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全集 黄易

第 313 部分

突厥内亦有不同族系之分,我是属于在你们中上北齐文宣帝和南朝梁敬帝时被突厥并吞
的柔然族内其中一个小族,虽被突厥同化,但对横蛮的突厥人始终有深刻的仇恨,只是
敢怒不敢言,”切暗藏心底。兼之我少年时被以颉利为首的突厥人弄得家破人亡,流离
失所,沦为马贼,我再没法克制对突厥人的仇恨。别人虽视我为突厥人,我却只当自己
是无根的流浪者。今趟能与你们并肩作战对抗颉利,是我自小以来的梦想和心愿,子陵
现在该不用为我是什么人而担心。”
徐子陵道:“多谢你肯坦言相告,是否亦因同样的原因,促成你最后和芭黛儿分
手?”
跋锋寒双目s出惆怅神色,点头道:“打一开始,我注定和她是没有好结果的。曾
有一段时间,我错觉以为男女爱恋可以超越民族家族的仇恨,岂知这种刻骨铭心的血仇
有如附骨之蛆,不但刻在心头,还在血内流淌。最要命的是我们双方均无法为对方彻底
改变自己,因仇恨展开的爱,因仇恨而结束。”
徐子陵道:“你不是去见过芭黛儿吗?”
跋锋寒道:“我让她晓得我心中仍有她,也让她晓得我们无法一起生活的残酷现实,
令她好过一点。唉!我还能够做什么呢?”
历阳城总管府内院偏厅。
杜伏威听罢寇仲的话,皱眉道:“从军事战略的角度去看,说得好听点叫一战定江
山,难听的是孤注一掷。我儿获胜,当然天下从此太平,一日一败北,李唐、少帅和我
江淮军同受重创,北方势将沦入外寇之手。南方萧铣与林士宏已结成联盟,若形势逆转
至此,宋缺将无力反击,只能据地固守,萧林将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天下肯定重演昔年
五胡乱华的乱局,你的计划是否太冒险?”
寇仲微笑道:“爹请信任孩儿,孩儿有必胜的把握。”
杜伏威仰天长笑,豪气狂涌道:“我儿英雄无敌,爹该是过虑哩!一切依我儿所
言。”
寇仲叹道:“自离开扬州,没有一刻孩儿像此时般感到未来全在我掌握之中。”
杜伏威道:“爹也从未见过你这般神气,顾盼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慑人风范。”
寇仲思索道:“全是拜能目睹宋缺与宁道奇一战所赐,武学上的得益固是难以估计,
回想细思当时的情况,宁道奇虽没和我直接说过半句话,但有些话似乎都是针对我说的,
例如‘创造却不占有,成功而不自居’这两句话,正是我目下最精确的写照。至于最关
键的三句‘自以为尚迟,疾走不休,绝力而死’,更是发人深省。”
杜伏威赞叹道:“不愧中原第一人,字字珠玑,满盈禅意。此事就这么决定,依我
儿的选兵条件,我至少可提供三万精骑,到时我会亲自领军,在我儿全权指挥 。。 第一时间更新下向外寇
大显颜色。”
寇仲忽然又想起宋玉致亲手为他缝制的恩赐。
船泊码头。
宋鲁亲率众人来迎,小鹤儿见到王玄恕,乐极忘形,扯着他到一旁说私话儿,害得
王玄恕大为尴尬,又不忍拂逆她的兴头。
徐子陵让宋鲁等招呼接待李靖夫妇,偕跋锋寒和y显鹤漫步回城。
跋锋寒见到王玄恕和小鹤儿的情况,笑道:“我提议玄恕留在梁都陪小鹤儿,两位
有什么意见?”
徐子陵道:“可让寇仲去劝服他,他会听寇仲的话。我愈来愈感到个人恩怨不足为
重,最重要是天下的和平统一。”
转向y显鹤道:“纪倩也最好留在梁都。”
y显鹤神情古怪道:“我已把她说服,子陵不用担心。”
徐子陵和跋锋寒听得你眼望我眼,难道纪倩转性?否则谁可说服她,即使y显鹤也
不行。
前者奇道:“你凭什么说服她?”
y显鹤忸怩道:“我可以不说吗?”
跋锋寒斩钉截铁的c入道:“不行!快从实招来。”
徐子陵点头同意,含笑表明与跋锋寒同一阵线的立场。
y显鹤老脸一红,无奈道:“放过我吧!唉!她有了身孕。”
跋锋寒大乐道:“y兄真本事!”
徐子陵忙恭喜他。
跋锋寒道:“那y兄也不宜随我们去冒险。”
y显鹤坚决摇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你们是我的恩人和兄弟。”
跋锋寒微笑道:“我不是为你好,而是为我们好,更为你的孩子着想。试想你随我
们拿性命去拚搏,嫂夫人则日夕在家担心你的安危,多少会影响孩子,更会影响你。到
长安后,将是连场剧战,谁够狠谁才能活下去,而你则肯定不够狠,皆因有所牵挂。听
我们的劝告吧,没人会因此小觑你,同时也可令我们更能毫无窒碍的放手而为。”
y显鹤默然不语,显被打动。
徐子陵心中涌起暖意,当他初识跋锋寒之时,发梦仍没想过跋锋寒可说出这么有情
有义的话。
在乱世中,像y显鹤这种情况,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家庭里,做成生离死别的惨剧。
天下的老百姓受够哩!该是结束苦难的时候。
探手搭上y显鹤长胖少许的肩头,笑道:“你这叫以身作则,令玄恕没话好说。来!
我们好好喝几杯,预贺嫂夫人将来生出个白白胖胖的宝贝儿,那时天下再没有战争,每
一个人都可安居乐业,不用与亲人分离。”
跋锋寒长笑道:“我们现在去喝的是喜酒,y兄就索性在今晚与纪小姐正式结为夫
妇,我和子陵作证婚人如何?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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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卷 第十三章 踏上征途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
第十三章踏上征途——
战船驶离梁都,在夕照中北上运河,目的地是大唐国的首都长安。
舱厅内,寇仲、徐子陵、跋锋寒围桌用膳,以酒助兴。
跋锋寒见寇仲一副另有所思,魂魄出窍的云游样儿,奇道:“你昨天回来后,直到
此刻仍是神魂颠倒的样儿,究竟发生什么事?”
寇仲裂齿笑道:“大家既成兄弟,小弟当然不敢有丝毫隐瞒,我正在恋爱。”
跋锋寒和徐子陵立即哄然大笑,前仰后合。
寇仲毫无愧色道:“所以人不该那么坦白,只恨我说不出别的理由。哈,念四句爱
的咒语你们听听,好让你们能分享我的感受。”
徐子陵喘笑道:“终忍不住哩!”
跋锋寒笑道:“子陵竟晓得是什么一回事?”
徐子陵道:“是鲁叔告诉我的。”解释清楚后,跋锋寒兴趣盎然的道:“看看是什
么咒语能那么厉害,把我们少帅的心完全俘虏。”
寇仲摇头晃脑一面陶醉的念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日归日归,岁亦莫止。”
徐子陵和跋锋寒听得你眼望我眼,后者道:“这四句十六个字,确像咒语多一点。”
寇仲遂以专家姿态,逐字解说。
徐子陵道:“确道尽致致对你的爱意和思念。你不是说这只是诗篇的起首四句,那
接着是什么?这么优美的诗文,我有兴趣知得多点儿。”
寇仲抓头道:“我怎晓得接着是什么,你当我是王通吗?”
徐子陵向跋锋寒打个眼色,后者知机地故意皱起眉头佯作不悦道:“这是少帅不对,
表示少帅对玉致小姐的爱不够深,不够彻底,否则怎会不去把整篇诗弄清楚。”
寇仲错愕下往跋锋寒瞧去,目光随即转向徐子陵,见两人苦忍着笑的辛苦样儿,恍
然道:“原来你们两个小子在耍我,还说是兄弟!”
两人终忍不住放声狂笑,笑得呛出泪水。
寇仲陪他们笑弯了腰,喘着道:“他娘的!很久未尝过笑得如此辛苦的滋味。”
旋又不解道:“鲁叔乍心会泄漏我的秘密,他不像这种人。”
徐子陵道:“因为我关心你,见你今早起来硬要把我拥有的夜明珠要去,知必是与
楚楚和王致有关,否则何须两颗?可是你又不像这么懂讨好女儿家的人,遂忍不住向鲁
叔查询,看是什么刺激令你转了性子。”
跋锋寒欣然道:“两珠定情,少帅日后艳福无边,请保重贵体。”
三人再度大笑。
笑罢,寇仲叹道:“玉致以诗文遥传心意,当然令我心花怒放,亦使我生出很大感
触,首次体会到征战的残酷和可怕。”
徐子陵道:“以往你没有这种感受,是因无数的战争在前路恭候,令趟却是最后一
场战役,若于此役阵亡,份外不甘心,因为只要能平安渡过,可回家安享妻儿之乐。”
寇仲点头道:“故此我格外感到肩负的重任,誓要以最优良的战术,让今趟追随我
的儿郎,尽可能活着享受胜利的成果,才能不辜负他们对我的信任和爱戴。”
跋锋寒摇头道:“这只是痴心妄想,能有一半人活着回来实相当不俗啦。”
寇仲露出充盈信心的笑容,淡淡道:“我们走着瞧吧!”
载著名震天下的少帅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的战船,先抵洛阳,与李世民的船队会
合,共赴长安。
随寇仲往访长安者,还有王玄恕和三十名亲卫,前者坚持亲雪家族血仇,寇仲和徐
子陵拿他没法,只好从他心愿。三十名亲卫是飞云卫中的精选,均曾得寇仲悉心栽培,
人人身手高强,有胆有识。
十八艘战船,浩浩荡荡的逆流开往关中,李世民改乘他们的船,表面是代表李渊显
示主人家的诚意,事实上是争取多点时间与他们商量人京后的大计行动。
这天清早起来,寇仲爬起床第一件事是到甲板右舷,观看两岸平原的地势。
李世民来到他旁,与他并肩而立,微笑道:“少帅心内想的可是未来与塞外联军的
一战。”
寇仲点头道:“秦王真知我心。”
李世民肃容道:“少帅准备怎样打这场仗?”
寇仲欣然道:“难得秦王肯开金口垂询,小弟当然言无不尽。”
李世民哑然失笑道:“听少帅语气,竟是不敢和我谈及此战,而要待我开口。”
寇仲若无其事的道:“多多少少有点这样的意思,怕的当然是功高震主,日后来个
狡兔死走狗烹那才不值?”
说此番话时,他目光往李世民投去,恰巧李世民往他瞧来,目光相触,两人忍不住
放怀大笑,生出水r交融,惺惺相识下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动人感觉。
李世民道:“少帅真会说笑,要我怎样配合你?”
寇仲双目神光大盛,扫视对岸远近的平野丘陵,沉声道:“首先我要在每一条敌人
会经行的路线布下精灵的探子,让我能精确把握敌人的情况,我曾吃过狼军来去如风的
亏,令趟绝不可重蹈覆辙。”
李世民点头道:“少帅放心,这方面我筹划准备多年,不但有熟悉地理的探子队伍,
更可以飞鸽迅速传递消息,达到少帅的要求。下一步如何?”
寇仲道:“我会令颉利发觉这段路并不好走。”
李世民剑眉轻蹙道:“来自大草原的敌人一向灵活如风,机动性强,昼伏夜行,要
偷袭和伏击他们将会冒上非常大的风险,甚至动辄难以脱身,少帅请再作考虑。”
寇仲微笑道:“偷袭截击他们的人由我寇仲亲自率领又如何?”
李世民愕然道:“那当然是另一回事。唉!少帅的心思教人意想不到,竟是由主帅
亲自上场。”
寇仲道:“我袭击的只是颉利的金狼军,只要够快够狠,不断令敌人伤亡,可令对
方如履薄冰,步步惊心。当他们抵达大河对岸,将是师劳力竭,疲不能兴。”
顿了顿续道:“沿途突袭的另一个作用,是扰敌军心。因我袭击的对象集中在金狼
军的部队,等若向其他领袖如突利、古纳台兄弟、菩萨之辈发出警告,暂时我仍顾及兄
弟情份,不去碰他们,要他们好自为之。”
李世民一震道:“妙绝!战争之道,攻心为上,少帅此着,不但前无古人,恐怕也
后无来者。少帅认为这支突击部队需多少兵员?”
寇仲肯定的道:“五百精骑该足够有余,但必须是百中挑一、骑s皆精的高手,其
中部份人当然还须熟悉地理环境!更要尽量利用河道,让我少帅军的飞轮船能发挥最大
的作用。哼,今越神出鬼没、来去如风的是我们。当颉利越过北疆后,会发觉优势尽失,
完全处于被动捱打的劣局。只有如此,我们可把伤亡减至最低。”
李世民道:“我现在开始明白少帅为何坚持要打这样的一场硬仗。”
寇仲道:“这盘棋如何下,主动全在我们手上。我们先设法气走毕玄和赵德言,断
去他们对长安的情报,倘能令颉利认为长安政局不稳,必起军直扑长安,我们则枕兵大
河南岸,同时沿河多处集结舰队,不断予以偷袭冲杀,保证敌人不敢越大河天险半步。”
李世民道:“若颉利转攻北岸各城,建立据点,我们岂非亦被大河天险因于南岸?”
寇仲笑道:“这是绝不会发生的。他若敢调兵他攻,我们可用舰队迅速送兵过河,
加以截击,尽由当时形势决定。你老哥记紧要把洛阳的超级武器八弓弩箭机和飞石大炮
运来,装在船上,配合我们的飞轮船,把大河和沿岸一带牢牢控制在手上,包保敌人应
接不暇,疲于奔命,空有比我们强大多倍的兵力,且平均质素更是他们优胜的大军,也
有力难施,被我们牵着鼻子走。他乃乃的熊!到敌人军心不稳,就是我出动去和突利他
们逐一谈心的时机,当只剩下冥顽不灵的颉利,我会教他一尝惨败的滋味。”
船队转入渭河,望长安南下。
李世民赞叹道:“能与少帅并肩作战,而非与你成为势不两立的死敌,是世民的福
份,更是天下百姓的福份。以前是由我千方百计去振起手下士气,使将士用命,今趟却
掉转过来,由你今世民充满必胜的信心,我真不知说什么才充份表达我对你心中的钦佩
和感激。”
寇仲楼上他肩头道:“大家兄弟嘛!还要说什么他娘的客气话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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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卷 第一章 决死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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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决死之旅——
联合船队船速减缓,沿永安渠朝长安城驶去。
寇仲、徐子陵、李世民、跋锋寒四人并肩立在船首,准备登岸。
伟大的长安城轰立前方,象征着一个新时代的兴起。寇仲深切地体会到当他们入城
的一刻,将会攀上生命和事业的极峰,直至击退以颉利为首的塞外联军,始能告终。在
这段时间内,他必须竭尽所能面对所有危机和挑战,再不能像从前般可以种种诡谋巧计
至乎打不过就跑的办法作灵活应变,凭的只有本身的实力。任何错失或犹疑均不容许,
似若在赌桌上豪赌的赌徒,每一注尽押所有,输掉任何一局将永不得翻身。
跋锋寒仰望在蓝天上飘浮的云朵,有感而发的道:“由我们入城的一刻开始,长安
将成为塞内外人人翘首仰望的中心,它面临的成败将主宰着天下权力的盛衰兴替和民族
国家的荣耀屈辱,影响深远,想想也教人神思飞越,泛起如在梦中的奇异感觉。”
徐子陵神采飞扬的眼神先落在寇仲那袭令他威风凛凛,由宋玉致亲手为他缝制、外
加楚楚送的羊皮外帔的新衣上,心底涌起难以形容的滋味。然后目光移往跋锋寒,笑道:
“锋寒少有这么感触丛生,单听这几句话,不认识大驾者会以为你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多愁善感?哈!子陵把我当作是感春悲秋的娘儿吗?事实上
我心中想到的是傅采林,他名传天下的奕剑术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
寇仲苦笑道:“你老哥很快可弄个一清二楚!入城后第一件事,将是登门拜访他老
人家,以示我和子陵对他的尊敬。届时要打要骂,全看这位师公的心情。子陵!对吗?”
徐子惟以苦笑回报,心中想到的是尚秀芳,暗替寇仲神伤不已。
另一边的李世民神色凝重的道:“我们各有所感,但我因处境不同,面对的是本身
家族斗争,故感受特别沉重深刻。适才耳听诸位谈笑,心中忽然生出怵惕惊怖的感觉。
我们今趟入关,虽深合兵法的‘事备而后动,因敌而制胜’之道。事实上胜败仍系
于能否‘营而离之,井而击之’,以‘我专而敌分’之势,达致目的。原本的形势,该
是利于我方,可是因事情泄漏,被迫要作眼前公然入长安之举,令我们的行动由暗转明,
优势几尽殆失,只余宝库一着。而对手则目标明确,在我们发动奇兵前完全掌握主动,
使我们难以逆料局势变化,任何错失,均是我等负担不起,所以世民忍不住特此提醒诸
位。”
寇仲三人无不动容,当然绝不会因这番话认为李世民胆怯,因晓得李世民是怎样的
一个人。论思虑的周详,李世民实胜寇仲一筹,可补寇仲不足处。他于此时此地说出这
番话,正是兵家的“知己知彼”,比较敌我形势,令寇仲勿要轻敌。因为眼前形势,他
们确是陷于被动和下风。
徐子陵目注前方不住扩大的长安城,点头道:“世民兄的话发人深省,我有另一感
受,眼前的情况,似若有小长安之称的龙泉当日形势的重演,不过凶险远远过之,当时
我们也屡次遇险、差点送命,所以绝不能以粗疏之心应付眼前危机。”
李世民苦笑道:“我不是在猛泼冷水,自父皇肯让我亲迎诸位入关,我便生出不祥
的感觉,此时长安就在眼前,这感觉份外清晰。唉!”
跋锋寒道:“秦王可否说得清楚些儿?”
李世民叹道:“假若父皇先召我返京,当面盘问清楚我与你们间的关系情况,反显
示他有与你们携手共抗外敌的诚意。现在则摆明他是认定我有借你们以争夺皇位之心,
故全站到太子一方。照我猜估,问题该出在长安不乏认识你们的人,知道以你们的为人
行事,为了窦建德和刘黑闼的血仇,绝不会与太子和齐王妥协,加上你们一向与世民有
深厚交情,故助我是顺理成章。所以入城后的风险,将会远出我们估计之外。”
寇仲色变道:“你老哥说得对,我们不但一厢情愿的过份乐观,还沾沾自喜的以为
可运消带打的解决所有问题,事实则根本没解决之道。”
轮到李世民动容道:“想不到少帅这么肯接受世民意见,令世民放下其中一件心
事。”
跋锋寒饶有兴趣的道:“这么说秦王对少帅尚另有担心的地方,何不一并说出来,
少帅定必虚心受教,因我深知他的为人。”
李世民回复从容,微笑道:“我确另有一件心事,是怕少帅的注意力全放到接踵而
来跟塞外联军的平野大战上,致忽略眼前凶险诡变犹有过之的局面。”
跋锋寒目注李世民,显是对他忽然变回沉着冷静大惑惊异,点头道:“经秦王提点,
包保我们没有人再敢有轻忽之心。若令尊立下决心要我们不能活离长安,入城后确是寸
步难行,动辄掉命,无法预料变化。剩是我们任何一人负伤,有可能影响最后的结果。
哈!坦白说,我很欢喜陷身于这样的局势,比对决沙场更为刺激有趣。”
寇仲开怀笑道:“我真高兴没人提议掉头开溜,即是说我们别无选择。这个游戏现
在是欲罢不能,没有回头路。他乃乃的熊!爷儿们来哩!”
鼓乐声喧天而起,联合船队从永安渠缓缓入城,左岸码头处人头涌涌,旌旗飘扬,
李渊亲率王公大臣、文武百官迎迓。
由左右羽林军组成的仪仗队从码头列队直抵朱雀大门,阵容鼎盛,尽显大唐军威势。
那些因寇仲的驾临而喜出望外,以为和平可期的长安城民夹道欢迎,争睹名震天下的寇
仲和徐子陵的风采,气氛炽热,万人空巷。
“砰砰嘭嘭”!夹岸四座高达三丈的鞭炮塔同时燃点爆竹,纸屑烟火直送上天,盖
过所有欢呼和鼓乐声。
四人也似嗅到长安城内弥漫的火药味,但正如寇仲所言,他们再没有回头的路。
寇仲首先离船登岸,李渊排众而出,迎往寇仲。
寇仲见他穿的是武士服,只外配双龙纹披风,确有大唐霸主的威风气概,心中暗打
个兀答,暗忖难道李渊是要向自己示威?脸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只依江湖规矩以晚辈
之礼打躬道:“晚辈寇仲,特来长安向阀主请安问好。”
后面的徐子陵、跋锋寒、李世民等一众人等听得彼此相觑,寇仲以这种明捧暗贬的
态度对付李渊,若甫见面即开罪李渊,以后的日子不是更难过吗?李渊闻言微一错愕,
在三步外站定,双目闪过一瞬即逝的怒意,哑然失笑道:“少帅令李渊有点像返回往昔
刀头舔血的江湖生涯。唉!坐上唐主之位后,李渊失去的东西太多哩!”
寇仲深有同感的以苦笑回报,装出颓然神色,点头道:“多谢阀主指点,晚辈自做
上什么劳什子的少帅后,早尝透身不由己的诸般滋味,所以今趟是来解决问题而非增添
难题,希望阀主与我抱有同一想法。”
徐子陵三人醒悟过来,终弄清楚寇仲玩的把戏,此叫置于死地而后生。
寇仲以这种颇有对立意味的词锋加于李渊,第一个获罪者势将是李世民,因为寇仲
是李世民叫回来的。正因如此,恰可显得寇仲是一副恨不得李渊降罪李世民的不在乎态
度,反足证明寇仲并没有和李世民暗中勾结,否则怎会加害李世民?群众的喝彩欢呼逐
渐消退,今李渊后方的李建成、李元吉、李神通、李南天、尹祖文、宇文伤、裴寂等无
不清楚听到李渊和寇仲的对答,虽感刺耳,可是寇仲今趟来是结盟而非投降,语带警告,
正好尽显寇仲强悍的本色,恰如其份。
徐子陵留意李渊身后众人神情,以建成、元吉为首的太子党核心人马无不现出讶色,
显然有点弄不清楚寇仲和李世民的关系。宇文伤和独孤峰均木无表情地盯着寇仲,两对
眼睛s出深刻的仇恨,正是难忘旧怨。像温彦博、刘政会等一众较中立的大臣,则心惊
胆跳的等候李渊对寇仲颇有挑衅意味的说话的回应,杨虚彦、王伯当、诸葛德威等与他
们积怨甚深者,却一个不见,没有在场。
李渊显露世家大族出身的关主风度,仰天长笑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远胜闻名,
少帅的英雄硬汉本色,令人折服。李渊谨代表大唐臣民,欢迎少帅大驾光临,为我中土
历史写下不朽的一章。只要少帅是抱诚意而来,李渊必不教少帅空手而去。”
徐子陵听得心中喝彩,李渊这番回应软中带硬,语带双关,不失身份。
他和寇仲曾与李渊在马球场上并肩作战,知道李渊不但非是庸儒之辈,且精于计算,
善用出奇制胜之术,不可小觑。
寇仲则心中暗栗,明白李渊愈能“忍受”他,愈显示他不怀好意,如李世民猜估的
已站往建成、元吉的一方,使他们入长安后的处境更为艰困。
见好立收,寇仲从容道:“寇仲今天在这里向阀主请安问好,为的非是个人得失荣
辱,而是我华夏的盛衰,请阀主明察。”
李渊微笑道:“少帅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论敌人或朋友,均是心中有数。少帅远道
而来,李渊自要尽地主之谊。有请少帅起驾,我们入宫后再把酒言欢,尽量增加双方的
了解,缩窄你我的分歧,何愁大事不成?”
寇仲忙道:“阀主若不介意,寇仲想先去拜会师公,以示对他老人家的尊重,然后
和关主把酒谈心,商量大计如何?”
李渊一呆道:“师公?”
寇仲趋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我的师公就是傅采林傅大师,请关主通容。”
李渊失笑道:“是我糊涂!少帅乃我大唐贵客,自然一切悉随尊意。李渊安排好少
帅停驾太极宫的春临轩,今晚为少帅洗尘时再和少帅欢聚详谈。”
寇仲把声音更压低少许,近乎耳语的道:“小子狂野惯了,可否在宫外另找地方,
方便我们逛街观光,让我们能行动自由。”
李渊开始认识到寇仲不守成规的一面,拿他没法的道:“城东春明门附近的兴庆宫
有园林之胜,少帅意下如何?”
寇仲探出双手,欣然笑道:“关主确是善解人意的好主人,预祝我们两军合作成
功。”
李渊伸手和他紧紧相握,夹岸以万计的群众遥见两人对答不休,正一头雾水,暮见
两人四手相握示好,登时爆起震耳欲聋、高呼万岁的喝彩声,摇撼着长安城的西北角。
鼓乐声同时响起,接待的仪式告一段落。
李渊以开蓬马车,亲送寇仲等人回宫,沿途接受夹道掌众发自真心的欢呼。王玄恕
和三十名飞云卫,另有专人侍候,领往兴庆宫去,好打点安排,让寇仲等人住。
庞大的车马队从朱雀门入宫,沿天街经横贯广场,入承天门后,李渊本要陪三人往
见傅采林,却为寇仲婉拒,改由韦公公负起引路招呼三人的重任。
李渊、世民、建成、元吉等各自回宫,一众大臣相继散去,韦公公亲自领路往傅采
林寄身位于太极宫东北的凌姻阁去。
宫内守卫明显加强,当抵达凌姻阁院墙入口处,随行的十多名禁卫止步门外,没有
随同进入凌姻阁的范围。
韦公公神态亲切友善的解释道:“我们是依傅大师的意思,阁内不设任何守卫。”
跋锋寒顺口问道:“毕玄是否在宫内?”
韦公公双目闪过嘲弄之色,像在说跋锋寒不自量身份,旋又敛去,堆起虚伪的笑容,
点头道.“毕大师法驾所在处是太极宫西北角陶池南岸的临池轩,景色不在凌烟阁之下,
以示皇上对两位大师的敬意。”
跋锋寒精神大振,哈哈笑道:“毕玄啊!我们又碰头哩!”
寇仲毫不客气问道:“香玉山那混账小子有否随赵德言那家伙一道来?”
韦公公为之一呆,垂首道:“这方面小人并不清楚。”
三人当然晓得他在装蒜,而韦公公最独到处正是真人不露相,以绝顶高手的身份装
扮奴材,事实上他至少是与尤婆子、宇文伤同级数的可怕高手。
韦公公显是不愿与他们磨蹭下去,躬身道:“少帅请!”
寇仲领头跨步,凌烟阁美景尽收眼底。
凌烟阁是筑于人工湖岸的殿阁楼台组群,仿似栖于烟波之上,水色苍碧,林木婆娑
间,一道长达数丈的长桥跨烟池引出的支流而建,接通沿岸的走廊亭台,直抵凌烟主建
筑的大门。台榭水光,辉映成趣,景色极美。
四人来至桥头,忽然一人踏桥而至,隔远招呼道:“这不是有缘千里能相会吗?愚
蒙正在思念三位,竟就这么与三位碰个正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赫然是狭路
相逢的回纥高手,大明尊教的余孽烈瑕。只见他精神抖撤,一副故友相逢,没有半点芥
蒂,似明知在现今的情况,三人拿他没法的可恨样儿,今人气结。
寇仲见他大模大样的迎来,想起尚秀芳与他的关系,立即心头火发,但脸上仍挂着
笑容,漫不经意的道:“烈兄仍没给人宰掉吗?可喜可贺。”
烈瑕直抵三人身前,露出他招牌式的j狡笑容,道:“托少帅鸿福,在下到今天仍
是活得健康快乐。噢!秀芳大家还以为少帅到长安后必忙得晕头转向,要到今晚廷宴才
有机会亲睹少帅风采,少帅现在进去见秀芳大家,肯定可予她意外惊喜。”
以徐子陵的淡薄无争,仍忍不住心中暗骂烈瑕,他故意提起尚秀芳,摆明是要刺激
寇仲,暗示他与尚秀芳的亲密关系。忍不住c口道:“令教主恶贯满盈,若非烈兄早走
一步,当可见到他畏罪自尽的结局。”
寇仲和跋锋暗感快意,心忖徐子陵这番话还不命中烈瑕的要害。
跟在后面的韦公公听得满腹茫然,他只知道三人积怨极深,难以善罢。
岂知烈瑕趋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不瞒三位大哥,事实上我正为此感激得要命,
在下是早有脱教之心,只是苦无善法。现在大明教云散烟消!以往小弟有什么行差踏错,
请三位大哥多多见谅,容我一切从新开始。”
三人听得面面相觑,因亏他说得出口如此这般的一番话来。
跋锋寒双目精芒一闪,冷哼道:“无耻!”
烈瑕一呆苦笑道:“跋兄要这么看在下,在下也没有办法,在下佳人有约,请哩!”
就那么从三人间穿越而去,经过韦公公旁且特意大声请安,故意耍弄三人。
跋锋寒收回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淡淡道:“这小子在找死,他是我的!”
寇仲搭上他膊头笑道:“悉随你老哥心意,做兄弟的怎会反对!来吧!师公怕等得
不耐烦哩!”
四人踏上桥头,望凌烟阁大门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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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卷 第二章 以夜为日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
第二章以夜为日——
午后的阳光下,凌烟阁的建筑组群没有传出半点人声,静悄悄至异乎寻常。主楼以
金箔装裹的屋橡、鎏金装饰的大门在日照下闪烁生辉,使撑天而起高低聚散有致的楼房,
多添几分富丽的气派。
鱼儿在水中畅游拨弄的水声,雀鸟在林木间的吱喳鸣唱,不但无损阁园与世隔绝的
宁静气氛,且倍增其空寂神圣的感觉。
柔风拂过,满园花树沙沙作响,广阔的池面泛起轻柔的波纹,春意盎然中另有一股
午后懒洋洋的滋味。
踏足杏木桥的足音,对这凌烟阁内与别不同的净土是一种不必要的入侵和s扰。
寇仲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浮现着尚秀旁的绝世姿容、耳鼓仿佛听到她天下无双的
歌曲。
徐子陵想的却是远道而来的传采林,由于与傅君婥的关系,不论傅采林如何对待他
们,只好逆来顺受。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师公傅采林势成长安城内最今他们头痛的人。
步上石阶,抵达敞开的大门前,韦公公恭敬的道:“少帅请在此稍候片刻,待小人
进去通传。”
韦公公没入大门后,三人瞧进主堂,被一座反s出五光十色的云母屏风挡着视线,
可见到的是紫红色的地板铺放着厚软的波斯地毯,不但增添异国的风味,更加强因傅采
林法驾寄居此地的神秘气氛。
寇仲苦笑道:“这叫丑妇必须见家翁,又如烈小子说约有缘千里能相会,待会师公
倘要执行家法讨回我们的武功,该怎办好?”
跋锋寒傲然微笑道:“此正跋某人坚持同来的主因,文的由你们负责,武的一概由
跋某接着,不是所有问题迎刃而解吗?跋某正要见识……噢!”
寇仲和徐于陵听得大吃一惊时,韦公公从屏风后转回来,身后随着一丽人现身,不
但跋锋寒虎躯一震,中断豪语,寇、徐亦一时看呆了眼,心中涌起深刻难言、肝肠欲断
的滋味。
出现眼前的是久违了的傅君瑜,她一向神韵气质酷肖傅君婥,当年纵使在颜色艳丽
的武士服包裹遮藏下,仍使寇仲和徐子陵联想到身形音容酷似的傅君婥。更何况此刻她
换上如雪白衣,打扮一如昔日的傅君婥,更彷如傅君婥复生,重临人世,怎不勾起两人
永远藏在心底对傅君婥的思念。
她比起返高丽前较为清减,一对秀眸默默含愁,神色平静地打量三人,来到三人前
三步许处盈盈俏立,轻轻道:“公公请在此稍候片刻,君瑜有几句话想私底下跟他们
说。”
韦公公逢迎李渊惯了,忙道:“小人在院门外恭候!”
说罢掉头过桥远去。
待韦公公消没于林木间游蜒的走廊后,傅君瑜目注跋锋寒,淡淡道:“为何送我回
国的非是跋锋寒而是宋师道呢?”
跋锋寒愕然轻颤,一时语塞说不出半句话来。
傅君瑜露出一丝充满自怜意味的苍凉笑意,道:“过去的事不用计较,亦没法计较。
师傅正在睡午觉,我可安排你们今夜子时与他老人家见面。”
寇仲一呆道:“睡午觉?”
傅君瑜漠然道:“这是师傅数十年来的习惯,他认为晚夜是最美丽的,所以当人人
上床就寝,正是他欣赏和享受生命的时刻。唉!你们为何要到长安来,难道不知师傅对
你们没有好感吗?到今天,他仍认为大师姊是因你们而送命的。”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你眼望我眼,仍不知说什么话好。
徐子陵偷看跋锋寒一眼,后者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君瑜,双目s出复杂难明的神色。
傅君瑜并不理会跋锋寒的盯视,柔声道:“你们在龙泉的所作所为,大大加深敝国
上下对你们的误会。今趟随师尊来者,还有被誉为仅在师傅之下敝国最出色的高手‘五
刀霸’盖苏文,而与他结伴到长安的除有韩朝安、金正宗外,还包括对你们恨之入骨的
马吉、他的手下党项第一高手拓跋灭夫,他们寄身于通化门附近永嘉里的凉园,听得你
们要来,人人摩拳擦掌,誓雪前耻,你们怎可如此鲁莽,难道不晓得大唐由上而下,没
有人对你们怀有好感吗?你们与李世民的勾结,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见,纵然事实
并非如此,别人仍会这么想。”
寇仲艰涩的道:“小师姨呢?”
傅君瑜听他唤傅君嫱作小师姨,没好气地横他一眼道:“在师尊驾前,千万勿师姨
师公的乱叫,以免局面更不可收拾。君嫱去了凉园见盖苏文,否则立即有你们好受。师
傅最疼惜她,而她对你们的印象是劣无可劣。当年若你们肯让她杀宇文化及为大师姊报
却血海深仇,情况该不致发展到现今的地步,可是这一切已成为不可改移的事实。你们
若想活着离开长安,愈早走愈好。”
徐子陵苦笑道:“我们肯应邀而来,早预料到会出现眼前情况,多谢瑜姨关心。”
傅君瑜叹道:“早知劝不动你们,在敝国内也只有我明白你们是怎样的人。现在师
傅最不愿见到的是另一个强隋的出现,那只会为我们带来大灾祸,更不愿见中土最超卓
的三个人联成一气,此念与以毕玄为首的使节团心意相同、敌忾同仇,希望你们能体会
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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