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的计划,算定裘洛一定应战,暗算你,等你落败后万箭齐发,让全武林见证你言而无信。”晚媚抚着手心:“我的计划不可谓不周详,可最终还是被你扭转,我该代表公子向你致意。”
“杀了裘铁胆和裘洛,我一样不能回头。”方歌抬眼,不掩饰自己的厌憎:“恭喜阁下目标达成。”
“你可以讨厌我。”晚媚笑,捏起那揉碎的丹药,抬手替他敷上伤口:“反正这世间寥落,我不再需要向谁示好。”
“坚持你的坚持吧,方歌方大侠。有东西值得坚持,总归还是有幸。”
到最后她弹指,在方歌伤口重重一按,起身,语气终究唏嘘。
※※※※
“笑蓬莱买下,这是地契房契和所有的卖身契。”走进自家小院后苏叶发话,手指哗啦啦翻着那堆纸张,给小三过目。
“一共花了一万两,你给我一万五千两,剩下的五千两归我。”隔一会他又道,拿出银票,湿漉漉地亲了口:“飞泉琴啊飞泉琴,老子来也。”
小三笑,将轮椅往前推了一把:“我劝你最好不去买,省得再上当。”
苏叶的脸立刻转阴,恨恨:“再诋毁我的品位,小心我把你卸成八块。”
小三不语,只是推轮椅到他的一架古琴前,抡值,弹起一首《普安咒》。
一曲立刻让苏叶噤声,苦笑着回味起了当日。
琴痴苏叶,一个买琴成痴却琴艺平平的呆子,各大琴行有名的冤大头,大概很少会有人想到他是个杀手,而且是个武功极高要价死贵的杀手。
杀手大多为钱,他也不例外,只是银子最终全进了琴行老板口袋而已。
那天的情形他记得很清楚,和平时一样,日上三杆他才起床,肿着眼泡去茶馆喝茶。
喝到一半女老板出场,在他茶杯下面压上了张字条。
老规矩,这里是他的接头地点,有纸条就表示有买家。
原本他是没兴趣的。
没有相中又没钱买的好琴,又还有钱喝茶,他一般就懒得接生意。
打开那张字条也只是纯属无聊。
“二十万两。”
纸条上只得这四个字,却立刻让他张口结舌。
按市价他值一万两,这是哪个呆子,居然和他一样是个冤大头。
“三元巷三号,主顾在那里等你。”女老板在这时凑近,呵气如兰,在他耳边轻声了一句。
三元巷三号,一个小小的四合院,苏叶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他的主顾,小三。
“我要搬去你家,二十万两,雇你杀要杀我的人。”
这是小三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苏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翻眼睛:“二十万两雇老子做保镖,你……”
“我没有二十万两,这笔钱要以后给你。”
这是小三的第二句。
那意思是,他要跟一个杀手赊账。
苏叶当时闭气,一只手握得咯吱作响,好容易才克制住,一甩袖预备走人。
身后就在这时响起琴声,小三坐在轮椅,俯首凝神,弹的就是《普安咒》。
“你那满屋古琴,难道不需要一个知音?”
这是小三说的第三句话,一语中的,立刻收服他心。
“我很好奇你怎么给我那二十万两。”回想到这里苏叶前倾,指指那堆纸:“地契房契卖身契,就这个,能值二十万两?”
“从今天起你是笑蓬莱的大老板,账面所有盈利归你,二十万两,不会是个大数目。”小三淡淡,手指却是坚决,滑过一个最艰涩的高音,而后收势,乐声归于详宁。
同一时刻,修文殿,殷梓运指,这么巧,弹得也是一曲《普安咒》。
同一支曲子,小三弹得清淡隐忍,他却弹得肆意,邪恶而魅惑。
郁宁远在龙椅上坐着,手托下颚,看奏折看得无趣,于是问:“你觉得宁王能完成这次任务吗?”
“能。”殷梓斩钉截铁:“皇上只需担心他的野心,不需担心他的能力。”
“一个瞎子,纵然有野心,又能怎样。”郁宁远伸个懒腰:“也许你我多虑了,而朝廷也需要他这种人才。”
殷梓不语,继续奏曲,发丝微荡。
一曲终了,他抬头,这才发觉郁宁远已经盹着,披风松散,正从肩头滑落。
于是他起身,悄声上前,本意是替他的皇上盖好披风。
郁宁远没有察觉,脸朝右,睡得很安宁。
殷梓低头,看到了他毛绒的鬓角,薄透的耳垂,还有那半敞龙袍下微露的锁骨。
火盆里竹炭噼啪一响,他忽然觉得燥热。
额角一滴汗坠了下来,啪嗒一声落进郁宁远颈项,往下滑去。
殷梓呼气,只觉自己的心也滑了下去。
滑过背,腰,一路蜿蜒。
最后停在,那里。
第四章.寒血(上)
一
“皇上,夜深露重,还是回寝宫歇息吧。”
最后殷梓发话,退后一步,和他的圣上保持距离。
郁宁远醒来,朝他微微一笑:“是该回宫,只是朕不知今晚该去哪个宫,是皇后那里还是静妃。”
“皇后吧。如果皇后能诞下龙子,那最好不过。”
“就依太傅。”郁宁远抚掌,走下阶来,在殷梓身边站定:“太傅是不是也该在谁怀里暖一暖?朝里关于太傅的风言……”
殷梓扬唇,笑得轻蔑肆意。
“做为殷梓,你可以不在意。但做为殷太傅,朕希望你在意。”郁宁远温声,搭手拍了拍他肩头。
“是。”
殷梓低头,这一声回得压抑,不复张扬。
摘星楼,京城第二高楼。
谢纭如今就在楼顶,半敞着衣衫,手里提着酒壶,俯瞰自家产业的璀璨灯火。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摘星楼不能摘星,但是却有最好的美酒最好的淮扬菜,外加六十六间销魂窟,绝对能把你的心摘了去。
在谢纭脚底的这间,便是摘星楼里最贵的一间,房名银狐,里面半间屋都做了一个圆形的榻榻米,上面铺着银白泛光的一张大银狐毯,由九十张上好银狐皮裁剪而成。
有客人说,在那上面云雨翻覆,就好像在白云堆里浮沉,一瞬间就成了谪仙。
如今这房里有了客人,里面点着三盏油灯,半明半暗。
谢纭酒喝得多了,头脑有些发涨,一时兴起,将眼贴上了天窗。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把斜靠在墙壁的油纸伞,伞柄翠绿欲滴,伞面一朵金色莲花。
然后就是一头流泻的长发,纯黑色,被油灯照着发出澄光,正在前后摇晃。
不过是场寻常的男欢女爱。
令谢纭惊讶的是这个女子的腰力。
如今那男人站着,女子就挂在他腰间,双腿盘在他后臀,居然能够就这么挂着,随节奏不停起伏。
谢纭的身体有些发烫,不自觉去抚了抚咽喉。
那男子这时在屋里撕吼一声,张开五指,握住了女子乳防,发疯似地开始菗餸。
女子嘤咛一声,腰上发力立起身来,一记就咬住男子肩头。
男子吃痛,脚下发软,一屁股坐上了那光滑如缎的银狐毯。
这最后一记冲撞促他达到高潮,女子后让,就在他爆发时抽身出来,男子热液汩汩,全都射上了她身下丛林。
谢纭顿住,呼吸益发粗重,看那温热的白色液体顺着女子大腿下滑,自己的心也仿佛随之坠落,坠向一个无边的欲望坑洞。
“你真好……”屋里男子嘶声,眼底一片迷离。
女子弯腰,半跪在他身侧,手指沾了腿上液体,在他乳尖缓缓打圈。
谢纭又是吸了口气,看那男子闭上双眼,自己也将眼半眯,仿佛那粘腻的液体正在自己胸口摩娑。
只是一个恍神,她就差点错过了屋里最诡谲的一幕。
那把翠柄纸伞,在这时有了异动,有一条翠绿的细线,从竹柄里缓缓游了出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谢纭定睛,这才看清那是条蛇,和翠竹完全同色的碧蛇,吐着花蕊一般粗细的蛇信,正缓缓游上狐毯。
没曾等得及她发声示警,那蛇已经跃起,滑过碧绿色一条弧线,咬上了男子的脖颈。
在她摘星楼地盘,这女子胆大包天,居然御蛇杀人。
谢纭的酒一时间醒了大半,再不犹豫,抽出腰里佩剑,剑柄朝下,将天窗敲了个粉碎。
“喀嚓。”
在空无一人绝对密封的地室,就算杯子破裂这样细小的声响,也被放大,有着隐约的回声。
殷梓定了定,看着手间碎成八片的青瓷杯。
被割破的手心滴下一滴热血,落到他暗沉的紫衫,在上头慢慢弥散,最终竟然烧出了一个小洞。
殷梓苦笑一声,伸出舌头,将掌心剩余的鲜血挑了。
和常人的血不同,他的血虽然毒性灼人,但却没有热度,凉冰冰。
世人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冷血动物。
也象所有冷血动物一样,他趋暖,在这摘星楼的地室,有用山石砌成的水池,有人不断往里添换热水,仿冒天然温泉,专供他一人享用。
水池内现下水汽氤氲,似乎伸手在向他召唤。
殷梓抿了抿唇,将鸽血石腰带解了,衣衫除尽,悄声潜下水去。
和每次入水一样,那温热的水遇到他冰凉的肌肤,立刻化作热针,刺得他皮肤生疼。
这就是上天给冷血动物的惩罚。
从他用寒茧入血,血成毒液的那天起,他就每天如坠寒潭,无限渴望温热。
可是一旦碰到了温热,哪怕只是一杯热茶一只微温的手,他又立刻千针刺骨,好似一只冻梨入了暖屋,立刻开始溃烂。
头顶上有一只小铃,他叹了口气,拉绳将它摇响。
过了许久,地室大门才被轻轻推开,谢纭探进头来,形容有些狼狈,问:“太傅有何吩咐?”
“太傅有请老板娘上菜。”殷梓笑一声,将舌抵上掌心,湿漉漉地一挑,将伤口余血挑尽。
谢纭垂头:“菜倒是有一棵,人也算是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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