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洞口袋

明芝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抬眼看明珅，只听他说：“嗯，芝芝和我同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回答的后面这句话有些奇怪，似乎对不上问题，但没等旁人反应，秦钊就拍手道：“青梅竹马懂吗？所以以后就别瞎操心你们明总的感情生活了，人早都有主了。”
大家愣了一瞬，纷纷艳羡，开玩笑说明珅平日不显山不露水，敢情是要放大招。
明珅一一应了，开了罐啤酒和大家碰杯，“她害羞，就拖到今天了。”
众人听完一阵哗然：“哎哟哟，这也太虐狗了。”
起哄声中，明芝脸一热，她低下头，安静地、更用力地握紧了明珅的手。
插曲过后，有几个自来熟的，还主动和明芝聊起了天。
某人说：“那天你来公司，我们对你可好奇了。长得漂亮，气质又好，他们都在猜你是boss的谁，我是第一个猜女朋友的，早知道就下注了。”
“是吗？那其他人猜了什么？”明芝问。
“妹妹啊。”
另外有人附和：“你太年轻了，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我已经毕业了。”明芝笑，“不过说是妹妹也没错，明珅也确实算是我哥哥。”
“青梅竹马嘛。”
“……”
周珊看着眼前和乐融融的一幕，破天荒的有了一种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刚才大家看她的眼神她都到了，同情的，尴尬的，怜悯的……他们从前最爱私下调侃她和明珅的关系。想必今天误会一解除，他们今后是再也不会开这玩笑了。甚至，还有可能会在背后嘲笑她这个跳梁小丑。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把刚才特地给明珅留的一盘烤物递给明芝，“芝芝，吃这盘吧，都是刚烤好的。”
明芝眼睛余光分明看到了身边的两个人相互拽了拽衣袖，她不动声色地接过：“谢谢周珊姐。”
“那天见面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和你多聊几句。”多余的人很有眼色的离开后，周珊自然地走到明芝身边坐下，“你之后是不回澳洲了吗？”
“不回了。”
“这样啊，那还挺好的，回国内发展到底比外面方便。”
明芝直觉她话里有话，她挑着有些凉了的半颗玉米，半开玩笑道：“是啊，再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周珊道：“最开始，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
明芝对周珊烤的这盘东西没什么胃口意思意思尝了尝，便放下，说：“时候到了就回来了。如果可以，我应该会回来得更早，但那时候已经开始上课，我总不能半途而废。明珅知道了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后悔了？”
“不算。”明芝不愿意多谈，她岔开话题，“这里还挺热闹的。”
除了他们这边，园子里还有好几拨人，家庭聚餐，同学聚会，朋友组局，都挑在了今天。
这时夕阳西沉，天色完全暗了，烧烤园的照明灯亮起，白晃晃地照在人的脸上，说实话，这有点暴露五官短板。
但明芝远远看着明珅一边挽起袖子烤肉，一边分神对叽叽喳喳的秦钊点头，却觉得他真是越看越好看，完全没受这照妖灯的影响。
周珊也在看明珅。
但她知道明珅手里烤的，是即将要给明芝吃的东西。
她拨了拨已经被剪到肩膀处的头发，说：“其实知道你回来的时候，我很不甘心。”
明芝转头，笑了笑，“我知道，你喜欢明珅嘛。”
她笑得很坦然，周珊反倒变得沉默，过了会儿才说：“我长这么大，受挫的时候很少，明珅算是我遇到过的，最大的难关。第一次见明珅时，我并没有多惊艳，但他特别就特别在，眼里没有我。我不服，所以就拼命地想要靠近他，想让他发现我。可是到最后，他还是没能看见我，而我却很窝囊地越来越在意他。”
明芝无言，听她继续：“因为太关注他了，以至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和你之间的不对劲。明珅可能没有和你说，我五年前就跟他摊过牌，我说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但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平静，只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成了最无辜的那个。”
“你早就知道了？”
周珊点头，“可知道又怎么样？他根本就不当回事。那个时候应该是你不想公开吧？我看得出来，如果你点了头，那个时候知道的人，就绝对不止我一个……所以说，你多幸运啊，幸运到让我又是羡慕你，又是嫉妒你。”
明芝垂着脑袋，踩了踩自己的影子。
“在我看来怎么追都追不到的人，你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偏偏你还不珍惜。”周珊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她抬起下巴，“这五年我一直在努力向明珅靠拢。你知道的，他很优秀，而且是越来越优秀，有时候我这么看着他，还会感到与有荣焉，因为他的成就是我一路看过来的。在这一层面上，你比不上我。”
明芝听到这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她说：“感情不是比出来的。”说完，她微怔。因为曾经的她，是没资格说这句话的。
周珊却笑了，“你和明珅的回答很像。”
“什么？”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明芝难得孩子气地回道：“我怎么可能会主动和他提你。”
“是吗？”
周珊略微诧异，还有些欣喜，“如果我可以给你带来威胁，那我还挺高兴的。”
明芝看着她微闪的眸，突然认真地说：“周珊，你真的挺好的。”
“我当然知道。”
周珊冲她露出一个自信地笑：“所以你要注意了，别再让我逮到机会。”
*
吃饱喝足后，有些离家远的，已然拼车优先离开。而周珊是跟着第二拨人走的。几个平时和她交好的，便也一起走了。
人数慢慢变少，剩下的几个大多是男同事，还在喝着酒侃天说地，其中秦钊最闹腾，又在抓人划拳，t恤袖子往上撸，露出结实的臂膀，肌肉鼓鼓的，看得明芝很不适应。
“秦钊怎么就想不开去健身了。”不是说健身不好，但也没必要练出两个椰子壳安胸前吧。
明珅同她坐在台阶上，低头玩她手，说：“之前去谈生意，被调戏了。”他笑了笑，补充，“被男人。”
“……”
明芝忍着笑，凑近他，“那他不得呕死？”
“所以了，练成现在这样。”
明芝试图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她抖了抖，一阵恶寒，又问他：“你呢？你有没有被调戏过。”
“下去走走？”明珅避而不答，他踩着细软的沙，站起来，拉了明芝一把。
明芝便拍拍屁股上的沙土，跟着他往下走。
夜色下的海很沉默，海浪被风徐徐推上来，又被慢慢拉下去，明芝手臂凉凉的，她抱着明珅，很是享受此时此刻的宁静。她说：“明珅，你这几年很辛苦吧。”
每次遇到类似这样的问题，明珅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还好。”
“又是‘还好’，你就不会说点别的吗？”明芝停下来，抬手勾着他的脖子，“你那么辛苦，我都没有陪着你，你有没有讨厌过我？”
明珅摇头。
“为什么？”
正如周珊所说，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可以轻易地得到明珅的青睐——即使是明芝自己，她也说不上自身有什么多么突出的魅力。只是从小她就习惯了明珅的付出，久而久之，便觉得理所应当起来。如果不是几年前的离开，也许她到现在都不会有自省的能力。往更坏的地方想，如果当年她没去澳洲，也许她和明珅，也撑不到现在。
明珅淡淡道：“大概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吧。”
当爱被无限放大，其他一点点的不满和难过，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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