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好看

第 4 部分

楚易微微一愣,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晏小仙嫣然道:“那就好,否则这三百万的玉箫就买得折本啦。”不再多言,凝神赏看壁上悬挂的其他乐器。
过了片刻,锦衣大汉骑马急奔而回,将飞钱交给华服老者,低声说了几句。
那老者脸色大转柔和,朝着晏小仙微微一笑,拱手道:“原来公于是扬州晏家子弟,难怪见识如此不凡,在下张宝贤,适才怠慢失礼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楚易心想:“原来义弟家世如此显赫,这张掌柜如此势利之人听见扬州晏家也立刻换了脸色。”
晏小仙微微一笑,脆声道:“不知者不罪,既然这飞钱没有问题,张掌柜可否将玉箫卖给我呢?”
张宝贤微笑道:“这枝‘雪中梅玉邃’市价二百一十万,公子所付购资远超此数,只管拿去……”
晏小仙不待他说完,伸手取过那枝玉萧,突然重重砸落在地。
“啪嗒!”玉箫应声断裂,碎玉飞溅。
楚易大吃一惊,与张宝贤等人齐声惊呼。
晏小仙俯身拾起断为三截的玉箫,笑吟吟地递给张宝贤,挑眉道:“张掌柜,你看看这里面有梅花标识吗?”
张宝贤骇然错愕,怔怔地接过断箫,低头细看,萧管内壁光洁润滑,哪有任何标记?
晏小仙笑道:“洛阳舒家所制的‘雪中梅玉邃’真品,受其特殊玉石雪梅玉数量之限,当年也不过做了四枝而已,传世至今的仅剩下两枝,一枝在南诏国,还有一枝偏偏就在我扬州府第,张掌柜这一枝又怎么会是真的呢?”
楚易始知他千金一捣,竟只是为了证明此箫乃是赝品,惊讶痛惋,心想:“此箫纵然不是真品,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义弟这般随手摔碎,实在太过可惜。”
张宝贤捧着断箫,脸色青红不定,又是羞惭又是尴尬,无言以对。半晌,才叹道:“晏公子见识过人,张某甘拜下风。仙音集今后无颜立于长安之市。”
晏小仙嫣然道:“张掌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算是神仙也难免有走眼的时候,这店中七十余件古乐器只有这么一个赝晶,已经极为难得了,你就不必自责啦。何况张掌柜知错能改,坦荡光明,果然不枉童叟无欺的称号,依我看来,仙音集的名声反倒应当更加响彻才是。”
张宝贤苦笑道:“晏公子善体人意,更让张某无地自容。”顿了顿,将那张飞钱恭恭敬敬地递呈奉还,道:“张某孤陋寡闻,误入混珠鱼目,惭愧之极,岂敢再以假充真,蒙人钱财?这三百万还请公子收回。”
晏小仙摇手笑道:“张掌柜,买卖是两相情愿之事,我早知道此箫不是真晶,是我心甘情愿地买来砸了玩耍,怎能怪你?”转身指着墙上悬挂的碧玉笛,道:“张掌柜,这枝碧玉笛是晋代刘夫人所制的冷翠凝香雪吧?在这里卖几钱?”
张宝贤见他一眼又认出玉笛来历,心里更加敬佩,不敢有任何隐瞒,恭恭敬敬道:“公子电眼如炬。这枝冷翠凝香雪市价九十八万钱,公子若想要,只需八十万钱便可。”
晏小仙道:“先前那枝五箫二百一十万,加上这枝玉笛正好三百万。这样吧,张掌柜将这枝碧玉笛送了给我,这三百万钱就当买箫笛的购资啦。”
晏小仙不容分说,将碧玉笛摘了下来,回眸笑道:“大哥,你的那枝绿玉秦妃笛不是摔碎了吗?有了这枝冷翠凝香雪,就可以和我的弄玉碧凰箫合奏‘凤凰台曲’啦。”
楚易一怔,不明所以,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只好含糊其辞地胡乱应答一句。
张宝贤在旁边听见,大吃一惊,颤声道:“晏公子说的……莫非是春秋秦穆公的弄玉碧凰箫?”
晏小仙将碧玉笛递给楚易,嫣然道:“是啊!张掌柜一定也听说过了?这枝箫是秦穆公女儿弄玉的心爱之物,与她夫婿萧史的紫凤笛是一对天下至宝,可惜紫凤笛不知流落何处,我搜罗了许多年始终也没找着,不知仙音集有没有紫风笛的消息?”
张宝贤瞠目结舌,灰眉不住地微微颤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楚易在一旁听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正想问个明白,却听晏小仙微笑道:“张掌柜也不知道吗?罢啦,我们住在仙萼客栈,如果仙音集里来了什么好宝贝,烦请你通知一声。”
张宝贤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喃喃自语道:“弄玉碧凰箫……弄玉碧凰箫……原来……原来真有此箫!”
晏小仙一把牵起楚易的手,笑道:“大哥,咱们去逛逛字画铺。”踏步朝店外而去。
楚易茫然不解,出了仙音集老远,回头望去,看见张宝贤依然石人似的呆呆站着,口唇翕动,犹自喃喃念叨着什么。
阳光灿烂,蓝天澄澈,将近中午,两侧屋檐的积雪、冰柱都已开始融化,青石大街湿淋淋的全是水渍,马蹄交错,水珠飞扬。
大风吹来,道路两旁的漫漫树枝簌簌摇晃,覆盖其上的冰雪纷纷扬扬,飞花碎玉似的扑面卷舞,冰凉彻骨。
晏小仙牵着楚易的手,笑吟吟地走在长街上,说不出的轻松得意。
楚易忍不住道:“贤弟,d箫吹口那么狭窄,你是怎么看出管内腔壁没有梅花标志的?倘若一时没看清,岂不是白白冤枉了三百万钱:”
晏小仙“扑哧”一笑,叹道:“傻大哥,谁说雪中梅玉邃里面真有梅花标志来着?”
楚易大吃一惊,吃吃道:“那……那你……”
晏小仙咯咯一笑,柔声道:“反正雪中梅玉邃早已失传,我爱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上哪儿印证去?我花三百万钱,又砸了个稀烂,就凭着这架势,他还敢不相信吗?”
楚易“啊”地一声,愕然半晌,心想:“是了,他必是看不惯张宝贤的势利傲慢,才故意这般捉弄他的。”
苦笑道:“贤弟,他不过一介商人,你何苦花三百万与他愠气?”
晏小仙抿嘴笑道:“我哪有闲情与他斗气?他不过是我的敲门砖罢了。”
“敲门砖?”楚易越发糊涂,正想问明究底,身后长街上突然响起“得得”的马蹄声,皮鞭裂空,叱呵声此起彼伏。
“驾!让开!让开!”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一行金吾卫马队气势汹汹地急速冲来。
街上人流汹涌,慌不迭地避让开来。
一个老人闪之不及,被当头抽中一鞭,顿时鲜血横流,倒地晕厥,被周围百姓拖救开去。
楚易惊怒愤慨,想要上前理论,却被晏小仙一把拉开,低声劝道:“大哥,这些金吾卫是京城太岁,王公贵侯也招惹不起,你想当官,可不能和他们结怨。
楚易早听说长安的金吾卫仗着是皇帝御卫,在京城里横行霸道,无法无天,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心中气怒已极,恨恨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贤弟,我若中了进士,就是冒死也要和这些太岁爷斗上一斗。”
晏小仙凝视着他嫣然一笑,妙目中满是温柔之意。
“天师驾到,闲人避让!”
锣鼓齐鸣,金吾卫仪仗队狂风似的冲卷而过,当中的四驾彩车上道旗飘飘,法幡飞卷,前后站了八名黄衣道士,清雅挺秀,飘飘如神仙,车窗帘幔紧闭,瞧不见里面人物。
“天师道?”楚易脱口讶道。
这些道士的装束赫然与昨夜在荒山雪岭所见的那三名短命道士相同,正是龙虎山天师道士。
旁边的百姓纷纷议论道:“前日是法严寺和尚,昨天是上清派道土,今日是龙虎山天师,也不知明天会是谁?”
“听说没几天这各路神仙就要在曲江池论道斗法了,到时有得热闹看了,你们猜谁能成为咱西唐的国师?”
“依我看,昨天上清派的那道姑长得水灵标致,形象忒好,做国师最为合适。”
“你,你当是在选美吗?据说这张天师法术通天,我看国师多半是他。”
听到此处,楚易蓦地想起今晨听苏白石兄妹所说的仙佛国师会,想来这些道士进京就是为了参加这国师大会的。
三教九流云集京缄,只为了争抢一个国师之位,这大会果然吸引了不少眼球。
相比之下,今年的科举考试反倒没那么引入注目了。
却不知这些龙虎道士在金吾街拥簇下前往何处?
金吾卫仪仗队风驰电掣而去,街上重新恢复了喧闹。
晏小仙双眸一亮,指着前面的酒楼笑道:“大哥,这家桂花楼是长安城里最贵的酒楼之一,海鲵干脍和驼峰炙极为出名,咱们进去尝上一尝吧!”
说完拉着楚易疾步而行。
酒楼华轩彩柱,雄伟壮丽,果然比寻常饭店豪奢百倍。
酒楼内人头耸动,喧声如沸,大多都是进京科考的豪门公子。歌女妖姬穿c其间,笙歌艳舞,缭人耳目。
两人在二楼临街的窗口坐下,点了一桌酒菜。
菜肴果然俱极精美,色香味无不佳绝,但价格之贵,却让楚易望之咋舌。单只一盘驼峰炙便价值数万钱,足够他家中生活十年。
晏小仙纤指挑夹玉箸,随着丝竹舞乐的节拍,轻轻敲扣案沿,环顾四周片刻,回眸微笑道:“大哥,这家酒楼的价格比别家至少贵了五倍,生意却依旧这么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楚易摇头,苦笑道:“贤弟既然知道这里宰客,为什么还要进来?”
晏小仙嫣然一笑,道:“因为这家酒楼的老板,是当朝的国子祭酒郭若墨。”
楚易“啊”地一声:“是他!”大为惊讶。
郭若墨是西唐极为着名的大学士,备受皇帝恩宠,既是统管西唐各级学校的国子监最高长官国子祭酒,又是翰林院大学士,弘文馆大学土,诗文之名响彻天下。
晏小仙笑道:“郭祭酒与朝中显要的关系极好,常常在这里宴请公卿贵侯,每年冬春之际,科举前后,桂花楼更成了礼部的大小官员的众会宴所。大哥,你想想,有了这些神仙坐场,这里的香火还能不旺吗?我们又怎能不来?”
楚易顿时恍然大悟,脱口道:“原来如此。贤弟,你带我来此是为了‘行卷’?”
科举考试向来由礼部官员主持,对于进京赶考的举子来说,这些礼部官员的确无异于点铁成金的神仙。
所谓行卷,是指应考的举子将自己的诗文编辑整齐,在考试前交给地位尊崇的高官贵人,请他们向主考的礼部官员推荐,从而增加中举及第的机会。
桂花楼既是高官显贵与礼部官员众集之所:自然成了举子眼中的福地圣址。
如果能在这里结识当朝显贵或主考官员,得其青睐,飞跃龙门的希望自然倍增。
难怪这里酒钱如此昂贵,却仍有大批举子捧着白花花的银子争先恐后地挤进来。
“不错。不行卷,怎能从数千举子中脱颖而出?”
晏小仙柳眉一挑,道:“不过咱们今日要见的,既不是郭祭酒,也不是那些礼部官员。”
楚易奇道:“那是谁。”
晏小仙眼波流转,凝视着酒楼瑶台,浅浅一笑:“就是她。”
话音未落,鼓声轰然,丝竹袅袅,整个酒楼忽然安静下来。
第六章楼头曲宴仙人语
楚易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淡绿长裙、孔雀绿翎裘的绝色女子翩翩而来,带着一种飘渺如梦幻的韵律,款款走上瑶台。(读吧文学网首发 http://。。)莲步轻移,腰肢款摆,轻纱抹胸下的雪r随着步履微微颤动。
身后的四个黄裳丫鬟虽然个个秀美绝伦,但跟随在她的身边,就如同伴月星子,黯然无光。
刹那间,酒楼内鸦雀无声,掉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都胶着似的紧粘在她的身上,所有的呼吸都似已停顿。
她的双眸清澈无邪,秀丽脱俗,彷佛一个冰雪般纯真的孩子,身姿却妖娆浮凸,惹人遐思。
她的身上集合了妖媚、天真、冷荡、无邪……诸多矛盾,但却是如此浑然如一,显出难以言喻的独特魅力。
令人恨不能立即将她拥入怀里恣意挞伐,然后再轻怜蜜爱。
楚易的心里也忍不住“咯蹬”、一下,怦怦乱跳起来。
晏小仙贴着他的耳根,细如蚊吟地说道:“大哥,她的名字叫萧晚晴,是长安城里最为出名的歌妓,也是京城达官贵侯的第一红人,据说就连当今皇上也三天两头差她到宫里弹琴唱歌呢。你若是能让她对你青睐有加,在她的香闺里贴满你的诗赋文章,别说是今年的状元,将来尚书、仆s之位,都逃不脱你的掌心啦。”
也不知是被他温热的气息吹得发痒,还是被他的话语拨动心弦,楚易面上一红,心跳更剧,低声道:“贤弟莫取笑。”
晏小仙咯咯一笑,扮了个俏皮的鬼脸,转过身去。
瑶台上轻纱丝幔徐徐低垂,焚香袅袅,萧晚晴坐在五案之后,彷佛隔雾之花,朦胧飘渺,更添一种神秘之美。
“咚……当……”
她纤指拨处,琴弦铿然。音符如山泉流动,清柔悦耳,婉转悠扬,令人闻之尘心尽涤,烦忧俱忘。
楚易素好音乐,幼时也曾得名师指点,对于古琴颇为了解。只听了片刻,便耸然动容,心神俱醉,折服不已。
满楼举子之中,虽有许多不识音律,但听到这等飘飘仙乐,也都心旷神怡。
酒楼上的数百双眼睛全着了魔似的痴痴盯着萧晚晴,半刻也不能移开,只有晏小仙始终笑吟吟地瞧着楚易,似乎在思忖什么。
一曲既罢,欢声、掌声雷动,阿谀如潮,轰然不绝。
过了片刻,琴声又起,满楼重转寂静。
琴声高旷悠远,清雅飘忽,正是一曲《空谷幽兰草》。
楚易“咦”了一声,又惊又喜,这首古曲极少人弹,他迄今也不过听过三遍而已。当下凝神聆听,如痴如醉,连杯中美酒倾斜滴落也不自知。
见他满脸恍惚喜悦之色,晏小仙凑到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轻笑道:“大哥,你这么喜欢她,要不要我替你做个月老,牵条红线?”
“嗯。”楚易正自入神,一时没有听清,随口含糊应答。
晏小仙突然起身,大声冷笑道:“都说长安冰火美人萧晚晴如雪梅莲花,出污泥而不染,琴歌诗画更是样样精绝。今日一见,原来不过如此,连古琴曲也弹不周全,真是可笑之极。”声音甘脆响亮,清清楚楚地传人众人耳中。
此言一出,顿时如惊雷炸响。
琴声顿止,满楼死寂,所有宾客无不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瞪着楚易两人。
楚易满头雾水地望着晏小仙,愕然尴尬,不知他为何突出此言。
晏小仙拉起他,朝桌上丢了一锭黄金,笑道:“大哥,咱们走吧,好端端一首《空谷幽兰草》被她弹得如此庸俗虚假,再听岂不玷污了我们的耳朵。”
众人愣了片刻,既而轰然爆发,纷纷怒叱喝骂:“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这等仙曲敢说不好?
你小子到底懂不懂得欣赏?““哪里来的无知小辈,不懂装懂,竟敢在这里乱吠?”
“对牛弹琴!对牛弹琴!”
晏小仙笑吟吟听若罔闻,施施然拉着楚易朝楼下走去。
倒是楚易面红耳赤,窘迫已极,眼角扫处,只见萧晚晴澄澈妙目好奇地盯着自己,若有所思,他的脸上更是一阵烧烫,心中歉疚不安,不敢看她,低头疾行。
忽听一人喝道:“慢着!萧姑娘琴技冠绝天下,你们竟敢说她乎庸虚假,连古曲也弹不周全?桂花楼天子脚下,公卿满座,岂容得你们信口开河?若说不出道理,今日你们休想离开此地。”
说话的是一个高大魁伟的紫衣公子,手按剑柄,挡在路口,目光灼灼,满脸傲然凌厉的神色,似乎只要楚易二人再往前一步,他就要拔剑相向,血溅五步。
“尉迟公子所言极是!这两小子要说不出因果,就割了他们的舌头,向萧姑娘赔礼!”
“呸!萧姑娘要他们的臭舌头干嘛?你当是口条吗?”
“这两小子这么狂妄,想必弹琴弹得比萧姑娘还好了?哼!如若弹得不如萧姑娘,那就剁了他们的手指!”
众人轰然附和,大呼小叫。
萧晚晴依旧一言不发,饶有兴味地凝视着楚易二人,眼神妖娆而又天真。
晏小仙笑道:“古人说:乐者心声,这支《空谷幽兰草》原是隐逸雅士弹奏的出世之曲,萧美人居于声色犬马之地,面对功名利禄之人,弹奏此曲,难道不是虚假吗?”
众人微微一怔,无以应答。
晏小仙柳眉一挑,又道:“既是隐士之曲,所奏的古琴也当是隐士之琴。萧姑娘的琴虽也是枯桐古木所制,但镶玉嵌金,连琴弦都是天下至贵的北极冰蚕丝。敢问这种琴是隐士之琴吗?以这种琴来弹奏此曲,不是庸俗又是什么?”
他这番话说得人情入理,振振有辞,众人虽然刁不服,一时却也难以反驳。
萧晚晴盈盈起身,柔声微笑道:“乐者心声,心与乐和。公子所言极是,晚晴受教了。”
她的声音清甜又带着些许慵懒之意,显得柔媚而又纯真,悦耳已极。
众人哗然,想不到她竟会同意这两个轻狂小子所言。
那尉迟公子眉头一皱,愤然欲语,却又强行忍了下去,“哼”了一声,满面怒容地退到一旁。
楚易颇感愕然,心下更觉不安。
晏小仙嫣然道:“萧姑娘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这些话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我大哥,这位楚易楚公子说的……”
晏小仙说到此处,忽然狠狠地捏了楚易手掌一把,转身轻如蚊吟地道:“大哥,现在这位萧姑娘已经对你万分注意啦!是做状元郎,还是当刀下鬼,就看你能不能虏获佳人芳心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又向楚易扫了过来。
楚易错愕狼狈,唯有苦笑;昨日聊天时,他确曾说过“乐者心声”这番话,不想竟被晏小仙现学现卖,用到了此处。
萧晚晴妙目凝视着楚易,嫣然一笑道:“楚公子能说出这番话,必是对音乐有极深造诣。
《空谷幽兰草》一曲,晚晴只曾听家师弹过两次,错漏之处只怕不少,让公子见笑了。不知可否请公子将此曲弹奏一遍,让晚晴一饱耳福?“话语温柔诚挚,丝毫没有讥诮反嘲之意。
楚易忙施了一礼,道:“萧姑娘琴技出神入化,令人叹为观止,楚某不过略知音律,岂敢班门弄斧……”
“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啦。”
晏小仙忽然笑吟吟地说道:“萧姑娘诚心向你讨教,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不是说过《空谷幽兰草》更适宜横笛吹奏吗?不如今日就以笛子吹奏一曲,也好,和萧姑娘印证切磋一番。”素手一晃,将他腰间的那枝刚买的“冷翠凝香雪”抽了出来,轻轻巧巧地塞到楚易的手中。
楚易哭笑不得,见他眼波中满是温柔的促狭笑意,心中忽地一跳,忖想:“是了!义弟在仙音集买碧玉笛时,多半早已计划好了这一切,让我借此结识萧姑娘。但萧姑娘琴技绝佳,义弟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而故意贬驳,又拿我的话来断章取义,实在有些哗众取宠。”
众人见他沉吟不决,纷纷起哄叫道:“是驴是马,拉出来溜溜,你既敢如此大言不惭,怎么临阵又缩了头?”
“用笛子吹奏古琴曲,好大的口气,嘿嘿,我看你不如吹张夔牛皮吧!”
“光打雷不下雨,烧得哪柱香?还不是假龙王真?”
萧晚晴静静地凝视着他,嘴角噙着一丝淡淡而无邪的微笑,眼中满是期待。
楚易心头一热,豪侠慷慨之气又窜了上来,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楚某就献丑了。”翻转碧玉笛,横于唇边,稍一凝神吸气,悠扬吹奏。
众人起初还在起哄讥讽,但听了片刻,便渐渐地安静下来。笛声清越幽婉,高旷疏淡,时而急促如林风簌簌,时而舒缓似泉水潺潺。
曲子旋律果然与萧晚晴古琴所奏极为相似,只是某些段落稍有变化,更加圆润顺畅,清逸悦耳。
众人听到后来,彷佛身处春夜空谷,看月色如何镀蓝了林海,听流水怎样激荡了花开,彷佛看见一个寂寞的绝色佳人在竹林里,泉水边,孤影自照,翩翩徘徊。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
酒楼寂寂无声,众人恍然若梦,半晌才回过神来。
楚易将碧玉笛斜c于腰,微微一笑道:“指法粗陋,难成佳音。让萧姑娘见笑了。”
萧晚晴眼波朦胧,叹息道:“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想不到这一曲《空谷幽兰草》以笛声来吹奏,竟是这般动听。公子大才,晚晴心悦诚服。”
她顿了顿,玉靥忽然泛起淡淡的晕红,双眸纯真而又妖娆地凝视着楚易,柔声道:“不知公子何时有闲暇,可否劳驾到晴雪馆一聚,晚晴也好向公子讨教一二。”
众人哄然,见她竟对这小子如此青睐,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发出约会邀请,无不又妒又恨,眼中险些喷出火来。
那尉迟公子更是气得面色铁青,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恨不得立时将楚易大卸八块。
楚易“啊”的一声,脸上微烫,他从未与女子约会过,更何况是一个才貌双全的花魁对自己主动邀约,惊喜之余又不免有些腼腆,正想说话,手掌又忽地被晏小仙狠狠一掐,疼彻入骨,险些叫出声来。
晏小仙咯咯一笑道:“多谢萧姑娘相邀,我大哥定当择日拜访,可惜今日还有些事,只能先行告退啦。”
不容楚易说话,拉着他就往楼下走去。
楚易不知其意,只好向萧晚晴微微一笑,留下瞠目结舌的数百举子,洒然告辞而去。
出了酒楼,楚易忍不住奇道:“贤弟,你不是说通过萧姑娘行卷吗?怎么她刚对我们刮目相看,你反倒打退堂鼓了?”
晏小仙咯咯一笑,柔声道:“大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像萧美人这等花魁,见过的才子美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以为只凭区区一首笛曲就能虏获她的芳心吗?乘着她对你初生好感,又充满好奇时嘎然而止,才能给她留下神秘而渴切的念想,眼巴巴地盼着与你重逢。这就叫欲擒故纵,是追求美人的不二法门。”
楚易脸上一红,微笑道:“贤弟似是对此颇有心得呢。”
晏小仙笑而不答,秋波中闪过淡淡的落寞酸楚的神色。
太阳西斜,街上的积雪已经消融了大半,皇城红墙迤俪,在阳光下格外鲜亮。
两人沿着皇城根儿绕了半圈,穿过安上门,进入巍巍皇城,到尚书省去上呈“文解”、“家状”。
所谓文解,就是西唐各州府或国子监开出来的考生介绍信,简单介绍考生的籍贯、家世等情况。
家状则是举子自己填写的履历表,如实注明门第,家世。
西唐非常注重门阀,因而这“文解”与“家状”就显得犹为重要。
今日距离考试不过六七天了,进京的举子也远较往常为多。皇城内人潮涌动,大多都是赶来递交“文解”、“家状”的举子。
楚易、晏小仙到了尚书省礼部贡院门口,挤入人群,照着门口悬挂的家状书写样式,仔细填好,交给门口的礼部官员。
然后二人又互相作了“通保”,写明所住的客栈,这才如释重负,离开尚书省。
人流涌动,无数的举子摩盾接踵,穿梭交错。
楚易生平第一次这么鲜明地意识到,自己是在这么多的人中共同竞争区区三十几个席位,心中帐然,也不知是喜是悲。
出了皇城,看天色还早,两人索性沿着安上门大街朝南闲逛,穿过务本坊、崇义坊,再朝仙萼客栈步行回去。
两人刚进客栈大门,夥计便一溜烟儿迎了上来,神情激动,满脸堆笑地道:“两位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齐王府的人在大堂里等了你们好久了!”
“齐王府?齐王府的人在等我们?”楚易大为惊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齐王李玄是唐元宗的七弟,也是西唐的一大风云人物,因其酷爱歌舞,因而又被称作“乐王”。
二十年前,李玄帮助唐元宗一举推翻文泽天太后,剿灭叛党,平定吐蕃,是唐元宗得以登基的第一功臣。
唐元宗登位之后,他又深谙人臣之道,功成身退,自动交出所有兵权,心安理得地作太平王爷。
二十年来,他穷奢极欲,只管寻欢作乐,不复过问政事,因此反倒深得皇帝信赖,恩宠加重,为了防止皇亲国戚与朝中大臣勾结,西唐有一条不成文规定:所有王侯不得在家中结交四品以上的官员以及武将:即便在酒楼妓院等公共社交场合,也不能过从甚秘,否则必被金吾卫盘问询查。
但只有齐王李玄例外,所有王公之中,只有他可以在齐王府中随意地宴请公卿王侯、三教九流,彻夜笙歌艳舞,而不受任何干扰。甚至皇帝也常常移驾到他宫中,君臣同乐。可谓当朝第一红人。
但是堂堂齐王为什么会专程派人前来找他这默默无闻的举子?
楚易如堕云里雾中,茫然不解。
晏小仙却似早有所料,微微一笑道:“知道了。”
拽着他径直步人大堂。
大堂内站了一个华服高帽的老者,瞧—见两人步入,喜色浮动,连忙上前行了一大礼,道:“晏公子,楚公子,在下恭候多时。”
“是你!”楚易吃了一惊,这人分明竟是仙音集的掌柜张宝贤。难道他就是齐王府派来的人?西唐王孙贵侯之中有许多人从商开店,赚取暴利,莫非仙音集竟是。
齐王府开设的店铺?
晏小仙笑道:“张掌柜是给我们送新乐器来了吗?”
张宝贤恭声道:“在下奉齐王之命,请两位公子移驾前往齐王府参加晚宴……”
他抬头看了晏小仙二眼,小心翼翼地微笑续道:“如果公子能带上‘弄玉碧凰箫’前往,与楚公子笛箫合奏一曲,王爷将不胜欢喜。”
楚易恍然忖道:“原来他竟是为此而来,齐王酷爱歌舞,听说贤弟有此宝箫,自然想要一饱耳目之福……”
心中陡然一震,突然明白晏小仙为什么要带自己到仙音集了!
晏小仙故意花费千金买下“雪中梅玉邃”,然后斥其赝品打个粉碎,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宣称自己有弄玉的古箫……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引起张宝贤的注意,吊足齐王的胃口,让他们自动扛着八抬大轿将自己二人请入王府。
齐王是当朝最受恩宠的王爷,府上贵宾随随便便挑出一个,都是跺跺脚天地抖三抖的人物。若能在这些人面前一层才华,那不比向礼部官员“行卷”强上百倍吗?
一念及此,楚易又惊又喜,精神大振。
晏小仙却“叼”地一声,故作惊讶,柳眉一挑,嫣然道:“齐王有命,我们岂敢不从?张掌柜请稍侯,我们上楼取了玉萧就来。”拉着楚易,笑吟吟地穿过围观的人群,朝楼上走去。
大堂内早已围集了许多举子士人,眼看着齐王府对这二人恭敬邀请,无不艳羡妒恨,纷纷交头接耳,打探这两人的来历。
进了房间,楚易忍不住笑道:“贤弟,原来你早料到齐王府的人会上门邀请,所以在酒楼里才不急着答应萧姑娘吧?是了,这一招也是欲擒故纵吗?”
“这一招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晏小仙笑道:“大哥,你有哪些最为得意的诗文,通通带上,也好让齐王府的王孙贵侯开开眼。”
楚易挑选了十轴诗赋,眼看晏小仙站在一旁不动,奇道:“贤弟,你的弄玉碧凰箫呢?怎么不取出来?”
晏小仙“扑哧”一笑,柔声道:“傻大哥,你也相信我有什么弄玉碧凰箫?”
楚易大吃一惊,骇然道:“你……你没有弄玉碧凰箫?那这……这岂不是欺君之罪吗?”冷汗涔涔,如坠深渊,适才的欢喜顿时烟消云散。
西唐律法,蓄意欺瞒亲王者,也以欺君之罪论处,轻则枭首,重可灭族。
晏小仙泰然自若,殊无丝毫害怕慌乱之意,笑吟吟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枝尺许来长的短玉箫,轻轻一转,眨眼道:“大哥,‘弄玉碧凰箫’是神仙之物,凡人哪能见过?我说这是‘弄玉碧凰箫’,别人就算不信,又能奈何?”
楚易张口结舌,没想到他胆大包天,一至于斯,愕然之余,忽然又觉得说不出的滑稽胡闹,忍俊不禁,摇头苦笑道:“你……你真是一个胆大妄为的魔星。”
晏小仙妙目深深地凝视着楚易,似笑非笑地柔声道:“大哥,如果我真是个魔星,你后不后悔结识我呢?”
眼波温柔,似悲似喜,神情古怪之极,竟似带了几分淡淡的凄凉哀戚,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楚易心中激荡,热血上涌,握住他的手,微笑道:“傻瓜,中不中状元,当不当大官,有什么打紧?能结识你这样的知己,才是我生平第一快事。”心里打定主意,倘若“弄玉碧凰箫”当真被识破为假货,自己便将所有罪责担当下来,腰斩也罢,枭首也罢,绝不拖累义弟。
晏小仙嫣然一笑,容光焕发,说不出的喜悦欢欣,忽然有些害羞,抽出手,红着脸微笑道:“大哥,走罢,张掌柜该等得着急啦。 quot;
第七章暗香浮动月黄昏
马蹄声声,车轮辚辚。。du。 读吧文学网,制作首发!
晚霞漫天,残阳如血,帝京的黄昏壮丽而又悲凉。
楚易、晏小仙坐在宽敞舒适的王府马车内,透过窗子眺望落日下的巍巍长安,别有一番感触在心头。
马车驶过景风门大街,穿入安兴坊,在齐王府门前停下。
齐王府雄踞大街,占了安兴坊四分之一的面积,朱门红墙,楝宇相连,高台楼阁纵横交错,花园假山环绕绵延,是长安城内除了几座皇宫之外最为豪奢雄丽的园林。距离东南面唐元宗的兴庆宫也不过一街之隔。
王府门外的长街上早巳停满了马车,骏马高壮,香车华丽,都是各大王亲显贵的宝驾,就连那些驾车仆役个个都锦衣玉带,飞扬跋扈。
楚易心中微微有些忐忑,不知今晚究竟是什么晚宴,来的都是哪些贵客?他生平从未踏入过官宦之门,何况是如此王侯云集的豪门夜宴,难免有些紧张。
大门高阔,华灯绪彩,两尊巨大的石麒麟怒目雄踞,威风凛凛。数十名家丁、护卫夹道恭迎,领着三人朝里走去。
楚易方甫踏入门槛,便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熏暖甜蜜,心神欲醉。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绮丽奢华的宫殿楼阁,映衬着数不清的水石山林、池塘亭榭,无一处不是匠心独运,巧夺天工。
曲径通幽,两边梅树漫漫,粉红、雪白、淡绿、艳红……各种颜色的梅花漫漫相连,争妍斗艳,浓香如巨浪,阵阵袭人鼓舞。
楚易心恰神荡,跟随着张宝贤穿行王府,步步皆景,处处如画,彷佛漫步天庭迷宫,令他眼花缭乱,分不出东西南北。
三人穿过梅林庭院,绕过高台楼阁,走过山丘竹海,又穿过郁郁青青的松石园林,隐隐听见丝竹缭绕,仙乐飘飘,眼前豁然一亮,前方竟是一片极大的湖泊。
雪湖凝冰,茫茫一片,偶有融化处,在残阳余晖下闪耀着粼粼的光波。
湖岸梅林环合,蚝紫嫣红,雪白淡绿,如香雪花海,汹汹绵延。
一阵大风吹过,花办漫空翻飞,五彩绩纷,蔚为壮观,比之先前的那片梅林又奇丽百倍。
湖心岛屿彩灯点点,与西天晚霞相映辉照。高阁亭台错落参差,在山丘花木的掩映下若隐若现,歌舞欢笑声袅袅传来,飘渺如仙境。正是今夜晚宴的所在。
梅湖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遍布护卫。
护卫首领虽然认识张宝贤,却仍然盘查一番,才放三人通行。
湖面上,曲栏拱桥迤俪蜿蜒,将湖心岛与岸边的梅林巧妙相连。
楚易三人穿过曲栏回桥,到了岛上宫阙。
梅树围合,亭榭环绕,四周的回廊楼阁上坐满了王亲贵侯。正中宽阔的草坡上,乐伎吹箫弹琴,歌曲绕梁。
舞姬翩翩起舞,霞带如飞。
夕阳还未下山,盛宴却已开始。
张宝贤领着二人到旁边的小亭里坐下。
亭子里坐了几个排衣金带的四品官吏,瞧见楚易二人脸容陌生,微觉诧异,但仍恭恭敬敬地朝他们行了行礼。
楚易急忙回礼。
晏小仙却只微笑示意,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低声道:“大哥,据说这梅雪岛上的亭榭楼台布局十分巧妙,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皇帝,王公、大臣按照彼此不同的等级,坐在不同的方位。眼下坐在紫微阁的那位,多半便是当今的皇上啦。”
“皇上?”楚易心中怦怦直跳,又惊又喜,凝神望去,只见北边坡顶那紫红的高阁栏台上,一个头戴紫金纱丝帽,身穿金黄华服的老者正笑容满面地凝视着场内的歌姬舞女,右手握着九龙掐丝黄金杯,轻啜低饮。
他虽然两鬓斑斑,胡须花白,笑容可掬,但气宇轩昂,双目炯炯有神,目光偶一扫望,精光四s,颇有不怒自威的摄人气势,宛如一只懒洋洋蛰伏于地的雄狮猛兽。当是本朝皇帝唐元宗无疑。
唐元宗身边卫士环立,美女如云,但最为醒目的却是他身边的紫衣贵妃,雪肤樱唇,双眸如春水,雍容雅致,想必便是当今最受恩宠的伍慧妃。
“大哥,你瞧那是谁。”晏小仙突然轻笑一声,语气极是鄙夷。楚易目光移转循望?突然大吃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右前方的八角沉香亭内坐着一个年轻英俊的锦衣公子,赫然正是仙人岭驿站内那飞扬跋扈的李木甫之侄李东侯!
李东侯似乎也刚刚发现楚易、晏小仙,满脸惊怒错愕,似是没料到二人非但从万寿县侥幸逃生,而且竟摇身一变成为齐王府的座上宾,那双y骛的眼睛又是仇恨又是狂怒地瞪视着二人,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楚易大凛,真可谓冤家路窄!他虽然单纯善良,但却疾恶如仇,勇敢无畏,想到此人之卑劣y毒,心中不由得怒火熊熊,当下怒目回视,毫不退缩。
李东侯身——坐看一个紫袍金带的风雅男了,消瘦挺拔,青须飘飘,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令人望之如沐春风,当是左仆s李木甫。
李东侯恶狠狠地瞪着楚易,嘴角突然露出一丝恶毒的微笑,探身对李木甫说了些什么。
李木甫眯起眼,深深地凝视着楚易、晏小仙两人,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转过头去。
不知何以,楚易忽然感到一种森然的寒意,周身j皮疙瘩都泛了起来。
晏小仙在他耳边柔声道:“这人是出了名的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大哥今后若与他同朝为官,一定要小心提防。”
一曲既罢,舞姬纷纷退下。
只听一个浑厚磁性的男子声音哈哈笑道:“皇上,这曲‘霓裳苏合香’如何?比起前些日子的那些龟兹舞姬所跳的舞阵,是不是更加富丽堂皇,活色生香?”
楚易一凛,敢这么和皇帝说话的,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齐王李玄一人了,循声望去,说话者是左前方玉楼廊台上的一个紫衣王公。那人发如墨玉,眉清目秀,皮肤白腻莹润。若不是唇上留了两撇精心修剪过的胡子,简直像是一个丰姿秀雅的女子。
楚易微微一怔,难道传说中的令天下叛军闻风丧胆的昔年西唐第一猛将李玄竟是一个如此秀雅的美男?这等长相与他的声音、威名未免忒也不符。
况且以年龄推算,他当已过半百,怎地瞧起来竟如此年轻?唐元宗微笑道:“御弟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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