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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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副主任办公室，孟恩龙慢慢喝着茶，打量了一会坐在他对面的莲山分局副局长莫正勇，淡淡地说，“莫局长，你从石国洪的案子中拿了多少好处？”
“孟秘书，哦，不，孟主任，我也没有拿到多少，石国洪的事情涉及到的工作人员众多，需要各方打点，所以……我也就拿了几万块钱……”
“几万块钱？就为了这么一点钱做这种事情，划算吗？”孟恩龙说。
“我也觉得不划算，但我刚才说了，他打点的人多，不可能给我太多。”莫正勇直截了当地回答说。
“靠，嚣张，够嚣张！我就这么一说，你还真是回答得理直气壮的，看来你这些年捞了不多，那我可得好好查一查了。”孟恩龙说。
“别呀，孟主任，你老婆和我是同一系统的，经常在一起配合工作，咱们也算是熟人，朋友，千万别把我往死里整呀。”莫正勇套起了交情。
“你的意思是，要我对你网开一面呗？”孟恩龙觉得很好笑，这个莫正勇脸皮还真厚，对所做的坏事不以为耻，好像很平常似的。
“常言说道，与人为善，自己方便。孟主任，我也知道，现在你很受罗书记的信任，说是省委大院里的红人一点也不为过，但你要清楚，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早日不算计，过后一场空。说不定你哪天就失宠了，或者罗书记离开了我们苍北省，到时你一个小主任，还是副的，失去了靠山，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莫正勇说道。
“那你觉得我应当怎么办？”孟恩龙深以为然地点头。
“不是说了吗，与人为善，自己方便，在自己得意的时候，给自己留几条退路，哪天落难的时候，说不定用得着。”莫正勇劝道。
“我听明白了，你是想让我与你为善，那个，莫局长，说实话，我做了十几年的秘书，一直低头做材料，忙忙碌碌，社会经验还真是不多，你就说得直接一点吧。”孟恩龙谦虚地说。
“孟主任，你是明白人，为何还要装糊涂呢？咱们开诚布公说事多好，没必要转来转去的，这么跟你说吧，石国洪的案子很复杂，你要是真查下去，不只是得罪我一个人那么简单，那可是一长串呢，水深得很，你可得想好了。”莫正勇居然用了威胁的语气。
“很多人吗？”孟恩龙怔了。
“那当然，一件案子从调查到起诉，最后判决进入监狱，司法机关四个部门缺一不可，而且，官职小一点的人还搞不定，你自己想。”莫正勇看到孟恩龙怕了，放松地翘起了二郎腿。
“有哪些人呀？”孟恩龙问。
“这可不能告诉你，不管怎么说，我莫正勇还是很讲义气的，不会出卖朋友，这是做人的底线。”莫正勇正义凛然地说。
“莫局长呀，你刚才说了，与人为善，自己方便，我也想多结善缘，可这么大一件案子，你不肯告诉我其他人的真实情况，领情的人只有你一个，我多不划算呀。”孟恩龙笑道。
“有什么不划算的，我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分局的副局长，但胜在年轻，你也知道，在体制内，年龄是个宝，我虽然说不能飞黄腾达，再熬几年，说不定就会出头了，至少不会原地踏步，到时咱们就可以互相扶持，成为一个生活圈子里的人了。”莫正勇说。
“不，我不能因为和你结识就置法律于不顾，说得直接点，不能拿我的仕途来开玩笑，得不尝失，你再有能耐，能比得过罗书记吗？你觉得我会做那种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情出来么？”孟恩龙摇头反问。
“孟主任呀，你说的句句在理，是我毛躁了。这样吧，你先把我放回去，我今天晚上张罗一桌，到时我给你介绍一些朋友，如何？”莫正勇模梭两可地说。
“没关系呀，我只是让你过来这里配合调查，这一点权限还是有的。”孟恩龙为了能了解到莫正勇的生活圈子，一网打尽这些人，稍做考虑就同意了。
于是，莫正勇就离开了省委大院。
值得说明的是，组织审查和派出所查案子不一样，对一个有单位的人比较宽松，采取的方式灵活多变，没有统一的标准，因为对方跑不掉，随叫随到；如果换是一个社会青年，不采取强制措施的话，很快就找不到人。
当天晚上，莫正勇召集五六个司法机关的工作人员参加宴会，其中有市检察院副检察长刘明，法院的副院长李庆红，以及一同被留置审查的原看守所所长蒋海航。
在介绍刘明和李庆红的时候，虽然都不提副字，但孟恩龙也知道这两人不是真正的单位一把手，一方面，他随着罗子良在西州市工作时间不算短，自然认识那些局长院长们；另一方面，一般的单位一把手非常爱护自己的羽毛，做事情比较慎重，不会轻意参加饭局的。就算有些人想巴结孟恩龙，也只是一个人私底下进行，不可能明着来。
除此之外，莫正勇身边还坐着一个木讷的中年男子，这个人自始自终保持着一种刻板的微笑，似乎很勉强。他的神态，和在座的大腹便便的官员们有些格格不入。
孟恩龙也是见多识广的人，觉得这个人的身份有些可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看到他关注这个人，莫正勇马上就笑道，“孟主任，这个人我一个乡下亲戚，今天我老婆不在家，没有人煮饭，我就顺便带他来蹭饭了。”
那个中年男子憨厚地随着点头。
俗话说，皇帝也有几个穷亲戚呢，这种事情很平常。再说，这次饭局本来就是莫正勇张罗的，他想请谁都可以，所以，孟恩龙也就不再说什么。
介绍完人员以后，就开始热烈地喝酒……
这次饭局，以孟恩龙为中心，那些人尽拣好听的话说，左一句孟主任，右一句孟主任的，不停地巴结着，变着花儿的敬他的酒。
两个小时后，头晕眼花的孟恩龙脱身回了家。
回到家以后，发现老婆吴梅霞还没回来，就一个人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孟恩龙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电话是莫正勇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说，“孟主任，我那个乡下亲戚死了……”
孟恩龙此时还头疼欲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好气地说，“莫局长，你家亲戚死了关我什么事？我和他八杆子打不着，你自己处理吧。”
莫正勇也不恼，小声地说，“孟主任，我知道不该打扰你，但我那乡下亲戚是喝酒喝死的，昨晚上在一起喝酒的人都不好交待。”
“啊？！”
孟恩龙马上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