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尘沙下的传奇

第 3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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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想不明白,他是在侍园呆了三年,但他是琴师并不接客呀,她给他赎身的时候那园主说他们主仆都是清倌人;那么除了挨打受骂他们还受了别的虐待?
冯宁宁说过,你要想让他放下心结久让他诉说他最恐惧的事情,可我不是心理医生我没把握不让他崩溃;再说,除非他真的信任你,否则他也不会说。
她更没把握,但她能真切感到他的悲苦,他对她的信任和依靠;这一刻在她怀里痛哭的不是那个谦卑的琴师,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蓝荻,不是她的下属,是一个茫然无措被命运伤的体无完肤的孩子;这一刻她母的本能超越了理智,她要为这个孩子未来的幸福试一剩她轻轻拍着他的背轻轻说:“把你的痛苦告诉我吧,不管是什么样的苦难,不管是什么样的负担,让我帮你。”
蓝荻猛抬头,暮中他的脸有些模糊,但那眼睛里的惊恐慌乱畏惧闪躲清晰地显现着;陈曦知道他受了惊,赶忙安慰:“别害怕,没关系的,你不愿意就不要说;别怕,都有我呢,我会一直保护你们兄弟,不怕……”
天已经全黑了,蓝荻终于平静下来。陈曦生怕再刺激他,也不敢再试了,静静地坐在黑暗里陪着他,懊恼的不行——她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劝慰他。
蓝荻的声音沙哑地响起:“大人,我发过誓,在诫碑前发过誓,我会永远忠诚您追随您;请您相信我。”
他误会了。
她必须消除他的误会:“不需要发誓,我相信你,因为这一年来你尽心尽力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而且做的很好;我之所以问你的过去,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快乐,我常常在你眼睛里看到伤痛;蓝荻,我赞赏你勤奋的工作,也希望你能愉快地生活。我曾经问过冯大人,如果一个人心灵受了伤害该怎样医治,她告诉我说,要让那个人讲出他的恐惧他的痛苦才能让他放下心结。蓝荻,你还这么年轻,你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你聪敏坚忍细致;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会做的更好;我期盼着有一天,你能负担更大的责任;因此我十分不愿意让过去的y影影响总伴着你。”
蓝荻沉默,半天才哑着嗓子低声问:“我非得说吗?”
“不,说不说是你的自由,即使我想帮你,我也必须尊重你的自由。”陈曦看看天:“咱们走吧,给你饯行;恩,你等下,我去弄个火把来。”她说着起身。
“大人!我;想变好,我想;告诉您……”蓝荻又开始发抖:“我还能靠着您吗?”
“当然,”陈曦坐下,揽过他:“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妈妈,任何时候你都可以依靠我。”
“您说无心为恶虽恶非罪,是真的吗?”
“是。”
蓝荻再次沉默半晌,轻轻说:“大人,玉锦什么也不知道,玉锦他;是个很好孩子。”
陈曦坚定地安慰他:“我知道,我很喜欢玉锦,就象喜欢纯钧葭露一样;任何情况下,只要我还在这个世界,我就一定保护他;象保护我自己的孩子。”
蓝荻轻轻舒一口气,静默片刻,离开她的搂抱,坐正;低说:“我十二岁的时候害死了我们的,后来还杀死了我们的爹爹。”
故事非常简单。蓝荻的母亲富江伯爵了一个貌的琴师云岫,娶回家做了侍夫并且百般宠爱;蓝荻的生父也是富江伯爵的侍夫,在他两岁的时候就病死了;蓝荻跟着云岫长大并一直称他爹爹,云岫对蓝荻也极好,即使在他有了自己的一子一之后;云岫这一就是富江伯爵唯一的儿。蓝荻十二岁的时候母亲病逝,她怕正夫嫉恨云岫,死前特意请王命立了四岁的小儿为世;如此一来父随贵,云岫也将成为家里的太君,那正夫便不能伤害他了;伯爵死后,云岫与两个儿子小心翼翼地护着儿,但到底没防住,孩终于被毒死;害死孩的那碗汤却是蓝荻亲自喂下去的。云岫当时简直疯了,劈头盖脸打这儿子,半晌才清醒过来,这儿子是无辜的;父子三人却除了哭再没别的办法。
天佑的法律规定男子不能承袭爵位家名,那正夫于是过继娘家一个二十多岁的侄承袭了爵位;他本想把云岫父子三人卖入侍园,但到底云岫的儿做了几个月伯爵,名义上他还是家里的太君;父子三人的境遇自此凄惨无比,比仆役还不如。那正夫还不解气,又挑唆自己的侄当着两个儿子的面强暴了云岫;蓝荻当时吓得哭都不敢哭,只死命把玉锦抱在怀里不让他看;那天晚上云岫上了吊,被蓝荻发现喊人救下来;那正夫过来探望,笑吟吟地说,你可别死,你可得好好活着;你若死了你那两个儿子久去当童倌了;云岫当年以貌和琴艺冠绝王都,那个侄又是个混蛋加的人物,自此三不五时就来施暴施虐;过了两年,云岫已经给折磨的成了没魂的影子;蓝荻十四岁,玉锦十岁,越长越象父亲,那侄说你还得凑合活两年;过两年你两个儿子都能伺候我了;你就可以死了。
“有一天,我,我,我实在,实在受不了了,就想不如,不如我们父子都死了吧,死了就干净了;我本来想先杀弟弟,又怕爹爹阻拦,就,就,我就给弟弟吃了药,先杀了爹爹,我杀了爹爹……”
天杀的畜生!陈曦搂住抖成了一团坐也坐不住的蓝荻,直恨不得立刻抓过那畜生碎碎凌迟!
“我看着血从爹爹胸前冒出来,我吓坏了,我不想啊,我不想爹爹死啊……我拼命堵拼命堵,怎么也堵不上,我跑出去叫人,一直跑,到处叫人……爹爹死了,让我杀死了……”蓝荻哆嗦着,身子一个劲往下出溜,语不成声。
陈曦将他紧圈在怀里轻轻拍:“嘘,嘘,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是她们害死你爹爹的……”
蓝荻慢慢不抖了,神经质地扯紧她的衣服,先是轻轻晃着头,转而渐渐疯狂,黑里他的眼睛瞪着发着光,象野兽一样地咆哮:“是我是我,就是我,爹爹死的时候还睁着眼睛看着我呢,爹爹看着我呢,爹爹恨我啦,我害死了,又害死了爹爹……”
“嘘,嘘,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是她们害死你的;你是为了保护爹爹很弟,你爹爹不怨你,他是不放心你……”
蓝荻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喉咙里地吼着,困兽一般;过一会又抖,喃喃嘟囔:我最爱貌最爱貌,我多爱爹爹呀爹爹可疼我啦;让我害啦,我还杀了爹爹呀;我害死还杀了爹爹我还没死呢……他又狂乱起来。
陈曦抿紧了嘴唇,轻轻使力,一掌勤他颈侧,他头一垂,昏过去了。
天早就黑了,山下一众侍卫等的心焦,但她们都是才来十几天,最大的侍卫长嘉琳娜不过十七岁,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商量着是不是派个人回去请示君相和云飏总督,就见山上亮起了火把,下移着,终于放了心;再过一会儿,就见陈曦肩上抗着蓝荻,一手举着火把,很快走过来。
“赶紧回去,蓝荻让什么毒虫子咬了。”陈曦说着,翻身上马,把蓝荻揽在胸前,打马往回跑。
嘉琳娜忙追上去问:“大人,要不要先派人回去找医生?”
“不用,”陈曦说:“馨玉会解毒,让他给治。”——
第 112 章
蓝荻睁眼,屋子里亮亮的,他脑子还不太清醒,眼睛也有些涩,嗓子也疼。他转头四顾,这里不是他的家;他撩开被子坐起来,玉锦的欣喜声音立刻响起来:“哥哥你醒了呀?腿还疼么?嗓子疼吗?饿不饿?”
“这是哪里?”蓝荻哑着嗓子问。
“大人家里,你昨天昏过去了,大人不放心就让咱们住这里了。”玉锦说着端了水来:“你腿好了没?来我看看。”他说着就去拉蓝荻的衣服,蓝荻不明所以,却忙掩住:“没事了,我还是渴,再给我杯水。”
玉锦端了水,还在不停地说:“你嗓子疼不疼?大人说你让蛇咬了,吓得哭坏了呢;大人怕你醒了疼,让馨玉老师给你敷了药,还灌了什么安神的药让你一直睡。”他说着继续观察他哥哥:“哥哥真是的,我还以为你胆子特别大呢,竟然哭肿了眼睛。恩,敷了半天还是有点儿肿,对了,大人说你醒了先别走,大人要午后才能回来,还有事要跟你商量那。你等等啊。”
玉锦说着出去了,蓝荻终于可以静下来好好理清思路,他已经记起了昨夜,他把一切都告诉大人了,然后呢?他只记得他又一次见到了妹妹七窍冒血无声地翻滚着的小小的身子,父亲在血泊里大睁着双眼看着他,他心痛欲碎头痛欲裂,他只想跟他们去,跟他们去;他是怎么下山的,怎么到这里来的?
三管家带着他们兄弟一路向北,说是七叔叔出的主意,爹爹已经死了,不管怎么说爹爹是少太君,要是传出去对大太君和伯爵大人的名声不好,不如把他们兄弟远远地卖了;那几天弟弟的脸上起满了脓疮,头顶上也是,那女人厌恶极了,终于同意把他们卖到边地。他那时候不吃不喝一心想死,三管家总说爹爹一定不怪他,他得好好活着保住弟弟才能让爹爹放心;三管家给他好些药又给他方子给他钱,说七叔叔让他每个月都给弟弟抹才能保住弟弟的清白;他还记得园主叹息着说,云岫的孩子啊,唉,当年我还在王都见过他一面那,那么个神仙似的人物啊,可叹那;唉,咱们这样的人啊,生的太美了就是祸呀,这孩子就一直这么丑下去吧……
蓝荻仰头眨眼,眼泪依然不受控制;他一直不敢想妹妹,不敢想爹爹,那是他的心头伤,表面结了痂可内里一直在肿胀化脓时刻灼痛着;妹妹痛的翻滚不休却发不了声;父亲的双眼直直看着他;他是多爱他们呀,他是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想伤害他们的,可他们到底死在他的手上了……
园主从不为难他们兄弟,可也不敢放他们走,因为那人不放心,又派了人来交代,他们兄弟死也得死在侍园里,园主哪儿敢得罪伯爵呢?
大人去了,他早已养成了收集消息分析客人的习惯,他从那两天客人们的谈话从园主交代他小心伺候的战战兢兢的情形里明白,那佐罗也是园主万不敢得罪的,而佐罗,对园子里最美的侍哥也没兴趣,她在最愤怒的时候也只伤人不杀人,她有能力保护他们兄弟;相比远在王都的那人,园主更怕近在咫尺的佐罗;那个夜晚,她出去了,留下几个人做掩护,他紧张地思索半天,猜到她的目的;他豁出命去试探,他宁死也不要弟弟的一生就那么毁在侍园里……
蓝荻无声地抹一把泪,爹爹您真不怨我是么?您不愿意那么苟活是不是?您是为了我们两个才活得那么屈辱是不是?
玉锦跑去告诉明枫:“君相,我哥哥醒了。”
头天晚上陈曦告诉他们三个,我他说了点儿伤心事儿,这事你们知道就成了,什么也别问;他明天起来大概还会哭一通,明枫看着点儿,让他一个人静静,你们大家陪他吃午饭,想法子让他高兴高兴;其它的等我回来再说。
明枫放下笔:“那就好了,那让厨房做点儿好吃的,快中午了,昨天晚上要给你哥哥饯行他都没吃到,咱们中午给他补上;对了馨玉,你跟玉锦去好不好?正好早晨送来鱼了,就你最会做鱼了,让玉锦也跟你学学好不?我把这一点东西写完就来。”
“好。”馨玉扔下笔笑呵呵带了玉锦去厨房;明枫起身去蓝荻兄弟住的客房,在客房外站了半晌,听到里面抽泣渐息才转身离开。
蓝荻还在流泪,不过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好象心口上有一块巨石被搬走了舒服了点儿,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忐忑,想赶紧见见大人,听她亲口告诉他他不是坏人,又怕去见大人……大人还没跟他说施刑的事呢。
他擦了眼泪,出了会儿神,又细细回想大人昨天说过的话,大人真的没有丢弃他,大人也没觉得他是坏人,大人还帮他遮掩呢……
他还没想清楚,有人敲门;他忙穿了鞋子过去开,明枫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套衣服。明枫一见他就先露了微笑:“脸上看着不肿了,还不错,我还担心馨玉的药再害了你呢。”
馨玉的药害了大人,几乎人人都知道了;蓝荻听他一说就想起那时候大人那张可怕的丑脸,忍不住就带了一丝微笑,心里又放缓了一分,却听馨玉的声音立刻在外间嚷:“明枫你又提了,都说了以后不许提了你又提,大人回来我就给你告状去。”说着探头进来:“蓝荻你别听明枫的,我后来再没错过;赶紧来吧,饭都好了,我烧了两条特香的鱼。”
明枫与他相视一笑说:“看看,我忘记他跟在后面啦。”说着就走过来:“你的衣服昨天弄脏了,这是凝雾的,你们俩身材差不多。”
蓝荻忙摆手:“不不,回头让我弄脏了。”
明枫只管把那衣服抖开:“凝雾今天一天都有课,中午回不来;他说怕你嫌弃是旧的呢,你要不穿他可真以为你嫌弃他了。快穿了来吧,大人也在学校呢下午才能回来;大人说还好多事找你呢。”
这么一来蓝荻只好什么也不说了。他穿了衣服洗漱了出来,随了明枫去饭厅,路上明枫叮嘱:“等下你一定要多吃点鱼,还要多说几回香,馨玉做了菜是一定要表扬的。”
蓝荻忙点头应着。馨玉在童子军教数学和植物学,玉锦回家也常提起,馨玉老师可好玩了,一下课就逗人乐,笑得我肚子疼……不想还这么孩子气。
一进饭厅,就见矮几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并不十分丰盛;馨玉坐在几案前抱了含薰正指着食物教她说话:“圆——形的,绿色的——菜,紫色的——饭团子……”
含薰根本不理他,在他怀里打挺蹬脚舞胳膊,身子拼命前探:“鱼……”
玉锦旁边c话:“馨玉老师那个应该是棕色……”
蓝荻急喝:“玉锦……”
明枫拍手大笑:“哈哈,亏的玉锦在这儿,不然含薰往后连颜色都分不清楚。蓝荻你别没事吓唬玉锦。”
馨玉吐吐舌头:“亏你亏你,口误口误,诶呀含薰宝宝呀,爹爹教的对的你就记住,爹爹教错了的你就忘了吧。”
让个一岁几个月的孩子自行判断对错,还真是……一屋子人都笑的不行,蓝荻忍不住也笑了,明枫就拉他入了席。
蓝荻先还拘束,不知道大人跟三位君相说了什么没有,后来看好象什么都不知道,明枫馨玉并不跟他特别客气,只当他是个串门的朋友;馨玉一边喂孩子一边帮玉锦布菜还不住嘴教孩子认识什么圆形长形方形,时不时还眼神热切地问他或着玉锦,怎么样?香吧?尝尝那个,那个也是我做的……;玉锦看起来跟馨玉是相熟的,馨玉给他什么吃什么,也帮着馨玉喂孩子;明枫也偶尔让让他却把六分的精神放到玉锦和馨玉那儿,一边随意聊着天不知怎么就说起给文职人员颁赐家姓的事情。这个话题大家都有兴趣,蓝荻逐渐放了松。
那天下午陈曦跟他谈了很多,最艰难的事情已经讲出来了,蓝荻反而不再顾及;他回忆起那些与父亲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父亲如何教导他读书学琴,他又如何学着教导弟妹;说到有趣的时候也会笑,之后再流泪;陈曦只静静地听,再鼓励他继续说;等他终于平静了,陈曦已经打好了主意。
陈曦说:“蓝荻呀,你与你父亲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相信你们的感情比血亲还深;那么你就应该明白你父亲,他是为你和玉锦才忍辱负重地活着;你父亲不可能怨恨你,他只是放不下你们兄弟。”
“我知道的,我其实都知道,只是一想到父亲那么惨……”蓝荻再次流泪。
“那么你就应该替你父亲和你妹妹报仇,让他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蓝荻抬头,他本来是打定主意等事情办好就要想法子替父亲和妹妹报仇的;只不过没想到大人会提出来;大人说了半天虐待俘虏对他对那些审讯人员的坏影响,又说对那俘虏的无辜家人应该如何如何人道,他还以为大人会让他放弃仇恨呢。
陈曦瞥他一眼:“这样的事情即使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也是不可容忍的,此事与敌对双方之间俘虏的性质是不完全相同的;我相信类似的事情在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我们现在无法救助所有遭遇不幸的人,我们能做的就是杀一儆百;所以我允许你使用任何形式的暴力手段,当然,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和你手下那些情报人员的安全,毕竟,你必须明白,你所肩负的乃是我们未来一个国家给你的重任,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的利益必须往后排排;你能理解吗?”
“是的,大人,属下理解,属下原来也是想自己一个人报仇的。”
陈曦正色:“有两点你要考虑,第一,你已经实际担当了情报部长的任务,这个任命将在正式建国之后颁布,你所有的行为都与这个身份密切相关,你个人的安危也将与这个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你在处理即使是私人问题的时候都必须时刻理智地思考判断;第二,此次去天佑是执行公务,在执行公务的时候你私自去处理个人的事情,你这么做会给跟从你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如果你身遭不测,会对我们所有的计划造成什么后果?请你仔细想想。”
把个人的安危与国家的命运联系起来,蓝荻从来不曾想过;他只是一心觉得好不容易有了报仇的机会,就是拼死也值得,反正弟弟在宁诺,这里即使是孤儿也会有人照料,他能放心。
陈曦并不要他立刻做答,只要他慢慢思考,他这么聪明,没什么想不透的;她只告诉他,此事她没有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主要是考虑到玉锦年纪还太小,还没有成熟到能够理智地分析这种事情的程度,因此她也建议蓝荻这几年先不要告诉他。
蓝荻放了心,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他的遭遇。
那个晚上蓝荻带了弟弟去诫碑前为爹爹和妹妹祈祷;他在心里长长叹息,看着那高高的诫碑,其上墨蓝的天,数不清的眨着眼睛的星星;爹爹您看着我吧,我得了神使大人的支持,要回去替您和妹妹报仇了,您好好看着吧;弟弟现在过得很好,以后还会更好;将来弟弟也会成家,弟弟的妇君会只娶他一个,一辈子宠他爱他一个;他也会生一个神仙样的儿子,也会有一个象妹妹那么可爱的女儿;我会守着他们看着他们一辈子。
第 113 章
四天以后,蓝荻把玉锦托付给苏叶,让三十几名手下分散着去天佑,自己带着十四名侍卫出发了。既然他要在王都报仇,陈曦又给他增加了四名女卫。这些女兵都来自阿飒的部队,侍卫长撒利萌装扮成蓝荻的妹妹。半个多月前,阿飒在写给陈曦的推荐报告上说:大人,属下郑重推荐第一大队第二中队长撒利萌负责执行全程保护工作,因为撒利萌不但格斗很厉害,还比属下坏的多。
蓝荻看了那报告,当时就皱了眉头,比你坏的多?你很坏么?大人会让个坏人当骑兵团长?这什么理由?
陈曦又想生气又想乐:这个阿飒还这么没个正形,好话都不会好说,非得训斥她不可;不过蓝荻你别担心,阿飒说谁坏就是说谁聪明机智呢!说完了又琢磨,撒利萌是我两年前亲自教过的呀,才十六,哦,现在应该十八了,挺老实一孩子呀,能比阿飒还坏?真不容易,真值得期待!
蓝荻与撒利萌等人磨合了十几天,发现她的格斗术的确厉害,他自己的侍卫们十来个人都围不住她,都佩服的不得了;另一点就是这人看着挺文静老实的,怎么一张嘴就会那么贫呢?除此之外并没什么特别坏的,或者说特别聪明机智的地方。
那天大人跟他谈完了话,叫了撒利萌来,大人问:“撒利萌,你知道对付荆棘和毒蛇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报告大人,属下一般都砍了荆棘当柴火烧,要是那荆棘是长在田里的属下估摸着得连根拔;毒蛇,属下跟冯大人学会吃蛇r了,属下觉得味儿不错。”
“恩,”陈曦继续说:“有两条毒蛇目前我知道他们的位置,另外还有很多毒蛇,太多了以至于我目前没时间都弄清楚它们在哪儿,也不能一下子都做成蛇羹;可是我要不杀了它们,它们就会咬人;你说怎么办比较好?”
撒利萌一点儿没磕巴:“大人,那属下就不吃了,就把那两条剥皮抽筋往那儿一挂,别的蛇就都看见了,属下想着它们大概就不敢咬人了。”
陈曦很开心:“思路不错,撒利萌啊,这个活我本来想亲自干不过最近没时间,只好便宜你了;只是你那方法一天蛇就死了恐怕其它大部分蛇看不到;我看你们反正要路过平安,那就去见见冯宁宁大人问问她怎么办好;那两条蛇在天佑的王都,我已经告诉蓝狄长官了;什么时候动手你跟他商量;前提是任何时候不许冲动,所有人都得安全。”
“是!”撒利萌声音清脆双腿并拢行了个极标准的军礼,转身告辞的时候补了一句:“大人放心吧,属下最怕死了所以我们团长推荐了我。”
蓝荻差点儿没呛住,这什么兵啊,竟敢跟大人也耍贫嘴?
不想大人也跟上:“我也是看出来了才放心让你保护蓝荻长官,你给我小心着!”
他们到了平安,见了冯宁宁。冯宁宁那贼精脑袋听撒利萌说完看了看蓝荻立刻就猜着个大概,皱着娃娃脸嘀咕,办法太多了我这么聪明一拍脑袋就能有好几车呢,让我想想哪个最好使;拧了拧眉毛拍拍手嘻嘻一乐:我靠,本大人这什么脑子?二十多年前见过的还记得那;来来撒利萌,我好好给你讲个故事,你好好理解理解本大人的心思;你要是理解透彻了本大人教给你点儿好东西;凝宵你跟蓝荻聊聊,我跟你说陈曦大人说蓝荻那音乐造诣极高,趁着免费你抓紧讨教吧。
二十多年前看过?众人看看她那十四五岁的小圆脸,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结果冯宁宁与撒利萌关在屋子里足足嘀咕一下午,等俩人出来的时候撒利萌抓耳挠腮跟在冯宁宁身后,走的时候还一劲儿说,冯大人您放心吧,保证让您满意,属下还想接着听故事呢。
送走蓝荻的第三天,陈曦接到霜林的报告,当时就喜上眉梢;苏叶正跟她商议他制订的农业部两年发展计划,看她那么高兴就问:“大人什么事这么高兴?”
“想不到沙曼那么粗犷的性子,竟然能有这么细心的时候;还有霜林这个点睛一笔,挽杉说的不错,霜林真是精明能干,你看看。”陈曦说着就把霜林的报告给他看。苏叶一看连连微笑叹息:“哎,这就是您讲的不战而胜之法吧,这样说来明年踏颟的人很可能自己就来了;那我这个计划还得把踏颟和丹玛考虑进去。”
陈曦展开地图看着:“按照沙曼的发现,丹玛那里的土地非常贫瘠,并不适合耕作,而且很可能那里有铁矿;如果真是那样的,目前他们的处理办法最好;另外踏颟的情况我们还要再看看,你目前还不要考虑到踏颟的土地,可以把踏颟的人口考虑到,如果分散移民,把他们分散到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苏叶看看地图上那大片的土地:“不考虑踏颟的土地?大人,属下听说踏颟的土地水美草肥的,在这两个地方都有河流,应该很适合耕种啊。”
“是啊,”陈曦也很惋惜:“可是你看,目前蒙泽最大的部落群在这里,踏颟和蔷薇的北边;按照虎威堡碧琮那里的侦察,蒙泽的总数量在百万以上,甚至可能达到二百万之众;目前蒙泽已经组建了自己的军队,虽然装备原始训练也很落后,但是她们天生的优势在那里,况且那个妖魔还会在这方面不断改进,如果我们占领踏颟和蔷薇,一旦开战,我们就必须独自承担战争的巨大压力;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我们牺牲不起;所以我的打算是放弃踏颟和蔷薇的土地,只接受她们的人口,给蒙泽让出通道让他们直达南方;实话说,如果丹玛那里不产铁,我甚至准备放弃那块土地。”
二百万的蒙泽啊,我的天!苏叶呆了一呆,立刻起急,膝行数步靠近陈曦:“大人,那咱们应该抓紧武器储备,还要增加钢产量,还要抓紧粮草储备,还要修建防御堡垒,还要再征召士兵……”
陈曦看他前一秒钟还仪表端庄温静十分,眨眼之间就火烧了p股,忍不住要乐:“是是,别急别急,咱们还有时间……”
苏叶再向前挪挪同时打断她:“没什么时间啦大人,马上就到三年啦……”
陈曦赶紧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听我说啊苏叶,蒙泽的妖魔目前也在致力于发展……让我说完,说到哪儿了?啊,就是蒙泽那妖魔目前也在致力于发展,他虏了人类去改造基因,他已经找到铁矿在开采,他在教导蒙泽按照人类的方式耕作放牧生活,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他已经有了一个长远目标,我们不知道他的长远目标是什么,但是仅仅从他训练军队这一点我们能够判断,他是把人类作为敌人的,这已经跟从前蒙泽只是单纯的猎杀人类当口粮完全不同了;同时,他既然准备与人类作战,那么他必须做好准备,在他准备妥当之前他不会动手,在今后的三五年内恐怕他都做不完准备,因此我们也有时间准备;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跟他抢时间,比他先准备妥当,然后,祸水南引,让蒙泽与南方各国开战,我们就能好好评估评估蒙泽的实力;最后,消灭他。”
苏叶低头,急速思考几息:“那么大人,我们还是要考虑踏颟的土地,那么肥美的地方,如果丹玛那里果真产铁,我们就应该在那里建立武器制造工坊;我们不能让那里成为面对蒙泽的最前线;可是——”他停住,再次观察地图;如果开垦出来三五年蒙泽打来糟蹋了呢?他不甘心呀。
陈曦早有了打算,见他这般着急上火反而不急了,让他想吧,看看他还有多少潜力。
自从那次跟苏叶云飏谈清楚以后,这俩人就时不时给她点儿惊喜,她这才明白,这几个毕竟还是年轻的很那,从前都是碍着有可能要成为她的侍夫不得不尽力端庄静美温仪恭谨,弄得他们看起来都差不多,其实几个人各有各的性格,尤其他们从不曾真正融入这个世界的主流社会,他们身上心上就少了象茨夏或是南方男子的懦弱谦卑。
她已经发现了苏叶的急性子,云飏的阳光爽朗,当然还有她家馨玉孩子气的纯真活泼外带赖皮,她还真期待着看看霜林青笛几个到底什么性格;她曾经跟明枫凝雾聊起这个话题,想试探试探他们的真性情,结果明枫当时就给她戳穿了,那墨黑的眼珠定定地看她半晌,扑哧一笑,风情无限,勾魂摄魄,就在她看的如醉如痴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儿:“真是,还是神使啊,哪儿能这么不厚道呀?”
神使大人当时一傻,回过神来摸摸鼻子,又仔细捻了捻手指,好象要捻掉那上面一层灰。
凝雾更让他没想到。凝雾当时在她对面写东西,她讲了苏叶云飏的变化,又说起馨玉原来也是乖孩子模样现在可不太一样了;凝雾只笑笑不说话;她没试探出来不甘心,问:“凝雾你的真性情什么样啊?”
凝雾低头想了想,起身,横眉拧着一手叉腰一手指了她怒目一喝:“你——”,接着狠狠一跺脚;坐回去接着写他的字;陈曦还等着下文,看他没什么动静就问:“就这样?”
凝雾抬头清幽幽一笑:“是啊,您还想看什么?”
陈某人特怒;再瞧瞧那个书卷十分温雅十分的凝雾,想着他刚才摆个茶壶造型做泼妇状,完了娇柔柔一跺脚——她乐得前仰后合越想越刹不住,捂着肚子直叫唤;还是凝雾叹口气过来给她揉揉:“唉,都不知道您想什么呢。”
第 114 章
扁查拉不知道有个人类在为她南侵清理道路,要多少时间才能做好南侵的准备,她也并没有切实的计划;她目前只有一项需要立刻执行的计划:她需要更多的人类。
新品蒙泽虽然还不足两岁,但是她们的智力已经明显比同龄的蒙泽强太多了,她们能够分辨两三种颜色,能够说一两个简单的句子,能够模仿她的样子把两块小木头搭起来。这些小孩子的表现让扁查拉欣喜万分,心情就跟她的助手告诉她那些黑不溜秋的石头是铁矿的时候一样好,应该说比那时侯还好;智慧是一切创造的基础,等上十年二十年,这些高智商蒙泽就会长大成人,蒙泽社会就会真正进入文明时代。
十年二十年,她等得起,她还有白来的三十几年那。她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只等那天边的熹微幻化成满天的朝霞就成了;她将作为蒙泽的创世英雄,蒙泽历史上最伟大圣明的君主,蒙泽文明的缔造者,被后世象神祉一样膜拜;为了这些,她必须、也一定能够忍受现在的困苦。
扁查拉憧憬着,并为了那个美丽的憧憬孜孜不倦地思考着,规划着,奋斗着。她现在更多地去往那些人类的居住区,教导那些年轻的人类写字算术,关心她们的生活生产,待她们比从前更温和慈祥;这首先是因为她指望她们帮助她提高蒙泽的文明,另外则是因为她拿不准她的原始基因里面是这些人类的多些还是蒙泽的多些——她已经完全可以肯定,创造了荣耀时代的那些蒙泽肯定不是纯种蒙泽,虽然她不知道第一个混血蒙泽是怎么产生的。
那些人类有很多东西,虽然非常原始,但是也还是有效的;比如她们从草灰和皂角中提取出洗涤用品,她们用草灰揉制皮革,她们用各种草药治疗疾病……这些东西正在逐步被她强制蒙泽效仿。恩,她记得历史书上写到蒙泽第一纪文明的时候提到过这些东西;那么也就是说,虽然现在还没有进入扁查拉时代,但是蒙泽的文明差不多也可以与荣耀历最初百年的文明程度相媲美了,也就是说,她把蒙泽的文明提前了大概三百年。
这个事实给了扁查拉极大的信心,她已经做的很好;等新一代蒙泽长大以后她还会做的更好,因为那时候她将不再是孤独一身,她将有真正意义上的同伴,或者说下属。
上一个雨季蒙泽捕获了更多的野生动物,如今她们已经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放养了大批动物的牧场;更多的农田被开垦出来,更多的土坯房子盖好了;蒙泽草原如此广阔,完全可以容纳更多的人类。
扁查拉对着那蛋形保镖微笑着:“一切都在朝向好的方向发展,那么让我们继续基因改造,让我们向南,再向南。”
在扁查拉计划向南的时候,凉爽季节第二个月,如同以往一样,南方各国向北派出了自己的探哨部队侦察蒙泽的动向,凤栖各家长老也按惯例派出了自己的探哨;前往踏颟以西的队伍顺利一路向北;前往丹玛以东的队伍都被扣留,并且很快成为新开发的丹玛行省的矿工,工期一年,因为她们未经允许进入了即将成立的轩辕帝国的领土。
轩辕帝国?被押解到矿上开挖着石头的俘虏们议论着,没听说过啊,哪儿来个轩辕帝国啊?
轩辕,是女娲神在远古时代派望凡间界的第一位神使。当时凡间的统治者炎帝榆罔, 为政苛急,法多残酷于民,群臣怨恨,诸侯离心,民生凋零;轩辕乃修德治兵,与炎帝榆罔战于板泉之野,胜帝榆罔而为帝。帝命隶首作算数,命伶伦造音律,命大客作承云之乐,命元妃嫘祖教民种棉植木,制造衮冕衣裳,制作杵臼使谷粟能够脱壳,作釜灶而民始粥,作甑而民始饭;让人们过河有桥梁,走路有鞋穿,死后有棺椁……
以上是神使大人在轩辕帝国建国大典上的演说片段。
那之前神使大人曾经私下对神仆说,我想了好几个月了,咱俩这辈子是回不去,无论如何我得有点念性,不然偶尔想家的时候还真他娘不好受,所以咱们就叫轩辕吧,你说好不好?要是万一地球科技发达了有天他们发现这个星球了呢?咱俩就算变相见见家里人了。
神仆大人当时已经困得东道西歪直想会周公去也,被那位半是兴奋半是感伤的神使絮叨了那么久早没心力搭理她了,只晃晃手:“估计到时咱俩就剩下魂在那儿飘着了。不过你得掰的圆净还不给我添麻烦;恩,你可别说你是轩辕的后代,我跟他们说过你是你那大神创造的。”
我倒,我个凡胎r体的竟然是大神造的?神使大人笑出声:“我无所谓啊,就是我家老爷子估计不大乐意。”不过既然她家老爷子什么也没说,那就这么着吧。的
轩辕帝国成立于轩辕历一年凉爽季四月一日,整个典礼持续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没有鞭炮礼花,这个世界还没这些东西;没有喧天的鼓乐,只有童子军合唱团演唱的国歌《神佑轩辕》;没有观礼嘉宾,只有来自各地的民众代表,甚至在劳役中的凤栖矿工团,丹玛矿工团都有表现上佳的代表被允许出席;没有华服美酒,这个刚刚诞生的国家里还有一大片土地上的民众吃不上饱饭,还有很多人只有一件麻布衣。
然而这次典礼造成的轰动又是前所未有的:皇帝陛下开着她的神奇的车于典礼前两天的傍晚抵达皇都平安城。当时来自各个行省的民众代表正与平安城的百姓一起在庆典广场的诫碑前等着听神仆大人讲解神的教义;广场上坐满了人,鸦雀无声,只等神仆大人进场;结果神仆大人还没到,一个绿色的庞然大物却以极高的速度从北门一路奔驰而来,旁边是急跑着的马队。
广场上众人先是一惊,颇有些不知所措,忽有一人跪倒大喊:“那是神使大人的车呀,神使大人驾临啦!”
更多人跪倒伏地,那庞然大物速度减缓,马队分开跑向人群后面,众人便听到了仙乐,有什么人用一种她们听不懂的语言在歌唱,神圣平和又让人觉得喜乐安宁,那种喜乐不是她们曾经祈祷的,不是美食华服能带给她们的;那种安宁也不是她们曾经祈祷的,不是广厦美景能带给她们的;那是一种来自心灵的喜乐,灵魂的安宁。的
那天她们有幸聆听了神使大人的宣讲。这是神使降临凡间近三年来第四次宣讲,持续至深夜;然后神使大人驾车离开,一瞬间那车前竟光明大放,又有神圣的歌唱伴着大人一路走远。
那个夜晚很多人不曾回去休息,原本对女娲神就深信不疑的、半信半疑的、完全不信的都全心全意地相信了,她们就在那诫碑前虔诚祈祷,忏悔,感恩;她们一遍一遍重复着教义以洗涤自己的心灵,她们为以往微小的错误忏悔,为神终于没有抛弃她们而感恩;此后这些人成为最虔诚的女娲神的信徒,她们回到故乡,自动自发地成为神的使徒,向民众宣讲教义,并且努力使自己成为邻人的榜样;她们成为最平和的人,最诚挚的人,最博爱的人。0
开国大典简朴到简陋;新皇朝的礼制也简朴到极至。新皇帝要求取消一切大礼,因为众生皆为神的创造,众生平等,所以凡人只向神行跪礼;面见皇帝也不过是文官抚胸躬身武将就是举手礼;只有在封爵典礼时才需要向皇帝行半跪礼——神仆说要不然也太不庄重了;不过目前没有封爵,第一次封爵将在统一茨夏以后进行。
与这个世界任何国家不同的是皇帝的三位君相不分阶位,并且有两位担当了政府官员,明枫君相担任人事部长,凝雾君相担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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