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月季在这个时节开得最好,它们被扎成花圈、花篮,从灵堂一直摆到了穆家的大门外。刚贴上去不久的喜联,浆糊甚至才干透,就被人撕扯下来,用一条条白底黑字的挽联取而代之。
喜事变丧事,前些日子还洋溢着喜气的穆家,此时只能听到声声的哀泣。
肃穆的灵堂内,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盛着那位曾在商场叱咤风云的老人,供人前来吊唁瞻仰。
主理丧事的执事人悠长的一声“拜——”,家属、来客无不低首默哀、垂泪。
穆家老爷这一支,人丁并不兴旺,唯有长孙穆至森一人为直系穆姓男丁,剩下的便是女儿穆沛珍和外孙薛钰杰两人。穆沛珍与丈夫几年前就已经离婚,虽分得一笔不菲的财产,却也始终改不了她生为穆家人贪婪的本性。
可老爷子这突然一走,就把穆沛珍唯一的希望给生生地折断了。最让她感到气愤的是,老爷子竟然早就把所有的财产都转到了穆至森的名下!
而这条穆家养出来的白眼狼,居然公然教唆大股东们从穆氏集团撤股,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这位亲侄子的险恶用心,她甚至能笃定老爷子的一命呜呼也与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当年哥哥去世的原因,她当然不知道,而现在要想从并不亲近的侄子那里要到一分钱,对她来说显然也很不现实。从小娇养到大的穆家大小姐、姑奶奶,她除了能使一些手段给穆至森扣上一个污名外,当下,她什么也做不了。
趁着来吊唁的宾客越来越多,她借说身体不适,便要儿子薛钰杰扶着自己先离开灵堂。
本就人丁稀薄的穆家,现在就留穆至森一人独守灵堂,让人不得不感慨这原本富贵满盈的家族,此时却比寻常的人家还要孤零寥落。
作为长孙站在一旁鞠躬答礼的穆至森,脸色始终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底下的乌青以及下颌上长出的胡茬,让他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极差。就连孝服上别着的那朵白色的绢花,看起来都比他要有生命力一些。
当余知欢看到这些时,她躲在高娜的身后,忍不住红了眼圈。
高娜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去拜一拜,和他说几句话。你呢?去么?”
余知欢背过身去,摇了摇头。
高娜轻叹一声,把手里的那份帛金塞还给她,“那这个,我看还是不要给了。如果他问起,你让我怎么答?”
余知欢拿着那份沉甸甸的帛金,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在上面。这是出门前母亲给她包好的,她嘱咐说,姥姥没的时候,他就来了,帛金包的是那些来客中最厚的,这是他们家欠他的人情,得还。
可余知欢知道,自己欠他的,又何止是这一封厚重的帛金?
“拜——”
“起——”
“家属答礼——”
随着执事人一声声毫无感情的唱念,高娜对着穆至森说完“节哀顺变”后,伸手抱了抱他。
“老穆,她也来了。”高娜一句小声的耳语,让穆至森紧蹙了几天的眉头,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动。
正当他抬起头想要寻觅她的身影时,一位穿着八卦黄袍,头戴道冠,手持桃木剑的法师高唱着古怪的咒语冲进了灵堂。
高娜下意识地闪到了一边,只见那个道人口中念念有词,围着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材转了三圈之后,便大声呼号道:“不妙不妙大不妙!穆家老爷定是被人害死的啊!”
这话才说完,穆沛珍和薛钰杰便相继走了进来。
“法师!我让您来替我父亲超度,可没让您来乱说话呀!”穆沛珍故意压低声量,语气听似责怪,却极大程度地引起了众来宾的兴趣。
那道人把剑往背后一,摇摇头,面露难色,“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穆老爷身上的冤气太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超度的啊!”
穆沛珍一听,脚下虚晃了一下,正好歪倒在自家儿子的怀里。
“法师,这……这可怎么办啊?”
那道人捋了捋下巴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几根黑胡须,若有所思道:“只要能找到那个人,一切就都好办了!”
“什么人?”穆沛珍身旁的薛钰杰在一旁帮腔道。
“待我施法查看一下。”这话刚说完,道人便亮出桃木剑又是一顿乱舞,“四目老翁天元神,天罡八煞扫妖氛,吾目一视山岳倾,吾水一噀遍乾坤……急急如律令!”
一段咒语下完,那柄已有着陈年包浆的桃木剑就像不听使唤一样,带着道人冲向穆至森!
“冤气在此!冤气在此!快说!穆老爷到底与你有什么仇恨,人已归天,你还叫他不得安息!”那道人对着穆至森周围的空气,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并用怪异的腔调呵斥着穆至森。
灵堂里已经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人,除了前来吊唁的宾客,穆家的佣人们也都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而穆至森始终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这样的反应,显然是出乎那位道人意料之外的,这让他很有些难以场。可了人家的钱,就一定得把事儿办周全了才行。
于是,那柄乱挥的桃木剑,这次直指穆至森左胸口的位置,“说!你居心何在!”
“说他妈什么说!”
桃木剑“咔”的一声,断在了一个红着眼睛的姑娘手里,道人怔愣了一下,慌张道:“你……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我是你老祖——原始天尊!”
余知欢丢了那柄折成两半的破剑,拉起穆至森的手,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穆至森,你现在,必须跟我走!”
老穆关键时候总得我欢姐来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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