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王亲手弄的么?”矫情劲一上来,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嬴政点头。
“大王,汤端来了。”
两人正沉默着,突然赵高进来,看见她正躺在嬴政怀里,不禁笑着行礼。
“恭喜大王,恭喜夫人。小公子甚是可爱,比扶苏公子还有惹人疼上几分。”
“赵侍人可真会说话。”凌萝道:“以后还要多仰仗着赵侍人多照顾他些。”
嬴政从赵高手里接过碗,舀着汤送到她嘴边,“他名字还没定下,你来给他……”
猛地想起她之前养的那只叫绿油油的鸟,“取个小名?”
“恩?”
凌萝动作一顿,之前从未考虑过,方才忽然想起历史上秦始皇的儿子们,个个下场凄惨,便连扶苏也……她心头一滞,心想着若是顺应历史,往后那孩子多半也是保不住了,于是悲从中来,再难抑制。
不管是原来那个世界还是现在这个世界,她都是头一回做母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可如今想起历史,却又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
于是,这吃在嘴里的鸡肉突然就不香了。
她内心挣扎了一番,不由叹道:“大王,小名就叫他豆子吧。”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曾经看曹植的七步诗,曾几度感慨,怎么也想不到,将来自己的孩子,也要经历这兄弟相争的无奈。
但愿她能多陪着豆子几年,可莫要让他也像扶苏那样从小便缺乏母爱,便算是以后真碰到了那样的事情,也不罔愉快的度过了几年。
“豆子?”
嬴政却感受不到她此刻内心的波澜,只轻声念着这名字,心想着还真分辨不出来这和绿油油的差距在哪里。
然而,他很快便也接受了,“叫豆子也好,有个小名听着也亲切,等他再大一些,再给他取个正名。”
这一说可又说到凌萝心坎里去了,或许是因为刚生产过后情绪不稳,只听着这些话,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
她将嬴政手中的碗轻轻推开,脑中不知怎么又窜出来突然多出的记忆。
心头各样情绪翻转了许久,她才突然正色道:“大王,上次,你在我的梦中,都看到了吧?”
嬴政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凌萝视线挪向丝软的背面,轻笑道:“很奇怪,我睡了一觉,却梦到了许多从前之事,梦里我叫季绾绾,父亲是了不起的医师,我总不听他的话,常常跑出去玩,有一次,我在一个桃林里面救了一个被蛇咬了的少年,那个少年叫阿政……”
“绾绾……”
嬴政出声,却被凌萝快速的捂住嘴:“后来他走了,只让人带了个包袱给我,我很开心,却没想到父亲因为那东西丧了命。后来我在外颠沛流离了几年,每每想到这事,却总是不甘心,我原本视他为朋友,可经历了那么多事,我想,我应该是恨着他的。”
她叹了一声,直视他眼睛,望见他眼眸波动,漾出一汪水光,她大致可以确定,那一段经历,从前在她用那探去探知他内心的时候,他也同样是看到了。
难怪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却没有责怪她,原来,兜兜转转那么久,真正被送进宫来的,还是季绾绾。
一时感怀,不禁面色凝重,她知道此刻柔情蜜意,说起别的事来多少有些煞风景,可却还是没忍住:“大王,那些过往,你都看到了,是不是?”
她想要从他怀中起身,却被他又拉回来:“绾绾,是寡人对不住你。”
“年少时寡人不能左右自己的想法,那东西是我让人送给你的,我想同你辞行,可我回去的原本便不光明磊落,我本只想将那些木偶给你作为留念,却是害你受苦了。”
他下巴贴着她的肩,声音却是她从未听过的沙哑,可就是这样的他,却让人觉得不太真实。
她沉默了片刻,才有些不舍得拉着他的手,“大王,可我不是她。”
哪怕她拥有了她的记忆,可她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季绾绾,或许,他们之间的情谊,从嬴政离开赵国的时候就已经断了,就算再见,季绾绾终究是放不下从前,若不是她的造访,能不能牵扯出这样一段感情来也未可知。
感觉那人听了这话后突然沉默,她不禁叹息一声,道:“大王只知道曾经季绾绾落入兰心坊时被烙下来个‘绫罗’的名字,可却不知道,我虽叫凌萝,却不是她。”
“我也不知道为何我现在能拥有她的记忆,可我确实与她不是同一个人。大王可还记得我曾与大王说过一个两千年后的故事,那时候有个叫中国的地方,我便是来自那里。”
她从他怀中挣开,这次嬴政没将她拉回,只是望着她的视线深不可测,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大王定然觉得此事荒谬。”她笑道:“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在这里能和大王靠得如此之近。”
“倒也不会。”许久以后,嬴政突然说道:“那些稀奇东西寡人也从未听过,你若这般说,倒也为寡人解了惑。”
凌萝:“……”
就这样?真的就这样?
凌萝:“我不是她。”
嬴政:“寡人知晓。”
凌萝:“我说我来自两千年后!”
嬴政:“寡人听到了。”
知晓了也听到了还这般淡定???
凌萝不得不佩服这千古一帝的承受能力,魂穿这种不科学的事情都不带解释得就能接受了?
虽说这古代人也确实迷信……
她讪讪一笑,正被他的反应惊到,却听他突然开口说道:“寡人有一事不明。”
看吧,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两千年后的世界里,你曾听过寡人的事?”
凌萝险些被雷劈得外焦里嫩。
她何止是听过,她都把与他有关的地方走遍了,那痴迷程度放到现在简直要被他视为别有所图。
凌萝:“听过。”
她想掩饰些什么,不料却早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顿了顿,又问:“那你从两千年后过来,可是为了寡人?”
凌萝:“……”
虽然是事实,可这事被他当着面问起来,怎么也觉得有些怪异。
“果然是被寡人猜中了?”嬴政却扬起了嘴角,“那倒也难怪了。”
难怪?难怪什么难怪!难怪她当初死皮赖脸的帮他四处忙活闹笑话?还是难怪她时常偷偷窥探他?这不管是哪一种,如今看来都是黑历史……
她干咳了一声,打算跟他扯扯皮:“其实那个,两千年后的世界与现在完全不同,那时候的人心中都有喜欢或是仰慕的对象,我们都叫他爱豆,有的爱豆是那种神上的寄托,若是不开心了,只要想起他便能忘却烦,有的爱豆就能唱会跳,额……就像是歌舞坊中的头牌,只是两千年后它不叫歌舞坊,叫娱乐圈,而且不管是男是女,都可名声大噪。”
这话一说完,嬴政到脸却黑了一圈,他将她定话回味了一遍,不由下了评判:“两千年后的人竟然如此不知所谓,沉迷笙歌燕舞,着实不堪!”
凌萝:“……”
这是什么天大的误会?!
她讪笑:“其实并非如大王想的那般,那些爱豆还是很不错的,要不也不会有成堆成堆的人去看他们。”
“这样还不是不知所谓?”嬴政轻哼一声,似是想到了要点,不禁冷飕飕问了一句:“你该不会也有什么爱豆吧?”
“没有没有。”凌萝慌忙摆手,“我不喜欢看那些。我刚刚那般说,就是与大王做个比喻,我待大王,便如她们待自己都爱豆那般。”
“你将寡人同他们相比?”
嬴政声音一冷,极不情愿:“按你这般说,那她们也能同自己都爱豆卿卿我我,软语温存?”
果然大佬还是大佬,这一番话问下来,她竟无言以对。于是有些磕巴道:“这……这倒也不是没有的……”
看他眼里满是嫌弃的神情,料想他又想歪了,忙道:“大王莫要多想,大多数爱豆还是不敢胡来的,天天都有人盯着他们,要是言行过了,都是要被人指责的。”
“不知所谓!”
嬴政却听不进这解释,显然,他心中的两千年后世界,笙歌燕舞,蠢物横行……
“那如今大王也知道了,我说的那些事都不是胡乱编造出来,我确实来自两千年后的世界,也有意隐瞒了大王这么久,大王要如何处置我,我也甘愿了。”
“处置了你,豆子怎么办?你想让豆子也跟扶苏一样从小便没了娘亲?”
凌萝撇撇嘴,“这宫中后妃又不是只有我一人,大王真要处置我,将豆子交与别人养着,也不是不可以……”
这矫情劲,也是没完没了了……
“哦?”嬴政哼道:“豆子你不要了,那寡人这真心你也不要了?依寡人看,寡人在你眼里,还不如你心中那些能唱能跳的爱豆吧?”
语气够酸,却也有些无中生有,凌萝自然不乐意背这个锅,立马反驳:“我都说了,我没有爱豆……”
半晌回神,又愣愣问道:“大王方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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