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也爱着你

第 3 部分

其中一个随扈替夏海音开门。
“你不用进来了。”她回头命令。
他假装没听到,迅速跟在她后头闪进室内。
“我不是说你不用进来吗?”她蹙眉责备他。
“我必须确认你的安全无虞。”他淡淡地回应,清锐的目光如雷达,扫s四周。
包厢内空间宽敝,座落一套冂字形的昂贵沙发,有一方高起的舞台,闪烁着七彩霓虹,十几个年轻男女或坐或站,有人唱歌、有人跳舞,也有人喝酒闲聊。
“vanesa!这里。”一个男子扬手召唤,他也是这群人当中格外醒目的一个,穿着时髦,气质浪荡、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正中央。
朱在宇神智一凛。
这个人是徐俊祺,现任总统的长公子。
他转向夏海音。“你认识的朋友,就是他?”
“对,可以放心了吧?”她白他一眼。“有这么多人看着,俊祺总不可能下手对我不利吧?”
他拧眉不语,她走向徐俊祺,他也跟着过去,她在徐俊祺身畔盈盈落坐的倩影,刺痛他的眸。
第4章(2)
“这位是谁?”徐俊祺察觉他的存在,好奇地瞥来一眼。“你朋友?”
“不是。”她冷淡地响应。“是我的保镳。”
“保镳?”徐俊祺更加仔细地打量他,目光一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是……对了,你是我爸的随扈,对吧?”
朱在宇整肃表情,敛去眼底所有的情绪。“现在不是了,徐先生。”
“为什么?该不会是被我爸炒鱿鱼了吧?”
他默然。
“所以你真的被我老爸炒了?”徐俊祺莞尔。“听说你很优秀的啊!怎么会搞到这个地步?”
“他不是被炒,只是暂时停职而已。”夏海音忍不住c嘴。“半年后还会再回去。”
“停职处分跟被开除有什么分别?”徐俊祺笑。“不过也好啦,跟在我爸那种人身边迟早闷死,算你聪明,用这种方法摆脱他,我也好想试试。”
“能够保护总统先生是我的荣幸。”朱在宇严正地扬嗓。“是我个人犯了错,才会遭到处分。”
“知道了!开玩笑而已。”徐俊祺不以为意地挥挥手。“你这家伙怎么跟以前一样,老是这么正经八百的?”他摇摇头,笑着转向夏海音。“你怎么会把这么一根木头请来身边当保镳?不觉得无趣吗?”
夏海音不回答,横扫朱在宇一眼,似笑非笑。
“不过亲爱的,你还真有办法。”徐俊祺伸手玩弄她鬓边发丝。“总统的随扈你都有办法弄来自己身边,了不起!”
朱在宇死瞪着徐俊祺那只放肆的手。
夏海音仰头望他,双手交叉环抱胸前。“这边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等我。”
要他把她独自留在这里吗?留在徐俊祺这匹狼的身边?
朱在宇暗暗咬紧牙关,喉头干涩。
“我请你当保镳,是来保护我,不是监视我。”她冷漠地撂话。“现在请你出去,可以吗?”
他闻言,蓦地深吸口气,毅然压下满腔疑虑,大踏步离开。
他走后,徐俊祺马上殷勤地替夏海音斟酒。“怎么突然来了?昨天约你的时候,不是说你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有点闷,所以来了。”
“心情不好吗?是谁胆敢招惹我们v魔女不高兴?来,喝一杯!”
夏海音接过酒怀,毫不迟疑地饮下。
他等了她三个小时。
漫长的、如坐针毡的三个小时,心海起伏,没一刻平静。
原来等待的时间如此难熬,他不是没等过,每回出任务,他习惯了等待重要人物,不论是公开场合或私下密会,经常也要等上老半天。
心没有乱过。
唯有在等她的时候,他乱了,如果这是她惩罚他的其中一种方式,那他必须恭喜她,她成功了。
总统公子的随扈也在等,但他们一面等,一面轻松地聊天,他却是一径紧绷着脸,神态严肃。
他在特勤中心待了好几年,这几个随扈却都没照过面,看样子都是些初出茅庐的菜鸟。这前他待在总统身边的时候,就曾听说徐俊祺脾气大、性格骄纵,拿随扈当下人使唤,动不动就要求撤换,这已经换过第几批了?
海音怎么会跟这样的男人混在一起?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朱在宇皱眉思索,暗暗打量总统公子的随扈,他们也正好奇地看着他,窃窃私语,终于其中带头的一位主动来攀谈。
“你是……朱在宇少校吗?”
他眉峰一挑,没想到这些菜鸟会认出自己。“我是。”
“果然没看错!我就说嘛,之前在特勤中心我有见过少校,你可是传奇人物呢?好几个长官都对你赞不绝口。”
他?传奇?
朱在宇自嘲地冷笑。“我已经退役了,不再是军人。”
“对呀,我们都听说了。”几个随扈都好奇地把视线投向他,他们都曾听说过他英武的大名,当然也不会放过他遭到停职处分,却主动申请退役的流言。“为什么呢?跟你……呃,被记过有关吗?”
看来他退役的事将会成为流传数年的传闻了。
朱在宇又是淡淡自潮,避重就轻地回应。“我退役,主要是因为个人因素。”
偏偏菜鸟随扈还是很好奇地想追问。“什么个人因素啊?当私人保镳会比当总统随扈好吗?”
“你是笨蛋吗?待遇肯定好多了!”另一个人c嘴。“我听说外头那些明星保镳都赚很大耶!朱少校以前还曾经代表到美国‘黑水’受训,身价一定比一般保镳更高。”
“有多高呢?啧,我也宁愿跟在像vanesa那样的漂亮美人身边,比跟着这位好多了。”
“这位”指的是徐俊祺吧?
朱在宇心念一动,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总统公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经常出入夜店吗?”
“岂止!他现在好像比以前更夸张了,而且动不动就跟他老爸吵架。”菜鸟随扈爆料。
身为随扈,肆意道出主子的隐私,c守显然不及格,但朱在宇不想挑毛病,事实上他很感谢这些菜鸟的‘不敬业’。
“他现在有固定交往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他们心照不宣地交换视线。“咱们这位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吧!看他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断过,一个接一个……不对,应该是同时好多个,没想到连v魔女都逃不过他的魔掌。”
“说起来你主子真的很美耶!她私下是怎样的?跟电视上一样漂亮吗?有些女人卸了妆就不能看,她……”
眼看话题逐渐涉及夏海音的隐私,朱在宇咳了咳,瞥望手表。
随扈注意到他的动作。“怎么?等得不耐烦了吗?要不要抽根烟?他们在里头喝酒作乐,我看不到天亮出不来的。”
难道她真打算在这间密切包厢待到天亮?
朱在宇心绪再度纷乱,脑海飞快地浮掠各种画面,每一幕他都相当不喜欢,他一再告诫自己,夏海音在里头不会有事,身为保镳,他的责任是护卫她的安全,不是干涉她私生活,而他一向自负专业冷静,绝不失态,但——
繁杂的念头尚未厘清,他已经不顾一切地闯进包厢,正巧看见夏海音喝得醉意醺然,兴高采烈地一下亲亲这个、一下抱抱那个,开始都是跟女生玩闹,接下来徐俊祺见她坐在沙发上累得喘息,也跟着坐下,一把揽过她。
“vanesa,累了吗?是不是想睡了?”
“我哪有想睡啊?”她吃吃笑,朝徐俊祺抛了个媚眼,那眼波媚得让朱在宇神经差点绷断,不觉大踏步走过去,扯开徐俊祺手臂。
“你做什么?”徐俊祺惊斥。
“不要碰她。”他简短地回话,坚定的姿态摆明这个女人归他保护。
包厢内其它人都玩疯了,各自狂欢呐喊,没人注意到一个民间百姓胆敢挑衅总统公子。
“你该不会以为我想对她做什么吧?”徐俊祺又气又好笑。“她喝醉了,我只是关心她而已。”
睁眼说瞎话,明明就想乘机占便宜!
朱在宇看看醉得神智醺茫的夏海音。“她到底喝了多少?”
“也没多少,还不到半瓶威士忌吧。她酒量不好。”
知道她酒量不好还让她喝?朱在宇怒视徐俊祺。
“你敢用这种眼神看我?”徐俊祺微眯眼,对他锐利的目光很不以为然。
朱在宇收回视线,望向夏海音,她蜷躺在沙发上,眯着眼半睡半醒,他轻轻摇晃她。“海音,醒醒,我送你回去。”
“谁说你可以带她走了?”徐俊祺凉凉地扬嗓。
他凝定动作,抬头。
“vanesa喝成这样,我可不放心把她交给别的男人,谁知道你会不会变身成一只禽兽?”
这个花花浪子竟敢怀疑他的人格?
朱在宇收凛下颔。“夏小姐聘请我当随身保镳,就是因为她绝对相信我的品行,我不会对她做出不该做的事。”
“真的不会?”徐俊祺嘲讽地望他。
他以一记坚定淡漠的回视作为响应。
徐俊祺冷冷撇唇,正欲发话,夏海音蓦地动了动,樱唇逸出猫咪般的吟声。
徐俊祺望向她,温柔一笑。“vanesa,醒啦?”
她眨眨眼,水眸迷惘,神智依然陷于昏蒙的状态。“怎么了?”
“你的保镳说要带你回去。”
她闻言,惊颤一下,扬眸望向站在面前的男人。
“你醉了,跟我回去。”朱在宇冷然低语,口气近乎责备。
徐俊祺讶异地瞥他一眼,跟着转向夏海音,以为脾性高傲的她听了肯定不高兴地发作,但她只是掩落眸,轻轻咬着下唇。
是累了吗?
徐俊祺不禁伸手抚摸她微烫的脸颊。“你好像真的很想睡了,vanesa,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婉拒他的好意。“我的保镳会送我。”
真的要那家伙送?徐俊祺不愉地拧眉,觉得自己彷佛在某场男人的斗争中落败了。“你喝醉了,单独跟男人在一起太危险,还是我——”
“放心吧。”她打断他。“他不会对我做什么。”
徐俊祺冷哼。“你敢肯定?”
“我肯定。”夏海音笑笑,唇角噙着一丝讽刺。“就算借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会动我一根汗毛。”她顿了顿,水眸扬起,盈盈的眼波荡漾。“对吧?朱在宇先生。”
他没有回答。
第5章(1)
她睡着了。
勉力撑着精神,在他的扶持下上了车,刚坐定,她便靠着椅背,迷迷糊糊地合眼。
朱在宇将冷气调小,拨开风扇叶,让冷风不对着她吹,选了一张钢琴cd放进音响。
车厢内流泄轻柔的琴音,宛如一道春水,抚慰她安静地入眠。
他放慢了车速,缓缓驶在午夜空荡荡的街头,路灯一盏接一盏,串成银河。
三十分钟后,车子来到夏海音住的大厦楼下,窗外落着温柔细雨,而她依然酣睡着。
要叫醒她吗?
朱在宇有些犹豫,她这阵子工作行程满档,似乎总是处在睡眠不足的状态,今夜又喝醉了,睡得如此香甜,他实在不忍惊醒她的美梦。
可以,终究得唤醒,总不能让她一直睡在这里?
他凝望她,她的脸蛋倾侧,贴在椅背上,纤细的身子微微蜷缩,在朦胧灯光的映照下,流露出几分奇异的脆弱。
他的心弦一动。
想象这几年她在维也纳苦学音乐,接着在舞台上发光发热,自行作曲出专辑,又涉足演艺圈,一个人当三个人用,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傻瓜,为什么这么拼命呢?”他喃喃低语。
就算再怎么拥有丰沛的才华,也不该如此奋不顾身地消耗。
她想证明什么?
朱在宇茫茫寻思,看着睡在身旁夏海音的容颜,那么纯真、那么无辜,软嫩的唇瓣微启,吐露着幽幽呼息,忽然好想摸摸她,颤抖地伸出手——
真的要我离开吗?真的可以舍得不见我吗?以后再也看不到,无所谓吗?既然这样,就不要见我、不要听我、不要碰我一根汗毛!
他蓦地收紧拳头,紧紧地,指尖掐入掌心。
不能碰她,说好了不碰她,他不能管不住自己。
她忽地轻轻颤了颤。
冷吗?他蹙眉,从后座找到一件薄外套,披在她身上,又看了她好一会儿,对面忽然s来一道强烈光线。
朱在宇转头望向窗外,是一辆来车,停在他车前,灭了大灯,雨刷抹去玻璃水雾后,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是徐俊祺!
他一震,没想到这个浪荡公子哥竟然跟来了。
两个男人隔窗相望。
徐俊祺看看他,又看看睡在他旁边的夏海音,神色y暗。
他在嫉妒。
朱在宇领悟这一点后,目光变得冷冽。
好恶心!
一股呕吐的欲望倏地从胃袋翻涌而上,夏海音睁开眼,直觉便打开车门冲出去,外头飘着雨,她浑然未觉,蹲下身,扶着根电线杆,将胃里所有的东西尽数掏出。
呕出秽物之后,接着是一阵呛咳。
“还好吧?”身后响落一道低沉的声嗓。
她回过头,惊见朱在宇,神智这才恍然清醒,知道自己被他看到了方才的丑态,一时羞赧,不知所措。
“给你。”他将随身手帕递给她。
她接过,擦了擦嘴,他想拿回去,她在手里握紧了不肯还。
这么脏的手帕,怎么能还给他?她得先洗干净才行。
“走吧,先回去再说。”他想扶她起身。
她甩开他的手,不让他碰,着动作似乎惊到他,呆了两秒,她不敢看他,板着脸,径自从车子里取出包包,拿门卡刷小区大门。
她先上楼,他则是把车子停好了才上去,趁他还没进屋,她奔进浴室梳洗一番,眼看镜中的容颜苍白憔悴,心海莫名地泛滥酸潮,想洗手帕,双手却不争气地直发颤,她顿觉好无力,眼眸隐隐灼痛。
待朱在宇进门的时候,她正抱着瓶红酒,坐在沙发上,放纵地对嘴喝。
看见他,她傻笑地打招呼。“你、回来了啊……快过来,陪我喝酒。”
他走过去,眉宇皱拢。“怎么又开始喝了?”
“因为想喝嘛。”她笑,将酒瓶递响他。“呐,你也喝,跟我一起喝。”
“执勤的时候我不喝酒。”他凛然拒绝。
“执勤?”她愣了愣。“对啊,你现在是在‘执勤中’……呵呵,对你来说,我只是你保护的对象吧?你真敬业,好敬业,佩服、佩服!”竖起大拇指。
他又拧了拧眉。“你酒量不好,别再喝了。”
“你不喝,没关系,打电话叫俊祺来,让他陪他喝。”语落,她便摸索着想找手机。
他看着她的动作,想起方才徐俊祺一路尾随,顿时意气难平,一把抢过酒瓶。
“干什么?”她吓一跳。“还给我!”
“不准喝,也不准打电话给徐俊祺!”
“你管我?把酒还来!”
两人一阵纠缠,夏海音抢不回酒瓶,怒了,一骨碌跳起身来到厨房冰箱前,取出一罐冰凉的啤酒,拉坏一开便对嘴灌。
“你疯啦?”朱在宇抢上来斥责。“方才吐得还不够吗?你还想再吐一次?知不知道混酒喝胃会更难受?别喝了!”
“你是我的保镖,不是我的监护人,别管我!”她用力推开他。
“夏海音!”他恼了,提高嗓门。
她冷笑,仿佛有意挑衅似的,咕噜咕噜一阵猛喝,喝太急了,跟着咳嗽不止。
“就要你别喝了。”朱在宇抢过啤酒,将剩下的全倒进水槽里,看她又想开冰箱,他y沉地撂话警告。“你信不信我把这屋子里所有的酒瓶都砸碎?”
“你敢?!”她尖叫。
“怎么不敢?”他拽住她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扯离厨房,推在客厅沙发坐下。“给我乖乖待在这里!”
她震颤地望他,看他进浴室里取出一条干毛巾给她。
“刚才淋了雨,先擦擦头发免得着凉,等会儿洗个澡,上床睡觉。”他下指示。
她懊恼。“你以为你是谁?把我当幼儿园小孩?”
“你这副样子,比小孩子高明不了多少。”他冷然道。
这批判的口气伤了她,心一横,赌气把毛巾甩开。“我不擦头发、不洗澡、不睡觉,你别管我,没你的事了,回房间去睡你的。”
他瞪视她,目光严厉。
“叫你去睡啊!别管我。”她拉高声调。
他眯了眯眼,到厨房冲了一杯解酒的蜂蜜柠檬水,递给她。“把它喝完。”
“不喝。”她别过头。
“快喝!”他命令。“不然你明天起床,我保证你的头会像撕裂那样痛。”
“就算痛死也不关你的事。”
“夏海音!”
“叫你别管我,你听不懂吗?你以为自己是我老爸?搞清楚,你不过是我花钱请来的保镖——”
“喝下去!”
“不喝!”
“给我喝!”他用单手掐撮她的唇,另一只手握着玻璃杯硬要将蜂蜜柠檬水倒进她嘴里。
这般强硬的手段更惹怒了她、刺伤了她,她激烈地挣扎,寻到空档,拉起他的手就猛咬虎口。
他吃痛,惊喊一声。
她竟咬了他——又咬了他。
朱在宇瞪着虎口处被她无情咬出的牙印,朦胧地想起许久以前,她也曾这般任性地咬过他,那锐利的贝齿咬在他手上,更咬在他心上,伤痕烙下了,从此以后便对她抛不去甩不开。
一波波复杂的情绪在胸海翻腾,他近乎愤恨地瞠视面前的女人。
为什么就是不听话?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招惹他?
“你真的不喝?”他下最后通牒。
她倔强地撇过脸,转身走人。
他深吸口气,头一仰,自行喝了一大口水,单手将她推抵在墙,接着埋首,强悍地堵住她的唇。
她惊怔,没想到他竟会来这招,整个人傻了,过了一秒,才记起要挣扎,抡起粉拳捶打他肩头。
他不理会她的抗议,双手捧定她的脸,硬是将水哺喂进去。
喝进她嘴里的,不仅仅只有蜂蜜柠檬水,还有记忆里忘不了的甜蜜与酸楚。
她忽地感到愤恼,拼尽全力推开他,重重甩他耳光。“你做什么?疯了吗?”
“我是要你清醒一点!”他不顾脸上的疼痛,冷硬地斥责她。“醒了没?还想喝酒吗?知不知道你酒醉时都成什么样子了?跟这个亲那个抱,女人玩不够,连徐俊祺你都对他抛媚眼,还想打电话叫他来陪你喝酒?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男人?”
她瞪他,手背恨恨地擦拭唇角溢出的水滴。“什么什么样的人?我不懂你说什么!”
“他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三天两头出入夜店,女人换一个又一个!你知不知道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有多少?你也想成为其中一个吗?”
“他才不是你想那么坏的男人,他也有他痛苦的地方——”
“夏海音!”朱在宇咆哮,胸口燃起滔天大火。“你这是为徐俊祺说话吗?”
“对!我就是替他说话,怎样?”
“你……难道你跟他真的在交往?”
“跟他交往有怎样?不可以吗?我就是喜欢他,就是想对他投怀送抱,你管得着吗?”
朱在宇面色一变。
他的确管不着!
因为很久以前,他就主动放弃管她的权利了,他对她,更对自己承诺过,再也不会为她动摇。
他收握拳头,发狠似地捶墙一记。
夏海音看着他怒气冲冲的举动,泪雾在眼里无声无息地消融,迷着眸,也痛着心。
“你还在气我,对不对?”她嗓音喑哑。“你恨我,因为是我搞砸了你的第一个任务——是我不对、我不好!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碰我?刚刚为什么那样喂我喝水?你怎么可以……亲了我,又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葱指抵着方才遭他蹂躏过的丰唇,仿佛回味,又似屈辱,泪珠黯然滑落。“你很坏,你比徐俊祺坏一百倍!你知道吗……”
朱在宇看着她控诉的泪颜,胸口怒火顿时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懊悔的苍凉。
他究竟怎么了?刚刚是在做什么?为何那样伤她?
他郁恼不已,不觉朝她伸手。“海音……”
“不要碰我!”她尖喊,身子滑落在地。“答应了不碰我,就别这样靠近我!我讨厌你……我恨你!”
她嘤嘤啜泣,双腿屈在身前,手抱着膝,无助地埋着脸蛋。她哭得细声细气,更显悲伤。
他愣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也无法解释自己冲动哺喂她的行止。他真的疯了,那时候只想着教训她,完全冲昏了头。
她哭了好一会儿,渐渐地哭累了,声音愈来愈低微,几不可闻,螓首疲倦地垂落膝间。
睡着了吗?
朱在宇低身察看,确定她睡熟了,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悠长地吐息,轻手轻脚地横抱起她,将她抱进房里,小心翼翼地放上床榻。
她惊动了一下,睁开眼,迷蒙地睇着他。
他知道她未清醒,大手轻轻蒙上她双眼。
“不要看了,看着我,只会惹你生气。”他柔声低语。“睡吧。”
他等了片刻,确实她闭上眼睡了,才缓缓拿开手,手指在她的唇上短暂停留,想起这是自己不久前才吮吻过的。真奇怪,自己当时怎么舍得放开……
他苦笑,替她拉拢被子,留一盏昏蒙的小夜灯,悄悄退离卧房,带上门。
回到客厅,他站在窗前,取出口袋了的ipod,塞进耳机。
耳畔,悠悠地扬起小提琴乐声,先是温柔和煦,继而逐渐激情狂热,这是她拉的czardaz舞曲。
整个晚上,他一直静静地望着窗外,听着ipod里收藏的她的音乐。
夏海音真不愿醒来。
才刚苏醒,午夜那些混乱迷惑的片段便一幅幅交错跳进脑海,折磨着她。
头好痛,更痛的是自尊。太丢脸了,她在醉酒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似乎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对他耍赖,然后好像也哭了?
没有哭吧?不可能哭吧?怎么能在他面前落泪?她无法承受那样的自己——
愈是想厘清记忆,脑袋愈是抽痛,她一次次地深呼吸,暂时放弃,踉跄地下床,进到主卧房附设的浴室梳洗。
第5章(2)
好渴。
换上轻便的运动服后,她悄悄打开门,祈祷朱在宇还在睡,好让她能溜进厨房喝杯水。
可惜天不从人愿,他已经醒了,正从浴室走出来,只穿着长裤,手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站在窗前,双手潇洒地往背后一旋,将衬衫穿上,扣上钮扣。
她霎时屏息,盯着他的背影不放。
古铜色的背部肌理匀称,弧线优美,他的腰细、臂窄、腿长,身材不输给专业模特儿,而且练得更结实。
她快疯了。
这男人怎能帅成这样?阳光穿透窗扉洒落在他身上,即便穿着白衬衫,他的背肌仍若隐若现,反而更撩人。
好气……真的好气!
夏海音恨恨地咬唇,他怎么不长得难看一些,身材臃肿一些?这副出众的外表是要给谁看?那个他在电话里温柔地喊她学妹的女人吗?
“你醒啦?”他察觉她的气息,转过身来。
她差点呛住,命令自己尽快恢复正常呼吸,冷冽地横扫他一眼,装酷。
她不打招呼,径自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吧台,想斟水喝,他抢先将一只杯子推到她面前。
“喝这个。”
“这什么?”她瞪着杯缘。
“解酒茶。”他回答。“你头痛吧?喝了这个会好过一点。”
“谁说我头痛了?”她倔气地反驳。他说她痛,她偏不认。“我不喝!”
“喝吧。”相对于她硬邦邦的嗓音,他的语气显得柔软。“还有今天早餐就吃粥吧,我已经煮好了,你的胃应该会不舒服,光吃色拉也不行,也得垫垫肚子。我问过你的助理了,今天没替你安排行程,可以休息一天,你吃完后再多睡会儿,就不会觉得宿醉那么难过了。”
他这是做什么?又是准备早餐,又是安排休假,他是……保镖,可不是她爸妈。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她不服气地嘟嘴。“你只是个保镖,我吃什么、睡不睡觉,不在你的工作范围。”
“知道了,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他不跟她争论,淡淡地一笑,自顾自地走到电炉前,打开锅盖,舀一碗清粥。“别吃太油腻,配点简单的酱菜就好。”
连她吃粥配什么菜,都得听他打点吗?
她猛然抬头,正想呛声,他以一个手势平静地止住她。
“今天不要吵了,我不想跟你吵。”
这是什么话?好像她有多无理取闹似的!
夏海音心房一拧,喉咙窜上酸意,懊恼地咬牙。
她当然可以继续与他针锋相对,拿言语当武器攻击他,但他只会因此更瞧不起她,更当她是难以取悦的孩子。
她不要他这么想她,不想他认为自己任性,虽然她的脾气确实是坏,确实别扭得令人无可奈何……
想着,夏海音不知怎地觉得委屈,眼眸酸酸地起雾,想哭,她强忍住。
“我先运动,再吃饭。”她抛下一句,走向健身房。
她在家里摆设了几样健身器材,有跑步机、健身车、扭腰踏步机、战斗拳击组,为了维持身材,她每天早晨运动,晚上入睡前若是有空,也会做瑜伽。
即便是宿醉的隔天,她仍坚持不破例。
朱在宇旁观她踩踏跑步机,不得不佩服她的坚毅,见她跑完了戴上拳套,他也跟着戴上另一双。
“要我陪你对打吗?”
她眨眨眼,不解地望他。
他微笑。“一个人对着沙包打,多无聊,拳击是两个人的运动。”
她狐疑地眯眼。“你该不会想乘机揍我一顿吧?我昨晚真有那么得罪你吗?”
她怎会这样想?朱在宇无奈,难道她认为他会跟一个女人认真搏击?
他暗暗叹息,表面却故作幽默。“想开扁的人应该是你吧?没关系,你尽量打——”话语未落,她便一拳挥过去,直击他的脸。
他一惊,机灵地闪过,左手臂横弓阻挡。
她玩真的?
他讶然瞥望她,有些狼狈,她冷笑,剥除拳套,甩在地上——
“我今天不休息,吃过饭后,我要出去见个朋友!”
“所以你就跑来我这儿了?”
叶水晶捧着托盘来到夏海音面前,在桌几上一一放下红茶壶、糖罐及牛奶,摆正两只绘着玫瑰的骨瓷茶杯。
两人初中时读同一所女校,兴趣相似,都爱音乐也爱看电影,偶尔还会相偕逃课去电影院,又一起被老师责罚,因而建立了深厚情谊,后来夏海音出国学音乐,也一直有联络。
对好友与朱在宇的恋情,叶水晶知之甚详,自然成了夏海音诉苦的对象,吃过早餐后,便坚持要朱在宇送她来这间艺廊。
这艺廊是叶家名下的产业之一,由叶水晶负责打理,夏海音停留在台湾期间,有空便会来这里坐坐,会会好姐妹。
“朱在宇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叶水晶一面斟茶,一面笑问。
“我要他在外面等,不准进来。”夏海音撇撇唇,捧起茶杯啜饮。“他以为我跟俊祺约在这里见面。”
叶水晶秀眉一挑。“你跟他说的?”
“嗯。”
“干么那样说?你不会真的想让他误会你跟俊祺在交往吧?”
“就是要这样。”
“为什么?”
夏海音默然不语。
叶水晶打量好友郁闷的神情,约莫猜到她转些什么念头。“因为你不服气?气他不够在乎你?气他没跪下来求你回到他身边?气他不要求跟你重新开始?”
夏海音依然不回答,唯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
叶水晶以为自己猜对了,悠悠叹息。“海音,你真傻!”
“不是那样。”夏海音苍白着脸,摇头。“在宇不会求我的,他那么恨我,怎么可能还想跟我……重新开始?”
“为什么不能?”叶水晶语带谐谑。
夏海音顿时懊恼。“叶水晶!你是故意要刺伤我的心吗?你知不知道我已经难过了?”
“我知道。”叶水晶莞尔,想了想,又为好友感到心疼,坐到她身旁,轻轻拥了拥她。“我怎么会想刺伤你?海音,你可是我的好姐妹耶,我只是不懂你到底想跟朱在宇怎样?你要他到你身边当保镖,不就是想跟他旧情复燃吗?”
夏海音闻言,震颤地扬眸,幽蒙的双瞳透着几分自嘲、几分哀怨。“你又不是不知道,是我搞砸了他第一个任务,我差点害他当不成特勤人员——如果不是我任性,硬要跟着姨丈去扫街拜票,如果那个枪手狙击姨丈的时候,我听话躲远一点,他也不用为了救我而没护好姨丈,让姨丈受了伤。虽然我姨丈没怪他,反而谢谢他保护我,但他真正该保护的对象不是我,是我姨丈才对。他说,身为特勤人员,那一枪本来应该打在他身上的,他不能原谅自己……”
忆起七年前的伤痛,夏海音脸色更白了,连身子也轻颤,她闭了闭眸,自己说下去。
“他说是不原谅自己,但我知道,他其实也不能原谅我,我会害他分心、会拖累他,他最看重的荣誉因为我有了瑕疵,他要我回维也纳专心学音乐,说我天生就该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别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前途——这些都是借口,我知道他想摆脱我,不想为我动摇,宁愿亲手斩断我们的爱情。”
叶水晶静静地听她说,静静地凝望她。“所以,你也恨他吗?”
“我不知道!”她怆然,神兽掩饰眼角闪烁的泪光。“我只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没能忘了他,愈是想忘,反而记得愈清楚。他说的每句话我都牢牢记着,他自责自己没达成任务的表情也怎么都抹灭不掉,我真的……很气他!他凭什么一直占据我的脑海?凭什么不让我忘了他?我想忘,我也很想忘啊!”
说到激动处,她终于撑不住,泪如流星,悲伤地陨落。
她转向好友求助。“水晶,告诉我,你是怎么忘了他的?怎么能够忘记你深深爱过的男人?你教教我!”
叶水晶握住她双手,要她镇定,也要自己镇定。“谁说我忘了?”
喑哑却坚决的一句话,震撼了夏海音,她怔怔地凝眸。“可是你……你不是跟另外一个男人结婚了?”
叶水晶淡然一笑。“我是嫁给乔旋了。但这并不表示我忘了承煦。”她抚摸自己左胸口。“承煦一直在我这里,他就像长在我心上的一块血r一样,割除不掉,可是我必须活下去。承煦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我必须活着,为我的家人,为每一个爱我的人。”
“水晶……”听出好友话里的伤感,夏海音又落泪了,这回,不为自己,是为了身旁这个坚强的女人。她展开双臂,轻轻勾住叶水晶肩颈,与她相拥。
“乔旋……我很感谢他。”叶水晶轻声细语。“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就死了,那我的家人一定会很伤心。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那时候错得好离谱,幸好有乔旋,我才能继续活着。”
“你做得对。”夏海音含泪。“你应该活着。”
叶水晶微笑,感到好友的怜惜,眼角也蕴泪。“海音,我有时候觉得爱情很奇妙,它是那么强势、那么压倒性,我们谁也阻挡不了,可是人不能只靠爱情活着,还有亲人、朋友、理想、荣誉……我选择了亲人,乔旋选择了从政的理想。”
“在宇选择了荣誉。”夏海音怔忡地接口。
“你也有音乐啊!”叶水晶抬起头,直视她。“要为了爱情放弃小提琴,你做得到吗?”
她霎时茫然,不能想象为了谁遗弃音乐。
“我觉得当年朱在宇决定跟你分手,也未必全是自私的。”叶水晶理智地试着剖析朱在宇的心境。“他的确也有为你着想,劝你回维也纳,是不希望你放弃音乐,放弃追逐自己的梦想。”
夏海音怅惘。“那么,是我错了吗?”
“你也没错,谁都没错。”叶水晶黯然摇头。“如果要怪,就怪你们当年相遇的时机不对吧!”
“那现在呢?还是不对吗?”
“这我不晓得。为什么你不自己问问他的心意呢?”
“要我问他?”夏海音惊恐。“我怎么能?”
“自尊有那么重要吗?”叶水晶柔声劝说。“就不能放下身段先跟他表白吗?”
“不知是自尊的问题,是……”
“怎样?”
夏海音蓦地站起身,心乱如麻,面对知心好友,她不想说谎,但若是道出实话,会让自己觉得自己好脆弱,她不喜欢那样的感觉。
“跟我说吧!海音。”叶水晶看出她的犹豫,娓娓诱导。“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不是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快乐也好、痛苦也好,都要跟彼此分享吗?”
对,她应该说的,她也不想隐瞒。
夏海音毅然转过头,面对好友关切的容颜,颤着唇,吐露最私密的心声。“我不敢问他,是因为……如果他再拒绝我一次,我大概会……心碎吧,我怕自己没有勇气承受那种痛。”
叶水晶震动,这才恍然大悟。那种试着从心上剥离血r的痛,她很清楚,那种痛,人真的可以经历第二次吗?
她恍惚望着好友,夏海音也看着她,瞳神迷离,樱唇微分,清浅的笑意犹如早春枝头的残雪,随时会碎落——
“水晶,我发现自己其实很胆小。”
第6章(1)
这间艺廊,就是她跟徐俊祺平常幽会的地方吗?
朱在宇倚在庭院门墙,望着眼前精致小巧的建筑,这栋日式的房子颇经岁月沧桑,但由于改建过,看来仍是干净舒爽,大片的方格玻璃窗迎进灿暖阳光,在前厅的榻榻米上投s光影。
这栋建筑隐居在巷弄间,行道路上栽着苍苍古树,绿荫盎然,若是不经意,很可能错过,显然艺廊的主人开这间店并不为了营利,纯粹兴趣。
听夏海音说,艺廊的主人是她的好朋友叶水晶,出身豪门,教养优雅,店里不定期会举办讲座或聚会,出入的都是艺文界的人士,很有欧洲文艺沙龙的格调。
“你说徐俊祺会来这种地方?”他不以为然地哼问。
她横他一眼。“别看不起他,他经常来,他对绘画跟古董都有些研究的。”
那个浪荡少爷?朱在宇蹙眉。
夏海音仿佛看出他的思绪,清冷扬嗓。“他不像你想的那么坏,去酒吧混也只是为了释放压力。”
哪来那么大压力要不时跟美眉们狂欢作乐?
朱在宇y郁地寻思。他不是没想过夏海音身边可能有男人,事实上他认为追她的男人肯定有一卡车,但徐俊祺?为何偏偏跟那种花花公子交往?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比如……那个曾经与她在日本同台演奏的钢琴王子,应该不错,或者……该死!这关他什么事呢?他干么要为她的终身大事c心?
正如她所说,他不是她爸妈、不是她什么人,只不过是个花钱雇来的保镖而已。
他没资格管她,这样的权利他很早以前便自动放弃了……
手机在口袋里规律地震动,朱在宇凛然驱逐不受欢迎的思绪,取出手机,瞥认来电显示,神色更加y沉。
“爸。”
“你在哪里?”朱存风语气凌厉。
“有事吗?”
“给我回家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空。”他不假思索地回应。“我说过了,我接下一份工作,最近都不会有空回家。”
“你说的工作就是当夏海音的私人保镖吗?”朱存风声嗓更冷,蕴着y风阵阵,颇有山雨?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