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全集 黄易

第 97 部分

感有趣,找了位于正中的大圆桌坐下。
店主因为走了没几天,桌椅仍未沾上尘埃。
寇仲透过敞开的大门望向夕阳斜照下的清冷大街,摇头叹道:“好好一个安居乐业的兴
旺城市,转眼却要遭受劫难,太可惜哩!”
徐子陵仍未弄清楚是甚么一回事,问道:“甚么劫难?”
一名彭梁会的帮众此时提一坛酒兴高采烈的走进□内,为他们找壶寻□,忙得不亦乐
乎。
寇仲瞧酒被注进□内,淡淡道:“听说宇文化骨来哩!”
徐子陵一震喝道:“甚么?”
寇仲忙道:“我是说得夸大一点,该说宇文化骨的人或者会来,却不知宇文化骨是否肯
这么便宜我们送上门来受死。”
那帮众正为他们点灯,闻言大为崇慕道:“寇爷徐爷真了不起,根本不拿宇文化…宇文
化及当一回事。”
寇仲笑骂道:“竟敢偷听我们的密语,快滚得远远的。”
那帮众欣然受落,恭敬道:“小人谢角,立即滚远!”欢天喜地的去了,能给寇仲骂两
句,似已是无比的光荣。
徐子陵双目杀机剧盛,沉声道:“只要有一分机会,我们也要给点耐性,待他到来。”
寇仲大笑举□道:“这一□就为娘在天之灵喝的。”
“叮”!
两□交碰,均是一饮而尽。
寇仲哑然笑道:“我们为何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妖女会去而复返呢。”
徐子陵舒服地挨到椅背去,长长吁出一口气,油然道:“现在摆明来的只有□妖女和边
不负两人,我们怕他个鸟。唉!我已厌了东躲西逃的生涯,够胆就放马过来吧!”
“砰”!
寇仲击台喝道:“说得好!”
两人嗅从后边灶房传来烧菜的香气,看看逐渐昏暗的大街,都升起懒洋洋不愿动半根
指头的感觉。
所有以往发生的人和事,都似是与这刻没有半点关系,遥远得像从未发生过。
寇仲把井中月解下,放在桌上,然后伸个懒腰,连双脚都搁到桌边去,舒适地叹道:
“陵少!你有没有这整个城市都属于你的感觉呢?”
蓦地急剧的蹄声自城门的方向传来,好一会才停止。
两人却是听如不闻,不为所动。
徐子陵若有所思的道:“你似乎忘记了宋玉致,对吗?”
寇仲呆了半晌,点头道:“是的!我已久未有想起她,除了你外,我对任何其他人的期
望和要求已愈来愈少。宋玉致是真正的淑女,是高门大阀培养出来的闺秀,但她和我们有一
个根本性的分别,就是她是游戏规则的支持者,而我寇仲只是个离经叛道的破坏者。只是这
差异,我们已注定不能在一起。你说我所干的事,所作所为,有那件是她看得顺眼的呢?”
徐子陵默思片刻,缓缓道:“但你有否想过,这正是你吸引她的地方。”
寇仲苦笑道:“对她来说,那只是她深恶痛绝的一种放纵和沉溺,所以她才会痛苦,而
我则感到非常疲惫。我和你都是不懂礼法规矩的人,说粗话时最悠然自得。她却是另一种
人,所以最后我们都是完蛋了,表面的理由只是她的藉口。”
徐子陵讶道:“虽然我觉得真实的情况未必如你所说的那样,但你对她的分析无疑是非
常深入,更想不到你会有这种深刻的想法。”
寇仲叹道:“我已选择了一条没有回头的漫漫长路,其他一切都要抛个一乾二净。
有时真羡慕侯希白那小子,欢喜便与这个美妞或那个娇娃泡泡,闲来在扇上画他娘的两
笔,又可扮扮吟游孤独的s人侠客,不徐不疾的浪游江湖,隔岸观火。哈!”
徐子陵莞尔道:“有甚么好笑的。”
寇仲拍额道:“我只是为他惋惜,若没有你陵少出现,说不定师妃暄肯垂青于他哩!”
徐子陵没好气道:“又要将我拖落水,你这小子居心不良。”
陈家风此时神色凝重的来到桌前,道:“刚接到报告,有一批约五至六百的骑士,正由
彭城的方向赶来,可在两个时辰内到达这里。”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失望的眼色,来者当然不会是宇文化及的人。
陈家风续道:“来的定是东海盟的契丹蛮子,我们彭梁会和他们有血海深仇,假若两位
大爷肯出头,我们愿附骥尾。”
寇仲不解道:“你们不是打算开溜吗?为何忽然又跃跃欲试?”
陈家风坐下道:“坦白说,我们虽恨不得吃他们的r,饮他们的血,但也自知有多少斤
h粲辛轿淮笠嘀闶橇硪换厥拢吒缒鼙壤蠲芨骱β穑俊?寇仲为他斟了一□
酒,笑道:“你不要对我们有那么高的期望,战场上的冲锋陷阵与江湖决战并不相同,对
五、六百人,即使宁道奇也杀不了多少个。”
徐子陵待他把酒喝完,沉声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陈家风抹去□角的酒渍,答道:“只有五十三人。我们已商量好了,只要寇爷和徐爷肯
点头,我们拚死都要和契丹的贼子打上一场。”
寇仲道:“城内现时还有多少人?”
陈家风道:“可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都是上了年纪或心存侥幸的人,怕也有数百人
吧:“寇仲向徐子陵道!案你怎么看?”
徐子陵在陈家风的期待下沉吟片晌,微笑道:“我们非是没有取胜的机会,但只能智
取,硬拚则必败无疑。”
寇仲长笑道:“好吧!那就让我们把契丹贼子杀个落花流水,令窟哥知道我中原非是没
有可制服他的英雄豪杰吧!”
接一拍台面,喝道:“现在先甚么也不理,这一餐我们就到街上去吃,食饱喝醉时,
窟哥怕也可来凑兴!”
***
梁都城门大开,吊桥放下。
由城门开始,两边每隔十步便c有火把,像两条火龙般沿大街伸展,直至设于街心的
圆台子而止。
台上摆满酒菜,寇仲和徐子陵两人面向城门,据桌大嚼,把酒言欢。
除他两人外,城内不见半个人影,由城门到两人坐处这截大街虽被火把照得明如白昼,
城内其他地方却黑沉沉的,形成诡异非常的对比。
寇仲呷了一口酒,苦笑道:“都是你不好,无端端提起宋玉致,勾起我的伤心事。”
徐子陵歉然道:“那我只好向你赔不是,你现在又想甚么哩?”
寇仲伸手过来抓他肩头,道:“一世人两兄弟,何用道歉。我刚才忽又想到,即使和
宋家三小姐到了海誓山盟的地步,她的幸福仍是不会开始,因为天下的纷乱和战事尚未结
束,每天我都在和人作生与死的斗争,背上负连自己也弄不清楚有多重的担子。想到这
些,玉致离开我反倒是件好事。”
徐子陵动容道:“直至此刻,我才真的相信你对宋玉致动了真情,因为你还是首次肯为
宋玉致设想,而不是单从功利出发。”
寇仲狠狠x话押螅潘煽郑青焦青降木ㄍ塘肆硪弧蹙疲缓笳趴谏焐啵?喉
咙正喷火的急喘,好一会才叹道:“若我不为她设想,怎肯放手,何况我很清楚她对我的
防守,就像现在的梁都那么薄弱。”
徐子陵有感而发的道:“我们和宋玉致那种高门大阀的贵女子在出身上太不相同。
若硬要生活在一起,必然会有很多问题出现。”
寇仲笑道:“你是否想起师妃暄呢?她那种出家人修道式的生活,对我来说便像个沉重
和幻梦般毫不真实的天地,枷锁重重,没有半点自由,完全没有理由地舍弃了人世间所有动
人的事物,有啥瘾子!”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与你这俗人谈禅论道,便像对牛弹琴,又或和聋子说话,和盲者
论色。”
寇仲哈哈笑道:“所以师妃暄对小弟看不上眼,对你却是青睐有加,因为你和她是同类
人嘛!哈!请陵大师用斋菜。”
硬夹了大堆青菜□满他的饭碗。
徐子陵啼笑皆非道:“你究竟是何居心,总要把我和师妃暄拉在一起。”
一阵风从城门的方向吹来,刮得百多支火把的□光窜高跃低,似在提醒他们契丹的马贼
群可在任何一刻抵达。
徐子陵岔开话题道:“我差点忘了问你,李小子的功天究竟如何?”
寇仲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仍伤不了他,便可知他不会差我们多少。”
寇仲沉思片刻,低声续道:“我们现在是否正在做些很愚蠢的事呢?对契丹人的真正实
力我们是一无所知,只知连彭梁会都给他们毁了。”
徐子陵断然道:“人有时是会干些愚蠢的事的。只要想想很多你自以为聪明的事,后来
却证实是蠢事,便可心中释然。”
寇仲哈哈大笑,举□道:“说得好!让小弟敬陵少一□。”
徐子陵刚举起孟子,心生警兆,与寇仲齐朝城门瞧去,立即同时心中叫糟。
美丽如精灵的□□,正随一阵风,足不沾地似的穿过敞开的城门,往他们飘来。
此战是知己而不知彼,已属胜负难料。
际此敌人随时来临的关键时刻,若加入□□这不明朗的因素,只要到时扯扯他们后腿,
他们恐怕想落荒而逃也有所不能。
□□素衣赤足,倘脸带一丝盈盈浅笑,以一个无比优雅的姿态,坐进两人对面的空椅
子去。
寇仲和徐子陵不约而同的目显厉芒,杀机大盛。
若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霹雳手段,击得眼前落单的妖女或伤或死,岂非理想之致。
这可说是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以前尽管口中说得硬,但心知肚明根本没有能力收拾她。
但两人的武功每天都在突飞猛进里,如能联手合击,而□□又不落荒而逃的话,恐怕连
□□亦不敢否定有此可能。
□□以她低沉柔韧如棉似絮的诱人声音淡然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若你们不肯做君子
的话,首先遭殃的就是你们新结交那班彭梁会兄弟。”
两人愕然以对。
只简单的几句话,□□便展示出她已掌握了全盘的局势,还包括了他们致命的弱点。
他们之所以答应陈家风等仗义出手,并非为了要替只代表另一帮强徒的帮会报仇雪恨,
而是基于三个原因。
最主要是不希望这么一个美丽安宁的古城,毁于一旦;其次就是因异族入侵蹂躏中原而
起同仇敌忾的义愤;最后的一个原因,才是希望能守株待宇文化及这兔子送上门来。在这里
刺杀宇文化及,自然比在他的地头行事容易多了。
可是□□这么来捣乱,教他们如何可分心应付?寇仲忙堆起笑容,嘻嘻道:“□大小姐
请息怒,哈!喝□水酒再说,肚子饿吗?斋菜保证没有落毒呀!”
□□笑意盈盈的瞧寇仲为她殷勤斟酒,柔声道:“这才乖嘛!就算是敌人,有时也可
坐下来喝酒谈心的!”
自从正式反脸动手以来,徐子陵从未试过于这么亲近的距离及平和的气氛下静心细看这
魔教妖女。但无论他如何去找寻,也难以从她的气质搜索到半点邪异的东西,但偏偏曾亲眼
目睹她凶残冷酷的手段。
她的绝世容色亦可与师妃暄比美而不逊色,分别处只在于后者会令人联想到空山灵雨,
而□□则使人想起荒漠和秃原。
□□并没有拿起酒□,目光飘到徐子陵处,樱□轻启的道:“子陵现在可否抛开旧怨,
大家作一个商量呢?”
徐子陵讶道:“你这么乘人之危,还说是有商有量吗?”
□□语带嘲讽的道:“现在谁不是乘人之危?谁不想乘人之危?子陵并非是第一天到江
湖来混,为何仍要说出这种言词。”
寇仲知徐子陵性格,怕他们闹僵,忙c入道:“有话好说。嘿!一直以来,我也有个疑
问梗在心里,目下既讲明是要谈心,我可否请□大小姐你解答?”
□□明知他是要岔到别处去,却仍乐于奉陪,欣然道:“半个时辰内窟哥的马贼兵团将
兵抵城门,若不太费时间,□□自当有问必答。”
寇仲笑道:“只是个简单的小问题,就是y癸派为何要卷入这争做天下之主的纷争
去?”
□□耸肩道:“谁不想主宰天下?这问题是否问得多余一点?”
寇仲嘿然道:“对李密、王世充、窦建德、李世民等人来说,这确是个蠢问题。人生功
业,莫过于建朝立代,成千百世不朽之皇图霸业。但对令师祝玉妍又或□小姐来说,真正的
追求,怕不是人世间的财富或权力吧!”
□□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能这么了解我们。或者可以这样说吧!谁主天下等若我们
和慈航静斋的斗争的一个扩展和延续。亦是基于这原因,我才肯坐下来和你们平心静气的说
话。否则若我们倾尽全力来对付你们,你们以为可以捱得多久呢?”
寇仲哂道:“不要恐吓我们!你以前不是试过全力对付我们吗?只是不成功吧!”
□□露出一个似是怜惜他无知的幽怨表情,叹息道:“在东都时,我们确有杀你们的
心,正确点说该是只杀你们其中之一,但却投鼠忌器,连敝师都因种种顾忌不敢随便出手,
其中因由,你们仔细想想吧!”
顿了一顿,又幽幽叹道:“我们要对付你们的原因,除了因杨公宝库外,更怕你们
会站在慈航静斋的一方,现在这忧虑当然变成多余的。”
徐子陵冷哼道:“废话!你早先不是想杀我吗?”
□□直认不讳的道:“我的确想把你除去。但却非是如你所想的原因,子陵想听吗?”
寇仲怕他们再吵起来,坏了大事,代答道:“当然想得要命!”
徐子陵只好不置可否的闭上嘴巴。
□□眼中s出温柔无比的神色,其中蕴含的感情丰富得就像拍打江岸的浪潮般连绵不
绝,轻轻道:“首先是子陵你和师妃暄已建立起微妙的关系,这对我们来说乃头等大忌,其
次是□□有点害怕会情不自禁的倾心于你。”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失声道:“甚么?”
瞧徐子陵红晕升起的俊脸和尴尬万分的表情,□□“噗哧”的娇笑道!案话至此已
尽,信不信则由你。”
蹄声渐起,自远而近。
窟哥终于来了。
但寇仲和徐子陵再没有先前的信心和把握。
□□的笑容却更甜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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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卷 第十二章 血战城关
第十二章血战城关
保持她一贯的清冷笃定,玉容没有因渐趋响亮骤急的密集蹄音而有丝毫变异,淡淡道:
“只要你们肯答应让我们在杨公宝库内先取其中一件东西,我们便可暂时议和,息止干
戈。”
寇仲与徐子陵交换个眼色后,皱眉道:“究竟是甚么东西那么重要,可否清楚说出,那
我们便可作出考虑。”
露出一个娇媚诱人的表情,耸起肩胛,眯了寇仲一眼道:“可能是个盒子,也可能是个
小箱,但绝对和财富兵器没有关系,至于里面是甚么东西,请恕奴家要卖个关子,总言之你
们得到它亦没有用处。”
寇仲苦笑道:“不要用这种眼光表情款待小弟好吗?惹得小弟误会了便不太好,因为小
弟一向都爱自作多情的。”
蹄音骤止于城门之外,动静对比,尤加重山雨欲来前的沉重气氛。
寇仲向徐子陵道:“这交易似对我们没有甚么损害,纵使深仇大恨,也可等起出杨公
宝库后才计较。”
暗里在台下踢了徐子陵一脚。
徐子陵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每过一天,他们便多一分和y癸派抗争的把握,但若现在说不拢便反目动手,则只能是
一败涂地的结局。
叹了一口气,徐子陵沉声道:“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寇仲哈哈笑道:“那就此一言为定,但假若你食言妄动干戈,此事便拉倒。”
蹄音再起,踏上跨过护城河的吊桥时更是轰隆如雷鸣,数十骑从城门处钻出来,均是缓
骑而行,小心翼翼的神态。
像完全不知契丹马贼挥军入城的样子,伸出纤手,屈曲尾指抚媚的道:“那就让我们勾
指作实,反悔者将不得好死。”
寇仲引头伸颈,细察她欺霜赛雪的玉手,疑惑地道:“不是又有甚么y谋诡计吧?”入
城的敌寇只有百来人,进城的先头部队迅快地散往长街两边,疑惑地打量围一桌酒菜坐在
街心言笑晏晏的三个男女,显是发梦都想不到城内会是这么一番情景。
嗔道:“没胆鬼!枉我还当你是能令人家倾心的男人。”
寇仲笑嘻嘻地探出尾指和她勾个结实。
急剧的蹄声再起,十多骑箭矢般冲入城来,直奔至三人坐处十丈许远,始勒马停下,一
字排开。
战马跳蹄狂嘶,十多对凶厉的日光全落到三人身上,无不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扣寇仲的小指,拉扯三下,娇笑道:“寇郎啊!你莫要反悔呀!否则奴家绝不会放过
你的。”
她的话落在不知情的外人耳里,定会以为他们正立下此生不渝的情约。
贼寇领头者是个髯绕颊的凶猛大汉,背c双斧,身披兽皮黑革。气势迫人。
他左旁有个年约五旬的汉人老者,容颜冷峻,双目神光电s,一望而知必是内家高手。
其他都是面相凶狠,身形□悍的契丹壮汉,露出赤l臂膀的都载有护臂或护腕的铁箍,
更添其雄猛之态。
寇仲收回尾指,双目精芒电s,落到那背c双斧,仍高踞马上的契丹大汉脸上,大喝
道:“兀那汉子,是否就是来自契丹的窟哥?”
“铿锵”之声响个不绝,众寇除那汉人老叟和窟哥外,百多人同时掣出各式各样的兵
器,作势欲扑,摆出恃强动手的姿态。
那老叟凑近窟哥说了两句话后,窟哥打出制止手下妄动的手势,到所有人沉静下来后,
才大喝道:“既知我窟哥之名,还敢坐在这里卿卿我我,风花雪月,是否活得不耐烦。”
他的汉语乾涩生硬,偏又爱咬文嚼字,令人发噱。
寇仲舒服地把背脊挨靠椅背,斜眼兜他道:“老兄你说得好,我们既知你是何方神
圣,却又敢坐在这里饮酒作乐,恭候大驾,自然不是因活得不耐烦哩!”
见他说时挤眉弄眼,“噗哧”娇笑,接盈盈起立,别转娇躯,迎因骤睹她姿容艳色
而目瞪口呆的众寇甜甜笑道:“我只是个过路的客人,你们要打生打死,一概与我无关,奴
家要走了!”
寇仲和徐子陵知她杀人在即,也不知该高兴还是不满。
窟哥剧震道:“请问美人儿欲要到那里去?”
他一时不备下被的绝世容色完全震慑,竟说出这么一句彬彬有礼,与其一向作风完全配
合不到的话来。
移往寇仲和徐子陵背后,累得两人提心吊胆时,才收起笑容,回复一贯的冰冷,目光s
在那老者身上,柔声道:“这位前辈该就是横行东北,有狼王之称的米放米老师吧?近
来绝迹中原,想不到竟是投靠了契丹人。”
米放色变道:“你是何派何人弟子,竟知道米某人来历。”
寇仲长笑道:“米老儿你坐稳,这位大小姐的师尊就是…嘿!对不起!”
收回攻向他的天魔劲,从容道:“这才是听话的孩子嘛!”
窟哥等脸脸相觑,想破脑袋都弄不清楚三人的关系。
徐子陵不耐烦的道:“小姐你不是要走吗?”
倏地移前,似欲在窟哥和米放两骑间穿过,往城门飘去。
寇仲嚷道:“请顺手关上城门!”
窟哥长笑道:“美人儿想走吗?没那么容易吧!”
米放则露出凝重神色,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的赤足。
左右各两骑驰出,交叉般朝合拢过去。
这些契丹人从少在马背上长大,人人骑术精湛,从马背擒人,正是拿手把戏。
只有寇仲和徐子陵素知狠辣的手段,都有不忍卒睹的感觉。
他们当然不会阻止,这些马贼人人作恶多端,没有一个不是死有余辜。
四骑此时离愈来愈近,众贼齐声呐喊,为同夥弟兄喝采打气,声震长街。
城门处再涌入数十骑,因好奇心而进城观看。
忽然最接近的左右两骑猛勒马□,战马立时人立而起,离地的双蹄朝方向乱蹬。
另两骑则加速冲向,骑术之精,配合之妙,教人叹为观止。
似是全无反抗之力,给两马夹在中间。
另两骑前蹄落地时,蓦地人喊马嘶,夹的两匹健马倾山倒柱般的往外侧抛,马上本是
悍勇无比的契丹骑士却毫无抗力,浑身软绵绵地和马儿向反力堕往身边处。
即使以寇仲和徐子陵的眼力,也看不清楚使了甚么手段。
“砰”!案拧惫!
马儿同时堕地,尘土扬起,接动也不动,立毙当场。
不费吹灰之力地提起两人,随手抛出,重重撞在另两骑的马头处。
众贼为这突变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之际,马上骑士有若触电,七孔喷血的颓然倒跌下
马,反是马儿没有半点事儿。
被掷两人亦翻跌地上,眼耳口鼻全溢出鲜血。
如此霸道的功夫,连窟哥和米放都脸色剧变。
窟哥首先定过神来,怒喝道:“杀了他们!”
众贼策骑一拥而上。
向两人回眸一笑道:“关中再见吧!”
两条丝带穿花蝴蝶般从袖内飞出,拦截者应带人仰马翻,马贼群乱成一团,竟没有人阻
得她少许时间。
寇仲瞧她硬杀出一条通往城门的血路,骇然道:“她怎知杨公宝库是在关中
的?”
徐子陵双掌一堆桌沿,整张台面应掌离开脚架,旋转飞出,迎往正冲杀过来的十多名马
贼,嚷道:“我又不是她肚子内的蛔虫,怎会知道。”
桌面愈转愈快,上放的酒菜碗碟都像黏实在台面,随桌急旋,没半个掉下来。
早在台子旋离的刹那,寇仲顺手拿起一瓶酒,此时边咬掉塞子,边含糊不清的道:“我
们为受害同胞取回血债的时候到了!”
两声惨叫,桌子把两名马贼从马背撞得飞跌开去,战马受惊下,横闯乱撞,乱成一片。
“呼”!
寇仲把口中塞子运劲吐出,击中一名策马冲来的马贼脸门处,来人翻跌下马。另一脚挑
飞脚架,撞倒另一人。
他仍大马金刀坐在椅内,左手举□痛饮,另手拔出井中月,漫不经意看也不看的随手挥
出。
“当”!
俯身运矛刺来的契丹恶汉被他一拖一带,连矛带人冲跌地上,弄得头破血流,呻吟不
起,而马儿则空骑窜往他右后方空广的长街暗处去了。
“篷”!案拧惫!
两名杀至的骑士应徐子陵的劈空掌吐血堕马,其中一匹马仍朝徐子陵正而冲来,给他使
出卸劲以掌背一带马头,恰好改向从另两个敌人间穿过。
寇仲大笑道:“痛快!痛快!”
战幕全面拉开。
此时刚杀出城门外,牵引了敌人的主力。
寇仲一声长啸。
埋伏在城门上的陈家风等人通过城墙的垛x以弩弓劲箭,居高临下迎头s击敌人,又抛
下点燃了的炮竹,一时“砰砰膨膨”,骇得战马四处乱窜,混乱之际,敌寇那能分辨出只有
五十来人在整蛊作怪,还以为中了埋伏,军心大乱。
寇仲弓身扑起,左手使出屠叔方教的截脉手法,一把抓刺来的长枪。运劲送出螺旋气
劲,震得敌人抛离马背;右手呼的挥刀,挑中敌兵,然后听风辨声,往前一晃,避过从后侧
s来的劲箭,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连自己都感到非常满意。
他已非战场上的初哥,且是经验老到,深明在群战内最忌花巧虚式,最紧要是迅速准
确,务求一招毙敌。
蓦地左方劲风罩至,寇仲认得是窟哥的双斧,哈哈笑道:“哥老兄的美人儿溜了吗?癞
虾蟆岂非吃不到天鹅r。这么深奥的一句你明白吗?要不要我说得浅易些。”
口上虽极尽冷嘲热讽的能事,手底却毫不闲,硬接敌人由马上攻来的双斧,铿锵连
响,刀刀全力劈出,震得窟哥手腕发麻,惟有拉马避开。
“砰”!
寇仲右腿飞起,踢在另一敌寇踏脚的马蹬上,狂猛的劲力竟把那人冲上半空,他再加一
记隔空拳,那不幸者如遭雷殛,血溅抛飞往寻丈之外。
如此威势,登时吓得攻上来的另数名敌人撒马散逃。
徐子陵亦大展神威,大开大阖的掌风拳劲,配合临场创制细腻玄奥的手法,视对方刀矛
剑戟如无物,见矛破矛,逢枪破枪,挡者披靡。
由于城内的百多敌人分别被两人牵制,陈家风等又能成功依照计划把敌人在城门吊桥处
断成两截,城外的既不能来援,城内要走的使要冒上中箭之险。
“狼王”米放用的是狼牙棒,这亦是他外号得名的来由。
他首先发觉座骑反限制了自己的灵活性,于是一个倒翻,飞临徐子陵上方,疾施杀手,
狼牙棒如风雷迸发,当头劈下。
徐子陵一指点出,正中狼牙棒,螺旋劲猛送下,米放闷哼的一声,硬被震得再一个空
翻,竟到了五丈的高处。
徐子陵大喝道:“仲少!这老家伙是你的!”
寇仲一声领命,迫开跳下马背戮力围攻他的五名敌寇,井中月化作黄虹,斜冲而起,劲
箭般往半空的米放s去。
此时由城门至两人被围攻处长达数十步的一截长街,已躺满不下七八十个的死伤者,其
中至少一半是折在已走得无影无酊的纤手之下,其他则或是中箭,或是被寇仲和徐子陵所
杀,可见战况之烈。
在熊熊火光照耀下,长街仿似变成修罗地狱。
窟哥见势不妙,大叫“米公小心”,正要凌空拦截,徐子陵已斜掠而至,挥拳痛击。
窟哥心神大乱,首次想到这场仗已在糊里糊涂中败个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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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卷 第十三章 任重道远
第十三章任重道远
“呛”!
清响震慑全场。
寇仲人刀合一,与空中力图自保的米放错身而过,后者像断线风筝般投往道旁,“砰”
的一声撞破了一间店□的封门木板,掉进□内,双脚则曲起架在破d外,使人感到他绝无生
理。
“篷”!
窟哥虽在同一时间以交叉斧架徐子陵全力一拳,却硬被震下马背去。
徐子陵翻上马背,反手夺过一枝刺背而来的长枪,化作万千枪影,攻向从地上弹起的窟
哥。
窟哥被他杀得汗流挟背。滚地避开。
寇仲则挟斩杀米放的余威,落到一匹空马背上,策马左冲右突,逢人便斩,城内仅余的
七十多名敌寇,至此锐气全消,蜂拥逃往城门。
陈家风等士气大振,一阵箭雨,又s倒十多名敌人。
窟哥知大势已去,跃上一名手下背后,混在骑群内,逃往城外。
是役斩杀契丹马贼达二百人之众,也使寇仲和徐子陵威名四播,惊震天下。
翌晨起来,陈家风等对他们更是敬若神明,侍候周到。
两人在昨天那铺子吃早点时,陈家风来到两人桌前,垂手恭敬道:“下属已发散人手,
四处号召帮中兄弟前来归队。”
寇仲愕然道:“你并非我下属,回来干吗?”
陈家风赔笑道:“我们已商量好哩!以后决定跟随两位大爷闯天下。至于召人来此,则
是为了宇文化及,他可不同昨晚那股马贼,非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寇仲啼笑皆非道:“无论你召来多少人手,我们也是有败无胜之局。此事再不要提起,
对付宇文化及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若要答谢我们,便密切注视宇文化及那方面的动静,
有消息时立即报上来。”
陈家风只好一脸失望的走了。
寇仲叹道:“我们是否真要在这里呆等呢?江都的形势必然非常紧急,否则李子通没有
理由不来抢像梁都这么有战略性的大城。”
忽然见到徐子陵呆望门外,连忙瞧去,只见数辆骡马车载一群男女老幼,沿街驶过。
寇仲头皮发麻道:“我的娘啊!他们还回来干其么呢?”
***
次日黄昏。
寇仲和徐子陵立在城门之上,呆看进城大道络绎不绝的车马队和拖男带女的回城住
民。
码头的船亦从十多艘增至百多艘。
本变为死城的梁都在短短两天内已回复了生机。
陈家风的兄弟则由五十多人增至五百人,自动自觉的在维持城内的秩序。
徐子陵头昏脑胀的道:“城守大人,现在该怎办才好呢?”
寇仲叹道:“你问我,我去问谁?你来告诉我这个便宜城主好了。”
徐子陵苦笑道:“你不是要争霸天下吗?便当这是个练习吧。”
寇仲颓然道:“当日竟陵之战,我仍是犹有余悸,那时我们至少有一批训练有素的守城
队伍,现在却只得彭梁会这群乌合之众,杀杀马贼还可以,守城吗?跟要他们送死实没有任
何分别。”
徐子陵淡淡道:“那末便顺道试试怎样练军吧!你这两天不是很勤力啃鲁先生的兵法书
吗?该是学以致用的时刻。”
寇仲失声道:“你不是说笑吧?”
徐子陵指坐在一辆进城骡车上的几个小男孩道:“你看他们的小脸孔吧!虽因舟车劳
顿疲倦不堪,但脸上仍是充满渴望和期待。谁愿意离开住惯的城中和落地生根的家园呢?只
要有一点希望,便立即赶回来。而我们误打误撞下,刚巧提供了他们这点希望,你忍心再迫
他们走吗?”
寇仲骇然道:“这只是一场误会,不知那个疯子四处散播谣言,累得他们都回来了。”
徐子陵伸手揽寇仲肩头道:“是甚么都不重要,连李密都不是你手脚,宇文化骨算是
老几,横竖你立志要统一天下,便从梁都开始。”
寇仲苦脸道:“梁都只是一座孤城,缺粮缺水,甚么都缺,守半天都困难,最佳方法
仍是各自逃生去也。”
徐子陵叹道:“不要夸大,你这叫临阵退缩,忘记了还有彭城吗?有彭梁会的人助你,
要管治这两座城市实是易如反掌。宇文化骨能调多少人来攻打我们?振作点吧!我和你已成
了梁都全城人的唯一希望,扬州双龙又怎容宇文化骨到这里来放肆?”
寇仲苦笑道:“现在要争天下的似乎是你而非我,唉!就陪你充一趟英雄吧!希望不用
以死殉城。”
***
马蹄踏在刚放下的吊桥处,发出雷鸣的骤响。
十多名骑士在寇仲的率领下,驰进城来,在城外道上留下仍扬上半天的尘土。
徐子陵在城门迎接仆仆风尘的寇仲,陪他朝城心的总管府并骑而行。
寇仲脸色凝重的道:“宇文化骨真是亲自率军前来,据线眼说,他已知道是我们两个在
死撑大局,曾向属下夸下海口,要把我们两人五马分尸来祭旗。”
徐子陵双目s出仇s的火□,冷笑道:“他有多少兵马?”
寇仲若无其事的道:“该在一万五千到二万之数,以宇文智及和宇文无敌作副帅,若依
玲珑娇教下来的观尘之法,只有宇文化骨的五千亲兵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其他的都是招募不
久的新兵。”
接著低声问道:“这两天有甚么新发展?”
徐子陵淡淡道:“有位老朋友正在总管府等你,由她来说,会比较清楚点。”
***
寇仲步入总管府的大堂,风采如昔的彭梁会三当家“艳娘子”任媚媚含笑相迎。
寇仲大喜道:“三当家来了就好哩!这处可交回给你了。”
任媚媚没好气的道:“那有这么便宜的事,若非有你两个在这里主持,本姑娘才没兴趣
来呢。”
陈家风在旁赔笑道:“坐下再说!坐下再说!”
坐好后,徐子陵道:“三当家今早才到,还带来了数百名兄弟,使我们的军力增至三千
人。”
任媚媚摇头道:“请不要再称我作三当家,彭梁会已完啦,现在要看你们的了!”
寇仲和徐子陵愕然以对,前者道:“贵会的聂先生到那里去呢?”
任媚媚神色一黯道:“梁都一战,大当家被宇文化及所伤,一直未能痊愈,到最近与窟
哥之战,新伤旧患交迸下,于十日前不治去世,所以彭梁会已完蛋。”
寇仲道:“还有你三当家嘛!”
任媚媚苦笑道:“你们也知我有多少斤h衷诨崮诘男值芏枷m芙柚忝堑牧?
量,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现在谁不识寇仲和徐子陵的大名。”
寇仲问道:“彭城的情况如何?”
任媚媚道:“彭城已被契丹恶贼弄成颓垣败瓦,没有几年工夫,休想恢复元气。”
寇仲愕然道:“那就糟!我还想重施李密大败宇文化骨的故技,把军力平均分布两城,
他攻任何一城,另一城的人就去拖他后腿,但彭城若变成破城,此计便行不通。”
任媚媚道:“你不是有苦守竟陵十多天的辉煌战绩吗?现在梁都虽兵力薄弱,却是士气
高昂,万众一心,且宇文化及的军力远及不上当时的杜伏威,兼之士气低落,我们非是没有
取胜的机会。”
寇仲颓然道:“徐圆朗的人撒走时,带去了储存仓内的所有粮草,若给断绝供应,我们
的粮草只可支持三天。”
任媚媚道:“这个我倒有办法,我们彭梁会在梁都和彭城间几个乡镇屯积了大量粮草,
只要运进城内,至少撑得上个许月。”
两人同时精神大振。
陈家风c口道:“请您下属多言,对附近的山川形势,没有人比我们更熟悉,可否选取
险要之处,对来犯的敌军施以伏击,只要能烧掉宇文化及的粮草,我们便可胜算大增。”
寇仲道:“宇文化骨乃能征惯战,深悉兵法的人,不会那么容易给我们伏击烧粮,定要
另想他法才行。”
徐子陵微笑道:“我们可能仍有救星。”
三人愕然望向他。
徐子陵淡然道:“宇文化骨之所以那么想夺取梁都,自然是知窦建德不好惹,所以趁窦
建德和徐圆朗交战的天赐良机。一举取得梁都,再沿渠顺流攻打江都。所以最关心梁都的
人,应是李子通,只要我们肯勾勾指头,保证他怎都要抽调人手,到来助阵。”
寇仲拍桌道:“此计极妙,李子通绝不会怕我们,梁都在我们手上,对他有利无害。我
们便来个双管齐下,一边加强城防,运粮练兵,另一边则派人到江都去,说服李子通出兵,
谁去好呢?”
任媚媚道:“你两人都不可离开梁都,我们彭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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