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错觉

到了游泳馆，孟远才知道，自己在戚风遥那里的定位，就是一个漫漫车程上的人肉聊天机。
看看此时此刻，戚风遥哪里还有半分需要自己的样子？
跟着游了两圈，孟远同学就败给了自己的体力，只好趴在岸边上，看着戚风遥在自己面前游了一个又一个的来回。
游泳其实是很耗体力的一项运动，孟远自己就是个例子。
但一个小时过去了，孟远都没看到戚风遥有一丝停下来的意思。
因为埋在水中，戚风遥听不清周围吵闹的声音，也听不到孟远叫着自己的名字。
他就那样不知疲倦的在泳池里游了一个又一个的来回，满心想的都是不如就这样在泳池里耗尽体力，最后毫无声息的沉进水里。
再然后，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站在岸边一直看着戚风遥的孟远，终于意识到戚风遥今天的状态其实很不好。
早上刚刚见面的放松，是他装的。现在这样的情绪，才是真实的。
意识到这一点，孟远又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得到戚风遥的回应。
孟远怕这样下去出什么事，便跳进泳池中，向戚风遥游去。
刚刚游到戚风遥的身边，还不等孟远伸出手，就看到戚风遥毫不挣扎的在自己面前沉入池底。
孟远吓了一跳，赶忙抓着戚风遥的胳膊，另一只手托在他的腹部，将他往水面上带。
混沌中，戚风遥感觉到有人在将自己努力的向上托着。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孟远的面孔。
刚刚那一瞬间，阳光从水面照射下来，晃得人眼前一虚，差点就把孟远当作云在野了。
突然间，孟远感觉自己手上一轻，随后戚风遥便自己浮上了水面，顺便将自己带了一把。
刚刚探出水面，孟远便转头冲着戚风遥喊到：“你他妈有病啊！”
声音撞上游泳馆的棚顶，又回荡进水面，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反倒是另一个当事人，一脸淡定的看向孟远，发问道，“我怎么了？”
“你是来寻死的啊？！”
“我不是。”戚风遥语气淡淡的，看向孟远，“我就是刚刚练习一下憋气而已。”
“你胡扯什么！你不就是为了那个云在野，你他妈……”
“闭嘴！”
突然的声音将孟远的话语打断在空气中。
只见戚风遥突然变得焦虑暴躁起来，一边向岸边走去，一边冲身后喊到，“我让你闭嘴，不许你提起那个名字！”
说话间，戚风遥已经上了岸，孟远赶忙跟着，一路小跑去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很安静，只有被间隔开来的淋浴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孟远一个个的推门过去，直到最后一间的门，被从内死死锁着。
里面传出的除了哗哗的水声，细听还有一个男生隐忍的哭声。
听到这，孟远刚刚抬起准备敲门的手，便硬生生定在了空中。
过了好久，门才被从里面打开。
戚风遥刚走出来，便看到了守在门外的孟远。
孟远听到动静，抬头望去便看到了戚风遥泛红的眼眶。
心照不宣的，孟远没有提起任何会让戚风遥感到为难的话题。
而是冲他笑了笑，开口道，“冲好啦？换衣服走吧，我有些饿了。”
戚风遥刚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听到孟远这样说，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解释太过多余。
顿了顿，戚风遥随后也笑了一下，将胳膊搭在孟远的肩上，一手提着背包离开了游泳馆。
临近中午的阳光异常强烈，戚风遥和孟远顶着炎炎烈日站在公交站前，商量着等下去哪里吃饭。
半小时后，两人走进了一家火锅店。
看着端上来的鸳鸯锅，孟远看了看服务员，又看了看戚风遥，“哥，你什么时候能放过火锅？”
“等我死了。”
戚风遥简短有力的一句话立刻让孟远无话可说。
思索再三，孟远还是自力更生的把一片毛肚放进白汤锅里。
坐在对面的戚风遥看到这一行为，挑了挑眉看向孟远。
“就这？你就一点辣都吃不了？”
孟远看了看戚风遥满是嫌弃的目光，还是认命的点了点头，“吃不了，真的不行。”
戚风遥没再接话，开始低着头认真的吃起火锅。
眼见饭局接近尾声，火锅店门口由走进几个人。
本来戚风遥不想关注别人，但因为这一行人实在太过喧哗，便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便看到了走在前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叶子轩。
戚风遥赶紧低下头，往座位里面缩了缩。
不用看也知道，后面的肯定是那几个舍友，都是上次和云在野去吃饭时，见过面的那几人。
戚风遥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座位上沉默着，准备等他们坐定之后，就起身离开。
结果几分钟后，戚风遥不但没有离开座位，还等到了那几人的亲切问候。
只见叶子轩刚刚走过来，孟远便立刻站起身打了招呼，“主任好！”
随后，叶子轩便走了过来，拍了拍孟远的胳膊，“和朋友来吃饭啊？”
“对啊。”孟远笑了笑，看向了戚风遥，对叶子轩介绍到，“这是我朋友，是……”
“戚风遥。”
这下轮到孟远愣住了，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还没明白自己社团的主任，为什么会认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戚风遥。
戚风遥反倒是看上去轻松一些，抬起头笑了笑，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自然的看不出一丝不妥。
等到众人走后，戚风遥刚刚拿起背包准备招呼孟远离开，一转身便撞上了折返回来的凌晨。
“学长，有事吗？”
戚风遥看着莫名折回的凌晨，开口问到。
“那个，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讲，但是还是觉得要告诉你一声，下个月月底，云哥就回来了。”
还没等戚风遥反应过来，凌晨便转身回去了他们的座位，火锅店好像一瞬间又恢复了刚才的吵吵闹闹。
看着戚风遥有些发愣，孟远拽了拽他的衣角，将人从火锅店带了出去。
两人走到学校门口，一路无话。
站了一会，戚风遥拍了拍孟远，开口道，“回去吧，周一见。”
孟远点了点头，冲戚风遥笑道，“今天也很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再乱跑啦！”
告别之后，戚风遥戴上耳机，一个人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时，戚风遥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转变方向，走进了便利店。
没有任何犹豫，戚风遥径直走去了酒水类的货架旁，
抱了几瓶雪津sedrin，随后便走向柜台结账。
提着满满一袋啤酒的戚风遥，在几分钟后推开了自家房门。
时间还早，白天不适合喝酒。
思索了一会，戚风遥把啤酒放去餐台上，便冲了凉躺去了床上。
在老师眼中，自己格外偏爱的学生是可以得到特殊待遇的。
诸如云在野，在熬夜奋战到凌晨四点，好不容易睡了三个多小时后，便被一通电话从睡梦中叫醒。
看了看屏幕，是徐导的电话。
云在野立刻清醒了不少，咳了两声接起了电话。
“干嘛呢半天不接电话？”徐导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听上去心情很好，“在哪吃喝玩乐呢？”
“没没没。”云在野笑了两声，“睡觉呢，刚刚醒。”
“啊？这才几点就……诶，你那边这会还是凌晨是不是？”
没等云在野回答，徐导又开口道，“你看看哈哈，这人年纪大了脑子就不好使了，把时差都给忘了。”
“没事的徐导，我也起床了，您找我什么事？”
眼看话题步入正轨，徐导也没再开玩笑，开口道，“我听学校那边说你下个月就回来了？”
“是，最晚也是下下个月月头就回去了。”
“啊，那正好。”电话那头徐导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不少，“我有个事给你说，你可得提前好好准备一下啊……”
当每一分每一秒都被事务填满的时候，就会发现时间的流逝快的惊人。
在实验室的观察记录，在图书馆的查找翻阅，在办公室的询问讨论，在教室里的听讲记录……这些琐碎的日常，密密麻麻的填充了云在野在普林斯顿剩下的日子。
时间转眼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云在野去办公室与老师一一告别后，便被小太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送到了校门口。
“好啦。”云在野抬手揉了揉小太阳蓬松的头发，笑着说，“以后会常联系的，有时间来中国啊，我给你当导游。”
告别普林斯顿后，云在野踏上了回国的航班，开始了一天一夜的空中旅行。
其实这样的时间对云在野来说并不难熬。
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只是被太多光环围绕着，所以不得不进行一些必须的社交活动。
加之云在野那异于普通大学生的工作量，导致他很少能够有这样一个人安静独处，理所当然的不受外界干扰的机会。
登机之前，云在野给父母发了一条信息，又给徐导和几位室友也发了信息。
发送成功后，手机便切换到飞行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