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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说,租房子哪有那么容易,你先忍一忍,星期天我多跑几家中介,这次要租就租档次好一些的小区,要不然,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的。
新住处没着落,两人为谁洗碗吵起架来。叶蓓看着水池里那一堆脏兮兮的碗,眼泪像黄梅天的雨不断线。伟说,是你说猜锤子剪刀布谁输谁洗,怎么想耍赖皮啦?叶蓓拉开门就跑了。伟紧跟着追出去。其实叶蓓也没跑远,就躲在小区花园里,看到伟跑出去找她,就悄悄溜回家,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伟找了很久才精疲力竭地回来,进屋后也不进卧室看看,脱了外套从门口扔到床上,叶蓓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都忘了之前吵过架,还嚷着让他进来抱她。伟一言不发过来抱着她,眼睛都红了,蓓,我不想再失去你!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每次吵到厉害的时候,伟就悄悄走到门旁边,生怕叶蓓夺路而跑。而她每次看见他这个动作,心里再大的气也没了。毕竟伟是爱我的,何必和一个爱你的人斤斤计较?
还有一次,她要他陪她去看电影,他不肯,说晚上有灵感,要去单位加班。她装着很生气的样子就往外跑,伟随后就追。她不过藏到屋外门的后面,他看也不看就一直往外跑,追了半天回过神来,觉得她不可能跑那么快,就折回来找,然后看到她得意洋洋地窝在沙发里他就抓狂了。可能他觉得挺没有面子吧,瞪了她一眼,把卧室的门一关,练自闭功去了。她站在门外,一遍又一遍地喊:芝麻开门,芝麻芝麻快开门!他不理。她又喊:绿豆开门,绿豆绿豆快开门!他还是无动于衷。任她把所有的粮食作物喊遍,他就是横下一条心不理她。最后她拿出杀手锏,装哭。伟一听她哭就投降了,赶快开了门出来哄她,别哭,别哭,晚上带你去碧波阁吃牛排,她这才破涕为笑。然后,伟捋了袖管,用半瓶洗洁净才将那积了一个星期的碗和盘子洗干净。
还有一次,伟与一干死党疯到凌晨3点未归,叶蓓从里面反锁上门,任他在外面喊叫拍打加脚踹,她就是不理睬。伟从阳台翻进来后,跟她大吵,于是她就搬了个小凳子到窗边,推开窗户,啪啦一脚踢翻小凳子,惊恐地尖叫一声,再迅速地跑到卫生间里去躲着。果然不出所料,伟以外星人的速度打开门飞快地冲了出去,紧张兮兮地往楼下看。叶蓓这个时候就从卫生间里跳出来大摇大摆地指着伟的鼻子说:看在你这么在乎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啦。
伟常常自问自答,爱情是什么?就是把聪明人变成一傻瓜。
一个月后,新的住房终于找到,这次租的是都市白领公寓。租金自然贵了许多。不过,小区的环境确实也优美了许多,居民大都是都市白领,一个个西装革履,上下楼梯时碰面,互相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上下左右也没一丝儿声响,有时候叶蓓甚至怀疑到底有没有邻居的存在。她站在走廊上,竖着耳朵听每个小门里的动静,都有把耳朵拿下来塞到门缝里的冲动,但走廊内外像一块干海绵,挤它,连滴答滴答声都没有。
原来的邻居太吵,这儿的邻居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孤傲。寂寞难熬,她想试试流行音乐能否产生什么奇效。晚上她听周杰伦的《双截g》,这位小天王口齿不清地说唱“……什么兵器最喜欢双截g柔中带刚,想要去河南嵩山学少林跟武当……”,突然听到敲门声。开门没人,门上贴了纸条:“请不要再听那些没品位的音乐了。———你的邻居”。她感到很欣慰,原来我不是住在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里,我有邻居,有品位的邻居。她立刻停掉周杰伦,换上scorpions,英语歌,还是硬摇滚,应该够有品位的了。第二天出门,她发现门上又贴了纸条:“蝎子的刺太毒啦!———你的邻居”。看口气这位邻居有点不耐烦,显然scorpions不是他(她)那盘菜。于是周末她花了一下午时间在十全街的小碟屋里淘了一大堆“有品位”的音乐:软硬摇滚、爵士、乡村、德玛咖啡馆的音乐,甚至还有宫崎骏、发条橙等等一堆电影原声碟。回家后她逐一放到大声,以便让邻居仔细甄别。要知道她买的可真不少,只放了一小部分,就过了12点。她实在困得不行,决定第二天再为邻居播放音乐。
早晨,她又被敲门声叫醒,开门,依然是张纸条:“我实在受不了啦,难道非要居委会或110解决?———你的邻居”。她感到非常委屈。她已经播放了各种风格的音乐,究竟哪种才对这位有品位邻居的口味?她蹲在音响前,小心翼翼挑了盒邓丽君,这边音乐刚刚响起,就听得一股强音从天而降,邻居家的乐声透过厨房的天窗,厕所的马桶管道,一切缝隙,劈头盖脸涌进来。听得很清楚,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她松了口气,总算对上了号。
星期天,去三山岛。
车子过太湖大桥进入西山码头,在西山码头租用快艇,十分钟便到了。岛上花果飘香,绿波漾漾,j声啾啾,鸭行摆摆。这是一幢被果林合围的两层小楼,淡雅的窗帘,床铺陈设也很素净。入夜果树的香气从四面八方飘进来,让人神清气爽。
两人一宿情爱无限。
第二天,心满意足地从农家买了茶叶,下一个目标是林屋d。初恋时他们曾来过,但不巧的是碰上d内排水系统出了问题正在抢修,所以那次也没进d里去玩。
d内果然遍地石柱如林,d顶低平如屋顶,彩灯闪烁,怪石嶙峋,曲径回旋,有如迷宫,很像是西游记里的妖精d府,两人玩得过瘾。
出了妖精d府,再去包山禅寺。
禅寺建在一片苍翠青山之中,周围很多果园,茶场。寺内有精美佛像,雄壮大殿,年迈的尼姑,善男信女无不虔诚。女居士在那里募捐,既然来了就广结善缘吧,叶蓓也奉献一百大洋。但是,后来在返程的车上与当地人聊天,才知这个庙香火旺盛,方丈主持住豪华公寓开名贵汽车挥霍无度,已经引起当地人和寺僧的不满。
唉,原以为佛门清净,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上真是难得清净之地了。
伟说,苏州的和尚,数寒山寺住持级别最高,正处级,配备的轿车也是最高级的。
叶蓓说,和尚尼姑们也不能免俗,像清泉那样苦心修行的僧尼如凤毛麟角。
伟说,人之常情,谁不想生活得更舒适一些呢?僧尼也是人么。
伟又说,我们也买辆车吧。
叶蓓说,你想买就买吧,可以贷款买嘛。
伟想了想,摇摇头说,还是先买房。房价会往上走,车价则肯定要降下来的。
叶蓓说,将来有一天我们会有车和别墅的。
伟说,我要拼命工作,挣上足够的钱,然后四十岁之前就退休,在西山买一幢别墅,夏天来这儿度假,冬天则去三亚海边。老婆,我的奋斗目标怎么样?
叶蓓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在哪儿我都觉得幸福。
伟紧紧地拥抱她,说为了心爱的老婆,我一定将革命事业进行到底。
我只要你将爱情进行到底!叶蓓如此说。
那是两人最幸福甜蜜的一段岁月,充满激情的事业和爱情让他们的青春如花绽放,叶蓓觉得上帝对她真的很眷顾,她愿意就这样和伟白头偕老。
经理隔三差五请她一起吃工作餐,并特意安排两人一道去海南出差。
她心里很害怕。
在office长长的走廊里,在飞升的电梯中,在暗香浮动的酒吧,在都市幽静的情侣包厢,在网上聊天室的邂逅,在手机你来我往的短信里,每每都会有绯闻逆风飞扬。
摆在她面前的出路有两条:跳槽或辞职。
伟说,辞就辞吧,我虽然不能让你锦衣玉食,但保证你天天会有粥喝。
她说我不要喝粥,我要创建自己的阿玛尼和范思哲。
伟说,好的好的,有梦的女孩更有魅力。
她为自己的“春船载绮罗”四处奔走。终于在观东选中了一间面门房,幸好有个在公安局工作的表哥,手续办得很顺利。装修是伟帮她设计的,小明负责采办和监工。
开张的那一天,安送来一个很大的花篮,安那时还没买宝马,开的是一辆红色的马自达。一千响的小花炮炸得就像鬼子进村似的,太阳亮堂堂的,风柔柔的,今天是个好日子。她的镇店之宝是贝姨绣的那幅《江南水乡》,做成一架落地大屏风,她穿着水绿缎子绣花的宽袖短上衣和曳地长裙,头发绾成一个如意髻。小明则是一袭白色桑波缎短旗袍,外罩真丝粉红乔其纱,两人穿出了“春船载绮罗”的古韵今风。
她们宿舍的四个同学都来了,无锡的陈小梅送她一个景德镇的古代仕女图大花瓶,其她人也是各有礼物,祝贺她们寝室的第一个老板诞生,祝贺她开张大吉,财源滚滚。
伟送她的是一张妃色贵妃榻,放在二楼,伟说让她累了好有个地方躺一躺。
惟一不高兴的是母亲,母亲骂她拎不清,瞎折腾,放着那样好的外国大公司不做,偏要自己开店,能有什么名堂,不把本钱赔光才怪哩。母亲一再申明,以后折了本她可没钱替她还帐。生活改变人,母亲现在成了一个斤斤计较的小市民。叶蓓安慰母亲,她会好好经营,肯定不会折本的,就是折了本,也有父亲留给她的遗产在,她不会让母亲替她还债的。母亲说她是败家精,不把“死鬼”留给她的财产败光不会罢休的,她说你把钱用光了,以后办嫁妆没钱怎么办,我一个月几百块钱,上哪儿抠钱给你?叶蓓说嫁妆我自己挣,你别c心。母亲说我不c心可能吗,伟是外地人,将来你们两人结婚,要买房,要装修,还要买家具,天上掉金元宝下来吗?想想都替你们急的睡不着觉。叶蓓不敢对她说,其实贝姨留给她的遗产,足够她买房买车买嫁妆了,你瞎急什么呢?可是她怕又勾起母亲的病来,还是忍了没说。
不管母亲怎样唠叨,她对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她想她会像父亲一样,在不久的将来就能创出自己的品牌,做出中式服装的精品,甚至有把“春船载绮罗”推向世界的野心。
第八章 菊美
叶蓓在厨房里煲汤,是排骨炖野山菌,正拿一把勺子舀了汤尝咸淡。
伟躺在沙发上看一本财富杂志,其中有篇文章吸引了他——美国百万富翁的智慧美国百万富翁的智慧包括哪些?他们是这么说的:我们财务独立,没有负债,我们喜欢生活安适,不会太过于浮夸虚饰。
我们分布在美国各地的中上阶级住宅区,我们通常在其他人卖房时购进。
我们几乎都已婚,并且有小孩。
我们白手起家致富。
我们平均每两年出国度假一次。
我们很少人在校成绩优异。
大多数人喜爱现在的工作,诚如其中一位所说:“这不是工作,而是对劳动的喜爱。”
很少人觉得为了发财致富,就必须在早晨三四点钟起床工作。
我们必须承认,我们有许多工作都是假手他人。我们之中自己动手做的人,财富比我们要低得多。
我们不会牺牲诚实正直而致富,事实上,我们成功很重要的因素就是诚实。
我们不是工作狂,我们花很多时间与朋友、家人相处。工作时就努力工作,专心赚取最好的利润。
我们花时间计划投资,并且经常请教税务顾问。
我们跟很多人接触,这些人后来成为我们的客户、病患、供应商,或是好朋友。
我们认为享受生活与赚取财富是可以平衡的。
百万富豪也谈论他们成功的重要因素。他们没有一位提到“外貌姣好”与“身材健美”是重要因素。大多数百万富豪都会提到,好父母、师父与老师,甚至华尔街的大师,是他们成功的因素。
百万富豪最常提到的五大因素是什么?
1。正直——对所有人都诚实。
2、自制──控制自我。
3、社交技巧──与人相处。
4、配偶的支持。
5、努力工作──比大多数人更努力。
叶蓓又给汤里加了一点盐,问伟:“你的创意得到老板首肯了?你又发财啦!”
伟说:“没那么夸张吧。”
“是啊,老板得大头,你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所以么,好男不做打工仔,要挣大钱就要自己做老板。美国的百万富翁也是这么说:”我们有许多工作都是假手他人,‘你看看,书上就是这么说的。“伟把手中的杂志朝她晃了晃。
叶蓓说:“看来我的选择符合世界潮流。”
伟说:“等你有一天成了中国的范什么哲,我就为你打工。”
叶蓓说:“你嘲笑我呵,总有一天我会成全你,让你做我的ceo。”
伟说:“你做梦吧,你老公可不是吃软饭的男人啊。”
“封建思想,女的就不能比男的强吗?”
伟说:“好好好,你强,你是女强人,女老板。老板,今天咱们是去游泳还是去打保龄球?”
叶蓓说:“店里这两天生意忙,小明一人照看不过来,我得去店里。”
“钱是赚不完的,再说你那店也挣不了什么钱。我们还是去放松放松吧。”伟现在的自信心就像一个充足气的气球越飘越高。
下午,伟和叶蓓打完保龄球,去茶人村喝茶。袅袅的茶香和庭院里绽放的鲜花,让叶蓓觉得很开心。
叶蓓去洗手间,走过大厅一侧时,看见另一侧迎面走来一个“巴西黑妹”,只见她头上梳着密密麻麻二三十根小辫子,穿一身花不楞登的露脐装,手腕脚踝上戴着许多镯子,走起路来叮哩当啷地响。茶社里的人张大着嘴眼光“刷”地一下全s在她的身上。
叶蓓上完洗手间回来,却发现“巴西妹”就坐在他们隔壁的包厢里。里面还有两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
只听“巴西妹”说:“咦,介绍人都来啦,那个主要演员呢?迟到了哦!”说完便笑。笑声很是轻狂。
叶蓓听见其中的一个妇人压低声音骂她:“听说你尽把相亲搞砸我还不信,现在是见到了,打扮成这样你吓唬谁呀,你丢脸不要紧,别拉着我们没面子。”
“巴西妹”咯咯笑着说:“姑姑,一定是‘女大不中留’这句古话在作祟,上学期间你和我爸的口头禅是‘学习第一,不要乱交朋友’,现在我大学刚毕业工作没多久就变成了‘有合适的就去交往啊,某某阿姨介绍了某某某。’你们打着关心我的旗号迫我进行一次又一次的相亲,到底是何用心?”
妇人说:“你说这些没心没肝的话,对得起谁?我和你爸为你c碎了心,你这样不识好歹,让我怎么说你好。”
“巴西妹”笑得更狂放,“姑姑,你和老爸一次又一次迫我相亲,你们就没替我想想我心里的滋味?什么年代了,亏你们还想得出这种老土的法子。难道我是待价而沽的一件商品,我的爱情,怎么可能开花结果在这样的土壤上?”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包厢里的人都不说话了。
叶蓓看见一个个子高高五官英俊的男性公民走进隔壁包厢,令人惊奇的是他竟然也在额头挑染了几根非常明显的黄色头发,还特意用摩丝打得很硬垂在额前。
伟低声对叶蓓说,这就是威。叶蓓想,威原是这样一个没品位的人。
包厢里的妇人没好气地说:“我看你们还真是蛮配的,打着灯笼难找的一对。”
另一个妇人,大概是介绍人,嘿嘿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新潮。”
就听“巴西妹”尖声笑着说:“就他这样也叫新潮,真是土到家了!恕不奉陪!”说着,扭着桑巴舞扬长而去。
伟和叶蓓走出茶馆时,正好碰着了威。威那一缕黄头发已无踪影。威看着伟说:“真没想到你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更没想到你有这样美丽的女朋友。”
伟说:“没想到你也会夸奖人,更没想到你会来相亲。”
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是帮朋友的忙,演戏。”又说:“你们现在上哪儿去?不如一起去玩保龄球。”
伟笑着说:“我和叶蓓刚玩过。”
威说:“那我请你们去‘西部风情’吃烤羊腿,新开张的,绝对味美。”
伟说:“不用了,我们还是回去吃,家里煲了靓烫。”
威说:“第一次和弟妹见面,就算给我个面子吧。”
伟看着叶蓓说:“好不好?”
叶蓓知道伟想让她拒绝,她却笑笑,点了点头。
威去停车场开出他的三菱吉普车。她和伟上了车。伟一直拽着她的手。烤羊腿的味道确实鲜美,可更让叶蓓开心的是威幽默风趣的谈话。
叶蓓对伟说自己设计的服饰,想去参加全国服饰设计大赛,但资金周转出了点麻烦。伟立刻从口袋中拿出信用卡递给她。她写了张借条,伟不置可否地收下了。
三个月后,当叶蓓如释重负地把钱还给伟时,他笑了,说:“你与其她女孩相比,确实不一样,自己老公的钱,还分得这样清楚。”接着,他握住叶蓓的手,望着她,真诚地说:“两年后你就会成为那幢湖畔别墅的女主人,在家养养花带带可爱的baby,假期我们去世界各地旅游。”
叶蓓摇着头,“那么我的时装梦呢?”
伟大笑着说,“等你老公有了钱,会给你买全世界最漂亮的时装,就像那些巴黎贵妇人穿的一样。”
叶蓓知道他内心希望她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但叶蓓明白唯有时装才是她的一种安静的守望,如同一片麦田。守住了它,无疑也守住了心灵的家园。于是,叶蓓再次摇摇头。她知道,要成为一只美丽的蝴蝶,就必须承受从蛹化蝶的痛苦过程,这种痛苦旁人不能替代,必须自己承受。父亲的心思真是缜密,遗嘱中写好要等她30岁以后才能得到他和贝姨留给她的全部财产,30岁以前,由她的表哥和律师共同代她保管。她想,父亲肯定是怕她在婚姻上吃亏,上当受骗,所以才想出这样的策略来。现在她要用钱,得经过表哥和父亲指定律师的同意才能提取。
她到底有多少遗产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不是个小数目,但她从未和伟提起过,伟也从未向她打听过。两人日常的消费都是aa制,他们觉得这样符合时代潮流。伟的父亲已无罪释放,污告他的人反而被查出问题。伟带叶蓓回老家一趟,父母对这位未来的儿媳十分中意,并承诺替他们购置婚房出首付款。这也符合苏州的惯例。两人的婚事算定下来了。母亲也不再唠叨,只是催他们尽快把婚事办了,了却她心头第一桩大事。
不久,伟去参加驾驶学习班。考完理论课回来他对叶蓓说:“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丑女,好多题都不会。”
叶蓓笑着追问:“如果是靓女你就会想方设法帮助她了?”
他说:“如果是靓女我肯定英雄救美……不过,我们俩可是心心相印喽,谁也别想在我们中间c一脚。”
叶蓓想起含笑,眉头不觉皱了皱。
伟说,请相信我,我心中永远只有你。
第二个星期学“搬桩头”,伟回来就脱了臭袜子,喊着“好累好累,骨头像散了架”。叶蓓倒了一杯冰水给他,伟一口气喝完,伸展四肢躺在沙发上。叶蓓替他拿好换洗的衣服,命令他赶快去卫生间冲凉。
伟哀求道:“好老婆,让我先睡一会儿吧。”
叶蓓说:“不行,你的臭味快把人薰死了,先去洗澡。”
伟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卫生间。
伟冲完澡出来恢复了精神,他说:“‘丑女’今天也去了,坐在驾座上胆子小得要命,开着开着就吓得尖叫,旁边的教练气得不行。不过呀,看她样子很有钱,用三星a408手机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
“人家有钱关你什么事?你学好车就行了。”
伟说:“这天下的事就是不公平,那么个丑女,却又那么有钱。”
叶蓓说:“这就是公平,上帝不会把美貌和财富同时给予一个人的。”
伟说:“老婆,还是你英明。”话刚说完,就打起了呼噜。
学车结束后,师兄师妹成了铁杆朋友。拿到驾照的开始四处看车,“丑女”经过两次补考,好歹通过后便嚷着要买车,还叫伟跟她一起去。
叶蓓说:“她没男朋友吗?凭什么叫你陪着去?”
“能帮人家就帮人家嘛。”
自从“丑女”买了车,有时开到哪儿掉不了头,就会打手机让伟帮她,有时伟还会借她的车去会客户。伟对叶蓓说,我们很快也会买一辆车。不过,说归说,买一辆车对伟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因为他想先凑满买别墅的首付款,鱼我所爱,熊掌亦我所爱,但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伟很理智地决定先买别墅,房子会越来越贵,而车子则会越来越便宜的。伟说自己买的车档次一定要超过三菱吉普。叶蓓知道他是方方面面都不能输给威的。
获奖的服装销路很好,通过媒体热炒,“春船载绮罗”打响了牌子。叶蓓和伟各忙各的,常常她睡了伟加班还没回来,早晨她去店里了,伟睡得正沉哩。
他们变得像一对庸常的同居恋人,除了为生活打拼,风花雪月的浪漫已减少了许多。
一晃半年过去了。
一天,伟将叶蓓约到园区新苏国际大酒店的碧波阁西餐厅,点了她最爱吃的牛扒。伟嗫嚅着说:“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对你说……”,“什么事?”
“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生气。”
“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事吧?”
“我,我和‘丑女’……”
叶蓓笑笑说:“我知道,你喜欢她的车。”
伟欲言又止。
那晚,安约她在“蓝眼睛”酒吧见面。这里的老外特多。安开宝马,喝路易十六,那种霸气充满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安说你还不如到我的公司和我一道干,我们做的都是大买卖,一锤下去就是成百上千万,真的很剌激,很有成就感。你那种店,做一年还不抵我做一天,咱们一起干,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过三五年也上福布斯上去排一排。叶蓓惊讶地看着她,觉得她的野心膨胀得太可怕,这可不是那个她熟悉的安了,那个思维敏捷风趣幽默的安,那个做事深思熟虑理性多于激情的安。现在的安真是财大气粗,举手投足都是豪气冲天的模样。老话说时世造英雄,一点没错。但她不喜欢。她说她没那样的野心,至少现在还没有,她只喜欢把“春船载绮罗”做成一个有中国特色的服装品牌,不想赚那么多的钱。赚钱不是最重要的,做成一番事业才是最重要的。安说你好傻,做事业就是赚钱,赚钱就是做事业,现在社会上的人衡量你做的事业成功不成功,大不大,以什么为标准,就是看你会不会赚钱,能赚多少钱。后来安的公司出事,叶蓓觉得比想象中的还要不可思议,两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竟然一年多的时间做到8个多亿的业务,这简直像天方夜谭。那晚她和安谈的不甚融洽,她觉得安有点居高临下咄咄人的架势,而叶蓓是不喜欢被别人指挥的,特别不喜欢别人看不起她的“春船载绮罗”。她们提早结束了,去吧台结帐时竟然撞上了伟,他的怀里偎倚着伟说的那位“丑女”,她穿一袭白色的香奈儿连衣裙,美丽的长发服贴地顺着肩膀滑下,身上是lane奇迹香水的好闻的味道,望着小鸟依人的女孩,她怎么也不能相信这就是那个猖狂的“巴西女郎”庄菊美。
叶蓓没有表情地移目窗外的金j湖,“你们……多久了?”
“从你工作忙起来那段时间开始。”
“你爱她吗?”
“我承认一开始就喜欢上她的车,你总是那么忙,开始她叫我出去喝酒和兜风,我都拒绝了,但你想想半年你都没一天时间陪过我……后来我就去了。有时她开车有时我开,我们去兜风去喝酒去攀岩去蹦极,很放纵也很自由。”
“她爱你吗?”
“非常爱,她说她可以为了我去死。”
“为了一辆车你就可以出卖爱!这样的爱情有什么价值?我祝贺你与有车人终成眷属。”
安打电话来问她,要不要找个人修理修理伟,让他清醒清醒。
她说不用,她不想用这种方式解决感情问题。
“给我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吧。”伟低声下气。
她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帮他整理衣物。关上皮箱时,他从背后抱住她,“知道吗叶蓓,我的逃避是因为你的冷漠,你把你的服装店看得比我还重要。我只是想刺激你……”
“你是什么人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你见异思迁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指望我还会像两年前那样容忍你的背叛?”她轻轻挣脱。
那时校园里的樱花已落尽,粉红的花朵铺在潮湿的地上。她爬上凌云楼的十八层,打开朝西的窗,闭着眼想从那儿跳下。杜小苇从后面抱住了她。她扑在他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可是这个稚嫩的男孩,怎么能承受得了她那无边的痛苦?
“真的对不起。”
她不动声色地说,“有昨天的含笑也就会有今天的菊美。”
伟离开的那一日,威打来电话,说他交了个做模特的女友,约她和伟去吃火锅。他说:“叶蓓,你肯定会喜欢莉,她是个好模特。”
她迟疑了一下,告诉他庄菊美的事。
“菊美?!”威在电话那头叫起来。
“你与她很熟吧?”
“当然。她家里的私家车少说也有三四辆,还有一个大农场,是真正的有钱人。这样的女人让一个男人爱她太容易了,叫我立刻跪下来向她求婚也不是难事,如果她别妆扮成放荡不羁的巴西妹。”顿了顿,他又恢复了调侃的语气,“说真的,你有没有用砖头拍他?”
“没有,我恭喜他。”
“叶蓓,你太善于掩饰自己。”
“你骂我虚伪?”
“太理性的女人令人没有保护欲。”
她说:“我有春船载绮罗,它是我的最爱。其它我都不在乎。”
“这世界女强人太多了,你别再打破头硬往里挤了。”
她也不清楚自己对伟是不是真的那么无所谓?
“叶蓓,我马上来接你。”
威是一个英俊体贴的男人,但她对他没什么感觉。此时此刻,她倒愿意与他的模特女友相见,莉在t型台上风姿绰约,倾国倾城。她的身材,如果穿上“春船载绮罗”的服装,“云想衣裳花想容”将是最贴切的广告词。
她望着窗外的河。河水并不清,上面还漂浮着塑料袋可乐瓶什么的,是游客顺手扔的。河岸的垂柳在风中舞着,像女人的乱发。灰蒙蒙的天空下是拥堵的车流和嘈杂的人群。不远处的商店里开着大喇叭,大甩卖的叫喊声震耳欲聋。
伟轻易就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别墅和靓车。
母亲说男人是一种极易改变的动物。男人的贪欲太重,贪权贪钱贪色,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这话一点不错。但她不会像母亲那样,为了一个背叛了自己的男人而发疯。她已经给过伟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信誓旦旦以后还是旧病复发,她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沉迷于失恋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她与伟的再次分手显得波澜不惊。
同样的错误她不能犯两次。
有时,叶蓓觉得自己真像一团灰暗的云,在城市的上空飘浮,离梦想的天空越来越远了,但她仍然坚守着对服装设计的那一份爱。在这个时代,爱情是一种最靠不住的东西。海枯石烂的誓言有时还不及一碗方便面来得实在。这是个消费快餐的年代。不图天长日久,只求一旦拥有。可是她曾经拥有过吗?两次失败的恋爱除了让她拥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外,她还拥有过什么呢?
她去了医院。早就听说过堕胎的痛苦,她需要手术刀在体内的肆虐,r体的伤痛正好可以抵消掉精神的折磨。
一个星期后,她去旅行。逃避也好,疗伤也好,只是不想让周围熟悉的人看到她的憔悴。黄山、西递和宏村,车子在环山公路上绕行,是初春,山坡的草还没绿,没有来得及展示它的色彩缤纷层次鲜明,就像一幅初学者的水墨画,墨不够,水太多。在这样的时节登黄山是不适宜的,所见皆非盛景,冬的凋敝,春的残缺,两头都不靠,没什么趣味。
不管怎样,还是来了。坐缆车到玉屏楼,接着上光明顶,过百步云梯,穿一线天,到北海、西海。一路上导游不停地指着一块块石头告诉这是何景何景,国人喜欢这样的附会。想起上次来黄山,与伟一道,完全是自己爬上来,暮春时节,满山遍野的杜鹃花,一片片的桃花林,铺着鹅卵石的泉水,做梦一般。
穿行在后山的松林中,是山之北,积雪未溶,地上铺满厚厚的松针,真安静啊,不时有松鼠欢快地从游客跟前跳过,空气中有松柏的清香,隔着松柏,是一方方碧蓝的天,令人心碎的蓝。在这里,时光似乎是停滞的,一小时仿佛是一天,而一天,倒像是过了一年。
回到苏州后,白天照常到店里上班,逃不掉的是晚上,找不到麻木生活中惊心的刺激。午夜时分,睡不着觉,上网和一个叫“红色猎豹”的夜夜长聊。先是在公共聊天室,再是一对一的包厢。他吸引她的地方,只是因为他说他喜欢电影《卡萨布兰卡》《西雅图夜未眠》带给人的那种浪漫情怀。她打开他发来的flash网页,《卡萨布兰卡》那经典浪漫的曲子再一次让她四肢无力。
他要见她。她也有着想放纵一次的狠心,哪怕是错误,哪怕要付出代价,她不要再过这种没有明天的生活。“红色猎豹”原来是红跑车楚地。上岛咖啡浓得没有了味道,大堂里碰巧也是那曲《卡萨布兰卡》。忽然想起了那个晚上,酒吧里的暧昧空气顿时包裹了她。楚地坐在她的对面,神色凝重,慢慢地抬起头,象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自从那晚后,我一直在找你,几乎找遍苏州的大街小巷,你却神秘蒸发了。你是谁?”
“我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爱你,我忘不了你。”
叶蓓笑了,“一夜情后还想发展为多夜情吗?”
“我发誓,那夜真的没碰你。”
“为什么?花花公子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你尽管嘲笑,但那夜我确实没碰你,因为看你很痛苦的样子,我动了恻隐之心。何况你长着一张如此纯洁的冰雪般的脸庞,一看就知道是未涉尘世的好人家女儿,好色男也有他的道德底线。”
“那你为什么抛弃含笑呢?她跟你青梅竹马,何况她是那样的爱你。”
“你怎么知道我跟含笑的事呢?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跟她什么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抛弃她呢?”
“我和她青梅竹马是不错,但不能说是我抛弃了她,是她首先背叛了我。今天我们暂时不要纠缠这个问题,我问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和含笑的事,还这么着为她打抱不平?”
“她是我的学姐,又曾经是我的同事。”
“她专抢学姐学妹的帅哥男朋友,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只要草嫩草鲜美,她才不管是不是窝边的呢。你难道没受过她的九y白骨掌?”
她看着他,他的表情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怎么啦,我说的是实话。如果你还没有男朋友,我劝你有了的话也别让含笑沾手,只要是帅哥,她可来者不拒呵。”
叶蓓想到含笑妩媚的笑脸和性感惹火的身材,想到她与伟在三亚……她的心好痛,那层层涌上的饱滞感又一阵一阵袭来。
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凉,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攥住她的手,温暖便铺天盖地地传遍她的全身。震颤,是那种久违了的思念。
还是丽都,还是开的那间房,一切都自自然然。她的唇应和他的急切,甘愿溶化在他赤l的胸膛上成一汪清水。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她的身体都不愿为他打开,不愿为他绽放。女人的感情总是随着身体走,原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忘了伟,没办法,她骗不了自己。虽然她竭力地要忘记他,但往往事倍功半甚或事与愿违。她这才相信,也许,楚地以前确实没有进入过她。她对自己的身体感到迷惑不解,只要她不愿意,没有男人能强迫她,包括初恋时的伟,在湖滨的宾馆,他那般心急火燎,也是于事无补。他因此一度怀疑她是“石女”。她现在终于明白,伟之所以对她的清白深信不疑,是因为他了解她的这一秘密。
与伟的一切结束了。很长的一段日子,她每天都幻想着,有一天他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他很想我,告诉我心里只有我一个,告诉我爱情保质期是一辈子。她来到曾与伟一起租住的东环四村的那幢居民楼,想到每一次与伟吵架又和好的种种细节,伟曾是那么在乎她,娇宠她,害怕失去她。但眨眼之间,伟就变心了,与那个“巴西黑妹”纠缠在一起,就像以前与含笑纠缠不清一样。男人真是可恨的易变的动物。望着熙来攘往的人流,她漫无目的地跟着一群人走,不经意间走到人民商场,抬头看见对面的“大光明影城”,心想还是去看电影吧。她想起初恋时她和伟看的第一部电影是《甜蜜蜜》,第二次去看的是一部恐怖片,电影开场后不久,他拉开她俩中间的扶手,把她拥在怀里,她也没有反抗,她只是不允许他的手超过她设定的禁区。她就这样第一次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看完了整场电影。事后连她自己都惊讶,这举止是不是有点轻浮呢?不过,在当时,这种依偎确实减少了恐惧,多了一种莫明的幸福感。伟宽厚温暖的怀抱,让她想起小时候依偎在父亲怀里看电影的情景。
她因此而喜欢上看电影,那段时间,他们几乎看遍了所有新出炉的电影。电影散场,他送她回宿舍。刚在床铺上坐下,他的短信就来了,整个晚上,他们短信聊天,直到握着手机睡着为止。第二天醒来,手机里塞满了短信,内容无非是说想她,离开一会儿就想见到她之类的甜蜜语言,她笑他傻,却发现原来自己也一样。这大概就是热恋的感觉吧。
那次去同里游玩,因是过节,人特别多,车也特别挤,排了好长时间的队,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俩高涨的兴致。下午才到古镇,买了张导游图,他俩逛遍了所有的古镇景点,天色渐暗,腿已发酸,可两人依旧惦记着古镇夜景。找了家小旅店,然后挑了家小餐馆,透过小窗,看小桥流水人家,听月光下悦耳的古筝,那情那景令他们流连忘返。夜晚,两人走在古镇的青石路上,白天喧闹的游人和商贩早已不再,这种宁静别有一番风情。他们沿河走着,手拉着手,开心地数着天上的星星。透过水乡人家开启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生活,吃饭的、聊天的、看电视的、做家务的、也有打牌搓麻将的,很是悠闲。此情此景让她很是感慨,她突然有了一种要嫁给身边这个男人的冲动。原本计划第二天早上就返回的,在她的坚持下,伟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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