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以年龄推算,他当已过半百,怎地瞧起来竟如此年轻?唐元宗微笑道:“御弟调教出来的舞姬自然独步天下。莫说西域番国,就是朕的梨园舞姬也相形见绌,看来什么时候,朕非得请御弟入宫指点一番不可。”
齐王李玄哈哈笑道:“皇上日理万机,哪有闲暇调风弄月?这等j皮蒜毛的事情就由臣弟代劳好了,包管下次龟兹使者看了之后,羞愧难当,再也不敢夜郎自大。”
君臣二人相视大笑,众人轰然附和。
一个高瘦如竹竿的紫衣官吏突然“呜”地一声,当众抽噎起来。
众人大凛,纷纷噤声愕然相望。
唐元宗奇道:“郭爱卿,你好端端地哭什么?难道是朕说错了什么话吗?”
楚易心中一跳,方知此人竟就是国子祭酒郭若墨,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郭若墨抽抽嗒嗒地袖面拭泪,哽咽道:“微臣……
微臣看见陛下与王爷如此亲密友爱,忍不住幸福得热泪盈眶,浑身每一根寒毛都暖烘烘的,说不出的舒坦。吾朝有如此仁慈圣主,如此忠心贤臣,西唐国运岂能不昌!
如果天下百姓都能像陛下与王爷这般友爱,那么这世界将多么和睦美好?我们这些人臣公仆岂不是高枕无忧?
玄元皇帝所说的‘无为大治’又岂不是指日可待?……
想到这些,微臣一时激动失态,还望陛下恕罪。“众人连忙纷纷附应,啧啧赞赏不已,心底却大骂他厚颜无耻。
楚易大感愕然,想不到这文名极盛的所谓大学士竟是一个如此虚伪做作,善于溜须逢迎的马p精,心里顿时起了鄙薄厌憎之意。
唐元宗一愣,朗声笑道:“原来如此,郭爱卿所言不无道理,天下一家,人人若能彼此敬爱如兄弟姐妹,那确是美妙之极。”
唐元宗最喜欢旁人说他爱护手足,兄弟和睦,郭若墨的这个马p拍得响亮之极。
郭若墨慌忙跪下,抑扬顿挫地大声道:“陛下嘉赏,微臣不胜惶恐。微臣斗胆恳请陛下将王爷的这首‘霓裳苏合香’赐名为‘君臣情深舞’,交与乐府好好排练,教化那些不知人伦礼仪为何物的番邦使者。并恩准微臣为此作一篇大赋,昭示天下,以作仿效。”唐元宗点头道:“这事就交给郭爱卿去办吧。”
齐王笑道:“今日是皇上专门为伍慧妃所办的华诞寿庆,说好了只谈,不论国事,郭祭酒却屡次偏题。
郭祭酒,先别忙着作什么‘君臣情深赋’,赶紧自罚三杯,祭一祭酒。“众人哄然。伍慧妃嫣然一笑,垂睫不语。
楚易心想:“原来今日的晚宴是为伍慧妃举办的,齐王叫我们来,自然也是吹曲助兴,讨贵妃欢喜了。”
正自思忖,晏小仙忽然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笑吟吟地低声道:“大哥,你的心上人来啦。”
话音末落,有人长声道:“晴雪馆萧姑娘到。”
众人轰然,纷纷转头回望。
楚易心中一震,忍疼望去,只见漫天红霞下,梅林花海中,一个绿裳绝色女子由四名丫鬟的簇拥着,款款走来。童姿花貌,天真妖娆,不是冰火美人萧晚晴又是谁?
楚易脸上一热,心中怦怦大跳,想要出口辩驳,心底却有些发虚,无可否认,对于这才貌双全的绝世尤物,他确实有着强烈的好感。
香风鼓舞,萧晚晴从小亭前翩翩走过,无意间瞥见楚易,娇躯顿时微微一颤,秋波中掠过又惊又喜的神色。
她认出自己来了!楚易心中狂跳,朝她微微一笑。
萧晚晴的唇角也泛起一丝淡不可察的笑意,目不斜视,继续朝前走去。
晏小仙抿嘴笑道:“大哥,你的魅力不小呢!不过是今天见了一面,萧美人就和你眉眼传情啦!将来d房花烛,可别望了敬我一杯谢媒酒。”
楚易对于男女之事面皮颇薄,被他这般打趣,顿时面红耳赤,笑而不答。
萧晚晴在草坡前停下,对着唐元宗、伍慧妃盈盈行了一礼,柔声道:“奴家萧晚晴拜见陛下、贵妃娘娘。”
唐元宗颇为高兴,笑道:“萧姑娘平身,朕和伍妃好久没听见你的琴声,耳朵里都长出蜘蛛网来啦,今日给朕弹一首什么曲子呀?”
萧晚晴微笑道:“陛下,这里有一位高人,乐技比奴家高超十倍,凤凰在侧,奴家这小小的喜鹊又怎么敢鸣啼?”
唐元宗“哦”了一声,惊讶不已,笑道:“天下竟然还有人能让萧姑娘如此倾倒,自谦不如吗?那么朕非要见识不可了。”
楚易亦大感奇怪,正在四处扫望,却听晏小仙轻声笑道:“傻大哥,她说的人就是你呢。”
楚易大吃一惊,萧晚晴果然已经翩然转身,朝着他嫣然一笑,柔声道:“楚公子,陛下想要见你呢,你还不快出来?”
众人轰然,万千目光顿时齐刷刷地集中在他的身上,见这少年面容陌生,见所未见,纷纷交头接耳,相互打听,唯有那李东侯惊怒交集,险些背过气去。
楚易猝不及防,面上烧烫,被晏小仙一推,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齐王一愣,哈哈笑道:“皇上,这位是臣弟请来的闽地举人楚易楚公子,他在我的仙音集里可谓一鸣惊人哪,听说他有弄玉的宝箫,而伍娘娘又喜欢听箫曲,所以臣弟专程将他请来。”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s动,唐元宗对于音乐亦颇有造诣,兴致顿时大浓,扬眉笑道:“弄玉碧凰箫?竟然真有此宝箫?朕今日可要开开眼了。”
齐王目光灼灼凝视楚易,微笑道:“楚公子,能否请你与晏公子以‘弄玉碧凰箫’和‘冷翠凝香雪’,为陛下和贵妃娘娘合奏一曲‘凤凰台’呢?”
楚易还未答话,晏小仙已经翩然起身,嫣然笑道:“能为陛下、娘娘吹曲,实是我们三生之幸!指法粗陋,只盼不会污了陛下、娘娘的圣耳。”
他的声音清脆动听,姿容清丽脱俗,众人眼前俱是一亮。一些好男色的官吏已是神魂飘荡,暗自打听他的住所。
唐元宗龙颜大悦,哈哈笑道:“好,好!”
楚易势成骑虎,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他与晏小仙在众人的注视下联袂走出,翩翩站定,各自从腰间、袖里取出玉笛、短箫。
晏小仙忽然又脆声道:“陛下,‘凤凰台曲’是男女合奏的欢爱之曲,由我和楚公子来合奏未免有些不当,不如让楚公子即景写情,为陛下、娘娘吹奏一首他自度的曲子。”楚易微微一怔,不知他为何突出此言。
众人又是一阵轰然,李木甫突然淡淡道:“陛下自有圣意,哪容得阁下自作主张?”
唐元宗不以为忤,摇手笑道:“楚卿会自度曲子,自填新词?妙极妙极,朕最喜欢听新曲。你们就以今月梅湖雪景,作一首歌曲,让朕和娘娘听听。”
话音刚落,立即有几个家奴抬来玉案,备好纸墨。
晏小仙微笑道:“多谢陛下圣恩。”
他拉着楚易走到案边,一边磨砚,一边低声道:“大哥,我们能不能当上新科状元,全看这首歌曲啦。嗯,我想了一首曲子,你听听如何。”当下低声哼唱。
旋律幽婉,清雅动人。楚易听得又惊又喜,低声道:“贤弟,这是你作的曲子?果然……果然是不同凡响。”
心中的些许紧张害怕顿时烟消云散。
就当两人在玉案边沉吟度曲时,琴音铿然响起,清越婉转,飘渺出尘。
竹林草亭中,萧晚晴低首垂眉,纤纤十指在古桐琴弦上跳动如飞,已先弹奏起一曲《梅花落》,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夜色已经完全降临。
天边晚霞黑紫,星辰廖淡,皎皎明月悬在梅林花海之上。岛上宫阙点点,流光溢彩,宛如仙境。
晏小仙脆声道:“陛下,我们准备好啦。”
众人寂然无声,纷纷凝神聆听。
楚易微微有些紧张,晏小仙凝视着他嫣然一笑,柔声道:“大哥,开始吧。”
楚易心中的杂念顿时一扫而空,点头微微一笑。
箫声、笛音悠扬响起,清悦柔和,高低错落有致,相得益彰。
夜风吹来,梅林暗香浮动,彷佛与那朗朗月光、箫声笛曲浑然融合。
众人听得心神迷醉,物我两忘,似乎随着乐声飘飘欲仙,直上九天;又彷佛化作翩翩游鱼,在花香与月光糅合的溪流里沉浮跌宕。
箫声飘渺婉转,在最高处折转而下,逐渐消失。笛声却越发高越,破云缭绕,层层攀转而上。
既而蓦然响起晏小仙的歌声:“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逢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梅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歌声清幽空渺,彷佛来自天外云端,词采清丽,字字如珠玑嵌入众人心底。
听到“千树压、梅湖寒碧”,众人更是神魂飘荡,无不倾倒。
萧晚晴眼波朦胧,痴痴地凝视着楚易,低声反覆吟诵,两颊如飞霞流火,娇艳不可方物。
一曲既罢,余音袅袅回荡,就像那浓郁花香,缭绕不散。
半晌,唐元宗方恍然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曲好,词更好,如此华章彩句,简直是仙人手笔!不知这曲子有何名字?”
众人轰然赞叹,啧啧称奇。
晏小仙笑道:“多谢陛下嘉奖,这首词是楚公子刚才闻着梅香,即兴所作,所以就叫做‘暗香’。”
楚易“啊”地一声,惊奇尴尬,正要出口否认,却被他狠狠一掐,疼得龇牙咧嘴,发不出声。
唐元宗击节叹道:“暗香?真是好名字,楚卿文采风流,果然不负萧姑娘所荐啊。”
伍慧妃微笑道:“陛下,如此才子奇士,万万不能让他遗漏于野,不如钦点他为今年的解头吧!”
唐元宗一怔,朗声笑道:“今日是爱妃寿诞,寿星之命岂敢不从?朕就钦定楚卿为今年的解头吧!”
楚易大震,与晏小仙对望一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谓“解头”,就是京兆府推荐的第一名。按照西唐惯例,“解头”考进士便犹如保送一般!
众人轰然,李东侯脸色惨白,险些休克,他原本盼着通过今夜晚宴,由叔父出面讨个解头,没想到竟被这乡下小子捷足先登。这小子竟像是自己命中的克星,凡是自己渴盼的东西无不被他轻而易举、地夺去。眼下这小子又被皇帝御封解头,犹如天子门生,今后要整治他可不像从前那般容易了。想到这里,怎能不令他气得肝炸肺爆?
楚易又是惊喜又是震骇,但这首词并非自己所作,岂能掠人之美?心中大惭,想要说个明白,晏小仙却在他耳边低声道:“大哥,现在你再否认,可就是欺君之罪,不但你要杀头,我的脑袋也保不了啦。”
楚易一惊,滑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齐王笑道:“楚举人,陛下赐你为天子门生,还不快谢恩?”
楚易心如乱麻,百感交集,只好拜倒在地,朗声道:“闽人楚易多谢陛下隆恩!多谢娘娘举荐之恩!”
唐元宗哈哈笑道:“楚卿,你可得好好表现,争取拿下今年的状元,不要让朕这座师丢脸哪。”
楚易耳根一热,大声道:“楚易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报效陛下知遇之恩!”
楚易、晏小仙退回原座后,亭中那几位四晶官员态度顿时大变,满脸堆笑,嘘寒问暖,不断地和楚易搭讪找话。
这些人都是官场老手,知道他眼下虽然还是一介布衣,但既为天子门生,今后官运亨通,不在话下,因此赶紧未雨绸缪,和他搞好关系。
楚易心中繁乱,无意说话,眼看自己转眼间成了皇帝钦定的解头,而晏小仙却依旧一无所有,心下说不出的歉然难过。
但晏小仙却笑靥如花,丝毫没有失落之意,彷佛他成了解头,比自己中了状元还要欢喜。
楚易拉着他坐到一边,低声道:“贤弟,那首词明明是你所作,为何说是……”
晏小仙“扑哧”一笑,嫣然道:“谁说那是我写的啦?那首词的作者还没出生呢,现在借来用用,又有何妨?”
楚易愕然不解,正想细问,却听齐王道:“皇上,今日听了这么多神仙曲子,岂能不见见神仙散人?”
唐元宗微笑道:“御弟今日又请来哪路神仙?”
齐王笑道:“臣弟哪有这等神通?是太子殿下;宣王、康王请来的仙人,听说都有仙丹灵药要敬献给陛下和娘娘呢。”
三个华服王公纷纷起身,在不同的阁台上,朝着唐元宗、伍慧妃行礼道:“儿臣恭祝伍妃娘娘花颜永驻,福寿安康。”
楚易听晏小仙低声介绍,方知紫云阁中那儒雅清秀的中年王公是当今太子李兆重;青霞阁中英挺威武的叫髯王公是宣王李兆宁;碧雾阁中那虚胖白肥的王公是康王李兆寿。
唐元宗大喜,笑道:“还不快快有请诸位神仙!”
管弦齐奏,丝竹飘飘,几位道人在盛装华服的宫女夹迎下鱼贯而入。
最先一位黄袍道人斜眉入鬓,细眼长须,身材挺拔如松,仙风道骨。第二位是个绝色道姑,眉目如画,如冰雪雕琢,姿容淡雅娴静,翠裳飘飘直如天仙下凡。
楚易只看了一眼,便觉呼吸窒堵,不敢视。
晏小仙突然“啊”地一声低吟,花容惨白,周身僵硬。
楚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陡然大震,几乎大叫出声。
最后那名道人头戴碧纱笼帽,脸颜清奇俊逸,紫衫玉带,华丽风雅,赫然竟是前夜在荒山鬼寺中撞见的死人李芝仪!
第八章邪鳞顽甲滑腥涎
只听太监尖声报道:“龙虎山张思道张天师,茅山上清唐梦杳唐仙子,华山灵宝李芝仪李真人驾到!”
楚易惊愕迷乱,目瞪口呆……“那夜,李芝仪明明已经化作了一堆白骨,又被暴雨冲卷得无影无踪,怎么又会生龙活虎地出现在此处?难道那夜自己当真做了一场幻梦?但怀中的乾坤袋又怎会有假?
晏小仙小手冰凉僵硬,紧紧攥着他,竟开始微微发起抖来,低声道:“大哥,他一定是假的!”
“假的?”楚易脑中茫然混乱,心中突突乱跳,倘若是假的,这人究竟是谁?
又为何要假扮成魔门中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超级靶子?
仙乐悠扬,张思道三人飘然走过,在众宫女的引领下,朝着唐元宗所在的紫微阁走去。读吧文学网 。du。,超多电子书下载。
紫微阁楼高三丈,雄踞于小丘坡顶,两侧各有一道回廊迤俪而下,连接其他阁台楼榭。正下方是一片草场,正是表演歌舞的地方。
张思道三人到了草场便自停住,朝着上方的唐元宗、伍慧妃遥遥行礼。
为了确保皇帝安全,紫微阁与两侧回廊上海隔五步便有两名金吾卫士镇守,护卫森严。所有宾客,乐伶到了下方草场下便必须立定,不能再前进一步,即便要呈递东西,也只能由宫女代为。
司仪太监又尖声唱道:“张天师特为陛下,娘娘进献清心驻容长生符一卷,太清神丹一瓶!唐仙子为陛下、娘娘进奉上清大d真经六卷,登真隐诀二卷!李真人为陛下、娘娘献上灵宝五符一卷,不死金丹六颗!”
众人轰然,议论纷纷,脸上都露出不胜艳羡的神色。
唐元宗与伍慧妃对望一眼,欣然微笑道:“各位神仙费心了。”
上清派、天师道、灵宝派号称道门三宗,都被视为玄门正统,备受朝野崇敬。
上清派多重于个人精、气、神的修持,不重符录、斋醮和外丹。因修练真气、元神的侧重不同,又分为青城气宗与茅山神宗。
天师道则注重斋醮仪式、符录咒术,组织严密,教规森严,在百姓之中影响极大,有“道门第一宗”之称。
灵宝派是新近崛起的门派,糅合了佛门、上清、天师道诸多至理,自成一派,注重符录咒术,用之召神役鬼,通天登仙。同时致力于斩妖除魔,劝善度人。认为只有积功累德,通过六道轮囱、九灭九生之后,才“凌超三界,位登天真”。
而这三人更是道门三宗里执牛耳的人物。
张思道是天师道掌教,与李芝仪并列天下十大散仙。
即便是那年纪轻轻的唐梦杳,也是当今上清茅山宗的掌门,与燕歌尘、李凝扁并称茅山三大真仙。
由他们进献的道门宝符、神丹自是非同小可。
鼓乐喧阗,六名宫女从张思道、唐梦杳、“李芝仪”
手中接过黄绸包裹的经符、丹药,登阶穿廊,朝着紫微阁款款走去。
晏小仙妙目惊疑不定,闪变过万千神色,忽然微微一震,握紧楚易的手,细如蚊吟地在他耳边道:“是了!
他要刺杀皇帝!“楚易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
这一声叫得颇为响亮,周围众人纷纷瞥望而来。
但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道门三仙的献晶之上,众官吏只扫了他一眼,便又转头凝看,心中均想:“这小子就算成了天子门生,终究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毛孩子。”
晏小仙低声道:“此人必定是魔门中人假扮。大哥,你想想,倘若皇帝和贵妃死在‘李芝仪’手上,不管是吃了‘仙丹’中毒而死,还是被直接刺杀而死,朝廷将会如何对付灵宝派?道门会不会连带遭殃?更何况皇帝一死,天下大乱,魔门正好得其所哉……”
楚易倒抽一口寒气,周身如浸冰窖,想到皇帝与贵妃对自己的赏识恩遇,再也按捺不住,不及多想,蓦地冲出,大声叫道:“陛下小心!这个太乙真人是假的!”
晏小仙花容剧变,想要阻止已然不及。
众人顿时一阵s动,唐元宗皱眉道:“楚卿,你说什么?”
楚易顾不得许多,大声叫道:“陛下,真的李芝仪已经死了,这个是假的……”眼角余光瞥见晏小仙惊骇雪白的俏脸,刹那之间,忽地想起昨日晏小仙一再强调的话来:“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否则必被道魔两门杀死!”心中陡然大凛,剩下半句话硬生生卡住喉咙中。
众人轰然,纷纷起身。
那“李芝仪”微微一震,徐徐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楚易,目光说不出的y毒凶厉,直看得他心中森冷,莫名地打了个寒噤,惧意大起。
太子李兆重大怒,蓦地拍案而起,喝道:“放肆!
李真人早已是不死神仙,你小小一个举子,竟敢诋毁灵宝仙人,给我拿下……?
岂料话音未落,那“李芝仪”双眼突然凶光怒放,纵声怪啸,如紫电似的冲天飞起。
“咻!”一道耀眼蓝光从他右袖怒爆而出,当空幻化为一道蛇形光箭,朝唐元宗电s飞舞,夜空陡然被映得蓝紫眩亮。
“陛下小心!”楚易心中一沉,脱口惊呼。
几在同一瞬间,张天师与唐梦杳两道人影双双冲天飞起。
“嗖”“嗖!”一道碧光,一道银芒同时爆舞鼓卷,霍然交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激撞在那道蓝光气箭上。
“轰!”
光芒炽烈,万道霞光霓浪冲天喷s,刺得众人睁不开眼来。
气浪崩舞,如黑云滚滚奔腾,正好擦着紫微阁的东面檐角扫过。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木石飞炸,那巍巍楼台顿时崩塌一角,数十名卫士、宫女惨叫着纷纷摔落。
“刺客!有刺客!”“快保护皇上!”无数的金吾卫士纷纷朝紫微阁涌去,将呆若木j的唐元宗和伍慧纪团团围住,簇拥着朝下方逃去。
众人如梦初醒,如同炸开锅般,哗然大乱。
王孙宦官,家奴美婢四下奔窜,慌不择路,尖叫声、惊呼声、怒吼声不绝于耳。
楚易惊魂未定,抬头望去,漫天彩芒眩光中,隐隐可见三道人影穿空飞舞,跌宕回旋。
人影交错之时,道道真气光浪纵横进舞,激撞起流丽火光,照得夜空光怪陆离。
“大哥,快走!”晏小仙见他怔怔木立,不容分说,拉着他就往亭外冲去。
“去哪里?”楚易被他拽着卷入汹汹人流,身不由己地推搡跌撞,心里茫然惊骇,一时不知何去何往。
人潮汹涌,嘈杂淆乱,晏小仙不及回答,只顾拖着他往前飞奔。
眼前到处都是憧憧人影,耳中充斥着惊呼乱叫,不断地有婢女、童仆被推撞摔倒,惨遭践踏,发出凄厉痛楚的哭喊。
金吾卫队拥簇着皇帝一行横冲直撞,汹汹如狂潮奔卷,挡在前方的人群不是被推倒,就是被横空抛飞。
几个宾客来不及闪避,竟被卫士气枪戳死,挑飞摔入湖中。
转眼之间,笙歌艳舞的旖旎风光变成了腥风血雨的修罗景象。
混乱中,只听齐王浑厚的声音雷霆似的炸响:“天师、仙子自会降伏刺客!大家不要慌乱,原地站定,保护皇上!”但人心惶惶,局面大乱,岂是他这一句命令所能立即镇定?
此时此刻,三公九卿也罢,王侯将相也罢,都和仆奴童婢没什么区别了,只是忙于逃命的常人而已。
空中轰然巨响,霓光爆s鼓舞,气浪进飞,三条人影瞬间后翻错散。
那“李芝仪”当空翻舞,忽地发出一声狞厉的怪吼,怒箭似的电s俯冲而下,再次朝着金吾卫夹护中的皇帝发动袭击。
“放箭!放箭!”“誓死保卫陛下!”怒吼声个,乱箭齐发,暴雨似的冲天倒泻飞s。
“李芝仪”雷厉风行,周身轰然爆鼓起团团蓝光,万千箭矢稍一碰触,立即进炸碎s,漫天抛落。
断矢缤纷穿入漫漫人群:顿时又响起一片惨叫痛呼声。
楚易随着晏小仙一边狂奔,一边忍不住抬头回望,只见人影闪烁,张天师和那上清道姑唐梦杳一左一右急迫而至。
唐梦杳清叱一声,翠裳翻舞,—面月牙形的青铜古镜丛碧袖中旋转冲出,“吱”地一声,钢镜碧光大作,亮起一道眩目的绿‘芒,闪电似的打在“李芝仪”的后背上。
“李芝仪”猝不及防,厉声痛吼,护体蓝光陡然消失,周身蓦地蜷缩,被笼罩在重重绿芒碧光之中。
“太y伏魔镜!”
“是上清派的伏魔神镜!”
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认出那上古神器,尖声大叫。
众人惊惶稍定,爆发出一片轰雷似的欢呼,纷纷驻足观望。
楚易二人也停住脚步,抬头眺望。
晏小仙蹙眉凝视着那青铜古境,秀眸中闪过恐惧忧虑的神色。
这神镜据说脱胎自太古御兽奇人百里春秋的“春秋镜”。传说太古之时,魔神蚩尤帝在北海血战水族雄兵,一刀将“春秋镜”斩为两半。其中一半后来被后羿之妻嫦娥所得,磨制成月牙形神镜。周转数千年,终于落入上清派虞夫人手中,又被她传给新任掌门唐梦杳。
此镜虽因断裂两半而神力大减,未列入修真十八至宝,但其威力仍极为惊人,在修真八十一法宝中位列第十六,亦是道门中人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李芝仪”连声狂吼,周身青光闪耀,水波似的晃荡着,忽然“咯咯咯咯”脆响不断,他的头颅迅速幻化,变得圆圆扁扁,长出淡青色的鳞甲,头顶破裂,冲出一个五尺长的蓝色怪角!
众人轰然惊呼,楚易心中突突大跳,知道这妖魔在伏魔镜的法力震慑下开始显现原形了。
那妖魔嘶声狂吼,双眼鼓胀凸出,放s出血红的凶光。
“哧!”一条六尺来长的长舌红信暴吐而出,在森森獠牙之间吞吐跳跃。
周身衣服忽然轰然炸s,化为万千碎帛。双手双脚急剧收缩,没人体内,躯体则滚滚翻卷,越变越长,刹那之间幻化为一条四丈余长的独角巨蛇!
“角蟒魔祖!”晏小仙微微一颤,失声低呼。
楚易心中大凛。昨日他曾听晏小仙说过,魔门十妖中凶焰最炽的是角蟒魔祖、银虎老祖和青兕老怪。
这三怪的修为臻于道门“真仙”级,但发起狂威之时,即便是道门散仙也未必能轻易镇伏。
难怪合张天师与唐仙子两人之力,短时间之内也不能奈他何。
“嗷——呜!”
角蟒魔祖盘旋飞卷,怒吼狂号,突然重重飞甩巨尾,雷霆万钧地猛击在伏魔镜的碧气光罩止。
“轰隆!”
惊雷似的巨震中,唐仙子飘然飞退,碧光波碎崩散,妖蟒轰然冲卷而出,朝着惊呼的人群猛冲而至!
众人大哗,重新混乱奔走。
楚易大吃一惊,这妖魔好生凶狂!
晏小仙蓦地拽起他,朝湖面曲桥冲去。
张天师厉声喝道:“妖孽还不伏诛!”凌空飞踏禹步,左手指诀急速变幻,右手白铁长剑“哧哧”飞舞,当空画了几道法符。
“轰啦啦”一阵脆响,白铁长剑呼啸冲出,突然寸寸进散,化为九节银光,迤俪飞卷,犹如一条白龙当空怒吼飞扬。
张思道的缚魔龙骨剑终于出鞘。
道门十大散仙大多不用剑器,直接化真气为气剑,域用其他法宝降妖伏魔。
唯有张思道、紫微真人和青城玉虚子因有上古神剑,所以仍以气御剑,因而被称为“道门三仙剑”。
张思道的缚魔龙骨剑传说是上古白帝的小九流光剑衍化而来,可分可合,随心变化,威力泣鬼惊神,被列为道门十大神兵之四。一经出鞘,必饮魔血而归。
龙骨剑夭矫飞舞,瞬息之间便冲至妖蟒身侧,银光飞旋闪耀,缭绕交织,彷佛银丝白茧将妖魔团团缠住。
张天师踏罡步斗,急冲而下,口中念念有辞,十指法诀跳动如飞,…蓦地大喝道:“金神石鬼,草木皆兵。
降妖伏魔,唯我是令。顺吾咒者,速来伏降。建吾咒者,倾死灭亡。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轰隆隆!”
话音方落,四处震声连响,尘土飞扬,岛上的假山巨石接连震裂,纷纷冲天飞起,如流星石雨似的盘旋在龙骨剑四周,层层环绕飞舞。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惊呼迭喊,纷纷又停下观看。
楚易心下骇然,忖想:“原来这张天师倒真有些本事,绝不像他的徒孙弟子那般脓包。”
漫天巨石团团乱转,突然银光爆闪,万千巨石陡然收缩,猛地将那妖蟒夹击其中。
角蟒魔祖震天狂吼,口中“呼”地喷出一道炽紫色的烈焰,炎风冲天。
当头的数十块巨石顿时火红一片,瞬息熔化为岩浆石雨,冲天喷洒,在湛蓝的夜空中划过无数道赤艳的火弹,缤纷坠落。
所落之处“哧哧”连声,火光冲舞,湖面上白烟滚滚。
十余人被那火浆炎石当头击中,顿时嘶声惨叫,熔皮蚀骨,横死当场。
妖蟒咆哮声中,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周身鳞甲忽然沁出点点血光。
“轰”地一声,蓝光怒爆,妖魔当空飞舞腾甩,交缠四周的龙骨剑和巨石阵竟被硬生生地震飞开来!
众人惊呼奔逃,几个人慌乱失措之下竟撞到曲桥栏杆,翻身跌落水中。
楚易大骇,想不到竟连张天师的缚魔龙骨剑也困它不住!
只见那妖蟒飞卷翻腾,血红的凶睛突然狰狞地朝他瞪来,巨口暴张,怒吼一声,朝着他电冲而来!
楚易心中一沉,惊骇无已,电光石火之间蓦地明白:“这妖魔必是眼看刺杀皇帝不成,索性转而杀自己泄愤,同时抢夺太乙真人的那袋法宝!”
晏小仙“啊”地一声,花容变色,蓦地抢身挡在他的身前,素手翻舞,还来不及抵挡,那角蟒魔祖已经呼啸冲到!
“砰!”蓝光耀眼,晏小仙喷出一口鲜血,俏脸惨白,陡然撞入楚易怀中。
“义弟!”楚易肝胆欲裂,惊怒交集,紧紧将他抱住。
妖蟒飞甩怒吼,蓝光青芒缤纷闪耀。
楚易眼前一花,腥臭扑鼻,呼吸窒堵,两人已被妖魔紧紧缠住!
“嗷——呜!”角蟒魔祖张口狂吼,血目圆睁,竟像是在瞪着他们嚣狂狞笑,黄绿色的腥臭口涎雨点似的洒落。
“格啦啦!”
妖蟒巨躯陡然收缩,楚易痛极大吼,神智昏迷,骨骼彷佛将要挤爆断裂开来,晏小仙那温软如无骨的躯体紧紧地和他贴在一起,似乎瞬间合二为一,那感觉奇怪之极,彷佛痛楚之中又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快感,一团熊熊欲火竟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从他小腹中轰然窜起,烧得他耳根尽赤,血脉贲张。
晏小仙被他坚硬的身体紧紧抵住,“嘤咛”一声,双靥红霞似火,周身越发绵软,直欲融化,想到竟果真要与他同生共死,晏小仙脑中轰的一声炸响,一时意乱情迷,也不知是悲伤恐惧,还是快乐欢喜,眼波如水摇荡,檀口微张,颤声叫道:“大哥!”
这一声情意绵绵,虚软无力,听在楚易耳中却不啻于打了一声焦雷。
他陡然大凛,精神为之一醒:“就算自己拼着性命不要,也绝不能让这妖魔伤义弟分毫!”
突然之间,就像昨夜在荒山雪岭中一般,他丹田之内莫名地冲起一道汹汹气浪,直贯头顶。
当那股热气在体内轰然层层滚卷开时,他也不知从哪里涌出惊人的气力,竟蓦地一震双臂,从铁箍似的妖蟒躯体中挣脱出来,合手将它死死掐住!
“呀!”楚易大吼一声,猛地一口咬在妖蟒腹部的七寸部位!
“哧哧!”腥血飞s,腥臭酸苦的r汁血水倏地涌入他的口中。
角蟒魔祖痛吼狂呼,当口“呼”地喷出一团烈焰,擦着楚易的脸颊轰然卷过,头发顿时焦枯,皮肤烧灼疼痛。
千钧一发,楚易来不及多想,奋起周身气力,死死地掐住妖蟒,不让它挣脱,大口大口地灌吸它的鲜血。
妖蟒在空中不断地咆哮翻舞,碧光气浪层层闪爆,却始终不能将楚易挣脱。
奇变突生,众人瞠目结舌,怔怔观望。
就连张天师和唐仙子也惊讶地凝立半空,投鼠忌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楚易大口大口地吸着血浆,那腥苦滚烫的汁水混着股股热气汹汹涌入喉咙,在他腹中翻江倒海似的着,和他体内的热气混杂弥合,烧灼得他躁熟不堪,黄豆大的汗珠涔涔滚落。
但他不敢有片刻松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将这妖蟒吸成一具蛇干!
角蟒魔祖剧痛惊怒,直欲发狂,想要一口将楚易吞入,偏偏他所处的位置十分微妙,恰巧是它难以低颈够着的地方,长尾飞甩,胡乱地抽打击撞,但真气汹汹外泄,即便偶尔击中楚易,也只能让他皮开r绽,无法勾魂致命。
满岛寂然,众人全都屏息凝神,看着楚易与这妖蟒在半空殊死决斗。
妖蟒蓦地发出凄烈的狂嚎,紧紧缠绕着楚易与晏小仙腾身飞甩,直冲上天,朝着东城外闪电似的冲去!
“抓住妖魔!别让它跑了!”
“陛下有旨,不可伤了楚举人、晏举人的性命!”
“杀了妖蟒,救出两位举人,封百户,赏黄金千两!”
耳边风声呼呼,众人惊叫、怒吼嘈杂不绝。
楚易混乱中低头望去,只见大地急速倒掠,人小如蚁,宫殿如豆,数十道人影御风穷追在后,但相距越来越远,终于淡不可见。
角蟒魔祖剧痛狂乱之下,真气超强激发,凶威狂炽,转眼之间竟已乘风冲出数十里之外,饶是张天师、唐梦杳等人有通天彻地之能,一时也追之不及,被遥遥抛在身后。
妖蟒狂吼着御风急冲了小半时辰,也不知到了什么荒山野岭。
冰雪未消,四野苍茫,楚易放眼俯瞰,到处是连绵不绝的银丘雪峰,野兽凄嚎之声此起彼伏。
水声轰隆,前方不远处,一道瀑布从绝壁上飞泻而下,彷佛天矫银龙。
瀑布下方,一汪冰湖在月色中晃动着粼粼银光。
妖蟒似是气力衰竭,忽地朝冰湖俯冲而下,巨尾飞甩,猛然松开。
晏小仙“啊”地一声,顿时当空摔坠,滚落在湖边雪地中,翻了几个身,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劈哩啪啦!”
妖蟒当空翻腾乱舞,长尾发狂似的胡乱抽打,想要将楚易击毙打落。
晏小仙惊呼连声,心里七上八下,说不出的惊惧担忧,但适才被妖蟒猛击,经脉重伤,一时间无法凝集真气相助,眼看着妖蟒的巨尾在楚易四周发狂抽打,徒有。
着急而已。
楚易耳中听见晏小仙的惊呼,知他无恙,心中顿时大定,既无后顾之忧,索性放开了肚子奋力猛吸,将妖魔连血带r咽下肚去。
突然“汨!”地一声,一颗鸭蛋大的圆珠衔入口中,卡在他咽喉之间,不上不下,难受已极。
角蟒魔祖周身剧颤,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震天狂嚎,“啪”地一声脆响,巨尾猛击在楚易背脊当中。
楚易“啊”地一声,剧痛攻心,双手一松,顿时当空坠落。
与此同时,体内那奇怪的热气如狂潮似的沿着脊椎直冲头顶。“轰”地一声,他的喉咙中仿佛涌起一团烈火,那颗圆珠瞬间融化开来,像一股温润的暖流汩汩流入腹中。
楚易隐隐约约听见晏小仙尖声惊叫,视线模糊,恍恍惚惚地瞧见漫天白芒银针交错飞舞;轰然激s在妖蟒身上。
轰隆巨震,气浪滚滚进s,妖蟒惨叫翻飞,在半空抛舞出万千血线,蓦地急坠摔落。
“砰”的一声闷响,白沫蒙蒙,妖蛇在雪地上抽搐跳动,腥臭急速弥漫。
“扑通!”碎冰翻飞,水花四溅,楚易业已坠落那冷冷的冰湖之中。
说也奇怪,在这寒冷彻骨的冰水之中,他的体内竟像有团团烈火在熊熊燃烧,口干舌燥,直欲喷出火来。
身体所触之处,“哧哧”激响,水泡滚滚,如白烟雪雾似的在湖底弥漫翻腾。
这时,他迷迷糊糊地看见远处水浪分涌,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美人鱼似的朝他翩翩游来。
“义弟……”他刚吐出这一声,体内的热气便轰然尽爆,震得他头昏目眩。
第九章玲珑骰子安红豆
明月当空,险峰峻岭参差雄立,这片冰湖竟然嵌在巍巍雪峰的半山处。想要更多的电子书格式下载!就来读吧文学网;。。
水声震耳轰鸣。十丈开外,万仞绝壁截然天半。一道瀑布天河似的飞泻而下,冲溅起漫天水珠,珠帘雨雾似的弥漫。
冰湖之水朝东面溢流而出,又化做银川—飞瀑,继续朝悬崖下冲落。
“哇!”
楚易湿淋淋地仰躺在湖边雪地之上,腹内也不知灌了多少冰水,说不出的烦闷胀痛,被晏小仙素手挤压片刻,立即冲天喷出一道道水箭。
他周身虚脱,体内真气翻江倒海,时而犹如烈火焚身,烧灼得口干舌燥;时而又如彻骨冰寒,簌簌颤抖,那滋味宛如冰火两重天,难受至极。
“大哥!”
晏小仙周身湿透,焦急而担忧地凝视着楚易,雪白的脸—上挂满晶莹的水线,分不清究竟是水珠,还是泪痕。
楚易喘息着转头望去,妖蟒蜷缩着匍匐在雪地上,一动不动,血r模糊,紫血凝结为薄冰,闪耀着淡淡的红光,已经死去多时。
他如释重负,心中忽地又是一凛,有气无力地道:“贤弟,你……你的伤势怎样?没……有大碍吧?”
晏小仙见他气息奄奄,却仍这么关切自己,眼圈不由得——红,正想说话,远处忽然隐隐传来一声呼啸。
两人转头望去,数百点银光缤纷闪耀,迅速近。
晏小仙一凛,低声道:“是张大师他们追来啦。大哥,我们快躲上一躲。”纤指飞弹,儿道金光激s而出,穿入妖蟒巨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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