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涵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飘”回宿舍的,头重脚轻,直到合上宿舍门,才捂住狂跳的心脏对上了正在敷面膜煲剧的陈梦美。
“小涵子?”陈梦美见她回来,有点惊讶,“明早又没课,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尹涵脸颊热热的,先把电脑包放下,才拉了凳子在陈梦美旁边坐下:“没、没什么,就提前回来陪陪你嘛。”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说着这句,陈梦美把自己手里的薯片递了过来,“快说,是不是跟你老公吵架了?”
尹涵捏了两块薯片送进嘴里,嚼了嚼才矢口否认:“没有,我们从来都没吵过架。”
“那看你脸红成这样,我还以为你是被气成这样的,”陈梦美笑她,“要不是知道你们早领证了,我差点觉得是他轻薄你了哈哈。”
实际上先“轻薄”别人的尹涵被戳中了心里的小九九,站起身去找睡裙:“我先去洗澡,不跟你说这些了。”
“去去去,”陈梦美看她红红的耳根,“洗完澡了给你的亲亲老公打个电话,有什么矛盾说出来就得了,不要憋在心里,影响感情。”
最后尹涵还是没有给李泽言打电话。
头一次,她没有在睡前给他发“晚安”,只是躲在被窝里一张张翻阅手机里两人为数不多的合照,心潮翻涌。
第一张是结婚登记证,红红的背景看起来喜庆极了,照片上的两人却都有点僵硬,尤其是她自己,生怕靠近他惹他不悦,笑容都僵在了嘴角。
第二张是去游乐园找路人帮忙拍的合照。她带着兔子耳朵的发箍,李泽言头上则是一对可爱的猫咪耳朵,他单手揽着她的肩膀,背后是古典优雅的城堡,她冲着镜头甜甜地笑,手里还举着他买来的冰淇淋。
第三张是在家里她偷偷拍的自拍。男人低头在开放式的西点厨房为她做她最爱的布丁,她假装起身倒水,举起手机偷偷把身后的丈夫也拍进了这张合照里。
后面的照片,便都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拍的李泽言了。坐在餐桌看报纸的他,在窗边看书的他,在厨房处理食材的他,还有……在枕边沉沉睡去的他,褪去往日的凌厉和沉着,翘起来的额发,像一只安静的大猫咪。
尹涵捂着嘴巴偷偷地笑,笑着笑着脸又烧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魔怔了,听到他那么吃味儿的话,竟然真的鼓起勇气亲了一下他的侧脸,最后还来了个落荒而逃。
他会不会不喜欢呀……
这边尹涵是辗转反侧,那边李泽言也没睡个好觉。
坐在空了一侧的大床边,床头柜上有一对女孩之前随手摘下的耳坠,镶着碎钻的草莓形状,亮晶晶地折射着光。
他将那对耳坠握在手心,眼底也倒映着点点光芒。
今天自己是不是反应太慢了点,才让小姑娘眼疾手快地逃跑了?他明明有许多话要问她,却在那个吻落在脸颊时,只想搂紧她,给她一个真正的吻。
小姑娘终于开始主动,他也不想再给她留下胡思乱想的时间了。
尹涵第二天下午结束自习,才一出图书馆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她的男人。
她有点欣喜地叫他,匆匆跑了两步就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
昨天的事,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要不然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到他一条信息或者一通电话,反而直接来这里等她呢?
难道……
尹涵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是来跟我提离婚的吗?
小姑娘兴冲冲地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李泽言就猜到她脑袋里又在想什么了。
她似乎总会有些小小的不安,一开始抱在怀里的时候,还会轻轻的颤抖,像只受惊的小兽。
李泽言走向前,牵起她的手:“都看到我了,怎么不过来?”
他掌心的温度滚烫,尹涵不敢抬头看他:“今天不是才周一吗?你怎么来了……”
“想见你,所以来了,”李泽言格外的坦诚,牵着她往停车场走,“晚上想吃什么?”
尹涵满脑子都是他前面那句“想见你”,哪还有力思考自己要吃什么,脸红了个透,想了半天也只说了一句:“都可以的。”
知道她害羞,李泽言也没多问,走到副驾旁帮她拉开车门,自己也上了车。
既然还不想吃饭,那他们就好好聊聊更为重要的事。
周一的傍晚,靠近湖边的停车场安静极了,似乎所有的车都被下班的教职工开走,只剩下李泽言的这辆车静静地停在角落,迟迟未离开。
“小涵,”还是李泽言先开的口,“昨晚……”
“你……”尹涵满脸通红地抬起手要去遮他的唇,“不许说不许说啦!”
与他嘴唇相触的掌心酥软一片,尹涵羞怯地想回手,又被李泽言抓住手腕,然后,整个手掌被他包裹了起来。
李泽言看向她惊慌失措的眼睛,轻叹了口气:“小涵,这种事情不可以逃避的。”
暧昧固然让人快乐和沉溺,但一旦时间拉长,只会带给她更大的不安。他是男人,也是她的丈夫,只想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可是……”尹涵咬住嘴唇,不敢说出下一句话。
可是我不知道把这一切都说开,万一得到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是不是所有的幸福都会变成泡影呢?
那她宁愿什么都不说。
女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李泽言没有松开她的手,只是按下启动键,电台里传来悠扬的乐曲声,给这一个安静的小空间添了一丝温柔。
电台女主持人用低沉轻柔的嗓音说道:“四季中最漫长的夏天已经开始了,大家想到夏天时第一个出现在脑海中的是什么关键词呢?熟透的西瓜,头顶旋转的老式风扇、心水的牛仔短裤,还是喜欢的男生在篮球场上湿透的运动衫呢?”
她顿了顿,说:“似乎每一段回忆都带着甜蜜的味道,你在上个夏天喜欢的人,现在还在你身边吗?还是说,在这个夏天,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那个他呢?无论怎样,希望每一个遇到爱情的人都学会勇敢,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当初的心动了。下面请听,苏慧伦的《就要爱了吗》。”
尹涵在认真地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或许是主持人的声音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手还被李泽言坚定地握着,像是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松开她的手。
尹涵其实是怕的。
父亲的病情况越来越差,上一周去医院看他,他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竟是睡了一整天也没说一句话。
她知道,父亲已经在努力地配合治疗,但晚期癌症又有多少人能战胜呢?尹涵不是不讲道理的乐天派,目前的这个情况,她知道不用等太久,她就会和身旁的这个男人分开的。
他会重新回到他的英人生,会有真正配得上他的优秀女人站在他身旁。而自己要做的,只是学会坚强,在毕业后接手父亲的公司,保护好他的毕生心血。
如果没有自己的固执和任性,李泽言他……本来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但是他现在就在自己身旁,这样坚定有力地握着自己的手,即使没有再说话,眼神还是会落在自己身上,带来只属于李泽言的温柔。
车厢内只剩下柔软的女声浅浅吟唱:
“只是整个心里都是他 眼睛也说了不该说的话
就算害怕 就算太傻 爱会让人长大
只是整个心里都是他 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纵有再多的青春 再好的年华
心若是不给他 怎知爱的真假……”
尹涵浅浅呼了几口气,侧过身子对上了李泽言的眼睛:“泽言,我……”
那句“我好喜欢你”被湮没在细密的吻里,她的脸被男人颤抖的双手捧住,唇瓣厮磨辗转,却并不深入,只是将一腔深情化作轻柔的吻,良久,尹涵才缓缓睁开眼,短暂的白光过后,映入眼帘的只有男人英俊深情的脸。
她的心跳快得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刚才这个猝不及防的亲吻甜蜜至极,温柔缱绻,足以掠走她所有呼吸。她抿了抿刚才被他吻过的唇瓣,失神地舔了舔:“好像跟小说里不太一样诶……”
陈梦美给她看的霸总小说里,这种时候男主不都是霸道地按住女主一顿狂吻的吗……
李泽言哪知道她看的是什么小说,能在这种情况说这种话的小姑娘可爱又好笑,他轻轻用指腹摩挲她的脸,轻笑道:“应该怎么样?”
然后,在女孩开口前,捧住她的脸,又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电台里依旧悠悠地唱着:
“就要爱了吗 你确定是你吗
你心太热太真 眼看要将我融化
太快了吧 要不要再等一下
就让我想就想吧 念就念吧 反正已经心乱如麻……”
尹涵缺氧似的浑身酥麻,双手搭在李泽言胸前,在这个强势中不失温柔的亲吻中无助地揪紧他的衬衫,喉间溢出断断续续的轻吟,又被他扶住后脑,后背靠在副驾的皮座上,受着这个绵长的吻。
电台不知道放到第几首歌时,尹涵终于有了大口呼吸的时间。绵密的吻陆陆续续落在她的额头和鼻尖,她轻轻喘息着,双眸含着点点泪光,小声嗔他:“你、你个大坏蛋……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小姑娘在这种时候撒娇太过犯规,李泽言心都化成了一片,指腹摩挲了几下她红肿的唇瓣,才念念不舍地松了开来。
“是,我是坏蛋,”他将人轻轻揽在怀里,安抚地拍拍她颤抖的后背,低低地笑,“但我只对喜欢的女孩坏。”
尹涵在他怀里有短暂的失神,听到最后那句话,想抬头看他,又被耳根都红透的丈夫按住脑袋不能动弹。
“再笨的笨蛋,”他揉揉她的头顶,“也该开窍了吧。”
她早该知道的,从他主动握住她的手的那一刻起,就该明白他的心意了。
尹涵搂着他的腰,嘴角高高地扬起,所有的委屈、不安,全部都被甜蜜替代。最后,她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为什么刚才抢我台词?”
她也想告诉他,她好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得快要死掉了,想贪心地独占这么好的他,想要他的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因为……”李泽言淡淡笑了,“我比你的喜欢,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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