了。但是,这还算是悠闲的地狱!因为地狱中有昼夜下熄的电灯、瓦斯灯,有唯物科学的文化之光,黑暗的只是精神文化。无论是金钱或女人、权利或义务,比的是手段的选择和邪恶的智慧,是逸脱常理的生存竞争。户外有电车、汽车和飞机往来下停纵横飞驰,不管人类的命运如何。一旦被带入隐藏于黑暗中的秘密大门前,不分男女老幼、疯狂正常、愚蠢聪明,只要被踹进门内,那么,连一句抱怨都来不及,就会下声下响地坠入毫无义理人情的光辉,映照不出任何影像的黑暗世界——钢筋水泥砖瓦建造的科学知识世间的地狱,这个地狱内重叠了多层疯子地狱。上层是亲切地狱,然后是轻蔑、嘲讽地狱,接下来是虐待、暗杀地狱,底层则是一无所知的地狱。铿、铿、铿、铿……
▲啊——最后则是一无所知的地狱。紧接著并列之的是更加恐怖,完全明白一切的地狱。可恶,那家伙竟然把精神正常的我丢进这种地方!先是咬牙切齿、愤恨跺脚,但,亲切地狱之后是虐待地狱,然后是充满遗憾的白骨地狱,就算化为鬼也无法逃脱。铿、铿、铿、铿……
▲啊——就算化为鬼也无法逃脱。如果真的有这种危险的地狱之门存在,又该如何是好?各位在场的人们不必说,政府当局、天下的专家学者、知识阶级,不论是谁,只要是有血有泪的人,绝不能视若无睹。江户时期的古川柳有句俗谚“在舒适的牢房里也不能随便服药”,更何况是现代的文明,尽管科学知识飞跃进步,因为无法了解人类脑髓、人类心灵的真面目,精神病学研究者同样有如盲目之鸦,没办法分辨疯子的真假,却一味模仿其他医学,划分什么诊疗诊断,建造四面高墙围绕的医院,夸示各种仪器标本、医药书籍,足以出现了这样的地狱。为了防止这种情形扩大,当务之急是只要发现这种医院,立刻予以拆除!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
九
▲铿、铿、铿、铿……铿、铿、铿、铿……如果要预防这样诈欺的医院出现,导致疯子地狱的形成,只有一种方法,而且是相当费事的工作。亦即,选择一处气候与风景良好、交通方便的离岛,投入一千万圆建造一栋大型精神病院,并在该处设置研究实验所,让病患免费住院进行解放治疗,让地狱无法形成。所谓的解放治疗乃是真正精神科学对疯狂病症的治疗,不用药物,也不施行手术,完全不使用铁链、石箱、铁箱、或控制行动的东衣等物,让所有精神病患置身于空旷地区内进行最自然的治疗。换句话说,就是精神病患的牧场,疯子病患的极乐世界,也是最奇妙珍贵、全世界首度出现的精神病院。当然,任何人皆能随意进入参观,同时,内部的一切设施皆是全新发明。铿、铿、铿、铿……
▲啊——内部的一切设施皆是全新发明。终有一天我会公开……那是全世界学者无人知道的疯狂疾病为何出现之原理,而且是非常简单易懂、轻松愉快的学理。我正在进行实际实验。一旦能针对绝不可能诊断预防、无法施药、无法动手术的疯狂病症进行诊断治疗,就可以获得极高的评价,日本人将成为世界上多数人种中最优越的人种之一,日本这个国家也成为尊重正义人道的国家,成为精神科学的先进国家。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铿、铿、铿、铿……
▲啊——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但是,一千万圆是笔相当大的数目,就算卖掉父母留给我的农田旱地、领出积蓄、出售证券,再拿出最后的旧内k换钱,顶多也只能筹到一半数目,剩下的金额只好仰赖政府帮忙,同时请诸位大德发挥善心与爱心捐赠,不管是五厘、一钱都没有关系,我愿意向诸位顶礼膜拜。铿、铿、铿、铿……
▲啊——我愿意向诸位顶礼膜拜。但,也许会有人认为,讲出这种话的我这和尚同样是个不正常的“疯子”,眼神外貌有点奇怪,看起来与乞丐差不多,把包裹随手丢在路旁敲起木鱼说著内容超乎常理的故事,还开口闭口的说什么一千万圆,甚至夸称正在进行能治疗人类心灵的独步古今之研究。似此,若被视为企图诈欺也理所当然。我衷心向各位道歉!铿、铿、铿、铿……
▲啊——我衷心向各位道歉!坦白说,为什么我这个和尚要这样敲著木鱼,不顾羞耻的顶著炎天烈日,向大家恳托呢?事情的起源在疯子地狱,在文明社会背后无尽扩大的野蛮粗暴的无底地狱,因为那种残酷、无奈、悲哀、痛苦非笔墨、言语、木鱼所能形容,再加上我的脑筋有点不对劲,可能是因果关系,我无法就这样弃之不顾。所以,绞尽脑汁思索的结果,发现要帮助精神病患,首先就是建造最大型的医院,免费收容病患,而要建造这样的医院,当然必须借助各位及舆论的力量。各位所捐赠的钱绝对下会白费!因为打扮成这副乞丐模样让大家觉得碍眼,我将自己印刷的疯子地狱之歌赠送给在场诸位,以表达歉意。各位不需花半毛钱,希望大家带回去阅读,让想要捐款者能了解事实真相。
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心愿!请各位详细调查拯救疯子的计画内容。另外,我所谓漫游世界的上产之疯子故事、家业作祟及血统孽缘、生灵与死灵的怨恨等魅惑人心的故事,各位听了或许会当作趣谈也未可知,不过若是有心人,可以在夹于册内的名信片上写上自己的姓名和住址,连同捐款投进邮筒,寄至印在最末页的地址,并希望能向左邻右舍传达这些事实,如此一来,前面我所述及的疯子地狱、人类文化背面的秘密,就能在世间广泛传开,在舆论推波助澜下,一举摧毁邪恶的疯子地狱精神病院。铿、铿、铿、铿……
▲如此一来,政府也无法再保持沉默、视若罔闻,会把这件事列为当务之急。我也愿意投入自己全部财产,以五百多万圆为基金,免费照顾精神病患,协助政府建造国立精神病院,让四处可见的精神病患数量开始趋于缓和。铿、铿、铿、铿……
▲结束被人类遗忘、被世界遗忘而疯狂挣扎的生命,帮助可怜的精神病患。铿、铿、铿、铿……
▲不仅是这样,更要将在国立精神病院研究出的治疗精神疾病的方法,广泛流传世间,让世界各地的疯子地狱完全被摧毁殆尽,阻止所有的精神病患下再被残忍杀害。这才是我真正的心愿!铿、铿、铿、铿……
▲啊——这才是我真正的心愿!到了那时,各位将会了解我的工作是何等伟大与艰难,从而跟随我全心全力打垮疯子地狱。铿、铿、铿、铿……届时我也下知道自己会是如何的欣喜若狂。铿、铿、铿、铿……铿、铿、铿、铿……
▲铿、铿、铿、铿……铿、铿、铿、铿……啊——很抱歉,打扰各位忙碌处理急事或散步的宝贵时间,留在这里看我这个怪人,听我讲一些怪异的话语。但是,请大家仔细想一想,一个人如果处于这个大干世界流动的时间,几万、几亿、几兆年的无垠无涯时间,就算能活到五十岁、七十岁、一百岁,也只不过如同眨眼一瞬,很多人都在莫名之中见面、分手、生离、死别。今天能在这条路上与大家相见,总算也是一种缘份,所以还请各位原谅,当成分手后的留念。铿、铿、铿、铿……如果今后从世间的传闻或杂志、报纸、小说里得知有关疯子的事迹,或在路上遇见真正的精神病患,请大家回想起我所说的这番话。阳光、月华、星辉转眼即逝,摩登文化的炫眼、博爱仁慈的光亮、正义伦理的探照灯,终究无法照亮整个世界,而且很快就会无声无息消失在比地狱更恐怖的疯子地狱里。可是,精神病患却如同漂浮于无穷无尽、黑暗深处血海里的鬼火之焰,不分罪孽福报的默默死亡,听到他们无数的怨恨之声,各位能无动于衷吗?我只能大声念著阿呆陀罗经,搭配单调的木鱼声,祈求各位垂怜。铿、铿、铿、铿……铿、铿、铿、铿……疯子地狱
——献给无聊的各位——
◆各信片请寄至下述的地址:
九州帝国大学医学院
精神病学教授
斋藤寿八研究室
面黑楼万儿 收
地球表面乃是疯子最大的解放治疗场
九州帝国大学精神病科教室 正木敬之的谈话
自去年三月初以来,“疯子解放治疗场”工程与在九州帝国大学精神病科总馆后面新建的附设医院工程同时进行,过程保持极端秘密,但后来已知该工程乃是该科新任教授正木博士私费投资兴建,于是记者拜访正木博士,与他在教授研究室对谈。以下是对谈内容。
社会似乎为了我在九州大学开始施行“解放治疗”而s乱不已,有人说那是我独创,有人认为是崭新奇特的尝试,但坦白说,那绝非我独创,也不是崭新奇特的的治疗法。亦即,这个地球表面上,从还没有留下历史或传说的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是最大的疯子解放治疗场,太阳是院长,空气是护士,土壤则是内部工作人员。
我这么说并非故作惊人之语,而是有相当理由断定这项事实,所以我的“精神病学研究一的第一步,可说是立足于这个”地球表面乃是疯子最大的解放治疗场“之事实。
若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原本生长在大地的人类,不分身分高低、不问男女老幼,一旦发现无论是只有一根手指头有毛病、或身体哪里有缺陷、或畸形之人,立刻挂上“残废”名义,予以轻视、同情的特殊待遇。同样地,见到脑筋功能出问题,或者脑筋有某种缺陷者,也会马上给予精神病患,也就是疯子的烙印,加以差别待遇,认为他们比禽兽、蛇虫更低级,可以随便轻蔑、虐待。但是,嘲讽、侮蔑这种精神病患的正常人,他们的精神状态真的毫无任何缺憾吗?他们的脑髓真的完全依本人的意志命令、自由自在的行动吗
我敢说,如果基于公平严正的学问眼光来看,绝对很难这么认为。虽不像手脚扭曲、眼鼻有缺陷之类能用r眼从外表看出来,可是说句老实话,我可以断言,生存在这个地球表面上的人类,全都是在精神方面的残废者,不是个性扭曲、膨胀,就是智慧或情欲过多、不足。
简单地说,俗谚不是常谓人有七种癖好或四十八种特殊习惯吗?丑陋、低级的习惯虽然经常遭人耻笑,但还是无法戒除,有时甚至会影响升迁或带给别人困扰。然而,就算不定决心、或向神佛祈愿、甚至在报章杂志上刊登发誓广告,仍没有办法戒掉坏习惯,这岂非足以证明自己的脑筋不能依自己自由控制?自己的错误无法凭自己的意志改正的精神病发作之强烈表象?另外,即使不想哭,泪水还是情不自禁落下:虽然不生气,还是忍不住怒火上升,岂非也暴露了自己头脑有弱点,无法改正精神上的暂时偏激
除此之外,迷恋、厌恶、怠惰、j逸恶劳、神经质、变态心理等等,路上遇见的人,不管认识与否,几乎多少皆带有疯狂的倾向,头脑作用不健全的倾向,亦即,与精神病只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的差别。
证据是,指出这些人的这种弱点,亦即,有头脑作用下健全的倾向时,每个人不是脸红耳赤,就是额冒青筋的辩驳、或挥拳相向。这与疯子坚称自己并非疯子的道理相同,虽是愚蠢至极,却也是人情之常。一旦将这种人情之常视为正常,这类精神病的倾向就会变成理所当然,何况若是给予当世流行的绅士待遇,更会助长其势,终至再也无法控制,化为家庭悲剧或是犯罪事件暴露于社会,轻者接受社会制裁,重者受到法律制裁。若是这样也无法反省,好像煞屯失灵的汽车一样,就会被冠上某某狂之名,送进精神病院。
请别误会,我不是说那样不好,也并非侮辱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可是那样与生俱来或是被养成习惯的绅士淑女们,却在见到脑筋与自己只有五十步之差的精神病患时,予以轻蔑、或感到恐惧,自以为只有自己丝毫没有精神病倾向,是个完整无缺的人,我当然忍下住想讽剠一番,希望能够替受到那种绅士淑女一切残酷差别待遇,伹其实本身无罪的精神病患辩护。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这样的方式观察,无法区别正常人和疯于就如同无法区别监狱内外的人们一样吧!说得更刻薄一点,将街未到达精神病患程度的人与疯子混为一谈者,就是那些自认为正常者……不,应该就是所谓的绅士淑女
当然,这是种不负责任的言论,实在非常失礼冒犯,我自己也觉得遗憾万千,可是事实毕竞就是事实,这是无可置否的。若不足站在这样的观察点,将无法遂行有关精神病的真正科学研究,就像若下立足于人类只不过是一种动物的观察点,便无法遂行一切医学研究般地无奈。万一真有人白信“唯有我不是疯子,绝对是拥有完全无缺陷的精神主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谙来找我,我会让此人当作本大学的研究病患,免费住院,因为,对学生授课时正缺少这样的病患……
对于出生在地面上的这种无限大群精神病患者,太阳永远持续默默进行治疗,这当中属于比禽兽、虫蚁还更低级的半疯狂人类,在长久岁月里,很自然的开始自觉到白已是一大群疯子的集合,开始制作出宗教、道德、法律、社会主义或民主主义之类的东西,设法让“彼此不要有暴力行为”,所以我也试著创造出—个小模型,取代太阳进行“不施用药物的解放治疗”,基于“人类全部是疯子”的观点,尝试真正科学化的精神病研究治疗。
……什么,解放治疗场内收容几种精神病患者?目前还不知道。只不过,总有一天我的学说……将会选择收容能成为新精神科学学理的实验材料之病患……
该学说是什么样的学说?你指的是我所揭橥的精神科学之内容吧!这可是个非常重大的问题,实非一朝一夕所能解释清楚。不过,扼要说来,可以肯定它是彻底推翻沿袭至今为止的精神病研究方法。首先,从人类的脑髓作用重新研究,推翻以往认为“脑髓是用来思考事物的地方”之迷信学说,揭明反映新“脑髓作用”的精神遗传作用,根据由此衍生的精神解剖学、精神生理学、精神病理学观察诊断,搜集最容易了解也最有趣的精神病患的标本,试著应用我独特的精神暗示与刺激的治疗方法。
搜集些什么样的标本吗?事实上,会出现什么样的s乱状况,我自己也没办法预测。哈、哈、哈……
但为求慎重起见,我必须事先说明,如果负责进行这种实验的我被误诊为精神毫无异常,反而会造成困扰!
太阳一旦发光,开始全面烘烤被命名为地狱的精神病患的最大解放治疗场,就很难予以终止,连想要途中加入酱油之类调味料的余裕都没有……同样的,我一旦开始进行疯子的研究,也无法再考虑其他事情,就算是在马路上小便,不管是高官显要经过,或是警察来到身边,早已抱著被处罚的觉悟,同样会持续不停。
所以,即使大地上其他的疯子皆已痊愈,我的精神异常也永远无法痊愈,我能够保证的只有这件事
绝对侦探小说
脑髓并不是思考事物的地方
——正木博士的学位论文内容
某记者
什么,我的学位论文“脑髓论”为何没有在精神医学界发表?啊,哈、哈、哈,别傻了,我并非因为害怕引起议论而不发表,只是还希望添加一些内容,才暂时没有公开。
要我叙述内容?嗯,也未尝不可。但我说出之后,报纸上一定会刊登,对吧!坦白说,上次我谈到的“地球表面乃是疯子最大的解放治疗场”一文,在你们的报纸报导之后,多少带给我些许困扰呢!因为很多人认为那是我自己刊登的宣传报导。
什么?我根本不在乎,谁说什么我都不予理会。如果说我有所顾虑,那就是不想让一向抱持息事宁人主义的校长和懦弱的医学院长担心。自从鹤川发表“万物还原为黄金”的研究,赤井公开“返老还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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