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格尔虚弱地笑了,右臂勾住她的腰肢,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话落,他用劲地吻住她的粉唇,不顾身上的致命伤痛,深深地缠绵。月色迷人,更加浓郁,一缕馨香飘逸而出;莹白的缥缈中,两个痴情的人儿,忘我绞缠。
杨娃娃松了一口气,噙了一抹笑意,回转身子,走回寝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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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天降之神(1)
半夜,忽然的天色大变,雷声隆隆,闪电凌厉,大雨滂沱,风声、雨声、雷声交织在一起,高亢地呐喊于夜色茫茫的天际。好多部民自是惊醒,均是预感不详,忧心忡忡地复又睡去。次日一早,艳阳高照,万道金光洒满天际,九重天界恍如琉璃世界,金碧辉煌,昨夜的雷雨,一点踪迹也无。
议事大帐,明火灼耀,烈烈火光辉s在每个人的脸上,湖上金波一般,重影叠翠,闪现出异样的光纹与神思。每个人的眼睛,精锐地瞟来瞟去,时刻注意着旁人的动静,特别是须卜也刚和丘林基泰的动向。
禺疆坐在主位上,青白色的外袍勾勒出他威挺的身形,与座下的众多草原男儿一样,威武勇猛,然而,即使不坐在主位上,他身上笼罩的无形的霸气,是他们望尘莫及的;他傲岸的领袖气度,他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睿利,无不让人心生敬佩,甘愿地臣服。须卜也刚和丘林基泰纵是不服,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片辽阔的草原上,如此气魄、如此运筹帷幄的领袖,再难找到第二个。
禺疆冷冽如冰的视线扫向联盟各部落酋长,座下的,还有呼衍揭儿、伦格儿、塞南、无敏等人,平静的眸底跳动着红烈的火簇;没有人知道,这把火簇,焦灼了他的心底与情绪。
他看向伦格尔,微挑眉心,冷峻的眸色含了一抹笑影;伦格尔会意,轻缓地开口,声音仍是洪亮,“兄弟们,今天要推选单于,在这之前,我先跟丘林基泰酋长说一件事。”
伦格尔转向丘林基泰,脸上像是敷了白粉,是病态的惨白,眼睛略显无神,“基泰酋长,您美丽高贵的女儿非澜居次,已经答应嫁给我,酋长应该很开心,如果您不反对,三天后我们就举行大礼。”
丘林基泰的脸颊、下颌肌r遽然抽动,仿佛能听到骨头磨动的声音,瞪起圆滚滚的眼睛,猝然地拍案而起:“你说什么?澜儿要嫁给你?”
伦格尔一哂,“基泰酋长,何须这么动怒?非澜居次就像天上飞翔的美丽大鸟,丝毫不让展翅的雄鹰,高贵大方,相信追逐的飞鹰多得数不过来,然而,”他的话语软中带硬,“澜儿的心比我们头顶的天还要高,看不上寻常飞鹰,我伦格尔何其有幸,还请基泰酋长应下。”
在座众等,如何听不出伦格尔的话中弦音:明说丘林非澜看上伦格尔,暗里是伦格尔掌控了丘林非澜;明明是请求丘林基泰答应,却是软硬适中地要挟。禺疆看着两人的争执,脸上无起无落,始终轻敛笑意,胸有成竹一般。
“你休想!”丘林基泰伸出胳膊,直指伦格尔的脸面,手背上青筋暴涨。
伦格尔仍是一派气定神闲,“莫非基泰酋长认为我配不上非澜居次?”
“我老头子说句话。”无敏略显苍老的嗓音,流透出不属于他此种年纪的俏皮,“如果伦格尔配不上,只怕只有一个人配得上了,基泰酋长,你不是也想把女儿嫁给禺疆酋长吧!这样一来,那可热闹了,三个女娃儿,不会吵架的吧!”
貌似调侃的戏语,实则尖锐的讽刺。丘林基泰并不是愚蠢之人,自然听懂了无敏的冷嘲热讽,大怒:“你放p!澜儿要嫁给谁,不用你们来c心!”
塞南说故事一般,悠慢地开口道:“基泰酋长,我正要跟您说一件事呢。昨晚上半夜,有个黑衣人企图杀害禺疆酋长的儿子,幸亏伦格尔及时赶到,制止了这次恶行。据黑衣人说,她是为弟弟报仇而来的。基泰酋长,对于这件事,你有何看法?”
丘林基泰的脸色瞬间剧变,竭力遏制住发颤的声音:“这名黑衣人,是男是女,现在哪里?”
塞南眸底的笑很是理所当然,坦然道:“当然是有人看管着,而且折磨得只剩半条命了,好像是一名女子,伦格尔……”
伦格尔接过话头,笑眯眯地看着丘林基泰:“是一个女子,为了劝阻她,我挨了她一刀,她就是我即将过门的阏氏。基泰酋长,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有半点差错,您来找我便是。”
任谁都能听出伦格尔意有所指——软禁丘林非澜,丘林基泰恨得咬牙切齿,暗淡了恼怒的脸色,呼吸愈加粗重,眼看着就要冲动地跃身起来,须卜也刚赶紧高声唤住:“基泰酋长,急什么!”他的眼睛甩出一束坚狠的光线,示意丘林基泰不要冲动,转向禺疆,眼底的光静而发冷,真挚地说道:“禺疆酋长,关于我的女儿须卜珑玲的事,您考虑的如何?”
禺疆灼灼的倨傲目光肆无忌惮,直言不讳地拒绝:“也刚酋长,谢谢您的美意,我想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比如说,珑玲居次可愿意?”
“我女儿当然愿意了,这还用说吗?”
“我不愿意!”帐口传来一声娇喝,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抹光彩照人的白色倩影雅致地走过来,抬眸正视大帐里或揣测或疑惑的目光,亭亭立于大帐中央,红红的腮,冷冷的脸,衬得红昏的帐内更加昏暗。
众等英雄等待着须卜也刚的颜面尽失、尴尬与盛怒,探询的目光纷拥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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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天降之神(2)
须卜也刚一愣、既而大惊,浓眉紧紧皱住,低声喝道:“珑玲,你来干什么?快出去!”
禺疆内心冷笑:呼衍揭儿可真是不简单,幸而雪不是一般女子,不然,以呼衍揭儿的气概——须卜珑玲不就是一个例子?塞南、伦格尔正好望过来,三人对望一眼,俱都是眉目暗挑,会意地凝住了唇边的笑意。
“阿爸,我有话要说。”须卜珑玲玄静地徐步走到呼衍揭儿案几旁边,垂下眸睫,温柔地低唤,“呼衍大哥,难道你改变主意了吗?”
众多灼热、戏谑的目光定格在两人身上,帐中的气氛愈加难以揣测,每个人都暗自叽咕:此种形势,是哪般?
呼衍揭儿眼梢的笑意浅浅地晕开,站起身、握住须卜珑玲的左手,朝向须卜也刚,岸然的身躯凝重得让人敬畏,脸色异常的郑重其事,“也刚酋长,我要娶珑玲为阏氏,请您答应!”
“你——”须卜也刚惊骇地吼出声,却又顿时抑制住暴躁的情绪,转而质问自己的女儿,厉厉而言:“珑玲,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须卜珑玲定眸看向阿爸,清淡地回了一句:“就是这么回事,阿爸,我要嫁给呼衍大哥。”
“不行!”须卜也刚骤然地提高了嗓音,生硬得不留余地。
在座众人被他震怒的喝声震得不觉一颤,帐内气氛顿觉压抑,火光散发的热量更加炽热。
呼衍揭儿的身心蓦然地颤动,清俊的眼眸腾起一簇莫名的怒意:“莫非也刚酋长认为我呼衍氏比不上挛鞮氏,我呼衍揭儿配不上珑玲居次,禺疆酋长才配得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须卜也刚揪扯着脸皮,尴尬地应着,嘴上仍是坚持,“几年来,呼衍氏在呼衍揭儿的带领下,发展迅速,让我们几个部落非常汗颜;呼衍揭儿也成为我们草原上的一个传奇,可是,我已经把珑玲献给禺疆酋长,怎么可以反悔,转而嫁给你呢?这不是让别人说我须卜氏不守信用,让我们大失颜面吗?”
须卜珑玲的一方素颜凝固得生冷,坚定道:“阿爸,我不要嫁给禺疆酋长!”
须卜也刚的面容震怒得暗红,霍然站起来,刚要说话,无敏抢在了前头,松弛的眼中隐有锋芒掠过:“我说老弟啊,你可不要小瞧了呼衍氏部落。呼衍揭儿也是联盟的首领,过个几年,说不定比我们的联盟还大,你须卜氏的女儿成为他的阏氏,对你须卜氏有什么不好呢?再说了,年轻人的事,我们老头子c什么心呢,让他们自己闹腾去吧!”
须卜也刚心中的怒火突然熄灭了,停滞了旺盛的怒在气,略一低头,沉思道:对了,怎么没有想到呢,有呼衍氏暗中帮助,那么,登上单于大位,不是更有把握吗?再说,自己早就料定了禺疆不会娶珑玲,之所以如此热衷地劝说,只不过是要让挛鞮氏放松警惕。
禺疆突然开口道:“也刚酋长,既然珑玲居次已有心上人,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呼衍氏和我挛鞮氏实力相当,须卜氏和呼衍氏如能结成好事,想必也不会委屈了珑玲居次。”
须卜也刚还想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于是故作无奈地坐下来,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须卜珑玲柔倩地看着呼衍揭儿,清冷地抹开一丝笑纹,随而面向大家:“抱歉,打扰各位了!”话毕,娉婷地走出大帐,雅洁的影姿消失于帐口的微色光线,淡淡的晕。
禺疆棱角如削的脸上笑意轻浅,与座下的伦格尔、塞南、无敏、呼衍揭儿目光交接,不动声色之际,心意已通:进展顺利,如此甚好,且看好戏更加精彩。
须卜也刚和丘林基泰也不是愚蠢之徒,已经意识到形势的发展已经脱离自己的掌控,如今,丘林非澜已经落入挛鞮氏,为他们所要挟,不过,不管如何,在座的各部首领……呵呵,他们并不担心,单于大位,他们志在必得。
乔氏首领不耐烦地开口道:“现在,可以开始推选单于了吧!”
伦格尔站起身,语气悠缓,声音威严而强硬:“大家都知道,我们缔结联盟,是在各部自愿的基础上结成的,每个部落和平共处,互相提携,共谋部落的发展壮大,牛羊更多,部民更多,夺取更加丰美的草场,获得更多的财物辎重,让部民的生活更加美好,大家说,是不是这样的?所以,我们要按照天神和祖先的旨意,推选出一个大家都非常敬重的英雄,统领我们联盟各部,让我们的联盟更加强大!”
“现在,大家把心目中的人选说出来!”
各部首领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帐内气氛逐步升温,变成热烈地叫嚣,而嘈杂的喧哗之中,充斥其中的,无非就只有两个名字:须卜也刚,丘林基泰。乔氏、当于氏、韩氏、栗籍氏、沮渠氏等部落首领,喊声最高,姿势最为夸张,几乎变得装腔作势了。
禺疆的双眸有如刀削,尖刻地拧着,凛冽的寒光横扫大帐,他并不惊讶,如此形势,本就是在他预料之中,很好,太好了!他突一敛紧眸光,看向帐口,一个护卫高喊着“报”奔进大帐。
护卫高声大喊:“酋长,天神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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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天降之神(3)
各部首领面面相觑,惊讶的脸上无一不是敬畏而惶恐的神色,噤若寒蝉地紧闭了嘴巴,立时,大帐稍无声息,静沉得可怕,只觉各人的呼吸愈加混浊、沉重。
塞南站起身,对那护卫严厉斥责道:“什么天神显灵了,你胡说什么?”
“是真的,训练场上聚集了好多部民,大伙儿都跪拜在地上,齐声向天空高喊:天神显灵天神显灵!大伙儿还向天神请求庇佑。酋长,大伙儿让您快去看看呢!”护卫描述得绘声绘色。
登时,帐内流漫开一股窃窃的私语语流,各部首领的脸上隐讳至深,或神秘,或惊骇,好似真有其事一般。须卜也刚对上丘林基泰的目光,莫名其妙地轻微摇头,脸色凝重了起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天神显灵?当真天神有知?
两人的神色,全部落入禺疆的眼中。他凛然地看向众人,目光犀利得雪亮:“兄弟们,我看,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如何?”
各部首领纷纷应好,既而纷拥出帐,来到训练场上。训练场上,几千部民齐刷刷地跪在草地上,匍匐在地,姿势异常恭敬,不敢有丝毫亵渎。甚至,有的部民因为太过畏惧,弓起的脊背瑟瑟发颤。金灿灿的阳光洒照下来,流光溢彩,恍恍的耀目,迫得无法抬头仰视。
一片明媚之中,训练场上肃穆无声,气氛无比庄严。
一行人走近了,来到跪拜在地的部民前面,赫然映入眼中的,是一番奇异的景象:绿茵茵的草地上,铺展开一方巨大的鲜艳红绸,鲜红草绿,对比强烈,直撞人心;红绸边缘似有隐隐的金色亮光透s而出,流窜于四周,更显得肃然、尊贵、神秘,不可侵犯;极小极小的嘶嘶声响流散开来,如果不是雅雀无声,这微弱几近于无的声响根本就听不到。
禺疆和伦格尔等众人互望一眼,皆是怀疑和不解,这方巨大的绸布从哪里来的?当真是天神显灵了?
丘林基泰沿着红绸走过来、走过去,仔细观察着这块普通的红绸,疑惑道:“这块红绸子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看出什么来了吗?”
大家纷纷摇头,注目于眼前奇异的景象。丘林基泰上前三步,想要掀开红绸探个究竟的,却没想到,他的手刚一接近红绸,那红绸边缘流窜的金光漫延上他的身体,在他的身体上四处流窜,速度越来越快,金光熠熠,耀目如日光,而他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黑、一阵红、一阵青,轮次交替,魔鬼一般恐怖,让人见之十分怪异与可怖。
一时之间,众人不敢上前。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丘林基泰急速地往后跌去,步伐凌乱,一p股跌坐在草地上,脸色灰暗得吓人,低头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眼底的目光惊慌无措。
匍匐在地的部民们小声地议论着,唉声叹气:“天神发怒了,才会惩罚他的!”
“只有天的儿子,才能掀开红绸的,不能乱动的呀,天神会降下灾难的。”
“谁是天的儿子啊?是不是能掀开红绸的,就是天的儿子?”
一个神巫缓步走出来,单手抱肩,高声莫测地说道:“这是天神的旨意,不可亵渎!掀开红绸者,就是天的儿子,就是我们部落联盟的首领,就是我们英明、伟大的单于!”
须卜也刚自是觉得奇怪,心里叽咕着会不会是挛鞮氏部落搞出的诡计,不过,这种景象确实很诡异,并不是神巫能捣弄出来的玩意儿,难道真是天神的旨意?今日正好是推选单于之日,按说下达旨意也是合情合理的。
思及此,须卜也刚决定上前一试,说不定,自己就是天的儿子,就是伟大的单于。然而,他的下场和丘林基泰是一样的,刚刚伸手接近红绸,就被弹出五步开外,四面朝天地仰倒在地,狼狈至极。
丘林氏和须卜氏的下场如此滑稽,各部首领更加不敢有所造次,静观其变,反正,这单于的位子,是不会轮到他们的。
禺疆接收到伦格尔等人鼓励的目光,点头决定一试。他昂挺地走上前,胸中闷沉,心跳像是凝滞了一般,沉重地跳动——说到底,他也是害怕的,害怕天命的不可逆转,害怕顷刻之间的一败涂地,然而,无论如何,都必须一试。顿然,他的眸光森寒无边,锋锐地刺破了重重的日光,迎向辉煌。
部民们和各部首领睁大眼睛,惊得目瞪口呆,眼如铜铃。
一束强烈的金灿光芒从上到下、倾泻如潮,笼罩住禺疆的整个躯体,光芒灿灿,似金色又似透明,又或者是半透明的,雪亮如刀刃寒光,强烈如正午阳光,璀璨到了极致;沐浴在强光中的禺疆,宛如天神从天而降,让人情不自禁地敬畏、激动、狂喜,而又不敢置信。
而他却完全没有知觉似的,兀自弯腰,一手拽住红绸的一角,猛一用劲,生生地扯高红绸,霎时,红绸漫卷在半空中,仿佛清晨时分的朝霞彤云,艳色无边,绯彩流溢;接着,他猛力地朝边上掼去,红绸缓缓地飘落在草地上,姿势柔软。
红绸覆盖下的景象,怕是让人更加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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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天降之神(4)
小草覆盖的草地上,金光四溢,流转的细微颗粒汇聚成一束束的光流,袅袅地浮动在小小的草尖上,细微如秋雨,迷迷蒙蒙;光流之下,是金黄、鲜亮的细沙,那是沙海中强烈阳光暴晒下的金沙,绸缎般光滑,却仿佛赐予了天神圣光一般,神圣威严;一道道的细沙、有规律地组合成一个巨型的图案,这个图案,让部民们再一次敬畏如神明,让各部首领僵立当场。
这是挛鞮氏部落的徽记:一只雄鹰振翅高飞。雄伟,浩瀚。
禺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金光闪耀、夺人心魄的部落徽记,一瞬间,全身的血y腾烧起来,一波又一波地冲涌,了他的胸口和脑门。他不相信展现在眼前的一切,却又无法解释,或许,这真是天神的旨意?
神巫跪拜在地,敬畏大地一般,朝着禺疆颂扬道:“天神啊,谢谢您的指示!尊贵的酋长,天神已经明示,您就是天的儿子,我们至高无上的单于。兄弟们,我们新一任的单于,诞生了!”
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却是诚挚的,热烈的,宏伟的,壮丽的。
各部首领再一次地面面相觑,惊惶的眼神,流露出他们惶恐的心情。或许,他们都惊恐地联想到,昨夜的一夜雷雨,就是天神的预示,就是在告诉他们:联盟单于只能是挛鞮氏部落的酋长。
草原盛会的这三天,挛鞮氏部落的左右大将找过他们,半是威胁,半是利益,恩威并施,只要他们推举禺疆酋长,挛鞮氏部落一定会加以援手,帮助他们度过每一个困难。而之前,须卜也刚和丘林基泰也要他们推举,迫于须卜氏和丘林氏的即时好处,在大帐之中,他们选择了须卜氏和丘林氏,而如今,天神的旨意,他们是万万不敢违逆的,否则,他们就会遭到上天的惩罚,经受饥饿和寒冻。于是,他们陆续地跪拜在地,顺从上天的安排。
听着神巫的颂语,须卜也刚和丘林基泰对望一眼,针扎一般难受,为什么偏偏是禺疆呢?真是天神的安排?看着各部首领纷纷下跪,无奈地想到:大势已去,不可逆转了!他们,终究是斗不过禺疆……然而,说实话,禺疆确实是草原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大英雄,各个方面都胜人一筹,或许,天神在庇佑着他呢,他举行大礼的那日,他差点就死在他们的手里,最终仍是无法让他从此消失。想起那次y谋,他最终放了他们,如果是自己,他们不会有他如此的胸襟气度。
如此想着,他们心灰意冷,情不自觉地耷拉了脑袋,缓缓地跪在草地上,只见微笑着的禺疆,神色淡定、从容不迫,仿若天神一般傲岸不群,俯瞰众生。
这一幕,远远站立在人群之外的两个女子,自是看得一清二楚。她们转身离开,徐缓的步伐,翻飞的裙裾,衬托出她们的身影愈加自信、美丽。
杨娃娃侧目望她,粉颜上舒展开一抹轻俏的笑靥,赞叹道:“乌丝,你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神女就不要多问了。”乌丝答道,清冷的嗓音夹带着一丝疲惫,“神女,我会离开挛鞮氏部落一段时日,而您将会遭遇一次劫难,请您万事小心。”
“劫难?什么劫难?”她刚想问清楚,乌丝故技重施,快速地、轻飘飘地走远了,白色的身影逐渐消失于明媚的阳光中,“每一次都是这样,说话总是不说清楚,还不如不说。”
杨娃娃垂头丧气地走着,始终想不明白,乌丝到底是什么人;她了解多年前的事情,她可以起死回生,她可以预知未来,她甚至可以搞出一些虚幻的东西,让每一个人都相信:那是天神的旨意;她,是人、还是巫、还是神?她这么帮助自己,难道是后土娘娘的安排?
走着走着,忽然,一阵旋风从身后疾速地一掠而过,她猛然站住,定眸一看,那掩脸跑着的高挑身影,仿佛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一路翻飞的淡黄裙摆如彩蝶扑翅,翩翩欲飞,洒落片片的忧伤;伤心而凌乱的脚步,越来越远……好像,是丘林非澜。
紧接着,又一阵旋风涌来,却是在身旁猛然刹住。须卜珑玲气喘吁吁,眉目扭在了一起,喉间拼命地吞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糟糕了——非澜姐姐生气了——一个人往前面跑了——”
“怎么生气了?谁惹她生气了?”杨娃娃奇怪地问道。
须卜珑玲调好呼吸,稳住心神,脸上红扑扑的殷红绯彩:“是伦格尔。我和非澜姐姐站在伦格尔和塞南等人不远的地方,无意中听到了他们说的话,非澜姐姐很生气,上前打了伦格尔一巴掌,转身就跑了!”
“他们说什么了?”
须卜珑玲白里透红的脸上有一些伤怀:“他们的意思,好像是,伦格尔是因为要牵制丘林氏部落,才故意接近非澜姐姐的,然后是为了更好的掌控丘林氏部落,才要娶她的。非澜姐姐听到这些,哭得很伤心!”
“这可真是……咳……”杨娃娃算是明白了个中原因,叹气地说道,突然,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前方快速地一晃而过,有如鹿奔,铆足了劲儿,朝着丘林非澜的方向狂奔而去。她开怀一笑,朗声道:“放心好了,总会雨过天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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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铁蹄踏秋风(1)
禺疆顺利地登上联盟单于大位,统帅联盟十个部落。之后,须卜隆奇迎娶呼衍玫儿,呼衍揭儿迎娶须卜珑玲,而且,洛桑和真儿的大礼亦在秋风乍起之际举行,遗憾的是,丘林非澜一直不肯原谅伦格尔,即使伦格尔三次赶到丘林氏部落拜访,丘林非澜始终不松口。伦格尔亦是无奈,入夏之后再没去过,想她如此心高气傲,知悉自己当初接近她的意图,难免心里不痛快,如今,只能等着她自己想通的那一天。
又是一年秋天,想来,杨娃娃来到草原已经一年多了,已经习惯了这片辽阔无边的草原,习惯了草原上深蓝浩瀚的长空,习惯了毡帐、牛羊、秋风、狼嚎,习惯了牧民纯朴的笑脸与铁蹄驰骋的轰响,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习惯了禺疆激情不减的爱。
最初的一缕秋风,从青葱的树梢倾漫而过,惊黄了翠绿的叶子,凋落了枯萎的生命,涌荡起阵阵的凉意,仿佛一夜之间,秋意染黄了疏林草地,冷意瑟缩了牧民的脊背,却迎来了一年之中最丰盛的时节、最欢乐的日子。
在这丰收的时节,联盟中某些部落时不时地南下剽掠,如风如电的铁蹄多次c入楼烦的边界,抢夺牛羊财物,劫掠妇女小孩,一眨眼的功夫,边界上多个牧民区,已经人去楼空,惟见一队神出鬼没的铁蹄浩浩荡荡地扬长而去,徒留破损的毡帐、哭泣的老人、逃奔的j鸭、狂吠的黄狗,灰白的絮草,肆意地飘荡在秋风中,冷意嗖嗖,满目凄凉。
眼见不劳而获的利益如此容易,韩氏、栗籍氏、沮渠氏三个部落的首领愈加纵容属下四处剽掠,获取更多的过冬物资。不久,楼烦王获悉边界惨况,极大的震怒,当即派出一万铁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扫荡了韩氏、栗籍氏、沮渠氏三个部落。三部首领各携一小队骑兵拼命突围,赶到挛鞮氏部落求援,恳请禺疆单于出兵夺回部落。
禺疆单于安顿好三部首领之后,立即招来联盟各部首领,升帐召开紧急会议。韩氏、栗籍氏、沮渠氏三部首领声称楼烦夺走了他们的草场,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家园,恳请各部兄弟出兵,给楼烦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匈奴铁骑的厉害。
最后商定,集结三万骑兵,征讨楼烦,夺回家园。为了树立威信、展现雄风,禺疆亲自挂帅,伦格尔为左大将,须卜隆奇为右大将,出兵的各部仍由各部首领率领,于清晨整队出发。丹红的太阳冉冉升起之际,禺疆率领各部首领在神龛祭天,祭祀活动结束之后,立即出发。
薄雾漫动,金灿的霞光刺破了青灰色的天幕,万丈金芒之下,排列整齐的三万骑兵静穆地站立,腰杆挺直。璀璨晨光中,绣着各种动物图案的旗幡,迎风飘掠,猎猎作响。一声低沉的号角自远方响起,逐渐地高亢,绵绵不绝地传向四野,直捣人心。
禺疆俯视众将、众等骑士,拔刀出鞘,斜指天际,黑色风氅迎风荡卷,身形挺拔、气度绝傲;登时,战鼓擂动,闷沉、浑厚的鼓点,声声震耳,与号角齐鸣,惊天动地的呼啸、震得耳际呼呼作响。
得得得,铁蹄的鼓点近,一骑绝响、止于神龛前方,白色骏马上跃下一名高挑女子,萧然站立于马旁,天青色的骑装,衬得她的容姿愈加形销骨立;冷淡的脸庞饱含风尘与企盼,漆黑的丹凤眼静静地、痴迷地望着伦格尔,顾盼神飞之际跃动着一缕轻愁。
伦格尔得到禺疆的默许,欣然走向丘林非澜,眉眼低低地笑,沉惑道:“你怎么来了?你的眼睛都黑了,路上很辛苦吧!”
鼓声擂天动地,愈加急促,震裂九重云霄。禺疆脸容冷肃,眉峰如刀刃,扯开浑厚的声音:“准备,即刻出发!”
三万骑兵齐声呐喊,大地震动,直贯云层。赫赫军威,慑人心魄。
丘林非澜听闻单于的号令,沉暗了眸底的晶彩,心中千言万语,却已说不出一个字,只化作一句关切:“一切小心!”
禺疆转身来到杨娃娃面前,定敛起眸中层层的涟漪,深深地望着她。这是他们第一次分离,万千情绪凝结于“离别”两个字;于她,战场上他的生死悬于一线,她只能在夜下担惊受怕;于他,柔情温腻只会慢慢销蚀他的斗志,雄鹰,必须搏击长空,必须在刀光箭雨中磨砺生命的纯度与厚度……不舍,是必然,舍,是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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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铁蹄踏秋风(2)
禺疆的眉宇英锐勃发,粲然一笑,伸手宠溺地轻拍她的脸颊,黑亮的眸中、眷恋如海,却不得不着意冷却;他坚定地转身,稳健地走向战马,一掠而上,纵马而去。
黑色风氅,翻卷如翅,迎风荡漾,一如雄鹰振翅,劈风破浪。
霎时,铁蹄轰响,万千将兵紧跟在单于后面,撒蹄如飞,纵马奔腾;放眼望去,沙尘弥漫,数万骑兵如潮水滚滚地翻涌而去,升腾而起的,是浩浩的杀气。
伦格尔面沉如铁,嗓音渐促:“等我回来,好不好?”
丘林非澜竭力克制着翻涌的酸意,仍是迷蒙了眼,声音滞涩:“嗯,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伦格尔揽住她的肩背,狠狠地吻住她的娇唇,如火如电,极短的一瞬,亦是情意的涌动不息。他放开她,毅然转身,不再作任何留恋,上马驰骋,渐渐凝成一个小小的影子,激然跃动。
楼烦王派出三万骑兵迎战,于楼烦与匈奴边界处对垒。
楼烦是北狄的一支,约在春秋之际建国,其疆域大致在今山西省西北部的保德、岢岚、宁武一带。战国时期,赵武灵王胡服骑s,向匈奴人学习骑s击时,改革军队,训练出一支精锐骑兵,打败了一向在内长城附近活动的楼烦和林胡,北部疆域拓展了千余里,先后设置了云中、雁门、代三郡,与匈奴隔外长城相望。
楼烦受到匈奴与赵国的夹击,被迫处于河套以南、长城以北地区,以畜牧、骑s为生。在新任楼烦王伊车侯的统领下,休养生息,韬光养晦,骑兵猛增,马壮羊肥,发展迅猛,实力空前,近年来与漠南的匈奴部族分庭抗礼,时有战争,共有大大小小十几次。
交战十天,三次大战,五次小战,楼烦损失一半骑兵,匈奴亦损失一万人马;最后一次大战,楼烦主帅于围困之中拼力突围,仓皇南逃。然而,禺疆也不幸左腿中箭。
断断续续的,前方传来时好时坏的消息,杨娃娃听得心惊胆战、夜不能寐。c心,是最熬人的,没有即日,她便清瘦了。这日,夜幕降临,前方两名骑兵先行回来报告消息,禺疆单于凯旋归来,明天午时即可到达。她禁不住又惊又喜,想着十日来的难熬,而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却要时时地如履薄冰,当真是智谋、耐力、心力、体力的极大挑战。
“阏氏,怎么说?怎么说?是不是凯旋归来?何时归来?”未见其人,已闻其声,丘林非澜风风火火地闯进大帐,激动得脸颊绯红,见阏氏端坐着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爽朗的情致立时娇羞地收敛起来,换作低低的一句,“阏氏,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杨娃娃抱着瞳瞳玩耍,一时高兴,兴起了捉弄之意,打趣道:“非澜,你到底何时嫁给伦格尔?要是他回来了,你又跑回家了,那……他还不如不回来呢!”
丘林非澜坐下来,斜飞的丹凤眼流荡开丝丝缕缕的情意,轻微地撒娇道:“阏氏……告诉我吧,是好消息吧,他们何时回来?明日吗?是不是?”
“是是是,你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去迎接未来的夫君呐!”杨娃娃取笑道,美眸中的灿灿光华,流散出开怀的笑意。
突地,万千铁蹄激越地踏击着大地,从地心滚涌不绝地传来,异常的厚实、闷重,数量之众,难以估量……丘林非澜喜上眉梢,兴奋地叫道:“阏氏,你听,是单于他们回来了吗?不一会儿,他们就该到方形广场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杨娃娃轻锁眉头,仔细倾听擂鼓般的铁蹄声,心念转动,沉吟道:“不,不是他们回来,但是……听起来好像有数千之众,会是什么人呢?”会不会是某个部落趁禺疆出征之际,趁机端了挛鞮氏的老窝,灭了挛鞮氏?似乎,很有可能?那么,是谁?她眉心一跳,预感非常不妙,心中莫名的惊慌,颤抖了声音:“快,去找塞南。”
丘林非澜也感觉到这铁蹄声的不寻常了,紧跟在阏氏后面,冲出大帐。浓密不透的夜色之中,不远处隐隐的火光闪耀,染红了群星闪亮的夜幕,远处的毡帐传来了惨烈的叫声、尖锐的马嘶声、各种动物的嘶叫声;而那铁蹄声声,愈加迫近,仿佛敲打在耳膜上,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确定了情况,杨娃娃反而冷静下来,朝丘林非澜道:“非澜,我去找塞南,麻烦你帮我看着孩子,啊?”
丘林非澜用力地点点头,目送她一溜烟跑远了,回身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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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铁蹄踏秋风(3)
铁蹄的巨响越来越紧迫,仿佛就在身旁,长长的号角声尖锐地响起,在空中拖曳绵长;杂乱的人声渐次传来,愈加响亮,哀号、惨叫、吆喝,充斥于不再平静的夜空,如潮水般灌进杨娃娃的心间……她的呼吸骤然一顿,如此情势,肯定是突袭!
她往广场跑去,手中提着一把又窄又长的佩刀。这精美的佩刀是禺疆从命人专门打造的,轻薄有如苇叶,刀身闪耀着寒芒,刀刃薄如霜雪,锋利有如秋风横扫。一见之下,她非常喜欢,经常以此练习荒废多时的武术。
此时,迎面跑来的正是洛桑。洛桑的脸色在夜色下显得发白,又慌又急,急切道:“阏氏,不好了,大批骑兵杀进来了,纵火、屠杀,很多部民、很多牲畜都遭殃了!”
杨娃娃快步走着,揪心紧紧的,胸中腾的烧起一把火,颤声问道:“知道是什么部落吗?塞南在哪里?”
“还不知道,已经派人前去打探了。塞南已经召集兵马了,这会儿正在广场上部署。”洛桑赶在她面前,拦阻道,“阏氏不要去广场,塞南让我抽调护卫保护你们,阏氏还是回大帐吧。”
顷刻间,火光冲天,灼烧天幕,烟雾漫天飞扬,铁蹄呼啸、惊马嘶鸣、惊慌人声的声响,混融交错,汇聚成惊变的恐慌,直裂人心。情形无法分辨,刻不容缓,杨娃娃没有思虑地冷硬道:“你派人去保护两个孩子,现在只有非澜在那里,我到广场去看看。”
“阏氏,不要去……”洛桑阻止的话尚未说完——一排密集的冷箭飞s而来,洛桑挺身相护,铛铛铛数声,斩断、劈落急劲的箭矢,大声喊道:“阏氏,快走——”
又是数支冷箭潮水般飞奔而至,杨娃娃不及思索,c起佩刀猛砍,刷刷刷地荡开所有致命的箭镞,金铁白银激撞的嘶叫,铿然轰响,耀目的冷光乍然涌起,飞悬而起又急落而下,寒气森森。
激斗之中,一群骑士已然近。
“哟,这妞儿不错,大爷我好久没有享受了!”一个骑士摸索着下巴,神情猥亵地看着杨娃娃,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手上的弯刀垂落在地。
杨娃娃冷透了脸色,忿然凝眸,待他走近,陡然地翻转手腕,急速出击,往他的脖颈霍然地横砍下去;登时,头颅轻飘飘地冲天飞起,抛掷草地,血花乱溅,迷蒙了所有骑士的眼。
一干骑士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可怖的一幕,这女人,太恐怖了,杀人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不,根本就看不清她是如何杀人的……又一个骑士惊颤着嗓音,喊道:“兄弟们,我们一起上。”
骑士们一拥而上,杀声震天。杨娃娃和洛桑对望一眼,眸中狠色汇聚,一齐握紧了刀柄,迎上持刀奔跑的敌人……好久没有如此快意地杀伐,杨娃娃只觉周边都是锋利的刀尖,一不小心就会削减当场;她力求速战速决,往致命的要害招呼,出招快如闪电,身形变换灵活如飞,轻薄的刀尖儿划过热腾的血r,嘶拉出此刺耳而又沉闷的呻吟。
寒意萧萧的刀光纵横如练,暴涨成势,银白的杀气如沸水翻腾,形成围剿之势,团团围住单独作战的杨娃娃和洛桑……惨烈的激斗,生命的呜咽渐次低沉、肃杀。
一干勇猛的骑士,接连倒地……
一队骑兵浩浩荡荡地冲涌而来,如风如电,眨眼间,数十之众的战马赫然雄立于两人跟前,团团包围住两人;帅旗猎猎飞扬,火光照耀下,帅旗下一匹雄俊战马上巍然而立的,是一位年轻的将领,深目高鼻,薄唇紧抿,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娃娃。
远处,杀声震天,疯狂地叫嚣;近处,铁甲霍霍,杀气纵横,静肃、凝重的气氛之下,暗潮涌动,夜空染透了赤红的血色。
洛桑挡在杨娃娃前面,愤然的架势,正气凛然。她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年轻将领:铁甲光寒,威慑之中隐透出俊朗的洒毅之风,那双深黑的星目,邃远之外,多了些许秀致,映衬得脸容修薄、端润。他是谁?哪个部落的首领?为何他如此盯着自己?他那淡淡的眸光,却是审视的姿态,似乎别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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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铁蹄踏秋风(4)
一骑兵叫道:“这是我们楼烦王子,你可是单于阏氏?”
杨娃娃脑子里一哄,楼烦王子?老天,不是大败而逃吗?对了,肯定是冲着某个目的而来的,什么目的呢?灭了挛鞮氏的老窝?夺取大片牧场?可是,禺疆带走了一万骑兵,部落中只剩下五千了,塞南紧急召集,还不知道能召集多少呢!她压下诸多思虑,缓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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