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之缱绻

第 8 部分

跟他,回雍地!
这句话,无疑像一阵沉闷的炸雷,震的夷简一下子懵了,她,怎么能就这么的跟他离开这里,去雍地!完了,夷简已经预感到不妙,脑中飞速的思索着是不是该回答些什么,但是片刻,他就转身,不再看她,昂首,继续前行。
有人忽然拽拽她的袖口,道:“还傻跪着干嘛,还不快跟上,二殿下,可也不是好伺候的。”
……
ps:哪里写的不好,或者看着不舒服的地方,亲们一定要告诉我,偶现在,写着,是彻底的没了感觉,唉!
就这么写吧……
大家多提宝贵建议!
第十三章:另一段爱情(3)
(三)
二殿下入住的宫名,曰清郢。
清郢宫里,黑色大理石的地上,透彻的可以倒映出影来,夷简站在走廊门口,心情一垂千丈,猜想不透,成蛟坐在躺椅上,随意向外面一挥手,说:“带他下去,换身干净的宫服。”
夷简身上的衣服,昨天是淋过雨的,所以这会穿在身上,看起来并不服帖,衣摆和前襟处还有不少褶皱。
事到此刻,遇到这样的状况,夷简不敢轻举妄动,亦不敢胡乱说话,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被宫女们带下去时,夷简问身边的人,“雍地,是什么地方?”
“你,不是秦国人吗?”身边的人疑惑。
“不是!”夷简摇头。
“雍地是咱们大秦国的旧都,是除咸阳之外,最繁华的老城,大王的冠礼,便是在雍地举行,还有每年的祭祀,祭天,大王都会携文武百官一同去雍地的宗庙。”
“那雍地,离咸阳远吗?”
“官道上行驶,一天的车程!”
……
公子的装扮,已经三年,如今的夷简,无论是从说话方式,还是神情面貌,都真有了一丝男人的英气,何况这后宫之内,长相俊俏y性的阉人,不计其数,所以不知道底细的人,便从一开始就毫不怀疑的将她当成他。
独自换上一身崭新的宫服,头上戴着阉人专有的另带,夷简又跟宫女们一起回到清郢宫,这一次,她学她们许多宫人一样,静静的侯立在走廊殿外的宫门内侧,脑子内却是一片杂乱,何以这个二殿下,会有这样的举动,何以他看起来,又是那么的面熟,总似乎,自己好像忽略了某种,她从来未去深想过的……另一面……
当然,她向来,就不爱,胡思多想。
成蛟坐在内殿,目光飘向殿外的一块方池,池内,夏莲已经萎谢。
王兄爱莲,偌大的咸阳宫内,到处都是青莲的影子,莲,难以栽种,然而盛开在水里,却能从三月,直持续到九月,从春天,漫长的跨越到秋季,整个王宫内,都飘荡着莲的清香。
对于王兄,曾经,他是那么的尊敬,那么的崇爱……若是他的血,一如既往的流动着祖先王室的高贵,那么他,会如珍惜生命的持续一般,守护着他的王位。
双眼扫过殿外,那张酷似她的侧脸,蓦然——
一只近乎透明的暗红色玉石!
小小的,嵌挂在他左侧的耳垂!
目光定格,成蛟倏地起身,刚才他太惊诧于他与她的相像,竟未注意到他左耳的这只血玉石,属于这样的玉石,他又怎会不识,全天下拥有的,只有他的王兄。
若有所思的举步,成蛟,走到殿外,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
夷简低着头,眼珠微微的上翻,心里忐忑不安。
半晌——
“你叫什么名字?”他终于开口。
名字,夷简的第一反应,绝不能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否则,后患无穷,思索片刻,夷简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诗,蔽芾甘棠,勿翦勿伐,于是,立即回答:“甘橖!”
“在什么宫里做事?”
“雎……雍宫……”
“怎样进的宫?”
“是,缭都尉,举荐,到宫里,当差。”
言毕,一阵沉默,就在夷简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说话时,他忽然,声音极低的,像是自言自语的,沉道:“原来,他,竟有此等的……龙阳之好!1”
怪不得,冠礼之后,身边,始终都没有一个女人!
怪不得,庞大的后宫,迟迟却不立妃嫔!
不过一个不经意间发现的相像,想不到,却变的,如此……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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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注解:龙阳之好,也叫断袖之癖,龙阳君,是战国时期魏国著名的美男,他像美女一样婉约媚人,是魏王的宠男。
相传魏王与龙阳君相恋,同床共枕,甚为宠爱,一日,魏王与他同船垂钓,龙阳君钓到十几条鱼,竟然涕下,魏王问其故,他便回答,初钓一条鱼甚喜,后每钓的大鱼,就将前一条弃之,由此思己,四海之内,美人颇多,恐魏王爱其他美人,而将弃己。
魏王听后,为绝其忧,下令举国禁论美人,违者满门抄斩,以表其深爱龙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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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段爱情(4)
(四)
原先,因为她的原因,对他这张相似的神貌,有几分好感,所谓爱屋及乌,然而此刻,再看着他,看着他耳垂上那只刺眼的血玉石,那份稀少的好感,顷刻间荡然无存,相反,对这张脸,他有了一点嫌恶。
“龙阳君……”成蛟轻轻摇头,嘴角突然勾起,一只手,抚过夷简单调的右耳,“他的下场,可并不好……光是一个吕不韦,想必不会就这么甘休,呵,奇货可居,处心积虑了一辈子的……”
夷简抬头,盯着他深褐色的眼睛,已经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正思索着,是不是该回些什么话,这时,从清郢宫门外,忽然又走进来几个身穿和她一样青色宫服的阉官,为首的那位,样子看起来很年轻。
成蛟的目光,转向石阶下面。
“二殿下!”来人在数米之外作揖行礼,为首的说道,“奴才赵高,来替大王传话!”
“什么话?”成蛟问,声音有种盛气凌人的傲岸。
“大王说,过些日子,月夕节要到了,难能二殿下在咸阳宫里,大王请二殿下和吕丞相,以及百官们晚上一道用膳。”
“月夕了……”成蛟扬眉,“这样的日子,真是不该少了大秦的太后。”
太后,在宫里,那是禁忌,无人敢提,赵高自然不敢多说,忙又行礼,回:“奴才赵高向二殿下告退。”说完,转身匆匆离开。
成蛟亦转身,走回殿内,看不出在想什么,眼前少了他高长的身影,让夷简周围的空气顿时一轻,夷简表情平静,依然低头站在门口一侧,像许多其他宫人一样,侯立在外面,但是心思里其实已经百转千回,峰回路转。
秦王晚上要宴请百官,那么王宫内势必人群接踵,热闹非凡,于她,这似乎是一个锲机……一来,她说不定可以趁势摸进秦王寝殿,二者,万一事情不对,她必须连夜出宫,至于二姐的事可能就得暂且搁置,虽然不甘,虽然遗憾,但是如今,她不能因此而陷入另一种困境,如果真跟这位二殿下到雍地,那她的后果不堪设想……
“宽衣!”
一道声音,蓦地打断了夷简的沉思,殿内,成蛟突然一展双臂,宫门口的几个随身宫女见状,立即碎步跑入门内,到成蛟身后,默不作声的褪去暗红色官服罩衣,有人去寝殿深处的木架上,取下一件宽大的白色丝袍,替他穿上,系好绸带,还不忘在他腰间配上一块碧色玉佩。
自始自终宫女们的动作都轻柔有序,静寂无语,待穿戴妥当,成蛟走出门外,经过夷简身边,他扭头看她,说:“你,跟我出宫。”
夷简一愣,不是说晚上要与秦王一道用膳,这会出宫,为什么!
“二殿下,只要他一人伺候吗?”成蛟身边,另一位阉人问道,他是成蛟的贴身奴侍姜离,从雍地宫一路跟随,也就是先前拽夷简的袖口,说二殿下也不是好伺候的宫人。
成蛟点头,径自走下走廊外的台阶。
“快跟上吧,好好伺候着。”阉人姜离看了夷简一眼,皱眉,“仔细看你,神态样貌还真有几分像,不过你也别自以为二殿下忽然点名要你伺候,就得色,少说话,别出了差错,知道吗?”说着,他从自己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只蓝色的绣袋,递给夷简,又补充了句,“备着!”
像谁?
夷简纳闷,很想问清楚,不过犹豫片刻,她还是沉默的接过那只蓝色的绣袋,里面竟是一包金币,将绣袋放进袖口里,夷简跟上二殿下的步子,离他一尺之外,心事重重,头顶,太阳又出来了,连续y绵了两天,地面还有些潮湿,昨天下了一夜的暴雨。
雨!
仔细想来,其实她也不讨厌下雨,尤其夏天,倾盆的大雨,总能洗去空气里的灰尘和满天的闷燥,只是雨,连续的雨,又不禁会让人感觉到孤单,惆怅,唉,大概是想的太入神,就在出了清郢宫不久,夷简脚下一个踉跄,走的太快,一不小心,“砰”的一下,她撞上了前面的,人……
“呃!”夷简闷哼一声,脱口说道,“对不起!”
前面的成蛟,微一侧头,几乎是斜睨了她一眼,说:“走路通常都不带眼睛的吗!”
……
另一段爱情(5)
(五)
前殿,嬴政正在丝帛卷上拟写成蛟的婚旨,尉缭忽然瞬时而入,未经任何人通报,他就像一道真正的影子,眨眼站立在嬴政的身后,感应到他的出现,嬴政眉也不抬,沉问:“什么事?”
“长安君成蛟,带她,出宫!”
手中的朱笔,赫然一止,丝帛卷上苍劲雄厚的篆书蓦地多出一点墨汁,嬴政的表情却是依旧淡漠,挺直的脊背纹丝不动。
“成蛟,何时遇见夷简?”他问。
“晌午面见大王之后,在阁道宫门外,长安君殿下看见她跪拜在门边,便将她一起带进清郢宫,尉缭,尚未获悉原因。”
“下去吧!”
……
出了宫,马车直往西城口闹区,成蛟坐在车内,夷简坐在车前驾车的身边,盯着四周的店铺和人群,夷简心想,要不干脆就趁机逃了吧,在宫外,除了宫里跟随的这位车夫,再说坐在车内的二殿下,也定料不到她会逃啊,他只当她是宫里伺候的阉人吧。
从二殿下身边逃跑,这绝对是最好不过的机会。
片刻,马车停止行驶,在最繁华的中央御街上停落,成蛟下车,夷简立即跟着从前座跳下,成蛟不说话,沿着道路向西走,西面,那是六国商人混居的地方,道路两边都是各国的店面,或奢华锦丽,或特色宽敞,很热闹。
很意外!
在一家匾额标注着韩国隶书的店铺前,成蛟突然止步,进去,正站在柜面后招呼客人的店家老板,乍一看见成蛟,表情忽地一变,立即躬身迎了出来,向他作揖道:“公子,您竟然亲自来啦!”
“衣服,好了吗?”成蛟到店内径直坐下,店家连忙叫伙计沏茶。
“好了,好了,不过公子,您只要遣下人来说个地儿,我马上就叫人给公子送上府去。”店家自然不知道成蛟的身份,但看他上次的出手异乎寻常的阔绰,且器宇不凡,所以他不敢怠慢,说着,他又转身对身边的伙计说,“快去把衣服取出来,给公子过目。”
站在门口,夷简有些疑惑的,什么样的衣服,这位殿下,他竟然亲自来取,似乎也是亲自来定制,而且,还是个她们韩人店铺,当然在咸阳,韩国的商人,亦是不计其数。
而取一件衣服,对这家店来说,也有些慢了,大概半支香的工夫,刚才进店里间的伙计才又出来,跟在他身后的……
夷简忽然惊住!
因为跟在他身后的,竟是一件大红色的宽大嫁衣,红色的,炫目的,属于她们的韩,属于,她的家乡,一件嫁衣,被三个男人高高的托举着,托举在半空中,浑然的展开,慢慢的走到成蛟面前……
“公子,按照您的吩咐,这是我们韩国上等的绢丝,襟口坠有翠绿的玉片,裙摆的刺绣也是韩人专绣,花了整整六个月时间,后纱的长度,也按照公子您的要求,五十丈,因为太长,怕沾了灰尘,我们暂且叠在匣内。”店家介绍。
成蛟点头,目光紧紧锁住面前的大红嫁衣。
半晌——
“替他换上!”他说道,随手一指夷简的方向。
“我?”夷简错愕。
“呵呵呵,这位小公子长的眉清目秀,只是这件嫁衣配他,有些不妥。”店家笑道,“嫁衣的高度,比他微长,而且男女的气度各有不同,他……”
“换上!”成蛟不悦。
店家连忙住口,不再多言,叫伙计们拿来衣服,小心翼翼的披在夷简的身上,衣服很厚重,尤其胸口的位置,大片的翠玉,显得太过华丽,成蛟盯着它,双目变得深邃,对这身嫁衣,仿佛满是浓浓的情意。
“公子,这是您要特意打造的一对黄金手镯!”
韩国的女子大婚,双手,都要佩带黄金的手镯,以驱除出嫁路上的邪灵。
“替他戴上!”成蛟再次开口。
店家二话不说,将这对黄金手镯套进了夷简的手里,瞪着这对手镯,雕刻着细致暗纹的,夷简直瞪着它们,忽然,觉得不对,就在这纹路之间,几个小小的韩字,夷简下意识抬起手腕,将这对手镯凑近眼前——
蛟妻……夷玉……
夷玉!
夷玉!
刹那间,夷简怔住,双眼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这对金手镯,凝视着手镯上雕刻的这几个小字,小的,好似深深的烙刻在人的心里,夷玉,韩国的嫁衣,他口中的,像……一个人,像一个人啊,他说的,可是自己的二姐,夷玉……
另一段爱情(6)
(六)
但是,二姐不是作为贡品进献给了当今的秦王!
难道说,她被秦王赏赐给了二殿下!
是啊,这也完全有可能啊,他是秦宫的二殿下,秦王后宫的女人,成千上万的数不尽数,完全有可能,他会随意的将她们赏赐给他的下臣兄亲,盯着这对黄金玉镯,少顷,夷简忽然抬头看向成蛟,低声说道:“二殿下,我,跟你回雍地!”
一句话,一刹那,她如是做了决定,只是成蛟听来,不免突如其来,不免莫名其妙,若有所地的看他一眼,成蛟又将目光专注于那身华丽的嫁衣。
“袖口的黄缎,加宽,腰部的束带,放低,还有前襟的玉片,太过厚重,拆至腰腹两侧。”
“哦!”店家点头,“好的,公子,这些改动,几日就好。”
……
回到宫内,已经是傍晚,夷简的心情还是有些澎湃的,到清郢宫,成蛟再次宽衣,换上宫中官服,就去前殿赴宴,这一次,他没带夷简在一边伺候,用不着,可惜从雍地一起跟过来贴身伺候的下人都跟了过去,否则夷简真想仔细问问,是否知道夷玉。
无论如何,也不急在这一时。
趁清郢宫里空荡了,夷简赶紧回雎雍宫,枕头边的竹简书还在,这是个问题,这是韩非的心血,绝不能不小心弄丢,现在的情况,似乎也用不着给秦王,想来想去,夷简想到秦政,他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重要的是,他也是她唯一可以联系到了的人。
秦国与其他六国不同,秦国重商,秦国的相国吕不韦就是商人出身,所以商人在秦国,有些地位,政说过他是商人,这点夷简深信不疑,夷简也相信他的家世雄厚,相信他绝对认识很多权贵,更相信掌宫里门户的尉缭,绝对收受了他太多的贿赂。
这就是人性,钱权中的人性,她不反感尉缭,人,谁不喜爱过富裕安逸的日子!
卷着竹简捆书离开,夷简沿着进宫的门路,一直向外面大宫门走,上午出宫的时候好像在第二道宫门口瞥见他的身影,夷简便往第二道宫门去,此时天渐渐黑了,阁道长巷的宫墙上点满了灯,百官们进宫走前殿的宫门,所以夷简倒不能看见宴请的热闹。
到第二道宫门口,面对站立在门口的排排侍卫,夷简不禁有些瑟缩,盯着其中一位,夷简还是抬头挺胸的过去,问:“尉缭,缭都尉,在吗?”
……
“呵呵呵呵……你在找我?”
还不等那名侍卫说话,夷简的身后,忽然一阵轻风,随即,他的声音就蓦然出现,夷简一惊,立即转身,正是尉缭,此刻笑容满面的,看着她。
“哦……你,什么时候到我后面?”凝视他,夷简讶然。
“一直就在!”尉缭依旧笑,双眼弯弯的眯起,很亲切,“特意找我,有事吗?”
“恩!”夷简点头,忙从袖口里拿出那卷竹简书,说,“这个,等你下次见到政,你交给他吧,叫他,一定要替我好好的保管,我,我要去雍地几天。”
“为什么要去雍地?”尉缭问。
“唉!”叹了口气,夷简也不瞒他,“去找我二姐,她可能,在雍地!”在王宫里,一直也没发现二姐的身影。
“在雍地?”尉缭疑惑,“不是说,你二姐是韩王进献给我们大王的美人。”
“是啊,大概,是秦王赏赐给了二殿下,今日,我看见二殿下在西城定制了一对黄金手镯,上面,有二姐的名字……”说到这,夷简止住,“好了,等你看见政,你就说,护城河边巷子的屋宅,叫他别再去了,万一碰到我父亲,就不好说了!”在客栈,夷简是留了书信的,这几日,父亲也该从骊山回来,“还有,我去雍地,就几天,等回咸阳,我去第一次在咸阳遇见他的地方找他,他知道的。”
尉缭点头,微笑的接过夷简手里的竹简捆书。
夷简转身,离开,不知道怎么的,想起政,她的心里,就莫名生出一种惆怅的情绪,她也并不总是想起政的,因为想多了,就乱了,与其瞎想不如什么都不想,让头脑里保持一片清爽。
……
另一段爱情(7)
(七)
月夕节还未到,半空中的月亮已经圆起,人世间抬头,看到的月亮,一水幽白,银光中依稀可辨相依的高树,可谓,片云天共永,永夜月同孤。
这一晚,咸阳宫里的月亮,没有夜的孤独,熠熠生辉的宫灯下,仿若白昼,宽广巨大的青石平地上,两边,就有盛开的睡莲,宫人们的步子在匆忙中游走,几十位穿戴整齐的官员位列池边两侧而坐,吕不韦与成蛟居于顶端,以左相国为尊,而中央台阶最前端,与官员们稍微拉开距离,一袭黑色宽袖王服而坐的,便是嬴政。
嬴政举杯,双眼,远远的俯视他的群臣,他们生硬拘谨的动作,显得唯唯诺诺。
“仲父!”他忽然开口,转瞬,嘴角带上一丝笑容,“九月,十月,可有什么特别的吉日吉时?”
吕不韦忙起身,向嬴政的方向作揖,答:“王,民间来说,几日后的月夕,百姓们庆丰收,贺团圆,便是吉日,另外,今年的十月冬至,星宿宫司占卦,掌青龙明堂星居中,六辰值日之时,诸事皆宜,是为大吉。”
吕不韦对嬴政,自从冠礼之后,他的态度,日益变的小心翼翼,尤其嫪毐事件之后,他越发觉得自己老了,嬴政的冷漠,让他不禁觉到了寒心,担忧,嬴政尚且能够囚禁自己的母后,夺回母亲手里的那一份大权,那么他,作为一个仲父,手里尚握着一个属于丞相的独权,他,不得不,谨而甚微。
嬴政点头,又看向身侧右边的王弟成蛟,说:“如何,十月的冬至,寡人赐你大婚!”
“啊——”
谁知,不等长安君成蛟回应,另一侧的吕不韦突然从案桌后站出来,几步走到嬴政殿下,跪拜,说道:“王,不可,万万不可,长安君殿下要大婚,绝不可在十月冬至之日,大婚排序,弟不可越了兄长,何况是王室之家,再者,十月的冬至,乃是王者之相,王者星宫,天下臣民,绝不可在这一日婚嫁,除了,大王……”
“哦?”嬴政笑起来,“仲父,你可替寡人算了日子?”
“王!”吕不韦点头,“老臣这些天,也正想寻机会禀告王上,王上冠礼之后,早该立妃生嗣,老臣命天星官一直留意天象,近一年,也唯有十月的冬至,属于王上的紫微星异常的灿亮,天上三垣,紫微居于正中央,太微垣,天市垣陪设两旁,连续三日,这是王者的大婚之兆,老臣已经告示六国,迎请六国公主。”
一个天象,说出这么多的道理,言毕,吕不韦的眼角下意识的看了眼长安君成蛟,成蛟不动声色。
“仲父,看似已经安排得,妥当!”嬴政眯眼,随意喝了口杯中的清酒。
“老臣,一心为王上,鞠躬尽瘁!”吕不韦双手拱起,面向嬴政,又低低行了一个臣礼。
“贺喜王上大婚之囍!”
不知道哪位逢迎的大臣率先站起身,这时,位列在两侧的群沉们听过,也纷纷站起,几乎异口同声的呼道:“贺喜王上大婚之囍!”
……
嬴政扫视下面的群臣,片刻,目光又停落在吕不韦的身上,嘴角依旧带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沉声道:“那么,就有劳仲父继续c持。”
……
关于更新:
以后的更新,每一大章更新一次,一次大概10章节,所以每隔三四天更新一次!
谢亲!
残酷的相遇 (1)
第十四章相遇残酷
(一)
夜晚,夷简跟几个宫人一起掌了清郢宫的宫灯,成蛟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沉重,夷简突然觉得好像有必要刻意的讨好他,本来,她也算机灵,做下人的伺候主人,她是非常的了解,以前燕跟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还常常怪她不够机灵,不懂得讨主子欢心,可是,谁会料到,她是一个男人呢,唉,应该称呼他才对。
成蛟到寝床边,宫女们替他褪去衣衫,他就在床榻上斜躺下,看是要就寝。
阉官姜离放下床榻外的帷帐,接近子时,王宫里开始安静,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沉睡中去,伺候好长安君成蛟,姜离到寝殿门口,随手指了一名静候的宫娥,说:“今晚你在帐外守夜,还有……你,甘橖!”说着他又转面向夷简,“你跟她一起,你刚到二殿下身边,凡事,多细致学着点。”
“恩!”夷简点头,不想他却白她一眼,道,“恩什么呀,以后回话,要自称奴才,这是秦王室的规矩。”
……
守夜,那是要一夜不眠,保持安静的站在主子的寝床边,任他在半夜里随时差遣,但是哪个守夜的下人敢说自己真正的片刻不休不乏,六个时辰内完全的清醒肃然,反正同夷简一起的那位宫女不是。
到半夜,夷简看着她,看着她,头从端正的姿势到渐渐的垂落,垂落……连打了好几个呵欠,双眼无神的眯着,眯着,终于,还是不由自主的将整个身体靠上了身边的帷帐木柱,夷简看着她,有些感慨,这是属于奴人的无奈,想要生存,同样需要在夹缝的困劳中得以片刻的休息。
帐内,榻上,不经意,又是……一个翻身……
之所以说又是,那是因为从夷简听来,罗纱帐内的人,一直,都发出这样轻微的细响,好像他并没有睡熟,时间过的缓慢,殿内的光线昏黄,北面墙上的一扇窗,敞开着,可以看见远处宫墙的y影,凉风,也透过这扇窗子晃了进来。
嘶——
又一道,绸被的摩擦声,却并不伴随该有的沉睡中均匀的呼吸。
终于忍不住,夷简走近高高垂落的帷帐边,尝试性的,轻声说道:“二殿下,您睡不着吗,奴才,会一些简单的指法推拿。”
半晌,内面没有反应,夷简心想,或许自己错了,他大概只是熟睡中好动,但是就在她低头准备转身到远一点的位置时,帐内的人,突然开口:“进来!”
进去,这是好事,是与他拉近距离的第一步。
夷简进去,榻上,二殿下成蛟依旧斜卧着身体,抬头看了夷简一眼,他问:“你会什么指法?”
残酷的相遇 (2)
夷简到床榻尾端跪坐,答:“二殿下睡不熟,那是因为身体的经脉不得畅通,上星x的血y滞留,可以捏拿足部。”这是燕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这会她拿出来照搬,说完,她谨慎的执起二殿下的单足,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凭着记忆中的印象,从轻到重,缓缓的捏拿,按摩,手指张弛有力。
这也是她曾经从燕身上享受到的独有的伺候。
成蛟半趴在床畔,有些惊讶的注视着她,脚底,突然传来一阵阵痛意,让他下意识就皱起眉头,然而片刻,这样的疼痛,酥麻,又让他的身体在不经意间舒展……
(二)
同一片昏黄的半夜,几十道宫墙之隔——
乾年宫殿后的巨大方池边,一排绿意盎然的杏树,扇子一般扁平的叶被风吹的沙沙轻响,清澈见底的水面波纹横动,载浮起残落的树叶,时间静逝,地上暗沉,空中青碧如一片海,略有浮云。
铺着青砖的池边窄道上,嬴政的身影倚树而立,水里的倒影风影绰姿,树枝盘随,前两场雨后快要入秋,此刻的空气带有一股湿润,已经稍显的冰凉。
又是失眠!
叫他痛恨的失眠,他不禁快要丧失深夜里睡觉的本能,他的失眠,逐渐到了病态的趋势,长年累月的戒备让他一到夜里,浑身的感官就异乎寻常的警觉,他疲于这样的劳累,疲于这样无休无止的精神乏力,二十一岁的年纪,却仿佛活到了不惑之年,眉头,竟有了点浅浅的印痕……
盯着碧波的清水,他想起夷简!
尉缭带了她的话,说护城河巷子深处的屋宅,他不得再去了,说去雍地,就几天,等回咸阳,会到第一次遇见的地方,找他……第一次在咸阳遇见的地方,是湖边琼花的对岸,满簇花x围绕的五瓣玉蝶花,尘纷混淆,盈株蕊簇,袅玉枝叶,纯白的瑰丽。
会到第一次遇见的地方,找他……这一句,让他对她,不禁有了期待……
时辰如梭,昼夜交替。
隔天清晨,夷简在长安君成蛟的脚下醒来,其实也不过闭眼了个把钟头,成蛟动了一下身体,夷简就立即从床榻尾端爬起,成蛟睁开双眼,坐起身,讶然的看他睡意惺忪的眼,问:“你在帐内,替我捏了一夜的脚?”
夷简微笑着答道:“这是奴才的本分,奴才很高兴伺候二殿下。”
这是故意,故意的谄媚,于夷简还是第一次,不过第一次,她也并不生疏,说起来不仅顺其自然,还大言不惭,捏了一夜……当然不可能,他睡熟后,她就停止按摩,坐在床尾休息,直到一个时辰前才终于迷迷糊糊的趴在他腿边睡着。
残酷的相遇 (3)
盯着他的笑脸,成蛟竟忽然一阵恍惚,记忆深处的脸,再次与眼前的重叠,有那么一瞬,他想,若是她对他也是如此的微笑……足矣了吧……
嘴角勾起一撇怪异的笑,成蛟再次开口:“感谢上天吧,你居然能有机会与我同帐,选好主子,尽心的伺候,也算是保住你一条小命。”
“是!”夷简点头,点的认真。
听见帐内成蛟的声音,侯在外面的姜离立即在外面低声说道:“二殿下,起了吗,下人们都准备妥当,辰时就启程回雍地。”
“起了!”成蛟回应。
罗帐被拉开,高高的束回到寝宫内两侧的木柱,宫人们端着各类盥洗工具进殿,更衣伺候,这样的讲究工序夷简看的眼花缭乱,突然想起三姐,她如今是韩的太子妃,将来就是韩王的王后,住在宫里,她每天也会像这位二殿下一样,享受着群人簇拥的尊贵吧,或许比他更甚也不定。
辰时末,成蛟一行人终于出发,成蛟坐在半遮帘席的马车里,夷简随其他人一道跟在马车后面,经过第二道宫门的时候,没有看见尉缭,夷简心里有点失落。
到底是王室子弟!
出了宫,走上去雍地的官道,整支队伍的最后,不知从何时开始,突然悄无声息的尾随着一排身着藏青色布衣的剑者,他们表情暗淡,手持几尺长的铜剑,像是随时准备一场进攻或防卫,他们,是成蛟的死士,亦是他重金购买于六国的刺客,他们在静寂中蛰伏,等待,听命于长安君成蛟的一声令下……
(三)
雍地——
这基本是一个诸侯小国,雍地有着几百年赢氏的繁华,迁都咸阳之前,这里是秦国最古老的都城,雍地的正中央是秦国最悠久的古宫殿,如今囚禁着大秦王的母后,赵姬,不过是个可悲的女人,年轻时和儿子一起做赵国的人质,受尽折磨屈辱,待到年轻不再,儿子做主天下,却又被幽禁在了这漫深祖殿,独守先王们的牌位,空耗时日,心中唯一的牵挂,是与一生中最后的一个男人,那段曾经逝去的岁月,那个她尚且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孩子。
那个,与他一样,有着一双冰灰色长眼的,孩子。
雍地,王宫的城墙,已经略显斑驳,街道,有了苍茫的痕迹,然而离雍地宫不远,几千米之外的长安君侯府,即使到了夜里,也难掩其奢华磅礴的气势,华阳夫人在世时,极尽的宠爱成蛟,以致嬴政登基后,她便命人早早的在祖居雍地建造了这座行府。
到达雍地长安君府,正是深夜,府上从门口到城墙,放眼四周,一派灯火辉煌,比起咸阳宫的冷清,夷简不禁震撼于这里的昼亮,侯府的地势从低到高,到最深处,竟有一半的屋宅几乎依山而造,一条长不见底的宽道从厚重的铜门口一直延伸进遥远处高高的一端。
残酷的相遇 (4)
飘渺的像半空中的神邸。
从马车上下来,成蛟的表情忽变,薄薄的嘴唇,有一些叫人感觉匪夷所思的抽搐,似乎是迫不及待的,他向宽道的深处走去,身后无人阻拦,更无人跟随,但是,在这刹那之间,站在马车一边的夷简,盯着他高挺的背影,突然产生一种奇妙的直觉。
夷玉……
这两个字始终在她的脑海里盘旋,让她不知不觉中感觉到彷徨,感觉到燥闷,焦急,甚至是雀跃,紧张,这样一种介于血缘之间的亲密直觉,让她的一颗心,也倏地提到了嗓子口,双脚完全不听使唤似的,跟着,抬步,向他留下的一抹影子里追去……
但是,她的双脚,也仅跨出去数步,一边的阉官姜离忽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叫道:“大胆,你要去哪,这里虽不是咸阳宫里,但也不是你能随便乱走的。”
“呃!”夷简一怔,反应过来,急忙答,“奴才跟二殿下去,贴身伺候。”
“用不着你来伺候,侯爷府里到处都是下人,你一边安顿去。”姜离指了指已经向其他角落里散去的随从们。
一种……长久的渴望,信念,想要如此急切的见一个人,感觉她近在咫尺,却又总被莫名的阻隔拦断,夷简的心情顿时升起了怒气,体内原本属于她贵族的地位,让她根本就不屑眼前的阉官,然而眯眼,环视周围属于长安君侯府的人群,少顷,她的表情倏然婉转,重新带回一种下人该有的卑微。
她弯腰,轻声说:“姜总管,之前在咸阳宫里,二殿下特意吩咐奴才,以后每晚都要进帐里替他按摩捏拿,这会天这么黑了,二殿下一定去就寝了吧!”
她现在,不想多加耽搁。
“二殿下,真如此吩咐?”姜离疑惑,毕竟之前每次去她那里,他都绝不允许任何人跟随。
“奴才也不敢胡乱瞎说啊!”
姜离看他,炫目的墙灯下,这个叫甘橖的下人,和他一样,都只能算是半个男人,除了一张干净清丽的脸,他和普通的下人毫无分别,也正是这张脸吧,长的有几分神似那个让二殿下疯狂的女人……
“你去吧!”姜离叹了口气,点头,“谨慎点,不管看到什么都不准多舌。”
……
(四)
夷简答应着向宽道深处跑去,这种感觉有些像近人情怯,二殿下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于宽道半空中的某间屋宅,全部都是宛如白昼的亮,夜色被笼罩在远远的星空之下,碧波晴朗的天气,紫微星煞是通明。
夷简跑的步履匆匆,在宽道的深处遇见婢女,她问:“二殿下在哪个屋室?”
婢女们伸手一指,说:“在雕栏尽头,露台后的侧府里。”
残酷的相遇 (5)
露台后的侧府,不远,即将走到玉砌的雕栏尽头,她放慢脚步,这里灯火依旧通明,只是人烟不再,从露台向栏杆下眺望,人是置身于半空中的,下面,是宽广平坦的方石院落,以及威严耸立的屋檐,绕过露台,与之连接的,是一条悠长的走廊。
……
半夜,寝房内的烛火远离着床榻,略显暗淡,床上,成蛟身着一层白色的丝绸,在床榻外侧而卧,内面,和以往的每次一样,她的身体,紧紧的贴着墙壁,生硬的,不愿意靠近他丝毫。
“不要背对着我!”面对她僵直的背影,成蛟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拖过她的手臂,微愠道,“如果睡不着,我可以做别的。”
没有理会他,也不想理会他,她从他的手里,默不作声的抽回自己的手臂,表情是一层不变的淡漠,就是她这样冰冷的淡漠,将他的,几次三番的近乎丧失了理智,眼睁睁看着她又恢复了蜷缩的姿势,不屑一顾的仍旧背转过身体……
这几天,他是如此的想着她,然而从他一跨进这间寝房,她的表情,就不曾动过,她连一个皱眉,都吝啬给他,哪怕是每次他强行的男女欢愉,她都是,一脸的冷淡,像是忍受着某种厌恶的酷刑。
他想,真的想温柔的对她,但是她的表情,她从他手里抽回手臂的决绝,她对他永远无声无息的沉默,终于让他的怒火再一次崩溃,既然她不说话,她不屑跟他说话,那么,他也没有理由多说,再一次从墙角拽过她的身体,这一次,成蛟的力道,极其的粗鲁。
压抑了几天的男性欲望,连同着对她的恼怒,使得他板正她身体的同时,也一股脑儿的撕去她的亵衣,多少次了,每一次却都是如此开始,如此结束,成蛟的痛苦,不比他带给她的伤害稀少,但是对她,他无奈了,他痛恨了。
“为什么,你总是学不会听话……为什么,你要这么的折磨我……”
有泪,从成蛟的眼角悄然滑落,他像一头急需发泄的困兽,他疯狂的抽离他的硬挺,在她的身上得到满足,他又疯狂的将指甲掐进自己的手背上,提醒着自己对她的残酷,只是,身下的人,闭着眼,身体,跟随他,木然的晃动着,晃动着……
“为什么,你总是学不会听话……为什么,你要这么的折磨我……”
一道低沉的咆哮,直直的撞击进走廊里夷简的耳内,一阵阵怪异的声音,一种不好的感觉,忽然席卷了夷简的浑身,再也顾不了许多,沿着声音的源头,墙面之内,木门,敞开着的,她想也不想,径自跑进偌大的寝房之内,就这么,跑进了寝房之内。
目光所及……
残酷的相遇 (6)
低矮的床榻,一身的凌乱,紧闭着双眼,被撕碎了衣的,那是二姐,是她的二姐!
“你做什么!”
低低的一句,夷简问的茫然,眼泪,却在触及二姐的一刹那,溢出眼眶,直到完全的泛滥,双腿不由自主的向床榻边靠近,眼前朦胧的画面,叫她看的心里很酸,很恐惧,到他们面前,她下意识伸手,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而后,用自己的身体,覆盖住床榻上的,二姐。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二姐的额头上,流进她漆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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