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芳菲2

第 11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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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要机缘巧合,而且还不能错过时机。
就连他也不得不佩服,冯太后把握机会的能力,那种应变的反应,打了陆泰等人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在他们先认罪的情况下,完全无法反击。
只是在处理李欣等人的任职问题上,他何曾又看不明白?冯太后怀恨在心,这是要借机整治李欣了。
他不动声色,陆虎等人自然坚定地认为皇帝是站在自己等人一边的,仿佛生怕分量不够,又递上一份。
弘文帝一看,面色就变了。
里面是一封告密,说冯太后伤心李奕被杀,要杀死皇帝为李奕报仇。
杀死李欣等为李奕复仇,他是有准备的,却不料,竟然连自己也想杀了!尤其是想到儿子刚刚说的话:“太后偷偷哭呢”——她可不是为了自己而伤心,是为了那个该死的李奕而伤心!
那是心里一个最深的隐痛——所以,更不愿意在大臣们面前流露出来。宁愿他们认为是自己和冯太后之间的权力之争,也不愿被他们察觉是感情之争。
那是一种莫大的屈辱。
只好用权利,彻底覆盖屈辱!
此时,对于诛杀李奕最后的一丝愧疚感也消失了。他愤怒地站起来,一把将奏折撕得粉碎,厉声道:“你等何必小题大做,无事生非?滚出去!”
陆虎等不料陛下发这样大的火,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弘文帝一伸手,便将桌上的案几,奏折,镇纸……一股脑儿地扫在地上。心里的无名怒火,越燃越是激烈。好一个冯太后,已经益发地嚣张,彻底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你死我活6
这一日,慈宁宫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夜幕降临的时候来的。正是昔日弘文帝的亲信太监之一,名叫赵黑。
他的本名叫做赵海,在北凉时代的凉州做小官,昔日罗迦灭北凉,他做了太监,得以入北魏朝中为官,原先也混得不错,一直做到侍中、河内公。
天有不测风云,五年前,赵黑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李欣。据说是当时的一个酒宴上,他气势嚣张,让李欣大大地扫了面子。李欣从此怀恨在心,当时就千方百计找他的碴儿,想把他整下去。
赵黑的把柄并不难找。他为人贪小便宜,贪婪过头,贪污受贿是寻常之事,而且,因为是亲信太监,自然会有不少人贿赂他。久而久之,他倒成了一个大肥缺,不久,就家财万贯。
历朝历代,太监都是最贪财的一群,因为生理的残缺,对金银就有着更是狂热的喜爱。赵黑这样的人,以李欣的狡诈,要找他的把柄,完全是很容易的。李欣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线人,把他家里的赃物清单列得清清楚楚,向弘文帝递上。
弘文帝曾经多次下令整风,最痛恨的就是官员贪污,现在,看到自己的太监,竟然被人列举了这么多的财物出来。他大吃一惊,马上令人到赵黑家里一抄家,果不其然,东西都大大方方摆在家里呢。
甚至单子上不曾列出的东西,也还很多。
弘文帝好歹念在他跟随自己那么多年,辅政有功,也算得法外开恩,只是把赵黑的侍中撤了,贪污的家产全部没收,让他去做宫里的门士,也就是今日那些守门人之类的角色。
赵黑从一个肥缺变成了无权无职的守门人,对于李欣,当然是恨之入骨。早就企图着要找个什么法子,报仇雪恨,只是如今落毛的凤凰不如j,哪里还有挑战李欣的力量?。就在这次李欣被无罪释放的时候,还专程讥笑了他一次。
你死我活7
他本来已经气的要吐血了,如今,忽然见李欣狗胆包天,居然去招惹冯太后。满朝文武,谁不说李欣斗倒了冯太后?
现在他李欣,冯太后也不敢惹,杀了冯太后的情人,冯太后还要让他去徐州担任肥缺刺史。封疆大吏,照做不误。
赵黑挨了整,脑子当然比以前好使一点了。他一转念,发现机会到了——别人不知道冯太后的底细,他可是清楚得很,还真不信,弘文帝就真的和冯太后水火不容,你死我活了。
他赶紧就跑到慈宁宫,借着向太后请安的机会,见到了冯太后。
冯太后很熟悉这个太监,平素,这个太监老是笑眯眯的,为人十分和善,她对此人倒也无太大恶感。而且,太监贪财,几乎人人一样,也没法对他们报之以高尚的君子情c。
她见了赵黑,有点意外,问他来干什么。
赵黑赶紧跪在地上,先是表忠心,跪安行礼,然后,很直率地说明了来意。
冯太后正愁找不到李欣等人的直接把柄,忽然听得赵黑此计,也来了精神。
赵黑见太后答应,更是有心卖弄,要争取一个大大的功劳,立即献策,说由自己出面,挖出一个可以置李欣翁婿于死地的人——范檦。
范檦是李欣的女婿裴攸的好朋友,也是李欣同党。裴攸的奔走,他多有援手。李奕兄弟被诛杀,他也逃不了责任。
但是范檦懂得见风使舵,冯太后当日在朝堂上削夺宗室权利,调李欣去相州,他就明白风向要变,很是有点战战兢兢。等冯太后查到自己头上,那可是要掉头的大罪啊。
他正在惧怕,见赵黑秘密来拜访,一番密谈,他权衡利弊,干脆彻底倒向了太后。
大家喝得差不多了,赵黑便直言不讳:“你和裴攸是打小的朋友,你们无话不谈,他这一次去徐州之前,有没有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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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喝得差不多了,赵黑便直言不讳:“你和裴攸是打小的朋友,你们无话不谈,他这一次去徐州之前,有没有联系你?”
范檦赶紧压低声音:“实不相瞒,裴攸之前来找过我,他们翁婿已经察觉了太后的意图,怕去徐州遭遇不测,所以,打算在徐州任上叛逃南朝……”
赵黑听得这话,可不管真假,一拍大腿,有了!这个借口真是天大的罪证啊。
范檦还补充道:“这话是裴攸亲口所说,绝对不假。”
赵黑得到了证据,颠颠地就跑去回复冯太后。冯太后当然不会闲着,立即以弘文帝的名义传令,让李欣翁婿回来述职。
李欣还没到达,一时没追回来,倒是把裴攸堵截了个正着。这二人想到是弘文帝,而不是冯太后,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但是,被太监们带进宫去,才发现,要见的不是弘文帝,而是冯太后。
一见了冯太后,他心里凉了半截,知道大势已去。
范檦此时已经骑虎难下,赵黑之前也警告他,必须得做好这个证人,以防裴攸抵赖!
裴攸硬着头皮向冯太后行礼,冯太后勃然大怒:“你企图外逃的罪行,已经被人揭发了,还不从实招来?朝廷待你们翁婿不薄,你们竟敢如此……”
裴攸大惊,立即分辨:“太后从何得知?空口无凭,绝无此事!臣翁婿都对朝廷忠心耿耿……”
冯太后立即就把藏在帘后的范檦叫出来,与裴攸当面对质。
一见是好友举报,裴攸哪里还敢有半点反驳?立即知道是自己给人设局害了,他忿忿不已,质问好友:“连你都来诬陷我,我还有什么话说!只是你受过我的厚恩,怎么忍心做这样的事!你简直太无耻了,我真是后悔,昔日眼睛瞎了,竟然认识你这样的卑鄙小人,连好友也会诬陷!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你死我活9
范檦不以为然地说:“你还有脸跟我谈良心?你的岳父以前也受过李敷的厚恩,比你给我的可强多了。你难道忘了?若不是李敷奔走,你裴攸能脱得了身?你们一门老小家眷能平安无事?这么大的恩情,你们都能恩将仇报,你还好意思跟我谈良心?实话实说,自从看到你们对你们的大恩人李敷下毒手时,我就根本不敢认你这个朋友了。对李敷尚且如此,何况是对我?保不准哪一天,你就把我也给整死了。既然你忍得下心,我凭什么就忍不下心来呢?”
裴攸简直无话可答。
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关键的时候,总是抱怨别人辜负了自己!
裴攸虽然自认倒霉,却也不得不在早已准备好的认罪书上画押。
冯太后靠着赵黑、范檦的帮助,给裴攸定了罪,裴攸当即被处死,而李欣,也被下旨捉拿。
当弘文帝看到裴攸亲笔画押的认罪书时,简直气炸了肺。
竟然绕过自己,把李欣翁婿彻底搞死。
本来,他对李欣翁婿,根本没得个人感情,内心里,也认定他们是该死的,可是,冯太后这一耳光下去,岂是杀了一个大臣?是狠狠地在掴自己的耳光呢!
李奕,李奕!
难道李奕真的就那么重要?重要得她不顾一切,和自己翻脸都在所不惜?
他又气又恨,但觉自己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被迫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明知这是冯太后发泄私人恩怨,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本来,李欣贪污在前,那十几车的金银财宝是有赃物证据的,早就该死,如此,冯太后只是辗转了手段,曲折了一点而已。
也不知为何,他见冯太后如此出手,惧怕的,除了她折损自己的威信之外,忌惮之心,又增加了几分!
今日可以如此处置政敌,明日呢?
自己成了她的政敌,又会如何呢?
你死我活10
弘文帝接下来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陆泰和任城王无罪赦免。
第二件事,便是秘密召见了逃回来的李欣,并亲自过问相关案件,将李欣单独关押,亲自审讯。
冯太后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而且,既然已经处死了裴攸,知道李欣也逃不了,纵然弘文帝再做样子,也无非是挽回他的面子而已。
她一权衡,立即就不再过问李欣之事,彻底让弘文帝做主。在其他的问题上,都不再c手,更不再和弘文帝作对了。
按照她的真实心思,其实,不愿意用这样的手段,可是,她对李欣的怨恨,挥之不去,不杀了决不能泄愤。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地痛恨一个人。
当诛杀裴攸,同时,抓获李欣的消息传来时,便存了收手的心思。毕竟,自己总不可能一辈子和弘文帝斗下去,马上就把弘文帝给杀了。
所以,当弘文帝很高调地宣布开释陆泰等人时,她再也没有出面干涉。这些日子,一直呆在慈宁宫,连朝政都很少去看,去问了。
如果能一直如此,其实,做不做这个冯太后,又算得什么?
只是每每寂寞独坐,想起李奕的时候,总是觉得愧疚——那个无辜死去的男人!这一生,自己还能找到比他更忠实的人么?
甚至弘文帝!
这一番角逐下去,彼此之间,岂能再回到从前?只怕是勉强装着面和心不和,都很难了!
这一日,夕阳甚好。宏儿练剑归来。
一日不理朝政,浑身反而轻松。芳菲亲自下厨,给儿子做了两个小菜,又炖了他许久没吃的獐子r炖苹果干。心思完全扑在儿子身上,反而好受多了。
母子两一边吃饭,芳菲忽然想起来,就问他:“宏儿,你最近看到过神仙没有?”
“呀,太后,见过呢!但是,只见过两次,神仙每次都教我一个时辰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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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两一边吃饭,芳菲忽然想起来,就问他:“宏儿,你最近看到过神仙没有?”
“呀,太后,见过呢!但是,只见过两次,神仙每次都教我一个时辰的功夫。”
“他下次什么时候再教你?”
“他说最近很忙,有空自然会来找我。”
芳菲放下筷子,叹息一声。如果做人都能像“神仙”,来去自如,岂不是很好很好?可惜,谁能事事如神仙呢?
此时,她对神仙更是起了强烈的念头,心想,自己一定要趁这段日子清闲下来,好好地筹划一下,总要想方设法见他一面。
她心里一动:“宏儿,以后太后每日陪着你,好不好?”
宏儿大喜:“太后不会忙碌了么?”
“不会那么忙了。太后想休息一段时间,亲自教宏儿学完论语……”
“好耶。父皇都那么忙,没空教宏儿打猎了,现在可好了,太后陪着宏儿,宏儿就不怕了……太后,我们出去野游嘛,好久没带波斯猫去玩儿了,现在宏儿有雪里红了,骑着马,抱着波斯猫,肯定很好玩儿……”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报告:“太后,玄武宫的太监朱钧求见……”
芳菲有些意外,传见,一会儿,朱钧笑眯眯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人,都捧着礼盒。朱钧喜气洋洋地:“恭喜太后,贺喜太后。京城传来消息,米贵妃又为皇上喜添一小王子……这是陛下的第六个皇子,也是小殿下的第五个兄弟……陛下大喜,太后大喜啊,北国江山,多子多福,从此稳如泰山,千秋万代……”
所有人都愣住了。
芳菲,张娘娘等,都怔怔地看着那一堆礼盒。尤其是,芳菲,弘文帝生再多的儿子,都从来不曾专门派人大张旗鼓地来报告过。
仅仅是这一次!
单独地派人来报喜。
可见弘文帝对这个儿子的重视程度。
你死我活12
而且,是宫里地位最高最尊贵的米贵妃生的。
朱翊钧喜气洋洋,十分饶舌:“太后,米贵妃娘娘跟随陛下多年,是宫里最有威信的娘娘,现在,又生了小王子,陛下说,等闲了,要为这位小王子大肆庆祝,米妃娘娘,还可能做皇后呢……”
小太子不知道大人世界的波澜诡谲,好奇地问:“为什么要给小王子庆祝啊?”
“小殿下,老奴差点忘了恭喜您,您又多了一个亲弟弟……手足相帮,枝繁叶茂,我们北国,才会真正兴旺发达,今后,他们都会辅佐小殿下的……”
“呀,他会来北武当玩儿么?”
“小王子太小了,短时间内当然来不了,不过,小殿下回了平城就可以见到他啊……”
孩子不识愁滋味,只拍手叫好:“呀,那个小王子一定很好玩儿……”
他还以为是什么玩具。
芳菲几乎被这个消息击懵了,但见太监们正打开礼盒:珍珠,锦缎,金银……弘文帝再次喜得贵子!
弘文帝要立皇后!
弘文帝这是送了东西来“孝敬”自己呢!
她立即醒悟过来,淡淡道:“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太后,陛下还说,想请您亲自主持小王子的庆典大礼呢!您老人家多子多孙,真是好福气啊……”
多子多孙!
多子多孙!
芳菲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你告诉陛下,我很乐意亲自为我的好孙子准备庆典。北国的列祖列宗,一定会保佑陛下枝繁叶茂,再生几十个儿子。我们北国,就需要人口增加,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老奴一定禀报陛下。”
朱钧退下,芳菲的身子几乎彻底软在了椅子上。这份喜报,彻底击溃了芳菲的最后一丝希望。这是弘文帝的宣战,那么残酷地表明了态度: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势不两立!
绝不会再有丝毫手下留情。
耳边,隐隐地传来玄武宫的欢声笑语,群臣们聚集在一起,恭喜弘文帝再得龙子。
————今日到此!我清明节回老家上坟祭祖;周六不更,周日估计晚点更:)
温情脉脉1
朱钧退下,芳菲的身子几乎彻底软在了椅子上。这份喜报,彻底击溃了芳菲的最后一丝希望。
耳边,隐隐地传来玄武宫的欢声笑语,群臣们聚集在一起,恭喜弘文帝再得龙子。
第二日,玄武宫才真正地开始了大型的欢庆仪式,歌舞升平,热闹非凡,宏儿很少听得这么热闹,小孩子,哪里热闹便往哪里去凑,再也忍不住了,好奇地问:“太后,父皇这是再干什么呀?”
“哦……”芳菲啊了一声,没有回答。
“太后,我们去看看好不好?父皇有好玩儿的,不是刚请了我们么?”
芳菲看着孩子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一震,他以为是很好玩儿的。是么?也许吧,毕竟,他多了兄弟姐妹了。
她开口,声音非常艰难:“宏儿……你先去换衣服,等会儿太后陪你去。”
孩子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真的么?”
“对。”她点点头,“宏儿,等会儿,你要恭喜父皇。”
“为什么呀?”
“因为你又多了一个可爱的小皇弟。”
孩子不明所以,就如多了一件玩具似的:“太后,以后我就可以跟他玩儿了么?”
“可以。你是长兄,所以,一定要善待所有兄弟姐妹,凡事都要先让着他们。而且,你的好东西,也要先送给兄弟姐妹……”
孩子眼珠子一转:“太后,宏儿也要送礼物么?”
“对。”
“那我送什么呀?”孩子有点为难,按照太后的说法,是要把自己的好东西,自己最喜欢的送给兄弟。所以,他热切地想找出自己最最喜欢的,送出去。
“太后,我最喜欢的是波斯猫,是不是把波斯猫送给小王子弟弟啊?”
芳菲一笑:“宏儿,你先去换衣服,礼物,太后会帮你准备好的。”
温情脉脉2
红云等人立即带了小太子下去换衣服。
四周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张娘娘小心翼翼地询问:“太后……准备什么礼物送去呢?”
按例,每一次小王子的诞生,冯太后都必须以祖母的身份给予赏赐。以前,弘文帝基本不来报备,所以,张娘娘等便按照惯例准备了送去就好。但是,这一次,弘文帝慎重其事,而且又是宫里地位最高的娘娘米贵妃所生的,所以,她们一时拿不定主意,还要冯太后定夺。现在,大家都是知道的,比不得以往了,如果礼物份量不够重,那便是公然不给陛下面子。谁敢在这个关口,再得罪陛下大人呢?
但是,冯太后一直不曾回答,眼神有些飘忽。
“太后……您说,这礼物该怎么送出去最好?”
她有些神思恍惚:“是啊,送什么才好呢?”
“太后,还是老身按照以前的规矩办吧……”
芳菲略略镇定下来,淡淡道:“米贵妃现在为六宫之首,而且她也算是我多年故人。这礼物,怎么也得准备好一点。”
“是,太后,老身有分寸了。”
四周静下来,芳菲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站起来,振作了精神。是啊,弘文帝生了儿子,自己必须去恭贺他,这才是自己的本份呢!
两名宫女捧着礼物匣子,其他宫女卫士开道,冯太后和小太子,浩浩荡荡地往玄武宫而来。玄武宫真是张灯结彩,欢乐祥和,文臣武将,济济一堂。就连宫门上也贴着金童玉女的欢庆宫廷画像。送来的礼物,堆积得山一般。
只是不见弘文帝。
众人见了冯太后和太子,立即跪下行礼。小太子已经很习惯这样的场合了,大大方方地叫众人平身。正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陛下驾到……”
温情脉脉3
嘈杂的人群里立即安静下来,文臣武将,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小太子很是兴奋,但见父皇从里间出来,满面笑容,冯太后本是牵着他的手,他立即放开,跑上去行礼:“宏儿参见父皇。”
“哈哈哈,宏儿好乖……”
小太子见父皇今日特别开心,也满怀期待:“父皇,今日是为小弟弟庆祝么?宏儿带了礼物呢。”
弘文帝和颜悦色的,“宏儿乖,宏儿真懂事,来,父皇看看,宏儿准备的是什么礼物?”
宫女们捧上礼物,弘文帝随意看了看,“宏儿,今天好好玩儿,等会儿,你就会见到你的弟弟了。”
孩子好奇地东张西望:“弟弟在哪儿啊?”
“别急,一会儿就看到了。”
“我好想马上看到小弟弟呀……父皇,小弟弟也来北武当了?”
“是啊,宏儿,以后,就有人跟你玩儿了。”
弘文帝这才看向冯太后,淡淡道:“参见太后。”
冯太后一笑:“恭喜陛下再得龙子,也恭喜拓跋家族开枝散叶。”
宫女们捧上太后的礼物,弘文帝淡淡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多谢太后。今日,请太后一定多饮几杯。”
“这是自然。陛下喜得龙子,我一定多喝几杯。”
二人不咸不淡的应酬,周围的大臣们却乐得合不拢嘴,尤其是一些鲜卑贵族大臣们,这些年来,弘文帝独宠小太子,实在太过不公平,已经让妃嫔们的娘家人诸多抱怨,和他们交好的朝臣们,也都有了不满。都知道小太子是冯太后的筹码,如果这样下去,日后,冯太后岂不是会失去所有的节制?
现在,弘文帝终于开始宠幸和封赏其他的儿子,尤其是恩准来到北武当!当然是对这种权利过大的一种制衡。众人看得分明,但觉希望来了,心里均暗自窃喜。
温情脉脉4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弘文帝一挥手,四周安静下来,弘文帝的声音十分开心:“大家还没见过小王子,奶妈,抱小王子出来…………”
众人都很是意外,还以为小王子并未来到平城,原来,却是来了的?
一声传令,但见一名r母抱了穿着大红襁褓的小婴儿出来,身后,是数名宫女,中间铺着红地毯。奶妈喜气洋洋,周围一片安静。小婴儿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好奇地睁大眼睛东张西望。
小太子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弟弟,非常好奇,正要开口,却见父皇已经接过了小王子,抱住:“哈哈,皇儿,你看,今日好多人来看你,开心不?”
也许是第一次——自己没有做主角。小孩子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没法c嘴,小太子便怔怔地,也不知道按照太后所教的,去恭喜弟弟和父皇。
然后,是身姿微微发福的米贵妃,但是,装扮得非常端庄,看起来,真正有点儿母仪天下的气势。她环顾四周,母凭子贵,这还是除了小太子之外,陛下的第一个儿子来到北武当呢!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她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目光便落在儿子的身上,充满了喜悦和期待。
弘文帝笑道:“今日是小王子的百日之喜,朕还怕路途遥远来不了,所幸,昨晚赶到了,哈哈哈……”
冯太后方才知道,原来不是满月,而是100日之喜。除了自己之外,这里的众臣,都是知道的。原来,弘文帝已经筹划已久?不然,何以来得这么快,这么迅速?
“朕今日下令,封小王子为睿亲王……京城其余的几位王子,皆有封赏……”
众臣都愣了一下。
就连米贵妃仿佛也没有想到,第一次,就是封亲王啊!她欣喜若狂,立即跪下去,代替儿子谢恩:“多谢陛下。”
众臣也大肆祝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温情脉脉5
对于刚刚出生100天的儿子,敕封亲王,这当然是非常盛大的恩典,仅仅次于对小太子的封赏。本来是很破例的,但是,大家见过弘文帝对小太子更破例百倍的事情都做过。所以,倒也不以为奇。
尤其是朝廷诸人,见此情况,尤其是一些机灵人士,当然已经完全明白,弘文帝,这是在给冯太后一个下马威。
就连米贵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弘文帝,慢慢地抬举儿子,与其说是压制小太子,倒不如说是压制冯太后。但是,都是陛下的亲骨r,凭什么好处就该是小太子一个人的?难道弘文帝现在的举动,不才是最正常不过的?
但是,冯太后毕竟积威尚在。所以,她抱着小王子向太后行礼的时候,态度就显得很是不自然,笑容也有点儿闪烁。
冯太后一丝一毫也不曾慌乱,按照太后的身份,给了几句祝福。
这时,群臣又都恭喜起来:“恭喜陛下,贺喜太后……”
弘文帝笑逐颜开:“孩儿,还不快谢谢太后和太子哥哥?哈,孩子还不会说话,等学会了,要记得感谢太后和太子哥哥。”
接下来开始的便是孩子的抓阄仪式。地毯上摆了许多东西,木刀,木剑,纸笔,圈子等等……小孩子爬着,然后,去抓了一把木箭。
这样的选择,往往代表孩子长大后,会喜欢什么。
众人见小王子抓了木箭,都大喜:“小王子,会成为我们鲜卑人的大英雄……真是虎父无犬子,这把箭,真真和小王子相得益彰……”
“对了,臣下家里有一把百年良弓,明日就给小王子送来……”
“瞧呀,小王子多可爱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这么漂亮的小孩子,真是少见……”
“瞧他的小手,多有力气?长大了,又是我们鲜卑人的一名最勇猛的亲王……”
…………
温情脉脉6
众人七嘴八舌,小婴儿如被众星拱月一般。
宏儿最开始,本是站在父皇身边的。却不料,父皇,抱着的是自己的小弟弟,对着欢笑的也是小弟弟,甚至这么久,都没和自己讲话,完全忘记了自己站在他身边似的。他自出生以来,已经习惯了父皇的单独的宠爱,众人对自己的追捧,却不料,今日,自己完全被人忽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自己的小皇弟身上。
对于这名忽然多出来的小兄弟,孩子不可能马上就产生亲近热爱的手足之情。只小小的心里觉得恐慌:父皇,他一直夸赞小弟弟,一直封赏小弟弟,可是,什么礼物都没给自己,甚至,连抱一下都不曾。
就如一个八仙桌旁的老九,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也许,还不是那么受欢迎的。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退下来的,悄悄地,悄悄地,只是站到太后身边,紧紧拉住太后的手。仿佛要拉住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人——啊,父皇竟然也会不可靠!只有太后,才不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吧。
冯太后从一众欢声笑语中不经意地看去,但见儿子的小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奇怪——他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而是刚刚开始似懂非懂的一种淡淡的,难言的失落——
当被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疼。
这是她一直都在担心的问题。自从弘文帝有了第二个儿子之后,她便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这已经来得很迟很迟了。
儿子,他开始第一次体会到人生里面的失落了。
以后,像这样的事情,不知还有多少。
只感觉到,儿子拉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她便也紧紧地捏了一下儿子的手,满面都是笑容。小孩子看着太后脸上的笑容,仿佛太后就是这样,天塌下来,也不会害怕。他心里也逐渐地安全了一点儿,只是好奇地从人群里看小弟弟。
温情脉脉7
那个封赏仪式实在是太漫长了一点儿,而群臣的送礼过程,更是冗长而沉闷。但弘文帝却浑然不觉似的,只看着奶妈抱着儿子,看着群臣陆续地上来,送上一件一件珍稀的礼物。他满面笑容,仿佛一生也不曾如此欢乐过。
他的注意力,仿佛完全到了这个新生儿身上。前半生为了皇位忙碌纷争,现在人到中年,一切都稳定了,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老来得子,反而胜过年轻的时候。
群臣察言观色,更是奉承得厉害。
而小太子,就一直呆在这漫长的不属于自己的宠爱氛围里,渐渐地,如坐针毡。好几次,他捏太后的手,想离开。
但是,太后一直笑眯眯的,维护着自己祖母的本份。
于情于理,都是自己的“孙子”,这个时候,岂能显得厚此薄彼?
她不是不知道儿子的心事,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皇家,就是这么残酷。如果是平民百姓家里多了兄弟姐妹,孩子们朝夕相处,手足情深。但是,皇家,不一样——就在封赏的问题上,已经看出高下和势必进行的纷争。
谁肯比谁落后多少呢?
谁又甘心比谁卑贱多少呢?
所以,皇家的子弟,心理扭曲,凶残的就特别的多。一旦掌握了权柄,哪怕英明如唐太宗,也要把兄弟们赶尽杀绝。
冯太后自己也如坐针毡。此刻,倒并非因为自己,而是因为那小小的孩子。心里不可压抑的恐慌:也许,宏儿,也会是下一个太子!
就如当年战战兢兢,费尽心机的那个太子。
所谓的“皇帝太子”也是靠不住的,当日,自己只是没有触到他的底线!因着心底还有一丝愧疚,所以,他会——弥补!但是,现在势同水火,已经远远超出他的容忍底限了,甚至开始宣战了,一切,便不会相同了。
温情脉脉8
只要弘文帝在世一日,心情便随时可能改变。今日皇帝太子,谁知道会不会明日是皇帝王子?
于他的有生之年,随时可以让任何儿子上位,任何儿子下位。
宏儿的爱宠,几乎完全建立在自己的地位如何沉浮之上。但是,这地位能保证多久呢?谁知道他会如何呢?
现在,自己和弘文帝几乎算得上彻底翻脸了,今日才会有如此大规模的报复举动,先狠狠一耳光掴下来:你冯太后,休想拿儿子做筹码!以前,这是唯一,现在,只是其中之一。
唯一和之一,当然是有巨大区别的。
她甚至完全可以预料,弘文帝接下来,便是借着哄抬这个小王子的身份地位,逐步扶持后宫的力量,尤其是米贵妃,让她统率六宫,彻底和自己抗衡。从内到外,弘文帝,要把失去的一切权利抢夺回去。
不止是她,几乎陆泰等敏感的大臣,也都知道了这个意图。
就在冯太后母子各怀心事的时候,忽然听得一个声音:“罪臣叩见太后,叩见小殿下……”
冯太后定睛一看,几乎连眼珠子也突出来了。
跪在地上的人,竟然是李欣!
是大臣李欣。
自己派人去抓捕了的大臣李欣,他的女婿招供,证据确凿,贪污,叛逃,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如今,他却公然跪在自己脚下。
李欣的态度那么谦卑,那么恭顺:“罪臣多谢太后和陛下天高地厚之恩。”
但是,眼里却流露出最最深切的愤怒和仇恨:他的女婿死了。裴攸早已被冯太后下令处死了。
冯太后但觉耳朵里嗡嗡作响,如果说,封赏小王子,是暗暗掴下来的一耳光;现在的李欣再一次反出,便是他兜头砍下来的一刀——是彻底向臣民摆明态度,这是我弘文帝的天下,我说的如果不算,那么,其他任何人,也休想说了算。
温情脉脉9
她只是死死看着李欣,只看了一眼,然后,移开目光,淡淡地令他起身。
李欣起身的一刹那,竟然有点儿不寒而栗的感觉。就算是有弘文帝撑腰,也感觉不到多少的安全感。自己,是这对母子斗法的幸存者,但是,下一刻,也可能马上就是牺牲者。女婿死了,自己,要如何彻底抱住性命?
他走过去的时候,还悄然回头从人群里看一样冯太后。这个女人一天不死,总有一天,自己必死!
他又看看台上满腹心思放在新的儿子身上的弘文帝,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诛杀冯太后,也许,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了!
他绝不是一个随意放过机会的人!这一次,一定要抓牢了。
成型的计划,马上就可以实施了。
在场诸人,不少人是汉臣,当大家看到李欣再次出现的时候,也无不震颤惶恐。尤其是李冲,王肃等人,李奕已经死了,兔死狐悲,现在,李欣又再次复出,仿佛他是一个不倒翁似的。
冯太后再是能干,再是能变法改革,可是,真正于政治狠心一图,终究还是不如弘文帝。
李欣,让众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无言的恐惧:冯太后,是彻底要失势了。
这对母子的决裂,势在必行。
甚至小太子,也明显,不那么受到陛下的待见了。
就因其如此,陆泰等人,更是故意不去朝拜小太子,只联合了所有的王公大臣们,一味喋喋不休地对新上位的小王子进行吹捧……
花花轿子人抬人。
可怜小宏儿,只在众人对弟弟的恭维声里,端端正正地一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就连美味的茶点,酒菜送上来,也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欢庆的盛宴终于沉沉。此时已经夕阳西下,冯太后实在不忍看到儿子坐卧不安的样子,只推说不胜酒力,带了孩子离开玄武宫。
温情脉脉10
出去的时候,夕阳正浓。
小孩子长长地吐一口气,一言不发。
芳菲看他一眼,牵着他的手,微笑道:“宏儿,今日的茶点好吃么?”
他摇头,闷闷地。
“宏儿,如果没吃饱的话,待会儿,太后回慈宁宫给你做拔丝苹果……”
他也拉太后的手:“太后,我们去散步好不好?”
芳菲笑起来,这么小的孩子,还知道散步了?
身后,跟着一众宫女侍卫,大家心里也都不好受。芳菲怕他们的情绪影响了孩子,就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带宏儿去那边走走。”
母子俩牵着手,往左边的山道走。那是一片开满了小野花的山道,各种红的,黄的小花,金灿灿,红艳艳的,十分漂亮。
小孩子却不如往日那样去摘花,只是一脚将旁边的小石头踢开。
某一刻,芳菲放开了他的手,看孩子走在自己的前面。他已经快六岁了,个头长得比同龄的孩子起码高出半截,长身玉立,粉妆玉琢。
这还是他第一次遭到挫折呢。
前面是一块平滑的石板,她柔声道:“宏儿,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好不好?”
孩子挨着她坐下去,随手扯一朵旁边的小花儿,看一眼,还是闷闷地不做声。
“宏儿,你在想什么?”
他忽然抬起头,看着太后,神情有些沮丧:“太后,我觉得父皇已经不是那么喜欢宏儿了……”
芳菲心里一震。
只说女人妒忌,其实,孩子呢?孩子难道就不会妒忌么?
她忽然想起三皇子。三皇子正是处处要强,就连骑马比赛输了一场,也会怀恨一辈子,所以,才有后来那么多的仇杀纷争。
“宏儿,太后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好嘛。”
温情脉脉11
“南朝有个名士叫做孔融,他小时候聪明好学,才思敏捷,巧言妙答,大家都夸他是奇童。4岁时,他已能背诵许多诗赋,并且懂得礼节,父母亲非常喜爱他。一日,父亲的朋友带了一盘梨子,父亲叫孔融他们七兄弟从最小的小弟开始自己挑,小弟首先挑走了一个最大的,而孔融拣了一个最小的梨子说:‘我年纪小,应该吃小的梨,剩下的大梨就给哥哥们吧。’父亲听后十分惊喜,又问:‘那弟弟也比你小啊?’孔融说:‘因为我是哥哥,弟弟比我小,所以我也应该让着他。’……”
孩子仔细地听着,芳菲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你是哥哥,当然要让着弟弟啊。父皇给弟弟礼物,并不是不爱你,而是因为你们都是父皇的儿子,所以不能厚此薄彼,你有的,弟弟们也该有,你说对不对?”
“可是……太后,父皇今日没抱我,他都抱着小王子,也不抱我……以前,他每次见了我,都要抱我一下的……”
孩子,何其敏感,缺少了一次拥抱,便明白是失宠的开始。
她第一次开始恐慌,不,不能让孩子滋生任何的埋怨情绪下去,长此以往,就太危险了。
她试着化解儿子这种小小的情绪,仔细地思虑,“宏儿,因为你是大孩子了,你懂事了,而且能跑能跳,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当然不需要大人抱。如果现在父皇再抱你,人家岂不是笑你不是小男子汉?父皇完全是为了你好,为了给你树立威信,才不抱你的。”
孩子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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