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的时间里,冬去春又来,人间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朝迭代,那皇宫拆了又盖,皇城的位置挪了又挪。
五方也只剩下了如今的泊烟渚与若无山,四通隐去了仙籍四处去云游,其他二处也皆归于了剩余的两方。
若无山头上,那一朵棠花开得正艳,透着暖意的阳光泛着丝丝的暗香,那嫣红的花瓣簌簌的随风颤抖着,随着一道身影极速的略过,便折了腰身倾落成了地上的一点残红。
“爹爹!”一道娇小的身影朝着玄衣男子所在知处飞快的跑了过去,那一头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白发让她宛若如云间的灵一般灵动优美。
玄衣男子听到了声音缓缓的转过了头,他的唇角余留着浅淡的笑意,那如刀削斧刻般困俊美绝伦的脸让周围的颜色仿佛瞬间便黯淡了下去,与初到时想比,他又多了许多的成熟与稳重。
“果儿。”柏淳温柔的一笑,对着小人儿招了招手,待果果靠近之时,他缓缓的摊开了掌心,那上面放着的是一只散发着盈蓝光芒的纸蛙,纸蛙的身体一上一下的微微起伏着,如若不仔细看极易让人当做这是真的。
“爹爹又再叠这些小东西了,你看看这后山上都快被你填满了。”果果说罢便朝着一侧指了指,那漫山遍野处除了飞着着便是在地上跳着的。
“无事便会叠一些,习惯了。”柏淳将手掌缓缓的放在了地面上,那只纸蛙像是有所反应一般,竟灵性的朝前跳了过去。
“大姑姑家的小澜儿又笑我了。”果果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好像并不在意一般,“从二百年前他那个头就高过我许多了,以前还姐姐长姐姐短,现在在别人面前都敢直呼我的名字了。”
柏淳浅笑道:“他是真的小,而你虽看着小,现在也得快一千一百岁了吧。”
“嗯,时间太长了,记不得具体的了。”
“若是我没有记错应当是一千零七十六岁。”
果果惊讶的回过头,道:“爹爹是如何知道得那么清楚?”
柏淳缓缓的从地上支起了身子,随后朝着后山的方向走了去,“自从他睡下后细算算应当有这些年头了。”
…………
柏淳缓步的走向了那灵气缭绕的山洞外,这后山处的风景是极佳的,绿树滴翠,林风四起,不远处是清流潺潺,好鸟相鸣其间。
后山处灵力充沛,那盘根错节的古藤蟠缠在石壁上,上面又附着一些不知名的红红黄黄的小野花,更是添注了些许的生气。
他注意到,今日的花开的格外的鲜艳,隐隐间都能见着那充沛的灵力萦绕在花蕊的四周,他低头浅笑,信步的踏进了山洞的深处,却在抬起头的一刹那怔怔的站在了原地。
“十,十二……”
柏淳因吃惊而睁大了双眼,那原本闭合着的透明棺盖被人掀起在了一旁,而那道白衣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坐在了蚕丝棺的边缘处,一头雪发如瀑,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切都那么的如梦似幻。
“你……你终于……”柏淳踉跄着走到了白十二的面前,他的双眼泛着红,声音也哽咽在了喉中。
白十二沉静的抬起了头,那双眸子里平淡如水,眼底却绽放着丝丝的华,他醒来了已经好一会的时间,就像是做了一场久远的梦一般,梦醒了,他也变得更深沉了几许,没有太多的喜伤悲欢,更多的是一种异样的情绪。
“多久了?”白十二的声音低沉沙哑着,刚刚醒来的他还不太适应说话与活动,就连着看东西也是昏黄的一片。
柏淳上前去,不由分说的将人抱在了怀里。
白十二并未挣扎,他刚醒所以也没有太多的力气挣扎,只好任由柏淳这般的抱着自己。
“是真的。”柏淳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躯体,更是一股股强烈的情感涌上了心头,他紧紧的抱着白十二,然后埋在他的颈间轻轻的抽噎着。
“不然是假的?”白十二无力的回答着,他抬起了手抚摸着柏淳的后背,这蚕丝棺中睡得甚冷,面前这男人的怀抱却是滚烫着的,他未曾想到柏淳会一直等着他,不过看这情形怕是自己躺着的日子都是他在守护着。
他的付出没有错,都值得。
“其他人都在哪?”白十二无奈的抱着在自己怀中哭得像个孩子的柏淳,他没想到醒来后还会看到柏淳如此的模样。
“不管其他的人。”柏淳也知自己是一副狼狈的模样,他埋在白十二的肩头轻拭着眼泪,贪婪的嗅着专属于他身上的香味。
“咳~”白十二偏过头轻咳了一声,他无法挣脱开柏淳的怀抱,只好安慰道:“我去给阿爹阿娘他们道个平安,其余时间皆归你如何?”
“不想。”柏淳撒娇似的摇了摇头,环抱着白十二的手更紧了一些。
“那以后你便别再碰我。”
“不行!”柏淳蓦地抬起了头,他慌乱的松开了禁锢着白十二的双手,旋即又伸出了手抓住白十二的左手,十指相扣,掌心贴合。
“除了阿爹阿娘外还有元老他们。”白十二的语气坚决着,不带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那我们就这样走着。”说罢,柏淳便举了举自己牵着白十二的手。
白十二眉头微蹙道:“就不怕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我都已经娶了你,何怕再让人看笑话。”
“娶我?何时?我怎么不知?”白十二偏过头看着一脸目光真挚的柏淳,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什么时候也会撒谎骗我了。”
“没有,娶你之事是真的。”柏淳扳过白十二的肩膀一字一句道:“那日我从沉香居穿着一身喜服下来,从那里一直走着过来的。”
“那岂不是很多人都看到了?”
“是。”
“这事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知道了?”
“是。”
白十二一听羞愤的瞪了一眼柏淳,随后拽着柏淳的手朝着山洞外走了去,“趁着我不省人事之时趁火打劫,我可不认。”
“那改日我再偿还你一个。”
“………”
“你不说话我便当作你是答应了。”
“………”
多年后,繁华的街道上仍旧是一片吆喝声此起彼伏着,小商小贩的脸上尽是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招呼着路过之人来看看。
“哎,这位公子您瞅瞅,新鲜刚摘的土豆,回家正好可以做上一盘醋溜土豆丝。”
小贩弯着眼来回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但见他被斗笠遮住的大半张面颊便觉得心里一阵的发怵。
“你这土豆如何卖的?”男子开了口,声音也颇为的低沉。
“二,二钱一斤。”小贩讪讪的缩了缩脖子,开张就未曾想到碰到了如此让人害怕的人。
“那我全要了。”
“啊?”小贩显然被吓了一跳,但紧接着面上便涌上了欣喜,“哎哎,我这就给公子您称称,余下的就当是送给您的。”
街道的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在一处空旷的石阶上吃着糖葫芦,两人一身朴素的打扮,虽是衣着淡雅了些,但却难掩他们二人绝美的面容,路过的姑娘皆抬起头多朝着那男子看上几眼,不过当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小人儿身上之时,又都叹了口气默默的转身离去了。
“白爹爹,你就这么放心让爹爹他一人去买菜?” 果果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不放心别人。”白十二的两颊塞得鼓鼓囊囊的,颇像是只可爱的仓鼠。
说话间,一道黑影便慢吞吞的出现在了二人的面,白十二抬头望去,险些噎住了自己,“你这是买的什么?”
只见柏淳一身乡野村夫的打扮,他的肩上则扛着一大布袋不知为何物的东西。
“是土豆。”柏淳放下袋子缓缓的打开了袋口。
“全是土豆!”白十二惊呼了一声,这下确是真的噎住了,他偏过头猛的咳嗽了几声,随后红着脸道:“给你的银两还剩多少?”
柏淳道:“全没了。”
“这,这可是一个月的伙食!”白十二无奈的抚额,随后气鼓鼓的拉起果果的手便朝着街道上走了去。
柏淳扎好了袋子口急忙的跟了上去,“那小贩说了,可以醋溜土豆丝,还可以煮熟了直接吃,当然切片也是可以的。”
白十二咬了咬牙,拉着果果加快了些脚步,“那你和土豆一起过吧。”
“你和果果去哪?”
“回我阿娘那里吃好吃的。”
“等等我……”
三人的身影很快又交叠在了一起,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就像是这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般,平平淡淡,朴素而又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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