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全集 黄易

第 323 部分

之约尚欠最后一刀。宋缺依诺退返岭南,不再过问世事。否则何来结盟之事,我们更不会耽
在这裹。”
婠婠不悦道:“你们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徐子陵平静答道:“你该明白原因,此事愈少人知道愈好。不过既然你垂询,我只好如
实奉告。”
婠婠道:“宋岳决斗的消息虽与事实并不完全符合,但已传进李渊其内。你们有甚么打
算?”
徐子陵早拟备答案,从容道:“寇仲对李渊的耐性已所余无几,若非毕玄率众离开,他
今晚便拂袖离城,可是若李渊明天仍没作下决定,我们也再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
又低声道:“如不是与傅采林有约在先,恐怕我们不会等至今夜。”
婠婠道:“你们不是要扶助李世民登帝位吗?为何又有离去打算?”
徐子陵暗运不死印法,在婠婠无法察觉下进入高度戒备的状态,因他视婠婠为另一个祝
玉妍,为振兴魔门无所不用其极,不可不防。
苦笑道:“在现今的情势下,我们除此还可以做甚么呢?了空向寇仲表明立场,若我们
选择离开,他绝不会怪我们。故与其一起在此等死,结盟破裂反会对李世民生出一线机会,
当外族联军南下,建成、元吉连连失利,李渊不得不再起用李世民,那时我们仍有成功的可
能。”
婠婠淡淡道:“你们认为李世民的小命可留至那一刻吗?”
徐子陵道:“那要由老天爷来决定。寇仲今趟肯来长安,大半是由我徐子陵促成,我怎
忍心令他冒生命之险留在这里作此没有意义的事。何况李渊是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对付李世民
的,不但徒使军心不稳,更会令关外天策府系诸将投向寇仲,我们的离开,反可保他一
命。”
婠婠默然片晌,然后平静的道:“你们真的完全没有还击的打算吗?”
徐子陵叹道:“坦白说,直至刚才我们对李渊仍心存幻想。到早前在福聚楼梅珣来问及
宋缺的事,始知此事流传开去,我们再无可恃,才决定顶多再等一天。此刻寇仲不在这里,
是为要去知会秦王我们作的决定。我已为妃暄尽过心力,无奈形势不就,她该明白我约为难
处。”
婠婠又沉默下去。
徐子陵则全力戒备。
婠婠轻轻道:“子陵!”
徐子陵装作想起师妃暄,心不在焉的道:“甚么事?”
婠婠柔声道:“我要你记着,天下间你是唯一能令我心动的男儿。”
徐子陵感到婠婠双掌按上他背心要x,天魔劲发。
周老叹轻声道:“不要信那妖女!”
寇仲立时明白过来,周老叹和金环真仍然是以前的周老叹和金环真,仍是那么自私自
利,非是变成有恩必报的大好人。说到底他们只是基于对祝玉妍刻骨铭心的仇恨,借报恩之
名,利用自己为他们报仇。可以肯定的是在魔门y谋下,他们定然得益不多。盖以他们的作
风,是自己得不到的,亦希望别人得不到,何况仇人?
心中一动,问道:“婠婠是否与赵德言重归于好。”
周老叹和金环真不能掩饰地露出震骇神色。周老叹只提“妖女”两字,寇仲不单猜到是
婠婠,还直指婠婠与赵德言已抛开因争夺邪帝舍利而起的嫌隙,重新携手合作。他们不知寇
仲早已晓得,婠婠既可与“杀师仇人”石之轩合作,当然也可以与赵德言狼狈为j。魔门讲
的是绝情弃义,在振兴魔门的大前题上,没有人或物是不可以牺牲的。
寇仲察神观色,晓得说话得收奇效,两人被迫不敢隐瞒,因摸不清他寇仲还晓得多少内
情。
金环真故作恍然道:“原来少帅早有防那妖女之心。”
寇仲再来一着奇兵,问道:“先说出要我寇仲如何助你们。”
周老叹不敢犹豫,道:“我们没法离城,尹祖文那狗娘养的在我们身上做了手脚,即使
能成功逃往城外,终难逃那妖女追杀。”
寇仲皱眉道:“甚么手脚?”
金环真苦笑道:“那是灭情道七大异术中的‘千里索魂’,尹祖文把从索魂草提炼出来
的毒素,注进我们体内去,令我们在百天内不断排出一种独特的气味,敌人可凭此轻易追踪
我们。”
寇仲不解道:“既不信任你们,何不干脆把你们杀掉?”
周老叹道:“因为我们尚有利用价值,更重要的是天邪宗只剩下愚夫妇,他们若杀掉我
们,《道心种魔大法》将随我们云散烟消。故婠婠和赵德言虽疑忌我们,仍不得不给我们一
点甜头,让我们在心甘情愿下说出《道心种魔》的秘诀。”
金环真厉声道:“可是我们怎能忍受这种屈辱?”
寇仲明白过来,以鼻狠嗅几下,皱眉道:“为何我嗅不到异样的气味?”
周老叹道:“你试试默守准头和人中两处地方。”
寇仲依言照办,点头道:“我不但嗅到来自你们的古怪气味,更嗅到全屋弥漫同样的气
味,魔门秘功,确是层出不穷。”
金环真道:“少帅或者会奇怪,尹祖文等既不信任我们,为何又肯让我们参与他们的
事。”
寇仲笑道:“我在洗耳恭听。”
周老叹沉声道:“道理很简单,因为我们一直和赵德言关系密切,所以赵德言把我们安
c在长安,以替他出力为名,监视尹祖文等人为实,以保障赵德言的安全与利益。”
金环真愤然道:“可是赵德言竟容尹祖文向我们施术,我们对他的相好之情已荡然无
存。”
寇仲道:“我明白啦!这甚么娘的‘千里索魂’确是y损之极。我虽有办法把你们弄出
城外,但对这手法却是一筹莫展。”
周老叹y侧侧的笑道:“尹祖文太低估我们夫妇,应说是低估先师,先师博通魔门诸种
手法,早研究出破解之术,只恨我们力有不逮,若得少帅肯帮忙,破解易如反掌。”
寇仲哈哈笑道:“成交!快说些有用的话儿来哄哄我。记着老老实实,我寇仲绝非容易
欺骗的人。”
婠婠y柔至极的真气直摧徐子陵心脉,但其力道轻重全在徐子陵掌握之中,不过若非他
学懂不死印法,绝不敢冒此奇险。肯捱婠婠此击,因他要显示对婠婠的信任,以身犯险,令
婠婠完全相信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更重要的是令婠婠误以为他受创重伤,那魔门将怂恿建
成、元吉至乎李渊在误判己方情势下仓卒发难。
一如所料,婠婠的一击因怕他先一步察觉,故真劲直到按实他背心才发力,不过她能催
发的却只是她二、三成左右的功力。
当然这一击已是非同小可,徐子陵身不由己的往前扑跌,乘势破窗掉往窗外的回廊,滚
往草坪。
生之极是死,死之极是生。
徐子陵本是全身气血翻胜,眼冒金星,心脉将斯,不死印法却全力展开,倏地全身虚虚
荡荡,婠婠那股摧心欲裂的真气被他体内其气融和淡化,在刹那间以高速排往体外,下一刻
先天真气贯顶透脚而来。此时婠婠飞临上方,凄然呼道:“子陵勿要怪我,这是先师的遗
愿。”
双掌下击。
徐子陵单掌按地,横飞开去,险险避过连不死印法也难以化解婠婠这全力一击,同时脱
出婠婠刚凝起的天魔场。
徐子陵硬迫自己喷出一口鲜血,再一掌按地,弹上半空,往主楼逸去。
婠婠正要追去,两道人影掠至,其中一人正是侯希白,婠婠一闪而没。
侯希白一把抱着徐子陵,大惊道:“子陵你中了她的暗算?”
麻常见徐子陵脸无血色的垂危骇人样儿,手足无措,乱了方寸。
除子陵闭上双目,脸色渐转红润,吁出一口气道:“她走啦?”
旋即站直虎躯,微笑道:“你们不用担心,难道忘记我是另一个石之轩吗?”
寇仲回到兴庆宫,立即登上双辉楼顶层见徐子陵、侯希白和麻常,笑道:“你猜我遇上
甚么人?”
由李世民供应的长安城卷正摊在桌子上。侯希白待寇仲坐定,亦笑道:“你也猜猜子陵
遇上甚么人?”
寇仲愕然道:“甚么人?”
徐子陵把婠婠遽下毒手的事说出来,并下结论道:“最早今夜,最迟明天,李渊定会对
付我们。”
寇仲大喜道:“子陵真棒,我和李小子正忧心对方何时肯动手,现在当然烦恼全消。他
娘的,天下问只有子陵一人有骗过婠婠的能耐,你的故事当然精采,不过我的收获也差不到
那里去。”
遂把周老叹和金环真的事说出来,然后道:“在尹祖文的大力策动下,以石之轩、婠婠
和赵德言为首的魔门两派六道,终于联成一气力图君临天下。y癸派重新确认婠婠为祝玉妍
的继承人,魔门现在空前团结,并拟好全盘夺取天下的计划。”
徐子陵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杨虚彦会扮演怎样的脚色?”
寇仲道:“他并不被视为魔门中人,只是有利用的价值,透过他去影响李元吉而已。他
们的如意算盘是先干掉李小子和我们,再由白清儿施美人计凭魔门秘法害死李渊,接下来的
一步是煽动建成、元吉两大傻瓜互争皇位而内哄。由于元吉名不正言不顺,不得不借助魔
门,魔门遂可乘虚而入,反把建成和元吉控制。此时塞外联军南下直扑长安,建成、元吉不
敌下只好弃守长安躲避。杨虚彦可凭杨勇遗孤的身份拥长安复辟大隋,在颉利全力支持下,
这并非没有可能的事。”
麻常皱眉道:“魔门当然不会让杨虚彦真的当皇帝,那谁来当皇帝呢?”
寇仲道:“我们首先要分析形势,颉利虽有横行中原的实力,但霸地为王仍是力有未
逮,只好依赵德言的提议扶植一个傀儡皇帝,这个人就是杨虚彦,打出旧隋的旗号。假设我
葬身长安,少帅军肯定也溃不成军,抵不住颉利出关东侵。南方的林士宏则伙同萧铣,全力
牵制宋家军,由于我岳父不能征战,只能坐看塞外联军摧残北方。而梁师都蓄势以待的大军
将由太原南下,攻城占地,蚕食大唐,你们可想像那幕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可怕情况
吗?”
顿顿续道:“让杨虚彦一尝当皇帝的滋味,只是权宜之计,颉利属意的人是梁师都,因
为他不但有突厥人血统,算得是半个突厥人,且得赵德言全力支持,因为他真正的秘密身份
乃赵德言的师弟,两人师事长孙晟,故拟定当杨虚彦失去被利用的价值时,由梁师都取而代
之。不过据周老叹夫妇的看法,婠婠和石之轩深明倚突厥人之力而起者很难得天下认同,但
为稳住颉利和赵德言,故暂诈作同意,他们的理想人选却是林士宏,倘能除去宋家和萧铣,
林士宏终有一天可以南统北。”
徐子陵皱眉道:“难道这就是婠婠所谓能完成祝玉妍遗愿的大计?可是那时她仍受尽魔
门诸系的排斥。”
寇仲道:“管他的娘!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找来李小子,大家坐下对着城图想出整个不
成功便成仁的举事大计。先假设李渊会于今晚在我们去见师公时下手如何?”
徐子陵摇头道:“若我是李渊,绝不会亲自介入此事,而是默许建成、元吉在毕玄等突
厥高手助阵下行事,那事后任何人也很难怪到他身上。他还可诈作惩罚两子以息民愤,所以
他将不会让事情发生在太极宫内。”
寇仲点头道:“还是你清醒,我是兴奋得过了头。今晚由我单刀赴师公之会如何?”
徐子陵道:“我既‘身负重伤’,当然不能赴会,老跋也该留下来保护我,让小侯陪你
去吧!他可以舒缓你和师公间的紧张关系。”
寇仲摇头道:“仍是不妥,敌方高手如云,只留老跋一人,即使加上玄恕和三十名兄
弟,实力仍不足够,会令人怀疑你是否真的受伤。”
侯希白道:“那就索性由我一个人去向师公解释,改为明晚赴约,如此更可一举两得。
他的奕剑术可不是说笑的。”
徐子陵道:“此不失为可行之计,就这么办。希白不用见师公,只要立即入宫,由瑜姨
知会师公便成。”
侯希白欣然起立道:“我立即去!”
楼梯足音传至,王玄恕匆匆而来,道:“封大人为李渊传话来哩!”
寇仲立即精神大振,拍桌笑道:“果如我和李小子所料,李渊终对结盟点头。”
徐子陵等听得大惑不解。
寇仲欣然道:“当我们完全失去防范之心时,便是敌人下手的时刻,这叫攻我不备。
哈!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我们已可掌握举事最适当的时机,给皇上一个惊喜。”
转向一脸茫然的王玄恕道:“还不立即请封大人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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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卷 第十二章 孤注一掷
黄易《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六十一卷
第十二章孤注一掷
封德彝独自登楼,寒暄一番后,坐下欣然道:“今趟我是……”
寇仲笑着截断他道:“若小子所料无误,唐主该是请封公来传话,肯定结盟之事,结盟
的仪式将在明早举行,对吗?”
封德彝大讶道:“少帅确是料事如神,教人难以置信。适才皇上召集太子、秦王、齐王
和一众大臣,公布明天与少帅于太极殿外举行隆重的结盟仪式,并命我来通知少帅,明早派
马车来迎驾。”
又压低声音道:“看来他应是在与毕玄决裂后仓卒下此决定,你们为何能早一步知
晓?”
寇仲双目精芒大盛,道:“如我们连李渊的y谋也看不破,只好卷铺盖回家。此后能否
享受胜利的成果,就看明朝。为减去所有不必要的变数,我们现在立即入住秦王的掖庭宫,
明早与秦王一道入宫,请封公通知李渊那执迷不悟的老糊涂。”
封德彝一面茫然道:“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经徐子陵解释一遍后封德彝明白过来,轻松的心情一扫而空,皱眉道:“你们有把握
吗?既然李渊完全站在建成、元吉的一方,兵强将悍,高手如云,兼拥压倒性的优势兵力,
且有毕玄等突厥高手助阵,宫城的防御更是牢不可破。凭你们现在的力量,采奇兵之计或有
险中求胜的机会,像这样的以堂堂之阵正面硬撼,我看是绝没有侥幸的。”
寇仲胸有成竹的道:“只要敌人意想不到,便是奇兵。首先我要令对方生出轻敌之心,
今晚悄悄避往秦王的掖庭宫,可使人深信子陵负重伤而不疑。皆因像香玉山之辈,会明白我
寇仲只肯为子陵方会干如此示弱的窝裘事。更重要的是明天我们将由玄武门进入太极宫参与
结盟典礼,秦王统一天下,击退外侮的大业,将由玄武门开始。”
封德彝色变道:“玄武门?”
徐子陵道:“封公放心,常何是我们的人。”
封德彝稍舒愁怀,旋又皱眉道:“玄武门四大统领轮番当值,若玄武门由常何主事,当
然没有问题,可是李渊倘作出临时换将调动,我们岂非优势尽失?”
寇仲微笑道:“常何一向是太子系的人,由建成保荐坐上这重要位置。且适值他主理玄
武门之期,随意更改必惹起深悉宫廷运作的秦王系人马警觉,所以换将之事该不会发生。”
封德彝苦笑道:“控制玄武门,确能拒唐俭的大军于西苑。可是若李渊尽起禁卫,由太
极宫反扑玄武门,内外猛攻下,玄武门也捱不了多久。说到底李渊是大唐之主,秦王的部将
或会为主子效死,但常何麾下的兵将却很难坚持下去,我对此并不乐观。”
寇仲淡淡道:“这情况绝不会发生,关键在对方以为正卧床养伤的徐子陵,性命已朝不
保夕,戒心尽去,正好来个擒贼先擒王。我们明天的目标不单是建成、元吉,还有李渊。”
封德彝凝视寇仲,好一会后点头道:“看来少帅确有周详计划,城军方面又如何应
付?”
寇仲道:“刘弘基刚向秦王投诚,届时他会按兵不动,再看情况行事。”
封德彝终被说服,沉声道:“那我该如何配合你们?”
寇仲道:“封公要有一套完美说词,令李渊确信我们对结盟一事没有疑心,这方面封公
该没有问题。而事发之后,封公须为我们散播消息,令聚集于太极宫的臣将都听得建成、元
吉因意图谋反,杀害我们和秦王,破坏结盟而遭反击并伏诛,秦王已继位为太子。由封公口
中说出来的话,谁敢认为不是李渊意旨,而李渊将永远没有否认的机会。”
徐子陵问道:“每天早朝前,李渊习惯到甚么地方去?”
封德彝道:“通常他会先到御书房,批阅重要的奏章案牍。但明早情况异常,我却不敢
肯定。”
徐子陵道:“他为令人不疑心他参与伏击行动,应一切如常。”
封德彝长身而起,四人忙起立相送。
封德彝道:“不怕一万,却怕万一,若情况发展非如少帅所料,你们须保命逃生,始有
卷土重来的机会,勿要只逞勇力。”
徐子陵想起石之轩传他不死印法的背后原因,正是要他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凭印法
突围逃生,俾能与石青璇偕老。
寇仲微笑道:“多谢封公指点,不过这情况绝不会出现。明天的长安将是李世民的长
安,也是我们的长安。”
马车开出兴庆宫,王玄恕率飞云卫前后护驾,朝掖庭宫驰去。
侯希白先一步往凌烟阁,通知傅君瑜把约会延至明夜。麻常则秘密潜离,依照计划安排
举事的诸般行动。另有两侍卫留在兴庆宫,等候外出未归的跋锋寒。
车厢内,寇仲透帘外望,道:“太阳下山哩!希望宋二哥、小俊他们平平安安的离开,
不要出岔子。”
徐子陵道:“晓得他们身份的只有石之轩和婠婠,际此时刻,他们该不愿节外生枝,惹
起我们的警觉。我有信心宋二哥他们可安然离开,并配合雷大哥对付香贵。”
寇仲别头瞥他一眼,目光重投窗外,道:“婠婠这么对你,你会否心伤?”
徐子陵淡淡道:“坦白说,她虽是欲置我于死,可是我没有怪她。振兴魔门的愿望在她
心中是蒂固根深,难以改变。石之轩的情况如出一辙,直至此刻,石之轩仍不肯放弃理想,
只因青璇才肯放我一马。”
寇仲苦笑道:“想起石之轩我便头痛,你道明天他会否亲自出手?”
徐子陵道:“李渊对他深恶痛绝,尹祖文等绝不容李渊晓得他们与石之轩的联系,且要
隐瞒自己也隶属魔门的身份。所以石之轩或婠婠虽在背后暂为李渊出力,却不会直接参与其
事。何况石之轩还要保护青璇,让她能与仍活着的我会合。”
寇仲吁一口气道:“我可否问你一句话,我们胜算如何?”
徐子陵微笑道:“寇仲擅攻,李世民擅守,如此组合天下难寻。玄甲精骑则是大唐军中
最精锐的部队,麻常的三千劲旅集少帅、宋阀两方顶尖人材,一正一奇,更妙是常何和刘弘
基一内一外,天衣无缝地配合我们,此战必胜无疑。”
寇仲听罢舒展四肢的摊在车厢椅内,望着厢顶油然道:“有子陵这番话,我立即信心大
增。你道婠婠有否向尹祖文、赵德言等人透露杨公宝库的秘密呢?”
徐子陵缓缓道:“我有个奇异的想法,唯一可令婠婠泄露宝库的人是石之轩,因为她要
争取石之轩毫不保留的全力支持,这非没有可能。且因她晓得石之轩最欣赏她,更知石之轩
和赵德言间的矛盾只是暂且压下来,却永远不会消除。何况不论婠婠或石之轩,都肯定不甘
心让赵德言系的梁师都坐上皇位。婠婠既向我出手,杨公宝库再难为我们发挥作用。以婠婠
的为人,当把宝库留为己用,将来在魔门的自相残杀中,或可发挥到意想之外的妙用。”
寇仲道:“有你老哥这番透彻的分析,我可以安心哩!他乃乃的熊!真希望时间能走快
一点,因为小弟手痒得很。”
徐子陵笑道:“你这小子从小便没有耐性,乖乖的给我在秦王府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
应付明夭,那时够你忙哩!”
马车稍停后驶过朱雀大门,继续行程。
寇仲闭上双目,道:“你猜盖苏文等会否与建成、元吉同流合污,参与明天对付我们的
行动。”
徐子陵叹道:“这个很难说,盖苏文和韩朝安既与杨虚彦联手在玉鹤庵外伏击我,当然
可直接参与其事。”
马车加快速度,往掖庭宫奔去。
寇仲猛然坐起来,精神大振道:“我想到一个好玩意,乖乖的到秦王府休息的是你而非
我。”
徐子陵皱眉道:“你又想到甚么鬼主意?勿要给我节外生枝,坏了大事。”
寇仲道:“别忘记我是不死印法的第三代传人,不会归西。”
徐子陵不悦道:“给我坐着!”
寇仲道:“你有否想过另一可能性,就是嫱姨会瞒着师公,与盖苏文等明天齐来凑热
闹,刀箭无情下,有人错手把她干掉,那时我们想对得起娘?”
徐子陵欲语无言,好一会叹道:“我投降哩!你速去速回。”
寇仲昂然步出朱雀大门,左转朝通化门的方向迈步。
毛毛细雨忽从天降,长安城一片烟雨迷蒙,像给拢上掩人耳目的轻纱,使途人不会觉察
刚擦身而过的正是能主宰中土荣辱,名动天下的少帅寇仲。
他的心神晋入井中月得刀忘刀,天地人合而为一的境界,无胜无败,但任何人物均要臣
伏在他脚下。
与毕玄一战后,目睹宁道奇与宋缺交锋的得益由思维化为实际的经验,他至乎有点怨恨
李渊中断他们的决战,不能和毕玄见个真章。
凉园出现前方。
寇仲想起宋缺登上净念禅院时的豪情壮气、从容大度,哈哈一笑,来到院门外,大喝
道:“寇仲在此,盖大帅请给我滚出来。”
井中月离鞘而出,闪电下劈,像破开一张薄纸般嵌入门缝,破开门闩,接着举脚踢门。
凉园立即中门大开,露出几张仓皇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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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卷 第十三章 五刀赌约
黄易《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六十一卷
第十三章五刀赌约
掖庭宫后院的贵宾寝室内,徐子陵盘膝坐在床上,李世民偕一众心腹谋臣大将,分坐床
的四周,由于空间有限,虽临时搬来多张椅子应用,仍有多人须站着。出席者包括长孙无
忌、杜如晦、房玄龄、尉迟敬德、李靖夫妇、庞玉、段志玄、侯君集、程咬金、秦叔宝、高
士廉等众。人人面色凝重,愈显天策府与府外势力更趋尖锐化的对立情况。
整座原属招待重要外宾,比邻李世民寝宫的贵宾阁,由王玄恕率领的飞云卫和李世民特
派的玄甲精兵重重把守布防,要骗的是掖庭宫中潜藏的建成、元吉的眼线,让对方不会怀疑
徐子陵没有负伤。
徐子陵不厌其详的把自今早返回长安后的情况逐一解说,不敢有丝毫遗漏,听得人人心
头沉重,而坐于最接近徐子陵的李世民仍是神态冷静从容,且不断发问,好将事情弄个清
楚。
徐子陵说罢,总结道:“现在形势渐趋明朗化,毕玄的离去只是个幌子,为的是安我们
的心,能在我们没有戒备下大施屠戮。皇上已完全站在太子和齐王的一方,默许他们的一切
行动。明早入宫参与结盟大典,会是决定谁活谁亡的关键时刻。”
李世民没有表示同意或反对,道:“众卿可随意发言,说出心内的想法,子陵绝不会介
意,而我更想听多点不同的看法。”
徐子陵心生感受,当李世民面对天策府摹将,其表现与和他单独相对时就像变成另一个
人,丝毫不透露内心负面的情绪,充份显示其决断、自信、智勇双全的一面。
其任由手下发挥提供意见,更能鼓励士气,令众人精诚团结。
房玄龄干咳一声,打开话匣道:“适才照徐公子所言,少帅与毕玄的较量是落在下风,
假如皇上有意除去少帅,何不让毕玄有充裕的下手时间,除去少帅,一了百了。”
徐子陵微笑道:“首先我们要肯定毕玄倘有杀死寇仲的决心,即使皇上驾临,毕玄仍可
坚持下去,至少再试其时蓄势已满的全力一击。而事实上他却是立即放弃,从而可推知他并
没有杀死寇仲的把握。事后寇仲亦言在决斗的过程里,他不住有新的体悟,故虽一时落在下
风,可是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众人齐声赞叹,要知毕玄乃天下三大宗师之一,纵横数十年从无敌手,寇仲如能令毕玄
没胜过他的把握,此事足可震惊天下。
李世民淡淡道:“听子陵的话,似犹有余意未尽,何不继续说出来,好让我们参详。”
徐子陵暗赞李世民看破整件事的智慧,否则难以如此配合他,让他作出全面的分析。点
头道:“能否清楚皇上的心意非常重要,乃坚定我们决心的关键。皇上一直对结盟的事举棋
不定,当然是因为太子妃嫔党的强烈反对,突厥人的威迫利诱两方造成的沉重压力所致。可
是因他是大唐之主,此事更直接牵涉秦王,加上长安臣民的渴望和期待,使他不得不慎重考
虑接受结盟或不结盟的后果?任何一个决定,会出现截然不同的局面。”
说到这里,停顿下来,他说的似乎与李渊中断毕玄和寇仲的事没有直接关系,但因有关
李渊的立场,故人人用神聆听。
李世民呼一口气道:“结盟与否的抉择,牵涉到不同的考虑和变数,不结盟的话必须把
少帅和子陵留在长安,j削弱和打击少帅、宋家与江淮军的联结力量。更要设法稳定臣民之
心,不致成为天下戟指唾骂不仁不义的目标,我们必须清楚此点。”
徐子陵欣然道:“秦王说的是真知灼见,皇上绝不愿予人积极参与加害寇仲的想法,所
以他中断决战,极可能只是一个姿态;在时间上他该是去收尸,只没想过寇仲仍是丝毫无
损,出乎他意料之外。”
杜如晦皱眉道:“毕玄的佯作拂袖而去,该不会是事前预定的y谋。因为以毕玄的身份
地位,应有十足压伏少帅的把握,不用另施他计。”
众人纷纷点头,因为杜如晦的分析合情合理,毕玄若早认为难取寇仲之命,故意虚耍几
招,再让李渊来中止武斗,反不合情理。
李靖沉声道:“毕玄在武斗后个许时辰始率众离城,中间这一段时间可让他们与太子商
讨,从容定计,且将计就计,令我们对皇上不生怀疑。”
李靖的分析,予人柳暗花明的感觉,同样可解释毕玄的离开是深思熟虑下的y谋。
程咬金大力点头道:“说得好!突厥人怎会安好心。”
徐子陵道:“皇上心里肯定充满矛盾,但宋缺负伤至不能带军的消息传来,登时把他的
犹豫一扫而空。若能除掉寇仲,少帅军不战自溃,宋缺既伤亦不足虑,天下几是皇上囊中之
物,唾手可得。即使颉利毁诺南来,顶多是迁都以避,且可避往洛阳。太子新近又成功解去
刘黑闼的威胁,使他再不用倚仗秦王。在这样的情况下,遂使皇上生出一举除去我们和秦王
之心。只要皇上不是亲身参与,事后可把责任全推在太子和齐王身上,至于对他两人如何处
置,当然悉随龙意。”
李世民叹道:“我和少帅早前密议时,想到父皇有一个可同时把我和少帅除去的办法,
那就是明天的结盟大典。由于父皇颁令我和太子、齐王以后须经由玄武门入宫,明旱当我们
由玄武门入宫之际,太子和齐王可于宫门设下重伏,突施狙杀,当前后都无路可逃下,即使
以少帅、子陵之能,亦只余力战而死一途。”
本是坐着的长孙无忌在李世民后方站起,失却平时的儒雅潇洒,激动的振臂叫道:“明
天的玄武门,将是决定我大唐盛衰,华夏荣辱的关键时刻,我们必须赴汤蹈火,死而无
惧。”
众人除李世民和徐子陵外,全体起立,轰然应喏,气氛激烈。
李世民连说几声“好”后,从容点头道:“不愧为我天策府良臣猛将,长安再不是昔日
的长安,而是决定我华夏中土的杀戮战场。少帅和子陵的大仁大义,宋阀主他老人家对我的
另眼相看,实乃中土万民的福祉。我李世民于此立下誓言,誓与少帅和子陵同生共死,开创
一番新局面。”
徐子陵心头一阵激动,李世民虽没有明言大义灭亲,但这番话已清楚明白表明他抛开父
子兄弟亲情的立场,他再不视对方是父亲兄弟,而是残酷无情的战场上敌人。
他可以想像李世民在这方面所受的困扰,幸好在这生死关头,决定天下命运的一刻,他
终成功抛开。
众人再次应喏,士气昂扬,对李渊的心意没有任何怀疑。
徐子陵道:“至于行事细节,待寇仲收拾盖苏文回来后,我们从长计议。”
盖苏文领着韩朝安、金正宗、马吉、拓拔灭夫和一众手下从宅门涌出,与独立外院广
场、刀回鞘内的寇仲成对峙之局。
盖苏文仰天笑道:“少帅大驾光临,是我盖苏文的荣幸,只要通知一声,我定大开中门
迎接,何用破门而入。”
寇仲微笑道:“我对大帅那扇门看不顺眼,故随手劈一刀,大帅不用介怀。就像对大帅
我也有点看不顺眼,尤其是想到大帅曾蒙头蒙面见不得光地以众凌寡的去偷袭我的兄弟,我
也想对你劈一刀泄愤,不知大帅的五把宝刀是否仍留在高丽贵府的珍藏库内呢?”
马吉双目凶光大盛,冷哼道:“死到临头仍在扬威耀武,可笑之极。”
寇仲哈哈一笑,闪身掠前,一掌往马吉拍去,似是针对他一个人,掌势却把对方十多人
全笼罩其中。
盖苏文一方那想得到寇仲如此大胆,不但不惧己方人多势众,且是说打就打,可是寇仲
快如电闪,只前排的盖苏文、韩朝安、金正宗、拓拔灭夫有出手机会。
马吉骇然退避,盖苏文已拦在寇仲前方,举手挡格。
另一边的金正宗和韩朝安从寇仲左侧攻至,前者飞脚疾踢寇仲左腰,后者撮指成刀,斩
向寇仲颈侧。
后方的高丽武士纷纷亮出兵器,却一时无法加入战圈。
寇仲哈哈一笑,临场实验石之轩生可死、死可生的幻魔身法,盖苏文击在空档时,他已
闪到马吉退身之处。
此时能保护马吉的只有他的头号手下拓跋灭夫,他正趁盖苏文三人围截寇仲的一刻,掣
出长矛欲要偷袭,不料寇仲出现前方,无奈下吐气扬声,长矛急挑。
寇仲并不是其的要杀马吉,事实更是不屑杀他,只意在立威,忽然退后,往前直踢一
脚,恰中矛头。
“辟啪”一声,劲气爆响。
寇仲是蓄满势子,拓跋灭夫是仓卒应变,加上两人间功力的距离,高下立见。
拓跋减夫惨哼一声,全身剧颤,踉跄跌退,差点倒坐地上,仍禁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当
场受创负伤。非是他不堪一击,而是寇仲手段高明,战略出众。
寇仲全速飞退,乍看要飞往破开的大门后,倏地立定,大喝道:“停手!”
盖苏文立时张手拦着各人,神态仍是冷静沉着,一派高手风范,哂笑道:“动手的是少
帅,现在叫停手的又是少帅,少帅在说笑吗?”
寇仲哑然失笑,目光掠过气得胖面刹白的马吉,恨得双目喷火的拓跋灭夫,洒然道:
“当是说笑也无妨,我寇仲何时怕过人多?即管颉利的金狼军也不放在我眼内。他乃乃的,
你们若要一窝的上,我寇仲定会欣然奉陪。”
盖苏文登时语塞,寇仲早以行动事实表明不惧他那方人多势众,若他下令进攻,再给他
伤一、两个人后始扬长而去,他还有颜面留在长安吗?对寇仲适才鬼魅般的身法他仍是犹有
余悸,围攻实起不了作用。
盖苏文缓缓垂下双手,双目神光束聚,道:“少帅有甚么好的提议?”
寇仲竖起拇指,嬉皮笑脸的道:“大帅果然是明白人,令我这小帅打心坎佩服。哈!我
今趟来是要和大帅豪赌一铺,就看大帅是否有那个胆量。”
盖苏文闻弦歌知雅意,先向手下喝道:“点灯!取刀来!”
在漫空细雨下,灯笼亮起。
盖苏文油然道:“少帅想下甚么赌注。”
寇仲指指盖苏文,再指自己的胸口,淡淡道:“我们昨晚宫内未竟之战,就在今夜此刻
此地进行。败者立即卷铺盖回家,不守赌约的就是不顾羞耻的贱种,大帅有这胆气吗?”
五名高丽武士,分别捧著式样不同、大小有异的五柄宝刀,从府内奔出,来到盖苏文身
后。
盖苏文踏前两步,于离寇仲三丈之遥处仰天笑道:“这么有趣的一场豪赌,教我盖苏文
如何拒绝。只恐怕败的一方根本没法凭自己的力量回家,故何来守约不守约的问题。”
寇仲叹一口气苦笑道:“坦白说,我对你不但没有恶感,反感到大帅是个值得结交的英
雄人物。这样好吗?我让你五把刀逐一施展,在动手时能否放倒我大帅应心中有数,不用见
血收场。若大帅五刀连施后仍无功而回,大帅只好返高丽继续修行,大帅意下如何?”
这番话令盖苏文大感愕然,与寇仲对视片晌后,缓缓点头道:“好!就依少帅之言。刀
来!”
寇仲欣然点头道:“大帅真爽快。”
待要细察盖苏文从手下接过的兵器,忽然心生警兆,一道凌厉的剑气从后方及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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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卷 第 一 章 恩威并施
黄易《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六十二卷
第一章恩威并施
徐子陵定睛瞧着李世民,好半晌后道:“我想问世民兄一个问题。”
李世民微笑道:“真巧,我也有一事相询。”
此时天策府将士已全部离开徐子陵诈作养伤的贵宾寝室,为明天的决战作准备,独李世
民留下与他密谈。
贵宾楼内外守卫森严,处处明岗暗哨,以防敌人来犯,愈显徐子陵“伤势”的严重。
徐子陵欣然道:“世民兄请直言。”
李世民目光落在对面挂墙宫灯,柔和的光色轻柔地照耀着宁静的寝室,道:“刚才子陵
双目s出似有所感的伤情神色,未知有何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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