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在解决了突利等众兄弟的难题后。
寇仲道:“全赖达志一句说话,把整个形势改变过来,而若非你阻止我和老绂与达志正
面冲突、早反目戍仇。达志那会提醒我们。我看这是佛家所谓的因果报应。”
徐子陵点头道:“突利等确有入中土争利霸地之野心,只因颉利受挫,形势急转直下,
否则眼前将是截然有异另一番的局面。世民兄是个高瞻远瞩的治国长材,晓得须令塞外保持
徽妙的平衡,中土才有休养生息、恢复元气的机会,你万匆逞一时之快,坏他大事。”
寇仲点头道:“子陵的话,小弟当然言听计从,你放心回去陪伴青琥,顺道为我向致致
和秀芳传达我对她们思念之情,待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找颉利谈心。”
徐子陵摇头道:“在如今的情况下,我们不用找颉利,他也会于无奈来找我们。你愈
令他食撮无缺,愈添他的疑惑和恐惧。颉利会目睹我们的力量每一刻都在增长中,而他则不
断被削弱,变戍士气低落的一支孤军。返回大草原后的颉利风光不再,黄金日子一返不
复。”
一艘风帆泊在渭水北岸的码头,恭候徐子陵大驾,驻守码头的唐军肃立致敬。
他们甩蹬下马,寇仲拉起徐子陵的手,徽笑道:“我心中再无半点仇恨,所以希望石之
轩的事可以好好解决。恤始终足青j的亲爹。你的岳丈大人。”
徐子陵紧握他的手一下放开登船去了。
寇仲返回武功,本欲找回房休息的跋锋寒、和侯希白聊天,却因亲兵传训,世民想见
他、遂往见李世民。
李世民独坐总管府的书房内,正处理由长安送来堆积如山的案迹文件,见寇仲到,笑语
道:“朕和你不用客气,坐!”
寇仲把椅子拉到他而前坐下,敞笑道:“我从来是不懂守遭的人,幸好皇上不用容忍我
多久。此问事了,我与子陵立即离京享受快乐道遥生活去也。”
李世民叹道:“我愈来愈发觉你比朕聪明,看见这些奏章便学你以前所说般大感头痛,
处理妥你几位兄弟的撤兵事宜后,朕须返长安辫几件急不容缓的事,颉利全交由你老哥处
理。”
寇仲笑道:“有个交换条件,请皇上垂允。”
李世民欣然道:“朕先答应你又如何?满意吗?少帅请赐示。”
寇仲道:“我希望率军平定萧铣者足李靖,这是我和子陵的心愿。”
李世民笑骂道:“何用拿子陵来压朕?还有比你扪李大哥适合的人选吗?赐准!
哈!他将在巴蜀集结大军,乘船队顺流东下,讨伐萧铣,进围江陵。”
寇仲笑吟吟道:“谢主隆恩!”
李世民没好气道:“匆要耍找!我还有几件头痛的事跟你商量。”
寇仲道:“皇上又忘记称孤道寡,有违礼规。嘻!做皇帝真不易为。”
李世民不和他瞎缠,转入正题道:“我准备为建戍和元吉举行葬礼。但在太上皇立我为
皇的诏书中封建成为息王,溢日‘隐’封元吉为海陵王,溢日“刺”。按照溢法,‘隐拂不
成日隐,暴庚无亲日刺。’,称我则为‘孝惟德本,周于百行,仁为重任,卧安万物’,以
强调传位于我的合法性。‘隐’和‘刺’不是甚好的溢词。现在当然没有人敢说话,但我却
觉得不大妥当。”
寇仲明白过来,隐太子和刺王均非好的谌号,但因是李渊诏书内为两人的定位,而倾向
以和为贵、以仁爱替代仇恨的李世民,很难随意修改,故为此烦恼,且难给两人举行风光大
葬,好弥补骨r相残遗留的深刻伤痕。
沉吟片刻,道:“让魏征出手如何?”
李世民拍案叫绝道:“魏征是建成方面的人,果然好计。我就先赏他作尚书右丞兼谏议
大夫,让他出师有名。”
接善皱眉思索,思如泉涌的道:“可是魏卿找几个有高位的大臣联名上表,先申明建成
结蚌宗社,勾结外敌,祸国殃民的罪状,然后阐明我们为保中土和平不褥不采取的措施。表
奏请为他们举行大葬,并许新属送至墓所。如此将可安定人心,消除前朝留下的矛盾。”
寇仲赞道:“这方面皇上确比我了得,若皇上可另追封他们为甚甚王,或可得到更佳效
果。”
李世民摇头道:“太上或会不高兴,此事迟一步再说。另一个问题有关山东豪杰,建德
和黑阖之死,惹起该区域极大民愤。且他们并不清楚关中情况,闻玄武门之事后蠢蠢欲动者
将大有人在,我已派屈突通为陕东道行台左仆s,往山东宣慰当地民众,希望干息民债。若
你老哥帮忙说几句话,凭你和建德与黑闯的关系,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山东若稳,河北将不
会出乱子。”
寇仲沉吟片刻,道:“只要你公开处决诸葛德威,向天下宣示其出卖兄弟的罪状,山东
民怨自息。若果再加些立竿见影的德政,效果会更好。”
李世民道:“此正为我烦恼的事情之一。撇开你与刘黑阔兄弟情义,诸葛德威于我大唐
有功无过,杀他当然招人议论。幸好他来长安日浅,影响不大,可是其罪状必须仔钿斟酌,
不能以功为过。”
寇仲暗虞一口气,道:“皇上是否想我放过王伯当?落雁会非常不高兴的。”
李世民凝望他片刻,放轻声音道:“我是为太局善想,不得不抛开个人私怨,落雁方面
由我去安抚,我会把王伯当留放外地当个间官,不过若你反对,我会顺你的意思去处理。”
寇仲摇头道:“坦白说,自从瞧善杨虚彦惨死箭下,我心中忽然一片空明,恨意全消。
皇上如何处置王伯当,我均无异议,当时皇上不是设适明白其中的原因吗?”
李世艮默然一会后,道:“我当时想到的是你的目标改变了,以前你是一意争霸天下,
故而一切手段,均朝这方向进行,凡擂在你争霸路上者,你可纣毫不留情的除掉,贯彻‘谁
够很谯就能活下去’这句话。我现在的情况亦是如此,目标则是国家的长治久安、所以须保
留王伯当之性命,以抵消处决诸葛德威的不良影响。所有人都明白我是因你杀诸葛德威,故
王伯当则显示报复止于此,希望你能谅解我的苦衷,同时我会诏免关东地区赋税一年,可惠
及大河再岸的人众,包括你的少帅国在内,让人民享受到天下统一的成果。”
寇仲终露出笑容,黠头道:“明白哩!小弟为此也有回报,从杨公宝库、四大寇藏宝窟
得来的财物,我只花掉一半,余宝尽献皇上,可弥补皇上税收上的损失。”
李世民大喜道:“得你谅解,我整个人轻松起来。你的大破惶囊,更令我少去财政紧钿
的烦恼,另一件事是贞觐钱庄如满张的弓弦,该如何收拾?”
寇仲耸肩道:”俑荣爷当然足退位让贤,由更懂做生意且具备侠义心肠的雷九指打理,
好促进新朝的经济。”
李世艮微笑道:“你提起“新朝”再字,令我想起一事,我决定把年号改为“贞观”,
藉此颂扬你和子陵名垂千古的美德。”
寇仲大感愕然,然后开怀笑道:“皇上此善使我生出身在云端的飘飘感觉,且连消带
打,就像我的井中八法,不但可令小弟的儿郎们深信皇上对我们的宽恩诚意,又可安抚太上
皇的心,晓得皇上心存孝道,谨记他的训诲。”
李世民正容道:“由武德进入贞观,形努异常复杂,难题堆积如山,为奠定新朝的基
础,我必须步步为营二阐朝大臣,我一概酌材取用,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就是裴寂,雅无
法证实他是魔门的人,他当然矢口不认,但我们却是心中有数。”
寇仲知他对裴寂害死刘文静一事仍耿耿于怀。至于他蛊惑李渊、公开袒护李建戊的事反
不故在心上,铁眉道:“一刃干掉他不就成吗?”
李世民苦笑道:“你的提议当然最干净利落、可是会使元老大叵人人自危,且令太上不
快。所以我决定放他一马,食邑一千五百户,这俸禄将高于所有功臣,再给他一顶没有实权
的虚衔、待一切安稳下来慢慢收拾他。”
寇仲摇头叹道:“皇上治国安民的策略,确比我沉首高明百倍。”
李世民道,“坐在这位置,如我刚才所说,不得不处处为大局首恳,个人的恩怨只好置
诸脑后。若裴寂肯安安份份、应可安渡余生。不过他若是魔门中人,本性难移,终有天阗
祸。我们不妨放长眼光去看他的下场,”
寇仲道:“看来皇上正为新朝用人的问题伤脑筋、这方面我可帮不上忙。”
李世民欣然道:“你肯听胼吐昔水便戍,子陵会更没有聆听的兴趣,新朝必须有新朝的
气像、旧人不是不好,不过却惯于依从皇父以前那套作风,缺乏进取精神,我巳有初步构
想,玄龄、如晦、宇文仕及、无忌、你的李大哥、魏征、知节、敬德、叔宝、世充等均会被
重用,却不是立即把他们摆上最高的位置,而是在两三年的时间内,看他们实际的表现,逐
步擢升,取代以往太上的臣子,使新旧朝交替不致出现权力的倾轧,且可与太上保持最好的
关系,此为目下的头等大事。”
寇仲咋舌道:“皇上深谋远虑,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换过是我,肯定前两天巳杷整个
天策府原装不动的搬入太极宫。”
李世民笑道:“不要整蛊作怪。我知你巳听得不耐烦,最后一个烦恼是有关颉利的,我
今天案上的表章裹,有份奏章由长安城二十多名将领联名上奏,说甚‘夷狄无信,盟后将
兵,忽践疆境,可乘其便,数以背约,因再封之,匆失良机亡石瓦’,你说该怎办?”
寇仲戏言道:“兹事体大,臣不敢乱言。”
李世民正容道:“说到军事形势上的决策,朕只服你寇仲一人,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理,
其他人说的话,朕当作耳边风。”
寇仲失笑道:“皇上真厉害,我就颉利立誓以后不再支持梁师都,作为交换他安全撤
退的先决条件如何?那皇上可凭此安抚主战的大臣们。”
李世民伸手与他相握,两人对视会心仿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实力是一切政治、军事和外交的根本,现在李世民正逐渐掌握能威慑四夷,统一天下的
实力。
当寇仲离开李世民的临时辫公书房,心中百感交集,李世民那一套治国的手腕,是他永
远学不来的,师妃暄确没看漏眼。
颉利今趟无功而回,将注定其败亡的命运。李世民只因根基未固,故把与颉利的决战推
后。终有一天,李世民会倾全力讨伐颉利,一劳永逸地除掉此大患,以保大唐的长治久安。
并收杀j警猴、驯吸四夷之效。
徐子陵日落前抵达长安,李靖夫妇亲来迎接,长安仍是处处欢乐热闹的气氛情景。为免
惹起哄动,三人登上马车,侍卫前后护行,朝东大寺的方向驯去。
红拂欢喜地透窗张望,欣慰道:“从没有一场战事这临近长安,可是却一反惯例不用宵
禁、没有任何伤亡消息传来,这对皇上彷登九五之位非当有利,是天大的吉兆。”
接着别过悄脸,正容道:“子陵和小仲为天下所仿的事,没有人会忘记的,”
徐子陵连忙谦让,心忖愈快忘记愈好,万众瞩目的日子,最不好过。
坐在后排的李靖道:“防线方面情况如何?关内外来的先行队伍,于午后经过长安,开
往前线。据我估计,十七万大军将在三四天内齐集武功。听说突利和其中几个首头见过皇
上,答应立即退返北塞,足否有这回事?”
徐子陵点头道:“确有其事,颉利只余下他十万人的金狼部队,不遇金狼军干野战名震
塞内外,正尔交锋,即使我方兵力占优,仍难言必胜。幸好颉利的胜算比我们更低,僵持下
去,颉利始终要屈服,寇仲会让他体面地退走。”
稍顿道:“宋二哥方而有甚消息?”
李靖道:“宋二公子一行人等,昨早全体安然谛来,95家十多个首脑人物落网,95贵自
杀身亡。皇上到武功前曾吩咐,95家的人交由你们处置。”
徐子陵道,“国有国法,不应有太多例外。95家的事,交由刑部处理,只追究罪魁元
凶,勿要章连无享二目从者予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红拂喜道:“子陵真明白事理,宋公子等刻下在兴庆宫,宋公子被雷大哥缠得很惨,不
住要为即将择日开张的贞观钱庄筹谋定计,小俊则在烦恼如何光荣引退。”
徐子陵心中涌起温暖,抵长安后他们曾有过极艰苦失意的时刻,不过一切己成过去。与
青漩相宿相栖的幸福日子正在前路迎接他,自离开扬州后,他还是首次感到美好的未来如此
有血有r地掌捉在手心内。
妃宣也应为这理想的结果而欣悦。在李世民的统冶下,中上将出现前祈未有的盛世,民
众的苦难戊为过夫。”
第一批先头部队乘飞轮船抵达,由跋野钢领军,随行的尚有y显鹤和小鹤儿,并为寇仲
带来爱鹰无名。
李世民和寇仲齐手在武功城举行欢迎仪式,代表着少帅军被正式并入大唐军,效忠唐
室。最忙碌的人是王玄恕,既要应付久别重见的小鹤儿,又要指挥 。。 第一时间更新飞云卫招呼西来的战友,
不逻看他一直俺不住的笑容、当知他乐不可支。
寇件搂着y显鹤笑道:“一嫂子生下的儿子像你还是像她呢?”
y显鹤老睑通红的苦笑道:”那有这快?”
寇仲还要帮他计算日子,y显鹤求饶道:“放过我吧!”
寇仲大笑道:“嫂子真了得,竟能把y兄如此硬汉化作铙措柔。”
另一边的跋锋寒笑道:“幸好y兄听教听话的没有随我们一道来,否则怕要白走一趟,
我和小侯连指头都没机会动逻根,事情便告了结。”
侯希白嘻笑道:“匆要拉我和你相提并论,你至少拉过弓s过箭,我则只是跳高跃低,
左奔右驰,哈!”
哄笑声中,李世民派人来请寇仲往见二寇仲吩咐王玄恕犒赏慰劳在城外立菅的军队,病
托无名,入城见驾。
总管府大堂内,李世民接见长安来的房玄龄、杜如晦和魏征,见寇仲到,先对无名赞不
拖口,然后把一份表章交给寇仲,欣然道:“少帅过目!”然后与房杜三人继续说话。
寇仲大马关刃的到一旁坐下,捧表钿阅,词日:“臣等昔受命太上,委质柬宫,出入龙
栖、垂将一纽二闽宫结m牛米锶松瘢嫉炔荒芩劳觯蚀右穆荆浩渥锔a实录周行,徙竭生
涯,将何上报?陛下德光四海,道冠前王,涉冈有感,追怀棠棣,明杜稷之大义,申骨r之
深恩,葬一王,远期有日。臣等永惟畴昔,忝日旧臣,丧君有君,虽展事君之檄,宿草将
列,未申送往之哀。瞻望九原,义深凡百,望于葬日,送至墓所。”
寇仲苦笑道:“我顶多只明白其中一半的意思,不过仍肯定是高手笔下的好文章。一把
表章递回给李世民、杜如晦慌忙为李世民接过,恭敬放回桌上。
李世民忍唆不禁的道:“朕须立即返长安处理此事,并向太上面陈现今形势,这里须劳
少帅费神。”
接着道:“杜卿会留在武功,与少帅商量如何把少帅手下兵将蝙纳入军队诸事钿怖,例
如官司何职。该治何地,全照少帅意思处理。”
寇仲欣然道:“谢主隆恩!这方而可否稍延一天,待我方人马陆续齐集,安顿后我会派
出适当人选。与杜公从详计议。”
李世民敞笑道:“那人选是否虚行之虚先生呢?”
寇冲愕然道:“皇上对我的情况确了如指掌,没有虚行之我肯定没有今天。”
李世民目光投往堂外渐黑的天色,淡然自若道:“少帅能有今天震古烁今的成就,全在
能知人善用,用人不疑,朕当引以为鋻。用人之道,似易实难,己之所谓贤,未必尽善,众
之所谓毁,未必全恶。知能不举,则为失材,舍短取长,然后为美。知人难,用人更难。”
寇仲待要回答,亲兵来报,尚秀芳船抵武功城——
前尘ocr,旧雨楼主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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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卷 第十一章 一见不疑
黄易《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六十三卷
第十一章一见不疑
东大寺的法事仍然日夜不停的继续进行,由四大圣咱不眠不休的亲自主持,格外令人生
出不寻常的感觉。徐子陵虽不晓得无边的佛法是否能佛照尘,忽然寒风阵阵,绵绵春雨从天
洒下,把静穆的庵堂笼罩在如真如幻的雨雾中,徐子陵并没有被天气的变里一惹起愁思绪,
心中充满小别重逢。
(此处缺一行)
石青璇站在门外,全身素白,头戴白花,像溶在雨夜一果的幽灵。想起兮夜何夜,再联
想到她凄凉的身世。一阵比以前任何时刻更强烈的感觉潮水般掠过、紧攫他心灵,令他再毫
无保留、愿用尽所有气力去爱护她。但他却发觉自己,双腿有若生根般钉立登门的石阶前,
艰涩地吐出一句“青璇”的呼唤。
石青璇玉容苍白,凝望他好半晌,然后似乎认出他是徐子陵,低呼道:“徐子陵,你终
于来哩!”接着缓缓扭转娇躯,进入屋内。
油灯剔亮,火光勾描出石青璇优美的体态,小厅、端安奉着碧秀心的神位,自有一股庄
严神圣的气氛。油灯那点火焰,就像连接幽冥和人间的媒介。
石青璇别肯朝他瞧来,那双他每在孤寂的深夜禁不住思忆,可以是沉郁,是愁,又可以
变得天真俏皮的明眸,露出嗔怪神色!秀额轻蹙,现出几条微细而可爱的波纹,轻柔地道:
“呆子!待在那里干啥?还不进来给娘磕头请安?”
令徐子陵不敢妄动突如其来的陌生感与冰冷的距离立即冰雪遇上烈火般溶解,忙急步登
阶入室,来至她旁,随石青璇下跪。
徐子陵恭恭敬敬的叩三个响头,耳边响起石青璇甜美的声音道:“娘!徐子陵来见你
哩!”
徐子陵的目光从供奉在灵位前的玉箫转往跪在他旁肩并肩的石青璇处,她美丽的侧脸轮
廓显现种不可名状的哀伤,似半点不觉察到徐子陵在看她,续向碧秀心的灵牌道:“你不是
说过,当爱情破门而来,是无路可逃吗?女儿终于明白你的意思,因为那道门是设在心内
的。所以女儿决定嫁与徐子陵为妻,今晚在你愿前结为夫妇,纵使将来被他无情抛弃,永不
言悔。”
徐子陵剧颤道:“青璇!”
石青璇仍没朝他瞧来,柔声道:“有甚么话,直接对娘说,娘在听善哩!”
徐子陵呼吸口气,压下巨浪滔天的激烈情绪,诚心诚意的道:“娘!我徐子陵在有生之
年全心全意爱护青璇,我和青璇将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对。能得青璇垂青,委身下嫁,是上
天赐我徐子陵最大的恩宠。”
石青璇道:“娘听到吗,娘以后请安息哩!”
一阵清风从门口卷进来,带来一蓬春雨,洒落他们身上。
石青璇喜孜孜的朝他望来,道:“娘同意哩!”
夜雨连绵中,寇仲飞马出城,截着尚秀芳的车队,登上她的香车,无名则任它翱翔夜
空。
尚秀芳坐直娇躯目不转睛的瞧着他关上车门,挨到她身旁。
马车继续行程。
寇仲无法移开目光的瞧着尚秀芳酥胸起伏,她忽然像感觉到甚么似的,顾左右而言他
道:“城外密密麻麻尽是军营,岸旁泊满战船,他们是否开往前线的军队,很多人哩!”
四目相对,寇仲爱怜地细审她那对会说话的眼睛,微笑道:“今次保证不会出现血流成
河的骇人情况,只是互相吓唬,虚张声势,看谁撑不下去,却肯定非我寇仲。”
尚秀芳美眸s出喜悦中带点慌乱和疑惑的神色,有些想避开寇仲灼灼目光的娇羞神态,
偏又无法办到。寇仲可听到她芳心在志下心乱跳,心中一热,双手把她整个搂抱膝上,这动
人的美女轻呼一声,玉手缠上他强壮的脖子,摸着他的黑发和面颊,叹息道:“寇仲啊!别
忘记这是大街大巷,噢!”
寇仲的嘴巴雨点般落在她的脸蛋、鼻子、香唇,心底再无半分内疚,炽热激烈的情绪推
动他的心魂,满足地叹道:“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哩,致致答应了我们的事。”
尚秀芳愕然仲后,皱眉道:“少帅有些误会哩,谁要嫁给你呢?”
寇仲像给一盘冷水照头淋下,呆瞪善她道:“你不愿嫁给我吗?”
尚秀芳温驯地伏入他怀里,贴上他脸颊,轻轻道:“你忘记刮胡须。”
寇仲焦急地捧起她脸蛋,追她四目交投,重覆道:“说!你是否肯嫁给我。”
尚秀芳抓着他双手,又缓缓放下,微叹道:“人家不是早说清楚,想嫁你是过去的
事。”
寇仲的心直沉下去,颓然垂手,道:“这个误会真大,原来尚秀芳再不爱我寇仲。”
尚秀芳绶缓摇头,道:“人家若不爱你,那肯任你放恣。因秀芳另有想法,求取的只是
少帅一夜恩情。”
寇仲摇头生气的道:“不!你根本不爱我。”
尚秀芳哄孩子般柔声道:“还记得秀芳说过吗?世上并没有恒久不变的爱情,永恒只能
从乐艺中寻苋,那才是秀芳托负终生之所。秀芳从少对相夫教子、生儿育女没有兴趣……”
寇仲绷紧着脸截断她道:“我从没听过!”
尚秀芳不解地审视他,忽然发觉他嘴角逐渐扩张的笑意,粉拳骤雨般落往他宽敞的胸
膛,大发娇嗔道:“你说诈!”
寇仲不理她的拳击,忽然掀帘探头往车窗外,大喝道:“谁告诉我?武功城最好景观的
房子在那里?我今晚要在那里借宿一宵。”
尚秀芳“嘤咛”娇呼,霞生玉颊、红透耳根,狠狠用尽全力在他臂膀扭了一记。
前后众侍卫给他问个措手不及,哑口以对。
李世民的声音从城门方向传过来道:“肯定是朕出生的武功别馆,在武功城南十八里渭
水之滨,码头东的山林内,少帅肯借宿一宵,当令别馆蓬革生辉。”
寇仲大笑道:“谢主隆恩,儿郎们给我改道。”
头缩回来,向羞得无地自容的尚秀芳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吸收一下真龙生地的活龙
气应是不错吧!”又吁一口气喃喃道:“幸好适逢天子出巡,问路问对人。”
漫天雨粉,层层飘舞,降往大地,玉鹤庵融化成幻境般的天地,水雾把殿舍和林木覆
没!模糊了物与物间的分野,愈显得供奉在灵位孤灯滴焰的凄清冷美。
石青璇与徐子陵十指紧扣,另一手拿起玉箫,倚着徐子陵跨步出门。
“当,当,当!”禅钟声响,从隔陵的东大寺传过来,于此时此刻,尤使徐子陵感受到
悠扬钟音的禅机保意。
忽然庵内某处传来歌声,有人唱道:“大风卷兮,林木为摧,意苦若死,招憩不来。百
岁如流,富贵冷灰,大道日往,苦为雄才。壮士拂剑,浩然弥哀,萧萧落叶,漏雨苍苔。”
歌声疲惫嘶哑、情深悲慨,彷似毕生飘荡,孤独卖艺于街头的歌者,又若浪迹天捱无有
善落的浪子,历经千山万水,心疲力累的回到最后归宿之地,唱出忏情的悲歌,而岁月已涤
尽他曾一度拥有的光辉。
石青璇抓着他的手更紧,却没有说半句话,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雨雾迷茫的院门,花容
转白。
石之轩终于来了。
“空潭沥春,古镜照神,体素储洁,乘月返真。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
前身。”
歌声渐近,徐子陵心中暗叹,不论才情武功,石之轩肯定是魔门第一人,没有人能超越
他。若非与碧秀心苦恋,他大有机会振兴魔门,主宰中土。
歌音一转,变得荒凉悲壮,彷似旅者在荒漠不毛之地,失去一切希望后,如蚕吐丝的献
上命运终结的悲曲。
“三十年来寻刀剑,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徐子陵心神剧颤,此曲正是石之轩自身的真实写照,而他终闯不过青璇这唯一的破绽,
向碧秀心俯首称臣,表白衷情。石青璇轻轻把手抽出,举箫凑唇,令徐子陵心弦颤抖的箫音
像时光般在她指起指落间流转,破入漫夜绵雨中,一切就像个浓得化不开的梦,彷似苍天正
为箫曲怆然泪下。
石青璇奏起的箫曲与夜空和春雨交错成哀美虚无的旋律,酝酿着充满沉郁压抑的感情风
暴。使徐子陵感觉置生命的长河,正作着沧海桑田的转移,一时峭拔挺峻、一时温柔如枕,
会砌出石青璇的独白,备受宿命的包围、缠绕的生命,又隐含令人心颤的静涤之美。
他终于现身,初时是院门外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最后竟是满脸热泪,曾纵横天
下从没有人能奈何他的“邪王”石之轩。
箫音消去,天地回复先前的宁静。
徐子陵温柔地握上石青璇下垂、抖颤、冰冷的玉手。
石之轩于丈许外直勾勾的瞧着石青璇,双目s出心若粉碎的悲伤神色,雨屑轻颤,说不
出半句话来。
“当,当!当!”
禅钟声响二度从东大寺传来。
石之轩躯体剧颤,忽然举步朝他们走过来。
徐子陵直觉感到他是要往碧秀心灵前致祭,拉着石青璇移往一旁,出奇地石青璇柔顺的
遵从。
石之轩在两人身旁止步,不敢望向石青璇,目光投往供奉在屋内供奉的灵牌,叹息道:
“采釆流水,蓬蓬远春,窈窕徕谷,时见美人。青璇此曲《歼秾》,深得秀心太华夜碧、月
出东斗之旨,且青出于蓝,我石之轩尚有何话可说?何憾可言?”
说罢负手登阶,步履轻松。
徐子陵仰望夜空,凉浸浸的夜雨洒到他脸上去,心中百感交集,几可想见当年碧秀心遇
上石之轩,那知音人与才子佳人邂逅的景况,只可惜却是悲剧收场!而纠缠多年的事已抵终
结的一刻,因为石青璇终向石之轩吹奏出碧秀心遗曲,而他更掌握到石之轩立下死志,将自
绝于碧秀心灵前,而他却没法阻止,也找不到阻止石之轩这唯一解脱方法的理由。
石青璇的手抖颤得更厉害,神色仍然平静得教人心碎。
石之轩在灵前止步,摇头吟道:“冰雪佳人貌最奇,常将玉笛向人吹。曲中无限花心
动,独许束君第一枝。秀心啊!还记得当年我问你‘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保山中自
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你答我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
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你一直明白,我一直不明白。
现在你已抵无忧患的净土,我石之轩仍在人间世的苦海浮沉上,是否我必须为自己的愚蠢付
出的代价?”
徐子陵再忍不住,叫道:“前辈!”
石之轩闻唤一震,背着他们惨然道:“我多么希望子陵叫的是岳丈大人。”
石青璇死命抓紧徐子陵的手,不断摇头,一对美眸神色茫然,虽是示意徐子陵勿要依
从,自己却是六神无主。
石之轩缓缓转身,脸上老泪滂沱,苦涩的道:“我的小青璇,爹去陪你的娘啦!小青璇
没有准备送爹一程吗?”
石青璇软弱地靠往徐子陵,全凭他的手轻托粉背,垂首咬着下唇,好一会樱唇轻吐道:
“娘到死前一刻仍没有半句怪责你的话,她……”接着泪水淌流,再说不出话来。
石之轩全身抖颤,本是不可一世的魔道霸主却似无法依赖一己的力量立稳,前后摇晃,
双目s出悔疚交集的神色。
徐子陵知道不妙,就在此时,梵喝声起,佛颂之声从东大寺遥传而至,念道:“圆觉妙
心句空花,空花灭已金刚性,依幻说觉亦名幻,幻觉无觉未离幻,知幻即离离方便,离幻即
觉未渐次;一切众生本来佛,无修无证现金刚,轮回空花本无生,空花灭时无所灭。”
竟是四大圣僧齐声颂唱,于此关键时刻清晰传来,充满怫法无边、普渡众生的禅机意
境。
石之轩这苦海梦里迷人露出惊慌错愕神色,彷似如梦初醒。
“非性性有圆觉性,循诸性起无取证,实相无无无无,幻化现灭无证者;如来寂灭随顺
得,实无寂灭寂灭者;一切障碍究竟觉,得念失念皆解脱。”
禅音消去,石之轩回复往昔神采,但又异于平常,跨步出门,往梵唱来处的茫茫雨夜仰
首瞧去,双目闪闪生辉。
徐子陵生出似曾见过他这神态的感觉,倏地心中一动,记起此正为他化身为大德圣僧,
于无量寺主持法事时宝相庄严的神态。
石之轩忽然立定,双手合什,目光投往石青璇,忽又哈哈一笑,垂下双手,步下台阶、
笔直朝院门走去。
“爹”,石之轩安然立定,顶上头发在细雨飘洒中纷纷连根落下,随春风雨四散飘飞,
转眼成秃,双手合什道:“成法破法名涅檠,智慧愚痴通般若,菩萨外道同菩提,无明真如
无差异。他日石之轩能得证正果,全赖小青璇唤这句爹。”
仰天一阵长笑,洒然而去,消失在院门外雨雾保迷处。
石青璇的玉手不再颤抖,神色回复平静。
徐子陵暗呼一口气,对石青璇,对石之轩,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了结。
石青璇柔声道:“子陵啊!我们找个地方埋莽娘的玉箫好吗?青璇为娘守孝七天,以后
将再无牵挂,可以好好作子陵的好妻子。”
春雨仍下个不休,却再没有先前凄风苦雨的况味。
耳鼓里似又在响起石之轩得法前的悲歌:“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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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卷 第十二章 白马之盟
黄易《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六十三卷
第十二章白马之盟
连续五天,水师船载春中土的联<口军队,开赴武功城西渭水北岸的前线战场—到李世
绩把八弓弩箭机和大蹶飞石送至,大局已定—孤军作战的颉利,已乏扭转乾坤之力。
徐子陵回柢前线,寇仲正和李世绩、麻常、宣永、白文原、——天志、尉迟敬德、长孙
无忌等一众大将于主帐内商议军情,见徐子陵到,寇仲结束会议—与他并骑驰出垒寨外—来
到可远眺敌营的一座山丘上,互道离情。
无名在高内工缓缓盘旋,翱翔于日没前的霞云底下。
寇仲道:“老跋和小侯刚返长安,你碰到他们吗!”
徐子陵摇头道:“渭河战船往来频繁,应是失诺交臂。颉利方面情况如何?听说他仍按
兵不动,怎会变得这么乖的,小心他另有计划。”
寇仲微笑道:“颉利失去平反败局的机会,在他后方的三座城池,正大幅增强兵力,且
由薛万彻和冯立本率领一支三万人的精锐部队,驻扎于岐山城外,假若颉利敢分兵西袭,保
证他吃不完兜书走。”
徐子陵皱眉道:“薛万彻和冯立本.”
寇仲道:“这招够绝吧?没有任何说话和行动比委他们以重任更可显示我们对以往敌对
派系的信任.—不但可以安投诚者的心,兼可稳定一众军心民心。现在突利一众兄弟安然撤
走,即使老薛和老冯蠢得向颉利投诚—下面的将士肯跟随他们吗?颉利更会不敢接受—因怕
招来我们的攻击。现在颉利阵脚大乱,士气低落,进退维谷,要求的是一个体面下a口的机
会。”
接善道:“石之轩有否出现?”
徐子陵把事情说出来,叹道:“他老人家只此一个破绽,而恰好是这个破绽—令他最后
得悟正道,离苦得乐,青漩亦因此原谅他。”
寇仲陪他歉戏不已。仰望晴空,心中浮现尚秀芳的玉容娇姿,徐徐道:“遢记得当年在
洛阳,我们偷进皇宫—旁听秀芳为王世充和世民兄献曲—其时我生出奇异的感受,秀芳人虽
在那里以她的曲艺颠倒众生,我却像瞧到她整理好行装—准备开始另一段飘泊江湖的旅程。
唉—她不属于任何地方,不属于某一个人—她是属于曲艺和歌道、艺术的追求,使她不住寻
觅保心内的某一p同标。”
徐子陵一呆道:“她不肯嫁你吗?”
寇仲道:“可以这么说。那晚在武功别馆,我一边听善一队又一队水师战船驶经渭水的
破浪声,一边享受青她全心全意的奉献和温柔,切身体会最难消受的美人恩宠。心中既哀伤
又快乐—肯定毕生难忘。她清晨离我而去时,我故意装睡,却没漏过她下床穿衣梳妆的每一
点每一滴的声音。唉—我的娘,当时真怕忍不住像个孩子般痛哭流涕求她不要离开我。”
徐子陵为他心中一阵惆怅,涌起难言的感慨,想起远在慈航静斋的师妃暄,道:“终有
一天,她倦了—自然会回到你的身旁来。一寇仲遥察敌寨,道:“致致有甚么话说?”
徐子陵道:“我来前—楚楚、小陵件和鲁叔刚柢长安,皇上亲到码头迎接鲁叔。致致嘱
我告诉你,会静心等待她的大英雄凯旋荣归。雷大哥的钱庄在朱雀大街找到理想铺位,刻大
兴土木,赶在几天内开张,善你滚回去参加由皇上主持的开张大典。”
寇仲哑然笑道:“他老哥终于找到在赌桌外的乐趣。照你看,青青姐是否真的对他有意
思呢?”
徐子陵道:“毫无疑问,你可以放心。若你看到雷大哥见到青青姐那耗子见到猫、被管
得贴贴伏夫却又甘之如馆的表情,包保你笑破肚皮。”
寇仲伸个懒腰道:“苦尽甘来—我们终捱到好日子。李世民的而且确是我们的好兄弟,
全盘接受行之的提议—我方诘人各得其所。行之要在钟离开学堂的事亦有善落,他定比白老
夫于出色百倍,肯定不会被官家价扰,因为管城的是志叔,哈!”
徐子陵心中一暖,道:“我对战争非常厌倦,应否主动找颉利说话,彻底把僵持不下的
局面解决。否则让颉利无所善落的流窜回北塞,会做成严重的破坏。”
寇仲哈哈一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令天把事情解决,明天我们返回长安,免得雷老
哥怪我们缺席盛典。”
两人齐声叱喝,拍马朝敌寨驰去。
“寇仲、徐子陵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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