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全集 黄易

第 89 部分

寇仲大喝道:“杀独孤霸者,沈落雁是也。看刀!”
井中月头也不回反手后击,正中独孤凤刺剑背,“当”的一声震得独孤凤往后飘去,
而他也加速去势,s往御道。
徐子陵既已代王世充达到“被伤”的目的,现在唯一该做的事,就是保着的他的心
命,以免弄假成真。
敌人行刺计划之周详,晃公错的厉害,无不在意想之外,使他们以如此强劲的实力,
仍完全陷在被动捱打之局,实始料所不及。
目下只要他寇仲能挡晃公错一下子,让己方人马能重整阵脚,便可大功告成了。
想到这里,寇仲甩手掷出井中月,像一道闪电般朝晃公错投去。
在独孤凤截上寇仲的当儿,王伯当的双尖软矛,尤楚红的碧玉杖,分别凌空截着玲
珑娇和欧阳希夷。
谁都明白能否杀死徐子陵假扮的王世充,争的就是这煞那的光景。
长白双凶符真、符彦两兄弟则投往陈长林那边去,使晃公错可全力搏杀他们以为是
王世充的徐子陵。
一时兵刃交击和喊杀之声,震彻御道。
众卫惊魂甫定,个个奋不顾身的朝晃公错和徐子陵的方向杀去。
“笃”的一声闷鸣,欧阳希夷始终功力稍逊尤楚红一筹,被她扫得反跌往后,而这
独孤阀的第一高手,身形像鬼魅般闪了一下,便像天降煞星般落往马车头处,碧玉杖扫
得冲来的近卫血r横飞,不住有人拋飞倒地。
玲珑娇亦架不住王伯当使得出神入化的双尖软矛,仗着过人的轻功,回旋飞往远处,
使王伯当能脱身从容迎向从车尾方向涌来的亲兵。
只有可风在全无阻滞的情况下,安然落在从地上弹起的徐子陵之侧。
在这种暗黑中,加上形势混乱,连他都看不出徐子陵是冒牌货式。
晃公错已迫至十步之内,白须扬起,双手化作漫天掌影,狂风暴雨般往徐子陵攻至。
“叮”!
晃公错身子一晃,又不知使了记什么手法,使闪电般s来的井中月不但改变了方向,
还朝从后欺至的真王世充当胸s去,连消带打,不愧天下有数的武学大师。徐子陵则是
心中叫苦。
现在虽以己方为众,敌人为寡,但他却只能孤军作战,没有人可施援手。
他一边是破顶马车,另一边是分隔马道和御道的大树,前后两方却均被敌人封锁,
令己方的人一时难以来援。
晃公错的狂劲掌风,冰寒似雪,将他完全笼罩其中,根本无从躲闪,剩下只有凭真
功夫硬拚一途。
若敌方只有晃公错一人,他怎也可支撑一段不短的时间,最糟是有居心不良的可风
在旁,而他又势不能对他先下手为强,以致功亏一篑。
任他智比天高,此时也有一筹莫展之叹。
可风忽地闪到他后方去,还大喝道:“世充兄退后!”
徐子陵不惊反喜,往后疾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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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第三章 棋差一着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十八卷)
第三章棋差一着——
王世充正要从后偷袭,那知晃公错闪了一闪,寇仲的井中月竟增速朝他疾s而至,
避已不及,冷哼一声,运剑挡格。
“当”!
王世充整个人给井中月的沉雄内劲撞得运退三步,暗袭之梦成空,还虎口剧痛。始
知晃公错不但没有化去寇仲原本的劲力,还加注进自己的真气,变成两人联手来对付他
王世充般,使他一时再无力攻敌。
“啪”!
可风一掌怕在徐子陵背上,还y恻恻的道:“世充兄你中计哩!”
徐子陵立即像断线风筝般朝晃公错跄踉跌去。
对于体内真气的应用,徐子陵已成了专家,明知可风会趁此千载一时之机暗算自己,
怎会为他所来。唯一担心的只是对方是否使用利器。
当可风能摧心裂肺的掌劲送入背心时,他的真气早凝聚背心,螺旋不休。敌气侵体
的剎那,他在半点不泄出反震内劲的情况下,以己身真气包容敌劲,送往涌泉,再泄往
地面去。
道上青石砖在无声无息中随着他的踏足不断龟裂破碎,而于黑暗的掩护下,两个巨
敌的注意力也全集中在他这假王世充的身上,竟连晃公错都觉察不到他在暗里玩的手段。
徐子陵猛地跃起。
晃公错那想得到对手在连连受创下仍有此余力,收回左手,化右掌为拳,沉腰坐马,
冲拳隔空打去。
“蓬”!
徐子陵应拳上拋,今趟真的喷出一口鲜血,五脏翻腾,经脉欲裂。
寇仲像从黑暗中钻出来般,横空而至,把徐子陵抱个结实,再续掠往御道旁,伸脚
点中大树,在晃公错腾空而至前,往反方向投去。
晃公错大喝道:“得手了!”
包括可风在内,众刺客立即撤走。
整个刺杀过程,只是眨几下眼的功夫,快如惊雷疾电,劲风吹叶。
※※※
灯笼光亮起,地上人马死伤处处,一片劫后的灾场情况。
寇仲抱着徐子陵落往破车之旁,王世充、欧阳希夷、玲珑娇、王玄应、王玄恕、陈
长林等围拢过来。
徐子陵仍在寇仲怀抱中装伤不起。
寇仲喝道:“立即召援,救人要紧!”
紧急烟花讯号箭冲天而起,在上空爆起一朵血红的光花。
风吹叶摇,大雨将临,灯晃影动。
欧阳希夷蹲低向徐子陵关心地问道:“伤势如何?”
陈长林等此时才察觉这个王世充是假货,心中大定。
另一个假王世充则被两名亲兵从碎木烂椅堆内扶起,双脚仍不住发颤。
徐子陵犹有余悸道:“晃公错确是厉害,差点便要了我的小命。”
真王世充喜道:“今趟成功了!我们立即回皇城去。”
寇仲做戏做到底,把徐子陵抱起来,道:“王公受伤极重,我们立即回皇城去,死
者暂留原地,其它……噢……”
众人同时生出警觉,但已来不及应变。
原先伏在地上的一名伤者,竟从地上弹起,以鬼魅般的快速身法,闪到仍戴着面具
的真王世充背后,运拳狂击。
此人的身手绝不会在晃公错之下。
徐子陵和寇仲同时失声叫道:“李密!”
王世充连闪躲的时间也没有,勉力功聚后背。
“蓬”!
王世充狂喷鲜血,身子前仆时,李密已发出一阵震耳狂笑,腾空斜起,并以他浑厚
柔和声音道:“世充兄好生保重。”
由于事起突然,剧变横生,谦之这弄假成真,从喜转悲的变化太令人难以接受,众
人瞧着长发飘飘、魁壮如天神的李密没进灯火不到的暗黑高空去,仿如置身在一个永不
会苏醒过来的噩梦中。
徐子陵首先从寇仲怀中弹起,一把抱着王世充仆下来的身体,顾不得王世充狂喷而
出的鲜血遍洒头脸,〈长生诀〉的疗伤圣气先护住他的心脉,再源源不绝输进脸上已无
半点血色的王世充经脉内去。
寇仲亦探手按在王世充背心处,剧震道:“任恩他们是李密杀的。”
只有徐子陵才明白寇仲的意思,因他从王世充现在受的拳伤,认出与任恩等人致命
的创伤出自同一人之手。
王玄应、王玄恕父子同心,扑过来呼天抢地的哭道:“爹!”
欧阳希夷把两人拦着,叫道:“世充兄!”
王世充在两人真气输入下,微睁眼帘,辛苦地道:“我还死不了!”
寇仲沉声道:“我们须立即避入皇城,然后全力攻打皇宫,教独孤峰动弹不得。”
“哗啦啦”!
停了半天的大雨,又再开始降临人间。
王玄应颤声道:“爹已受了重伤,不若我们立即离城,到偃师避上一段时间,待爹……”
王世充剧烈咳嗽起来,不住吐出鲜血,好一会才道:“回皇城去,一切听寇仲的吩
咐。”
言罢闭上眼睛,再说不出话来。
众人如堕冰窖,心儿齐往下沉,茫不知雨打身上。
啼声骤响,众人惊弓之鸟,吓了一跳时,才发觉来者是杨公卿。
寇仲一把抱起王世充,向假王世充喝道:“还不上马,今次你真是尚书大人了!”
言罢抱着王世充飞身跃上附近的一匹马上,带头朝皇城驰去。
谁都想不到这将计就计之策,竟会功亏一篑,落至弄假成真的凄惨下场。
※※※
皇城皇宫杀声震天,擂石、箭矢之声连绵整夜,王世充的部队冒雨强攻,到天明时
才停歇下来,双方均死伤惨重,但由于王世充兵力占优,对攻城策略又准备充足,仍以
王世充一方居于优势。
寇仲、徐子陵、杨公卿三人身疲力累地回到守卫森严的尚书府,欧阳希夷、王玄应、
王玄恕、玲珑娇、王弘烈、王行本、陈长林等正聚在大堂里,人人神情沮丧,愁眉不展。
欧阳希夷是最冷静的一个,长身而起道:“情况如何?”
杨公卿冷哼道:“我有把握在十天内攻破皇城,把杨侗等人杀个j犬不留。”接着
低声问道:“大人情况如何?”
王玄恕低声应道:“爹仍是昏迷不醒,但该没有生命之虞。”
王玄应紧张地问道:“为何停止攻城呢?”
杨公卿瞧了寇仲一眼道:“这是寇兄弟的意思,此时必须示敌以弱,否则李密便不
会中计起兵来攻打洛阳。”
王玄应、王玄恕、王弘烈、王行本同时色变。
王玄应失声骇然道:“现在还要来什么示敌以弱之计吗?”
接着戟指戳向寇仲道:“爹弄至现在这情况,全是你一手做成。现在我们必须从速
攻入皇宫,控制全城,否则人人均要死无葬身之地。”
欧阳希夷皱眉道:“应贤侄冷静一点,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世充兄命在,我们便
不算一败涂地。”
王玄恕也向乃兄道:“爹吩咐过我们须听寇大哥的话呢!”
杨公卿移到王玄应之旁,搭着他的肩头劝道:“寇兄弟的方法深合虚则实之,实则
虚之的兵法要旨。现在我们唯一反败为胜之法,就一边以那个假冒货稳定军心,另一边
则依照原定的计划,诱李密来攻,否则再无反败为胜之策。”
王玄应不住急速喘气,却没有再说话。
寇仲正容道:“洛阳城交由郎奉和宋蒙秋两位将军主外,玄应兄等则留守皇城,王
公的安危便要辛苦希夷公和长林兄你们了。”
王弘烈愕然道:“你们两位要到那里去?”
杨公卿肃容道:“今晚我们秘密带着假冒者离城到偃师去,与李密一决雌雄,如若
我们战败,你们就带着尚书大人有那么远走那么远吧!”
※※※
寇仲和徐子陵避进无人的偏厅,同时颓然坐下。
寇仲露出心力交瘁的表情,苦笑道:“我们终是棋差一着,败在李密这j鬼手上。
其实此事早有前车可鉴,当年李密暗算翟让,便曾扮了一趟死尸,今次只是重施故技吧!”
徐子陵叹道:“我们的思虑真不够精密,这么重要的事,李密怎会不亲自出手。而
事实上李密亲自参与亦并非无迹可寻,当日沈落雁刺杀独孤霸,必定另有高手在旁协助,
而此人能高明至令我和老跋当时都觉察不到,说不定就是李密本人。”寇仲狠狠一拳打
在椅几上,自责道:“李密出手屠杀青蛇帮的人,实已露出了破绽,我们仍蠢得以为下
手的是晃公错,试问沈落雁怎使得动晃公错去干这种杀j焉用牛刀的事。只因李密恨我
们入骨,才会痛施杀手。”
徐子陵冷然道:“任恩帮主和他众位兄弟这笔血账,我定会向李密讨回来。”寇仲
坐直虎躯,点头道:“除宇文化及外,李密已成了我们两兄弟最要除去的j人,哼!李
密虽是算无遗策,怎都低估了我们〈长生诀〉与〈和氏璧〉合起来的疗伤圣气竟可保住
王世充的命。只要他死不了,而李密却以为他死了,我们仍有一线反败为胜的机会。”
徐子陵苦笑道:“现在恐怕已是谣言满天飞,若军心动摇,这场仗不用打也要输个
一塌糊涂。”
寇仲道:“目下的情况和当日竟陵之战有点儿相似,分别在王世充仍然活着。幸好
我手上有翟娇这张皇牌,使王世充和他的一众大将知道必须倚赖我来求胜。”足音响起,
两人停止对话。
虚行之推门而入,在寇仲旁边坐下低声道:“王玄应刚才和杨公卿、郎奉、欧阳希
夷三人吵了一场,说寇爷的示敌以弱之计已令他爹受了重伤,所以再不能让你胡为,支
持他的有郎奉、王弘烈和王行本。反是王玄恕力言王世充曾亲口指示要听寇爷的话。”
寇仲现出一个早知如此的表情,道:“蠢人就是蠢人,永远都改变不了。此事不难
解决,只要把王世充弄醒过来,这老狐狸在权衡利害下,定会作出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虚行之道:“但眼前却有一严重危机,不易解决。”
两人吓了一跳,齐问道:“什么危机?”
虚行之双目s出深思的神色,道:“若我是独孤峰,便将王世充遇袭身亡的消息广
为传播,同时暗命与他们有联系的洛阳工商领袖借问候来探视王世充的情况,那时推既
不是,不推辞更不是,该如何应付才好呢?”
两人倒没想到此点,都眉头大皱。
现时他们最佳的优势,自是希望李密以为王充世死了,只是拿个冒牌货出来充撑场
面,于是领军西来,好一举攻下洛阳城。
假若洛阳各界领袖闻讯而至,那劣质冒牌货不用说上三句话便可给对方看出破绽,
那时定以为王世充真的死了。消息传出,王世充手下大军将不战自溃,而投机者更会改
而支持杨侗和独孤阀的一方。东都一旦不保,失去后援,还陷入两面受敌的劣境,不全
军覆没才是天下奇闻。
如若托病不见,则后果相同。独孤峰大可以明指现能四处活勾勾走动的“王世充”
是冒充的,在有心人的眼光下,当然亦很容易看出真假。
此事确是煞费思量。
怎样才可两全其美,既能稳定军心。又可示敌以弱。
两人早疲不能兴的脑袋更额外多了个痛症。
虚行之沉声道:“只要能办到一件事,行之便有个一举三得的方法。”
两人精神大振,一举两得,已是合乎理想,何况是三得。
徐子陵道:“要办到什么事呢!”
虚行之道:“只要能令王世充坐起来撑上半刻钟,我的计策便可施展。”
寇仲和徐子陵颓然以对,前者苦笑道:“除非我以真气源源不绝送进他体内,那保
证他可以像个没事人似的,皆因奇经八脉畅通无阻。不过我总不能按着他背心去接见人,
那只会弄巧成拙。”
虚行之大喜道:“这样就成了,此事包在我身上。见人的事分三个部份,首先是接
见所有幕僚级以上的手下,令他们知道这只是诱敌之计,虽伤而不重。第二部份是见洛
阳来问好的有头脸人物,令他们只敢继续持观望态度。这两个部份时间上不可长过一刻
钟,那就不易露出马脚了。”
“至于第三部分,就是见其它闲人,由冒牌货装伤会客只须摇手点头,说句甚么
‘多谢关心啦’就成。”
两人仍是一头雾水,但因知虚行之智计过人,又生出希望。
徐子陵道:“这最多只是两得,可同时稳定军心和民心,第三得又是什么呢?”
虚行之胸有成竹道:“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世充不躲在静室疗伤,反强撑着
出来见客,必是自知返魂乏术,故强撑见客以发挥稳定人心的作用。况且这般长时间见
客,只会伤上加伤,李密不立即率兵西来,才足怪事。”
两人拍案叫绝。
当虚行之把行事的所有细节清楚道出时,寇仲奋然起立,道:“今趟有救了!即使
武侯复生,怕亦只能想出此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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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第四章 害生于恩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十八卷)
第四章害生于恩——
王世充的脸上添上了少许血色,接着缓缓睁眼,扫视了肃立榻旁的徐子陵、王玄应、
王玄恕、欧阳希夷、郎奉、宋蒙秋、杨公卿、玲珑娇等诸人一眼,叹道:“我还死不了。”
接着坐在床中的身体略往后仰,向正以掌心贴着他后背的寇仲道:“现在形势如何?”
寇仲低声答道:“形势大好!”
王玄应失声道:“爹伤成这样子,还说形势大好?”
今赵连欧阳希夷都觉得寇仲的话过份得变成讽刺。
岂知王世充干咳两声后,点头道:“幸好有你的长生之气,使我反凶为吉,只要有
一个或半个月的功夫,我必可完全复元。哈!能以我的伤换取李密的王国,这事划算得
很。”
听到王世充这番语,连王玄应难看的脸色都缓和下来。
王世充忽道:“计将安出?”
寇仲淡淡道:“凿穿墙后,王公便可见客了!”
除了他的好兄弟外,众人均愕然以对。
※※※
陈长林来到徐子陵旁,低声道:“成了!”
后堂已成禁地,不但门窗紧闭,所有出入口都由王世充的亲信近卫把守。
徐子陵早调好精神,面壁盘膝坐在高凳上,右手穿出仅容一手通过在壁上凿出来的
小d,再透过椅背另一个小d,按在靠墙而坐的王世充背上,真气缓缓送出,像桥梁般
把这在洛阳最有权势的人物所有受伤闭塞的经脉接连起来,好让他支撑着去应付即将来
临的场面。
陈长林和玲珑娇则在把徐子陵遮闭妥当的屏风外为他护法。
这正是虚行之精心构思瞒天过海的妙计。
前厅的王世充发出一声重浊的呼吸声,接着背脊挺起,呼吸从细弱转为悠长均匀。
不片刻后步声响起,至少有三十多人进入前厅,都是驻在东都王世充手下大军中的
高级将领。
施体和问安之声陆续不断。
郎奉的声音响起道:“诸位请起!”
嗡嗡声中,众将纷纷起立。
王世充干咳一声道:“今天本丞召唤各位前来,实有天大好消息相告,胜利已然在
望,个中情况,请杨大将军为各位解说。”
杨公卿立刻奋然道:“诱敌之计大功告成,现在李密以为尚书大人遇袭重伤,性命
垂危,其实受伤者是另有其人。今晚尚书大人将亲赴偃师督军应战,教李密来得而去不
得。”
王世充哈哈笑道:“这里以郎奉将军为主,宋蒙秋将军与玄应、玄恕三人为副,尔
等须严守军令,不得松懈。异日本丞凯旋归来,荡平叛贼后,乃论功行赏。”众将轰然
应诺,意态昂扬。
此时徐子陵已难以支持下去,幸好宋蒙秋吩咐了众将须紧守王世充伤势的秘密后,
众将随即离开。
徐子陵忙收回右手,改由陪在王世充旁的寇仲输气以保住王世充的精神。
欧阳希夷的声音传来道:“世充兄感觉如何?只要再见一批人后,世充兄就可返回
后堂休息了!”
此时步声再起,徐子陵深吸一口气后,再把手穿墙过椅,按在王世充背上。
※※※
徐子陵盘膝厢房榻上,吐纳冥坐,寇仲推门而入,满脸倦容、放弃一切似的躺到地
上去,摊开四肢呻吟道:“知否这世上最难应付的是什么东西,就是人这家伙,无时无
刻不在勾心斗角,损人利己。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坏事发生。”
徐子陵没有半点反应,不片刻寇仲已沉沉睡去。
大雨早在半个时辰前停下,但天上仍是乌云疾走,令人感到倾盘大雨可在任何时刻
再施威肆虐。
到虚行之和欧阳希夷来找他们时,寇仲才惊醒过来,茫然坐起。
欧阳希夷讶道:“为何要睡在地上?”
寇仲伸个懒腰道:“这叫吸取地气。”
再弹起来道:“外面形势如何?”
欧阳希夷坐下道:“杨侗先后发动了两次反攻,试探我方的军心士气,落得损兵折
将而回。照我看他们除非有外援,否则应是坐以待毙的死局。”
寇仲和虚行之分别在他左右两旁坐下,前者笑道:“这叫作茧自缚,就算去了王公,
换来的只会是李密,我真不明白独孤峰打的是什么主意?”
徐子陵睁眼先和欧阳希夷打个招呼,才道:“这该叫始料不及才对。原本他们想借
助李密之力,趁王公往偃师之际,取得洛阳的控制权,岂料事机不密,才被王公及时赶
回来,于是阵脚大乱,被李密乘虚而入。”
虚行之截入道:“沈落雁、晃公错等人今早离开洛阳,照看瓦岗军已如离弦之箭,
势在必发。”
寇仲大喜道:“李密啊!任你其j似鬼,也要喝我寇仲的洗脚水。”接着犹有余悸
道:“不过昨夜确是险至极点,差些便永不能翻身。”
欧阳希夷狠狠道:“知人口面不知心,想不到可风竟是这种卑劣小人。”
虚行之沉吟道:“老君观究竟是和李密还是与独孤峰勾结?此点相当重要。”寇仲
分析道:“该是与李密有关系才对。老君观的主持既是老妖道辟尘,说不定会学祝玉妍
般买重李密的注,假若有朝一日李密当上皇帝,辟尘的邪支道派便可成为国教,压下慈
航静斋和净念禅院的佛门正宗。哼!辟尘打的确是如意算盘,不过我要教他偷j不看反
蚀一把米。”
欧阳希夷喟然叹道:“想不到李耳的传人,竟出了这种害世的j邪,真恨不得可立
即杀上翠云峰,替天行道。”
此时有下人来报,宋鲁要见寇仲。
寇仲正有事想求宋鲁帮手,闻言欣然去了。
※※※
宋鲁和寇仲在偏厅坐下,婢子退出后,前者低声道:“王世充是否危在旦夕?”
寇仲凑过去道:“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想复原嘛!怕至少要十来天光景。”
宋鲁皱眉道:“怎会这么疏忽的?”
寇仲不敢瞒他,扼要地把整个过程道出,然后道:“李密的劲力能摧心裂脉,非常
霸道。幸好当时小陵及时接住他,配合王世充本身的护体真气,把入侵的拳动化去七、
八成,否则恐怕王世充早一命呜呼。”
宋鲁道:“李密的‘地煞拳’在江湖上相当有名,故而他对自己的武功也是信心十
足。在这种心态下,他将绝对想不到你们练自〈长生诀〉的真气竟有回天之力。难怪沈
落雁等人连逗留多一会以观变的兴趣都没有,趁今早人心惶惶大批城民涌往城外避难之
际,也坐船走了。”
寇仲笑道:“若非我肯放他们走,他们也不是那么可以说走便走。今晚我将赶赴偃
师,鲁叔行止如何?”
宋鲁道:“现在北方应是大战连场之局,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待会我便
从陆路南下,你有什么说话要我交待的。”
他说得虽是轻描淡写,但显然是他要表明对宋阀的立场。
寇仲想起宋玉致,心中一阵失落,好一会才道:“我寇仲是否能有资格争夺天下,
全要看是否可起出宝藏,否则纵然起事亦只能作个小贼头。现在仿似是空口说白话,言
之过早。”
宋鲁燃须微笑道:“若人人像你般须找到宝藏才起义,杨广便仍可安然坐于他的皇
座上了!”
寇仲苦笑道:“这叫今时不同昔日,那时普天同怨,只要有人走出振臂疾呼,便可
聚众起事;又或本身是隋室当权大将,亦可要兵有兵,要财有财。刻下割据之局已成,
若要人为你卖命,必需有独特之处以吸引人。江湖不是谣传若能取得‘杨公宝库’便可
得天下吗?这正是我这穷鬼最需要的东西。”
宋鲁点头道:“只听你这番话,便知小仲你明白人心,此乃争天下的首要条件。放
心吧!只要你能干出一番成绩,我们宋家定会全力支持。哼!若教胡人得天下,我们汉
人还有容身之所吗?”
寇仲知他指的是声势日大的李阀。
李家这关陇贵族,一向积极与鲜卑等于南北朝时入侵的贵族联姻,以扩大政治、军
事实力;而南方像宋家那类士族,则婚娅自保,不尚冠冕,以保持血统及文化的纯正。
故南北互相猜忌,实是在所难免。
在北方胡汉通婚,乃是常事。像“虏姓”诸族,如元、长孙、宇文等都在政治、军
事上至为活跃。王世充要声讨的杨侗近臣元文都,与位列李世民天策府上将之一的长孙
无忌均非汉人。自然令宋阀猜疑排斥。
若非有这种微妙的情势,宋缺也不会许下若李密能攻陷洛阳,就把宋玉致许给李天
凡的联盟协议。皆因王世充也是胡人。
但显然寇仲这新崛起的南人,比李密更合宋阀的心意。
寇仲点头道:“小子有一事相托,恐怕只有鲁叔才可办得妥当。”
宋鲁欣然道:“不要高捧我了!我瞧着你从一个藉藉无名的小子,变成天下武林推
崇的后起高手,便像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般,有什么须帮手的话,随便说出来。”
寇仲心中一阵感动,好半晌才道:“小子想鲁叔去与飞马牧场场主商秀珣传递一个
重要信息。”
接着详尽地解释刘武周和萧铣的j谋,沉声道:“鲁叔务要把情况向商场主说个一
清二楚,若去的是别人,她如生出怀疑就误事了。”
宋鲁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事可包在我身上。”
寇仲道:“若能幸胜李密,我和小陵会到江都看看如何应付杜伏威和沈法兴的联军。
鲁叔可告诉商场主,我会另派一个叫虚行之的人去向她报告形势,这人她也认识的。”
宋鲁沉吟片刻,冷哼道:“萧铣这家伙真可恶,借我们牵制林士宏,自己则经略大
江以北的重镇,不过朱粲岂会任他向北扩展?”
寇仲记起自号“迦楼罗王”的朱粲,自己还曾在巴陵城码头处误中副车的与他武功
高强的女儿“毒蛛”朱媚交过手。顺口问道:“朱粲近况如何?”
宋鲁道:“此人手段凶残,极不得人心。不过手下儿郎达十万之众,却是不可轻视。
最近与三大寇连场火拚,虽稳占上风,但也无法扩展势力。若你能把他手下兵将降服过
来,再以仁道管治他的土地,配合飞马牧场的精锐战士和竟陵的余众,乃可大有作为。”
寇仲听得两眼放光,点头道:“鲁叔此言极是,果然姜是老的辣。”
宋鲁哑然失笑道:“此事是知易行难,但若能除掉朱粲这大害,本身已是天大好事,
可令你声威远传,民心归服。那时顺势荡平为祸至烈的三大寇,再配合我们宋家的岭南
军,天下至少有四分一落进你的袋子里去。”
寇仲奋然道:“只要起出‘杨公宝库’,这一切便不难实现,到时鲁叔须领兵来助
我。”
此时有近卫来报,有客求见。
寇仲正在兴头上,那有兴趣见任何人,不耐烦的喝道:“我现在没空,唉!来的是
什么人?”
近卫答道:“他自称为秦川,说寇爷定肯见他的。”
寇仲失声道:“是她!”
※※※
寇仲步入小厅,扮作儒生的师妃暄默默坐在一角,容色恬静,澄明清澈的目光瞧着
寇仲的来临,似连他最微细的举动都不肯放过。
她的仙驾像有种能把所处之地转化作仙境圣地的异力,平凡的小厅亦因她的存在而
沾上超尘脱俗的气氛。
寇仲来到她右旁坐下,双方只隔了个小几,微笑道:“师仙子是否把我寇仲和徐子
陵掉乱了,心中想找小陵,却一时错口报了小弟的贱名。”
师妃暄芳心涌起异样的感受。
自离开师门踏足尘世后,尚是初次有人敢向她调侃说笑。
在她的绝世仙姿之前,谁不为她超凡的气度所慑,惶恐不及地怕有失态之举,致召
她的轻视。
师妃暄淡淡道:“寇兄定是天生爱说笑玩世不恭之人,妃暄此来是专诚拜访,想请
教几个问题。而妃暄更非是什么仙子。”
寇仲轻松地靠到椅背去,舒出一口气油然道:“若要有问有答,师仙子最好找李家
小子世民,小弟或会令妃暄失望。”
师妃暄黛眉轻蹙地奇道:“寇兄尚未知妃暄欲问何事,为何已严阵以待,满怀敌意?”
寇仲苦笑道:“因为我怕仙子你想给小弟一个表面看似公平其实却绝不公平的机会,
看看我寇仲是否像李小子般乃统治天下的人才。一旦证实你心中的定见后,以后就算全
力助李小子来对付我也可无愧于心了。”
师妃暄微笑道:“寇兄才思之迅捷,实妃暄生平仅见,难怪能在此乱世中叱风云。
不过请恕妃暄愚鲁,寇兄凭什么说我心中早有成见,认为寇兄及不上李世民呢?”
寇仲哈哈笑道:“这根本不是成见,而是事实。现在小弟才是刚起步,对如何治好
国家仍一窍不通,只会给你问得哑口无言,落得尴尬收场。所以情愿不答,尚可留点神
秘感给仙子你想象一下,闲来也会……嘻嘻……想想小弟为何如此狂妄。”
师妃暄没好气的道:“你倒有自知之明。不过只是这点,已没有多少人可及得上你。
但既是如此,寇兄何不选出心中明主,助他一统天下,以解万民之困?”
寇仲冷哼道:“我寇仲岂是肯作人随从跟班之辈。乱世争雄是一套,一统后治天下
则是另外一套。你若要问,不若问我如何可得天下吧!其它说来仍是言之过早。”
师妃暄兴趣盎然的道:“寇兄信也好不信也好,妃暄此来并不是要与寇兄谈论治国
之道。现在寇兄既主动提出,妃暄不由生出好奇之心,想请教凭你现下的情况,如何能
在群雄割据局面已成的形势中,脱颖而出?”
寇仲潇洒地耸肩道:“我是见步行步,若事不可为,便返扬州开间小菜馆。嘿!我
和小陵的厨艺都是出色当行,若仙子路过敝馆,我们便弄两道小斋菜你尝尝。哈!我根
本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仙子以后再不须为小弟费神,你若欢喜便去助李小子好了!”
师妃暄“噗哧”娇笑,其娇姿美态瞧得寇仲目瞪口呆时,始油然道:“姜太公得黄
帝〈y符〉之谋,演〈六韬〉之略,辅武王灭商立国。苏秦得鬼谷子之法,以合纵之术
游说诸侯而挂六国相印。大汉张良精研〈素书〉、〈三略〉,为刘邦平定天下。现在寇
兄所得的〈长生诀〉虽是道家瑰宝,可使寇兄晋身天下顶尖武学宗师的行列,却与争天
下治天下没有任何关系。既是如此,何不早点引退,啸傲江湖,使盛名永垂,岂非胜过
卷入政治权力永无休止的争斗中。”
寇仲苦笑道:“难怪你会欣赏徐子陵那家伙,因为你后来的几句话,正是给他最好
的写照。否则若他肯全力助我,肯定我不会以开菜馆收场。”
以师妃暄恬淡无为的修养,也不由黛眉轻蹙地苦恼道:“你若再顾左右而言他,妃
暄只好告辞而去,更不再视你为一个可交谈的朋友。”
寇仲忙道:“仙子息怒,事实上我对你是非常爱慕。只不过心知肚明终有一天你会
与我拔剑相向,才苦苦压下心内真正的感受。现在小弟知错哩,仙子请随便下问,小弟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师妃暄自出道以来,还是首次有年轻男子向她明宣爱意,偏又知这宣爱者只是信口
开河,不尽不实。本应心中不悦,不知为何却发觉很难真的恼怪他。而这亦正是寇仲无
人能及之处,即使敌人也很难恨他。
自寇仲踏入此厅后,两人便一直针锋相对。而寇仲最高明的地方,是根本不给对手
掌握到他的弱点破绽。以师妃暄的智能,对他亦要生出无从入手的感觉。
其实寇仲亦是有苦自己知。
若论识见词锋,他可肯定自己及不上这清丽如仙女下凡的绝世娇娆。而她摆明是要
来劝自己在一是辅助明主,一是退出争斗二者中选择其一。
假设自己是在理屈词穷的形势下严词峻拒她的“好意”,加上和氏璧的前科,只会
结下这个谁都不愿招惹的美丽劲敌。所以只能以旁门左道的市井之法,配上坦率直接的
态度,教她只能大发娇嗔,但又不会真的与他反目成仇。
其中微妙处,确是难以言谕。
师妃暄美目凝注地瞧了他好半晌后,唇角逸出一丝仅可觉察的微笑,淡淡道:“好
吧!道、德、仁、义、礼五者究为何事,寇兄可否逐一道来?”
寇仲闻之愕然,心叫厉害。
他本意是想把她气走,岂知她不但毫不动怒,还开出空泛抽象的题目来考较他,目
的自是要他自暴其丑。
这等若迫他出招,再在其中寻找破绽,动摇他争天下的信心。
假如自己仍采先前言词飘忽的方法,只会令她心生鄙视。
再次苦笑道:“这像是科举场中的题目,仙子你可否问些较和现实有关的问题?例
如如何做个好皇帝?如何荡平天下群雄?如何令万民生活幸福诸如此类。小弟出身市井,
自问比之高门大阀出身的公子哥儿,更懂回答最后那条问题。但若要我去应科举试,保
证连榜尾都不会入。”
师妃暄瞿然动容,她精擅观人于微,听出这番话确是寇仲的肺俯之言。更知他巧妙
地拿自己和李世民作出比较,令她感到如若以这种方式选取李世民,根本是不公平的一
件事。等若能高中科举的,并不代表可以做一个万民爱戴的官儿。当然她自问非是只从
别人的答话便作出定论那么草率,而是通过长期的观察来判断。
就在这超凡脱俗的美女以为寇仲不会答她的问题时,寇仲却正容道:“仙子所提出
这道、德、仁、义、礼,实五者为一体也。嘻!小弟有说错吗?天有天道,人有人道,
乃天地万物所应遵循的法则;道立后而德成,能坚持正道者便是德;所以道德常拉在一
起说。仁义则是发自内心的行为,来自恻隐惠他之心。至于礼嘛?则是以前四者为根基
发展出来所有凡人都便须遵从的规范,以维护人与人间的伦理道德仁义的关系。”
这番话本是鲁妙子兵法书第一章开宗明义的序言,指出治兵之要,必须先明白天
人之道,其词曰:“天人之道未尝不相为用,古之圣贤皆尽心焉。尧钦若昊天,舜齐七
政,禹叙九畴,文王以八卦陈天道,周公定四时尽y阳。孔子欲无有,老聃建之以常无
有。兵道至此则鬼神变化,皆不逃吾术,况于征战争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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