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洞口袋

深夜，明芝入睡。
明珅悄然将她从怀里脱出，他走去阳台，点了根烟。
他今天又冲动了。
本该循行渐进的过程，再次因为明芝的一次主动而乱了节奏。
说实话，他很意外她今天会过来找他。
但她就是来了。
并很轻易地，让他死守的防线有了松动。
他自认还算是个理智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别人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但这一份理智，每次一遇到明芝，很容易就会变化为冲动。
那年他带着明芝去白城过生日，俩人去寺庙，明芝问他他许了什么愿望。
他没说。
于是明芝又问他，如果愿望实现，他会不会回去还愿。
他便说他会带着她一起回来。
她听懂了，特别高兴，拽着他就去了那道无人的巷口，眼睛发亮地说她想亲他。
那是她向他迈出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
于是他就冲动地有了离开明家的念头。
老爷子并不同意。准确来说，老爷子从未将他那点小打小闹的工作室放在眼里——明家早年是靠走海上货轮发的家，发展至今，生意领域越扩越广，家大业大，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光明镇平，就有四个兄弟姐妹。但真正能入明老爷子眼的，只有明珅一个。既然已经认准明珅，他就没再考虑过其他人。
“你别跟我学你爸玩分家那套。”当年明镇平生母离世，明镇平因而离开明家，踏上官途，和明老爷子的关系一度闹得很僵，后来是因为有明珅在，父子俩的关系才得以缓和。明老爷子说：“你自己考虑清楚，等过两年你再想想，你有没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
可惜根本用不着两年，明珅和明芝就断了所有的关系。
但明珅最后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立场。
他从小就在众人期望的目光中长大，如今虽不能说拥有了绝对的成功，但也算是拿了一份还算能看的成绩。直到去年，老爷子都还在问他要不要回去。他拒绝过后，却又在想，自己似乎都快忘了这场拉锯战的始源是什么——
明芝已经去了澳洲。
一切都变了。
这几年与其说他忙着证明自己，倒不如说是他想要兑现当时的承诺。
去年他向秦钊提出去南城购工厂的想法，秦钊还有些奇怪，问他为什么要选择南城，就他们公司目前的状况而言，留在当地发展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他凝滞在原地，想了想，临时分析了政府欲注巨资开发南城新区的政策，这才堵了秦钊的嘴。
今年三月，他去南城实地考察，返程当日，却改变主意，又一次去了澳洲。
但那天天气不好，他在机场待了三个多钟头，被提示，航班取消了。御书屋肉书屋一曲书斋 hǎiㄒǎngsんuwu（嗨棠圕楃）.c0m
有些事情不是非要寻求到一个答案才能有结果的。
当天晚上，他就飞回了槐城。
而再转眼，需要飞上十个小时才能远远一望的人，却又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说她想要和他重新在一起。
一如当年，像是吃准了他不〖会拒绝，她把一切都看得太过理所当然。
所以在面对他的拒绝时，她手里没了筹码，就陷入了很想赌，却不敢赌的僵局。
也是，根深蒂固的观念哪有那么容易改变。她还是原来的她，既自我，又敏感，会恃宠而骄，也会因为别人一个不认可的眼神就崩溃得哇哇大哭。
她迫切的，需要他的让步。
爱分千万种。在她那里，他就像是她唯一的退路。
他是真的累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成了她的“退而求其次”，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再出现什么变因让她动摇。
然而面对她的主动，他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做到强硬的拒绝。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
十余年的朝夕相处，有时候是陪伴，有时候是羁绊，有时候更是枷锁。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他们也许早就形同陌路。但也正是这一层关系的存在，她要下坠，他便只能跟着下坠。
他早该习惯的。
但如果这次明芝还是不能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会彻底离开。
夏夜的风很闷很热，明珅滞立许久，终于有了睡意，回房一看，才发现明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怎么醒了？”他过去，碰了碰她的脸。
她睡相不好，脸被压出了红印，因为刚睡醒，声音有些含糊：“你去抽烟了？”
“嗯。熏到你了？”
明芝摇摇头，让他躺下，她用脸蹭了蹭明珅的胸膛，有些贪恋此刻的温存。
“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明珅轻笑了声，揽住她道：“有什么好怀疑的。”
她又摇头，抬起头去亲了亲他的喉结，“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够信任我，但我之后会证明给你看的。”
“……”
明珅摩挲她的面颊，“你想怎么证明？”
她说：“首先，我爱你，这句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