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18日“唉,那是男人结婚以后,大部分都会犯的错误呗,呵呵。”夏雪平低下头,带着微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你说,周荻结婚之后,他也会犯这样的错误么?”我咬了咬牙,对她这样问了一句。
“哈哈,他会不会犯这种错误,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管他呢?”说着,夏雪平又把我半搂到了她的怀里,对我反过来问道,“周荻又怎么了?”我想了想,继续躲避开夏雪平的拥抱:“没咋。”我依旧没跟她提一句关于周荻日记的事情。有好几次那些压在心底的话已经溜到了嘴边,我却硬给咽了回去,不是我软弱,也不是我在对这件事试着去释怀,最主要的,是因为我看着刚从这出了二九奔三九的大冷天里回到家中的夏雪平,此刻身上还传着一阵阵寒冷的朔气,可她的脑门上和脖子后面,却冒着一层层豆大的汗珠,本来透着铿锵英气的眉宇间,也挂满了疲惫不堪。诚然在看过了周荻的日记,还有赵嘉霖发给我的那些偷拍窃录之后,我有理由怀疑夏雪平的满头大汗以及身心俱疲都是因为应付周荻在她身上的“辛勤耕耘”所产生的,但是,我毕竟见过夏雪平无数次在枪林弹雨之中的奋不顾身,见过无数次她在生死一线情况下的临危不惧,见过无数次她因为探察疑案而彻夜不眠的疲态,也见过无数次她在脱离险境与困境之后,躺在床上安静熟睡的模样。于是我不忍心在她于此时此刻如此疲惫的时候,去跟她吵架,尽管她可能背叛了我的情感。
但是,当她再次将我拥入怀中,并试图主动亲吻我的嘴巴的时候,我却依旧往后退了几步,并将她推开——我是真的没办法接受,她在刚刚跟另一个男人共赴巫山之后,身上在还留着他的味道以及生理痕迹的时候,还要跟我拥吻。
“嗬!跟你的夏雪平大人躲猫猫是吧!”夏雪平被我连续躲掉之后,在困惑的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她只好蹲在我的身前,双手搭在我的膝盖上,仰着头看着我:“怎么了?不想跟我好了呀?我好不容易今天回来这么早的……而且,‘妈妈老婆’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可以跟我的小老公一起做一些‘羞羞的事情’哦?难道你不想要嘛?”“我……”我咽了咽口水,转过头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我现在没心情……抱歉。”夏雪平无奈地叹了口气,仔细地看了看我的脸:“还是因为美茵的事情?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突然告诉你她不是你妹妹,也的确让人接受不来的,对吧?”“嗯。”我应了一声,然后脱了拖鞋,把双脚猜到了坐垫上面,双手抱着膝盖,身子蜷缩成一团。
夏雪平有些失落地站起身,但还是摸了摸我的头发,并且把我的脑袋抱在怀里猛吸了吸我头发上的味道,然后亲了一下我的额头道:“好的吧,谁叫我家小混蛋重感情呢……这样也好,那种事情太过度了,也伤身体,而且其实妈妈今天也有些累了。”——哼,那种事情,不是除了我以外,有人陪着你“过度”的么,“呼,那你也别多想了,美茵的事情,以后咱们家人一起慢慢面对。早点休息吧。明天咱们俩还要去老宅取些东西回来的,你记得吧?”“我当然记得。”我对她说道,“明天我俩都开着自己车过去,还是咱们俩一辆车就够了?”“当然得两辆车去了。你外公留下的东西,很多都很贵重的,他的好多藏书什么的还用专门的存放书本的木匣子盛放的,如果一辆车的话肯定拿不回来多少。刚刚我回来的时候,你邵大爷还给我打电话,说要不要派傅伊玫来帮忙,”提到傅伊玫和邵剑英,夏雪平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警觉,随后又是一丝自我辩驳与安慰,接着又看了看我,“但我觉得,咱们就是拿点藏书字画之类的东西,又不是搬家,所以咱们娘俩就足够了,用不着再麻烦别人了,对吧?”“嗯,我也觉得别找别人了。反正一切都听你的。”夏雪平又对我笑了笑,捋了捋我的头发:“小混蛋……头发都长了这么多了,该理理发了。醒了,既然咱们俩都想好好休息休息,那我也不打扰你小混蛋了,我得去好好洗个澡了。记得早点睡。”“嗯。”——去洗吧!赶紧把自己洗得干净点!
这时候,门口的赤足脚步声,又突然急促,然后美茵的房门那边,传来了轻微的“嗞——嘎”一声。
夏雪平又宠溺地亲了我的额头一下,然后推开了门,担心地看了看我,微笑了一下,然后不舍地帮我关上了门下了楼。
听着夏雪平下楼的声音,听着楼下水管的震动和从卧室旁小卫生间里传来的细碎的淋浴声音,我不禁又一次打开了赵嘉霖给我传来的那些东西,自己的鼻息配合着一楼水流的喷洒节奏而抽动起来,眼泪也跟随着,低落在大腿上、坐垫上、:电脑桌上、手机屏幕上,演奏出一曲讽刺的小调,并于我电脑上此刻播放的歌曲,组成了一手二重奏:“i’merasingmyselffromthenarrative(我会将自己从故事中抹除)/letfuturehistorianswonderhoweliza(让后人去猜测当你伤了伊莱莎的心时)/reactedwhenyoubrokeherheart(她的反应如何)/you’vetornitalpart(你已经将它撕了个粉碎)/iamwatchingit(我正眼看着它)/burn(燃烧殆尽)…”就这样,我在电脑桌前坐了一晚上;顶着眼前的一片汪洋,我把这首名叫的歌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的听着,然后让涕泪决堤得更加猛烈。等再缓过来神的时候,耳朵里的旋律,却又成了“youcouldneverbesatisfied/god,ihopeyou’resatisfied”,擦过眼泪的纸巾已经堆了半个废纸篓,电脑桌上的纸抽盒也已经快空了。
我听着美茵的房间和夏雪平的房间微鼾渐起——美茵自从跟我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她每天睡觉都是不锁房门的,而这一晚她洗漱后睡前,特意把房门锁了上去,而且摆弄门锁时候特意把锁闩的动静弄得很大;而夏雪平在这一宿睡觉,是特意开着门的,并且还很特意地把以往我躺着的那半边床留出了空位。
而我只是在实在压不住想哭出声来的欲念的时候,下楼蹑手蹑脚地开门、跑出门外哭上几声、再抽几口烟后,回到客厅里接点温水或拿上一罐汽水的时候,走到夏雪平的房门口看上几眼、听听她的可爱微鼾,接着再回到楼上去,继续压着嗓音哭。
再可爱,终究也不是属于我的。
等过了一夜之后,嗓子里竟像是被中药汤或者洗煤水泡过了一样,根本都不是味道,我甚至都怀疑自己可能会变成个哑巴。我连忙跑到洗手间里准备漱漱口,结果对着镜子一看,自己的眼睛简直浮肿得想两颗海棠果,没办法,我只好又赶忙轻手轻脚地下楼去,包了个冰袋冷敷了一下,眼袋才消了肿。
折腾来折腾去,也到了差不多六点钟。于是我又跑到厨房去,泡了点薏仁、洗了点麦片,配上红枣跟藕粉,小火熬了一锅粥;然后又剁了点洋葱,打散了六颗鸡蛋跟洋葱碎一起炒了,配上烤好的面包片和甜口香肠,给美茵和夏雪平当作早餐。其实这顿看起来有点像是故意讨美茵和夏雪平的好一样的早餐,我原本是不准备做的,但这几天,我确实把做早餐这件事当成了一种习惯,而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得干点什么,要不然我真怕我自己被电脑里那短短数十页左右的文字搞得精神崩溃。
而就在我快把粥熬好的时候,美茵正好从楼上下来,但她却早已不声不响地把棉衣毛衫、毛棉裤毛棉袜、围巾棉帽一并都穿戴齐楚了。我从醒来到去做早餐,也没听见她去洗漱的声音,而此刻正在穿靴子的美茵,嘴里正嚼着一块口香糖。
“你干啥呀?”我解着围裙走到美茵身后,对她问了一声。
美茵怒气冲冲又憋憋屈屈地转过头来,眼巴巴地瞥了我一下,眼见着她嘴角还带着晚上睡觉流口水之后留下的唾鳞,而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周围一圈眼眶也有点黑。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接着又转过头去半蹲半跪着,给那双皮靴系好鞋带。
“你这么早就走?这才几点钟?”我又追问道。
却听见美茵哑着喉咙对我轻声说道:“我反正要去找琪琪一起复习,早点出发又有什么了?”“可是我都把面包片给你烤好了,鸡蛋也都炒好了,还有香肠,再过一会儿粥就熬好了。你先吃点东西再出发呗?”“我不吃……琪琪家旁边有个麦当劳,我要去吃培根蛋堡喝咖啡。”美茵抽着鼻子,带着哭腔说道,显然这小坏丫头还是在生我的气。
“那你这么一大早的,外面还那么多积雪,看这天还有点阴。路上别下雪。”我心焦地看着美茵的背影,又看了看门外,“怎么……我才反应过来,隋琼岚的助理没来接你?琪琪家也没人来接你?你准备自己一个人去啊?”美茵系好了鞋带之后,对着门口的穿衣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围巾和帽子,却并没回答我。
“要么我送你去?”我想了想,对她加了一句,“你稍等我一下,我把厨房的火关了,我开车送你去琪琪家!我又不是不认识路……”“用不着!”美茵气恼地说了一声,撇着嘴巴咬着牙皱着眉,扭头瞪了我几眼,“你不是还要跟夏雪平回你们夏家取东西去么?反正你也嫌我碍事,你就别把心思浪费我这里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何秋岩,你省省吧你!”撂下这么一堆话之后,美茵转身头也不回地就打开了门,但似乎又怕吵醒夏雪平,本来想摔门而去的她,又用胳膊把关到半道的门顶住,接着缓缓关上了门。
但是这时候,夏雪平已经醒了。
我这时才留意到,夏雪平自从跟我打破了母子间的那层禁忌之后,她的睡眠越来越踏实了。换成以前,房间里但凡多了个苍蝇,她都会惊醒。
可现在的我对她来说,到底是什么呢?周荻又算是什么呢?
我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但看着刚睡醒的、一脸温柔妩媚加慵懒的夏雪平,看着她这副在家门以外几乎无法让人见到的可爱样子,我还是没忍心向她询问关于十几年前她跟周荻在那个郊区小招待所的那笔风流债。我只是不咸不淡地让她好好再去洗个澡,然后沉默着给她盛粥端菜,平静而心如死水地坐到她的正对面,跟她一起吃了早餐,从那起匙箸到放下百洁布,全程我都没怎么说话,且对她发起的话题,也并没怎么应答。她早就发现了我的状态不大对劲,却依旧当成是我因为美茵和隋琼岚的事情而烦恼所以还在不停地劝解着我,而我又怕等下开车会让她分神,依旧没问她关于十二三年前的任何事情。
吃了早餐之后,我和她又各自去穿戴整齐,接着分别出发。上车前,夏雪平还很不安地看了看我——哼!倒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担心我,还是她自己有什么心虚的地方!
上了车后,车子里贮了一夜的冷气朝着我的口鼻里不停侵袭着。从昨晚接到赵嘉霖消息开始的我,胸腔中就像个热灶一样,白白烘出了一堆湿热毒瘴一般的闷气,被车子里寒气沁了这么几下,我整个人便突然开始放松了下来;而原本就一夜没睡的我,在胸中瘴气散了些许之后,困倦之意也一下子袭上大脑来,于是车子还没启动,我自己却先对着后视镜连着打了三个哈欠,并且在打完哈欠之后,右半边的太阳穴到颈椎的这一片还突然有点酸痛加胀痛。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我只好把电台节目打了开来,接着一脚油门,跟着夏雪平驶离家门口。
“……首都红党议员屈恩铭、首都地方党团联盟代表秋世炎向国家议会提出的,针对国内五大移动通讯运营商,以89票赞成、143票反对、78票弃权的结果未予以批准通过——这是该在去年年初开始向国家议会提交审议后第三次未予通过,该议案旨在向国内两家国产运营商和三家具有国外合资背景的运营商进行议价,希望降低我国移动数据月话费、包月流量与月租费价格;“……沪港市蓝党市长候选人龙晓兵昨晚在沪港蓝党党部记者会上表示,如若在明年即将到来的沪港地方大选中获胜,他将代表沪港向首都国家议会提议,将英语作为沪港市地方官方语言。此言论当即受到红党与地方党团的反对;“国家航空航天部昨天在记者会上表示,今年的卫星项目已经完成,但能否送上太空,还需要看明年11月大选之后,我国元首与美英加澳印等国首脑的磋商会晤结果如何;“再来看y省本地的消息:于昨日上午f市红山文化广场前举办的某商业活动中,y省蓝党党部主席、副省长蔡励晟突遭枪袭。蔡励晟已于事发后被迅速送到民总医院接受治疗,目前情况尚不知晓。现场无其他人员伤亡,国家情报调查部f市情报调查局表示,凶手凶手的身份与动机正在调查,其他信息尚未透露。目前尚无组织或个人宣布对此事件负责。而今天一大早,y省省政府大院门口遭到了诸多媒体界人与支持蓝党人士的冲击,新任y省红党党委书记、y省省长杨君实的办公楼遭到冲击着的包围,在现场红党政保局保卫员与冲击人士发生了肢体冲突,而在半个小时之后,在杨君实的办公楼门口由省政府卫兵拉出了一条由移动金属围栏组成的警戒隔离带;而在y省红党党委大楼门口也发生了红党支持者与蓝营人士的冲突。据悉,杨君实办公室、y省红党党委从昨天事件发生到现在,并没有发布任何公告、讲话或者消息——有媒体人士声称此次杨君实的反应,与其被人雷厉风行、光明磊落的作风不符。具体情况,本台会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节目里,由现场记者为您进行介绍和报道,请不要错过。”——是啊,杨省长,您在等什么呢?
别人不知道,昨天亲临现场并且对着枪手开枪的我很清楚,首先我相信杨君实并不是那种玩鸡鸣狗盗行为的人士,否则他早就接纳自己女儿和张霁隆的不伦恋了;其次,如果杨君实跟舅舅有联系,那么我想,起码夏雪原没死的消息我老早就会从张霁隆,或者是像魏三、宋金金这样的隆达集团的其他人那里听说了,我不至于会被蒙在鼓里到现在;何况,听昨天蔡励晟自己跟他们蓝党自己人分析的意思,他们自己已经可以确定是李灿烈联系的夏雪原,是他们蓝党自己要搞第二个“文华堂事件”,那么这件事很显然跟红党、跟杨君实是没关系的。
那杨君实为什么不早早撇清自己,不出来解释呢?
一转弯路过小花坛,那里停着一辆水管线路公司的面包车,里面坐着的那几个人,看起来好生眼熟……结果这时候我又突然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周日早间新闻的这个女主播的软绵绵的声音着实有催眠的作用,没办法,我只好把手机充上电,然后用手机的扬声器播放了自己音乐app里的歌曲,让歌曲跟着新闻一起刺激我听觉系统,并让我的全身都亢奋起来——不过在我打开音乐app的时候,我正好想起刚刚打开收音机时听到的第一条新闻,那条新闻还是心有余悸的,要不是我现在用的通讯信号是警务系统内配的信号,网络流量不受使用限制,恐怕四五首歌播完,一顿中午饭就没了。
“……lovedoesn’tdiscriminate(爱情从不偏颇)/betweenthesinnersandthesaints(无论对罪人还是圣人)/ittakesandittakesandittakes(它只需付出、再付出、再付出)/andwekeeplovinganyway(而我们仍然相爱)/weughandwecryandwebreakandwemakeourmistake(欢声笑语,分分合合,彼此也曾犯错)/andifthere’sareasoni’mbyhersidewhensomanyhavetried(若问我为何已经试了那么多次,仍要在她身边)/theni’mwillingtowaitforit(因为我愿意等待时机)/i’mwillingtowaitforit(我愿意等待时机)…”waitforit……waitforit……这歌词唱得究竟是阿伦·伯尔,还是在说我呢?
随着这首歌的歌词,我和夏雪平的那一幕幕往事,也在我眼前,如过走马灯一样放映着:我印象里她第一次搂着小时候的我;我第一次跟她手牵着手在步行街上开心地走着;第一次跟她洗澡她让我尝了她的乳头的时候;那一晚趴在她乳房间睡着,结果把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梦遗给了她那温柔的右手;同样是被那只长了茧的手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几年之后又是我牵住那只打了我脸颊的右手,把她搂在我的怀里,让她躲过了子弹,并看到了她那件紫藤花颜色的诱人文胸;又是在那文胸上和同一套的三角裤上,留下了我精液的痕迹;还有在那几周之后开始的近乎每一个晚上,我和她相互交换着体液,相互从对方的生殖器里舔吮出各自的精华然后饮服到嘴里,再用着留着对方身体气息与味道的唇舌跟彼此拥吻在一起……对这些或清甜、或甜腻、或酸中带甜、或苦中有甜的一幕幕,我已然中毒了,并且愈发的上瘾。
我还爱她,我依旧爱着她,我怎么能不爱她。
可是,对于她和周荻的事情,我真的容忍不了……等待时机……等待时机……难道昨天我看到的周荻写的那些东西,我真的应该等一段时间再去跟夏雪平询问、再去摊牌么?
车子已经开到了外公的故居,夏家老宅。开车绕进胡同之前,对着街边窗子的玻璃上留下的新弹孔,外加周围的裂纹很是显眼。在我还没停好车子之前,我便看到夏雪平的脸上挂满了惆怅,想必是她想到了早早离世的外公,以及那天来光临、却分明是想要杀她和周荻两个人的她那位女教官。她心情不好,我也并不想在她伤口上撒盐,于是我忍了忍,在下车之后,还是没跟她说什么过多的话,只是看着这狭小的院落,看着房间里典雅又质朴的陈设,对夏雪平感慨了一句:“好久都没来了……”夏雪平沉默了一会,看了看地上还留下的用白石灰粉沿着那位女教官尸体画出人形,又看了看窗子玻璃上的弹孔,并且来回走了几步、换了换位置,又让我站到了一边去,嘴里念念有词:“周荻那天应该是这个位置……我那天先走到这……然后走到这……那么詹教官进来之后……先到这……再到了……”是啊,是啊,她是在还原那天的情况。可是为什么要让我站在那天周荻站的位置呢?随便找本书或者找个什么烟灰缸、笔筒之类的代替不行吗?我知道这是夏雪平的习惯,我刚刚跟她重逢之后,第一次的身体接触不也是为了还原被周正续一刀杀掉的卢老二跟那个江同学生前最后一秒的样子么?当时他们是在公园里露天做爱,夏雪平尚且如此,给我摆到周荻站着的位置,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可是她跟周荻一起办案子的时候,会不会也这样?按照之前丘康健的说法,夏雪平跟艾立威都会搂搂抱抱的,但艾立威那家伙毕竟死了,而且还是个对女人阴穴正面有心理障碍的gay佬;可周荻不一样啊,他是个直男不说,还是个十足的……哼,我还他妈的在纠结这个干嘛呢?人家两个毕竟连床都上过了,平时搂搂抱抱的、摸来摸去、甚至亲个嘴的,对人家两位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现在我满脑子,又都是昨天周荻日记里写的那些东西了。
“……詹俪芳的位置……和姿势……除了掏枪,似乎并不想让我和周荻去进去藏书室?”夏雪平自己念叨了一会儿,立刻忍不住合手拍了一掌,却不曾想给我吓了一跳。“哈哈?怎么了,我看你从早到现在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呢?”“哦,没事……我……我昨天……”“你昨天没睡好吧?”夏雪平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跟个小熊猫似的……”“我……我昨晚做噩梦了。做了一宿噩梦。”“什么噩梦啊?”“没事……”“又是美茵被人抢走的事情吧?呵呵,还是说,你梦到我把你这小混蛋给甩了?”夏雪平笑着看了看我。
我也看了看她,看着她澄澈的眼睛。我从小到大一直很喜欢她的双眼,无论是过去温柔内敛的她,还是现在冷酷坚韧的她,她的双眼一直都是澄澈明亮的。可惜,在今天,我却看不清在这两泓澄澈之中包裹着的,究竟是一颗同样澄澈的心,还是一个被谎言和纵欲包裹的灵魂。
于是我只好摇了摇头。
“小傻傻!”夏雪平说着,抬手捏了捏我的鼻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天天尽胡思乱想!”接着她拉着我的手带我走进了书房,然后自己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外公以前经常写毛笔字、看文章、阅文件的办工桌下面的一个抽屉,又从那个抽屉里掏出两串钥匙来,递给了我一串,她自己一串,然后又带着我走到了书房里面那间我从小就不让进去的、看上去像一个洗手间一样小房间门口,自己则又握住了那副齐白石的游虾水墨画下面的那盏青釉瓷花瓶,双手向下一压,再用力轻轻一扭花瓶的瓶身,看上去像是个木门、实则是个厚重的铁门的门板才缓缓打开。
那里面还有感应日光灯,走进去之后我才发现那原来是个楼梯间,绕着螺旋朝下走去,最下面是个四面都只是简单刮了大白粉墙的、大概五十平方米的藏书室——在今天以前,我完全不知道夏家老宅还有这么个地方。不过这里面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一张积满了厚厚灰尘的书桌、上面一盏同样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台灯、一柄完全被灰尘糊住的放大镜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十二台书柜,贴着墙又排着队,像古代行军打仗时候布下的八卦阵似的,立在这地下室里面。
但是,透过钢化玻璃的书柜柜门看去,这十二台书架里的书,可都的摆放得满满腾腾的。
“我说夏雪平,你该不会是想让我陪你运我外公这些藏书的吧?”“没错,这些东西可都是你外公生前的命根子,他对这些书比对我都好呢。我要是没判断错的话,要想搞明白你外公的死、天网的秘密,以及你外公和天网之间有什么过节,说不定就在这些书里、或者这些书柜里就能找到答案。”“不是……你知道这里一共有多少本书么?没有个一千两千本,也得有个七八百本了,还都是大厚书,可以防身加健身的那种……”“嘿嘿,我把你叫过来,就是当苦力的。要不然我为什么让你也把车子开过来呀?乖,搬吧,这次能搬多少是多少。这次搬不完,改天找个时间再说。”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些书柜,只好从最左边开始,按照那串钥匙上的编号打开书柜的锁孔,夏雪平则走到里面那层,从另一面去开柜门搬书。打开柜门之后,我才发现那一本本看着紧挨着的书本,其实都是用稍大一圈的木制匣子装着的,匣子里面普遍还都摆了一小包石灰干燥剂和两颗樟脑球,把那一本本书从木匣子里面拿出来应该会轻一点,但是看着这些书的材质,有很多本似乎都上了年头了,甚至我感觉有些印刷或者誊写出来的年代,距今可不止几十年,所以似乎只能放在盒子里。
“……,呵呵,。外公还真喜欢司马辽太郎写的关于日本幕末的书……”再仔细一看出版的年份,差点没把我吓晕过去——算起来,这些书全都是外公二十几岁时候的版本,我见着这些书都得管它们叫一声“外公”。于是我只好打消了跟夏雪平提议把这些木匣子和干燥剂、樟脑丸丢掉的想法。
夏雪平那边则是先抱了一堆卷成一卷的字画卷轴,每一卷的上面,差不多能裹了三张油纸,油纸的缝隙,还都用石蜡封得死死的,里面是什么内容,夏雪平也不清楚。
我也一口气跟着夏雪平,抱了六本厚重的上了楼,走到了夏雪平的车子后面,等着夏雪平把她那辆奇骏的后备箱打开。后备箱门一开,一只躺在那些存储的盐醋味薯片旁边的、小巧玲珑的心形天蓝色首饰盒,直接戳进了我的视线。
一见那首饰盒,夏雪平也立刻困惑了,她随即看了我一眼,迷茫中还带着一点不知所措。
“哟,谁送的啊?”我假意随口问了一句。
夏雪平想了想,先把那三柄卷轴放进了车子后备箱,然后给我让出了一个空,自己则迅速地拿起那只首饰盒,打开看了一眼——那里面是一条铂金项链,上面栓了一颗纯金镶钻的吊坠,周围一圈心形的形状围着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寓意这么明显直白的东西,还能是谁送的?
“呵呵,出手挺大方的啊!卡地亚的是吧?”我盯着那条吊坠,咬着牙问道。
“这……这东西很贵么?”夏雪平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吊坠道。
嗬!还“很贵么”?夏雪平啊夏雪平,你现在可真行!跟我都演起来了是吧?明明是你昨天跟那周荻一起逛了商场,谁不知道“星光摩尔”里就有一家卡地亚,那里还是全y省最大的旗舰店!你现在却在这跟我装作自己不知道这东西价格贵贱!还是说这就是你本来的面目呢?
“让我猜猜啊?”我忍着气,把手上的书匣子全都放到了地上,掏出自己的车钥匙,按下了按钮打开了自己的后备箱门,然后把地上那些书一边放在自己的车里,一边对夏雪平故意说道:“这么一条手工打磨的铂金项链,起价至少四千七八百以上,吊坠应该是订做的,按照类似图案的价位,少说差不多也得两万八左右。周课长可以的,在情报局赚的工资也真是不少啊!”“这么贵啊!他一个月工资才一万多点……”“嘿哟,那我这周学长可就更大方了!他自己没赚那么多钱,还给你买这个,那他必然花的是伊尔根觉罗家的钱咯!呵呵,花着自己老婆的钱、给你送首饰,世上还能有更潇洒的人吗!”说完,我猛地瞪了夏雪平一眼,然后把车后备箱门狠狠地盖上。
“我……”夏雪平听到我刚才那一番话和那口气,必然是察觉到我的愤怒与苦闷了,于是她脸上也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可她在合上那首饰盒之后,匆匆地跟着我又下了楼,对着我的后背急忙说道:“我……你急什么眼呢?我也不知道他送了我这么个玩意,而且是不是他送的,我都不确定呢;他什么时候把这玩意丢到我车上的,我也都不清楚呢。小混蛋,你别多想啊,妈妈又没想要收他的东西。等明天去上班,我还给他就是了。”我低着头,连冷笑一声都懒得发出,回到刚刚那个书柜旁,闷着头憋着气,从里面拿出一盏盏书匣子来。
夏雪平见我不说话,也只好叹了口气回到刚才那边去,继续整理着外公的藏书和字画。
我拿出来的下一个书匣子,里面竟然不是书,而是个像是过去那种老旧集邮册一般的小册子,外面是硬纸板包裹塑料压皮的册皮,里面全都是软吹塑泡沫外贴着塑料膜的册页;等我找了个角度让自己冲着这藏书室的灯光,再定睛一看,那里面收藏的,全都是画着历朝历代香艳故事的春宫画:什么周天子西王母共游瑶池、纣王妲己“嫐戏”酒池肉林、芈太后裸宴义渠王、司马相如三娶文君、吕后未央宫夜度十男、飞燕合德共侍成帝、吕布月下戏貂蝉、曹植洛水梦淫嫂……这些春宫图绣像有打印的、油印的、铅条绘的、水日笔摹的、毛笔画的,材质也有宣纸的、手写纸的、硬纸板的、烟盒的、麻布的、丝绸的,不可不谓琳琅满目。如果我昨天没看到赵嘉霖发给我的那些视频加语音信息,如果我昨天没看到周荻写的那篇让他回味无穷的日记,说不定此时此刻,我早就捧着这册春宫图的收藏跟夏雪平共赏了。可是现在我不仅没那个心思,在我翻阅着这些春宫画的时候,看着那上面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淫男浪女们,我脑海中竟很不由自主地,把他们的样子都幻化成了夏雪平和周荻的脸,可恶……要不是看在这东西是外公的藏品,我真有心一把火把它都烧了。
鲁迅先生说病态的人是“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日交”,我现在就是这样的。但我想到的不是自己的,而是夏雪平和另外一个男人的。于是我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色情的东西,现在的我简直做了病,可我哪知道,印象当中那个威严古板又霸道的外公,居然有这么多的关于色情方面的藏书:外加一本,书皮还都压了膜。我刚准备随手丢到一边,却见那本满目正体字的的封面,竟然写着“雍正拾年捌月拾伍本-三韓曹去晶親修版”的字样,再仔细一看,前面那几本,竟然都是明朝万历泰昌年间的书——我大概听说过这么几本艳情,它们的创作时间,都在外公收藏的这几本的发行时间之前不久,那说不定这些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实际上都价值连城。
我不声不响地上楼把那几本书搬到了自己的车子里,中间几次跟夏雪平在楼上或者楼梯间门口擦身而过,夏雪平都有心思故意拦住我,并且还主动用一副温柔的笑脸挡住我的目光,但我心如死潭,面对她一反常态地放下身段、万般可爱温柔又殷勤,我却内心却没起丝毫波澜,只是像个机器人一样来回上下搬着书匣子。几番下来,夏雪平看着我根本不理她,只好失落地皱着眉头叹着气走开。而在我心里,却更觉得夏雪平竟然如此的自我又如此的不知别人心思,咬着牙气得我直捶门框之后,走到书柜里,我那排的书柜里,只剩下一只装饰精致的大号黑色书匣子,材质我说不好,遍体漆黑,摸上去暖意融融,像檀木却又更重,像沉香又没有香气,感觉上更像是煤精。打开匣子之后,便看到里面放着整整二十一沓稿纸,最下面还放着一本用深蓝色布包书皮的不起眼的书卷。
我先拿出了那些沓稿纸,赫然看见第一本稿纸本的第一页,正用蓝色墨水写着五个钢笔字:。
——看样子,这些便是外公当年写下的那部禁书的原稿?发现了这些,多少让我静如死灰的心,稍稍激动了一些,我重新放好了那些书稿,又看了看下面的那本不太起眼的书。看着那质朴的布包书皮,我寻思着这又是那本久远的古代艳情,但等我翻开那本书之后,看着第二页的题字,竟发现这本书又怪又长的名字,我根本听都没听过——。
这是个什么东西?这么长个名字,日式轻么?但是看着这书的芝芝又不像,上面的标题也好,里面的目录和大致内容也好,全都是毛笔行楷写成的竖排文本,难不成是宗教秘术方面的东西吗?“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兼领天下总兵镇国公”,这让人一口气念下来都得憋死的头衔,又是个什么职务?我自己念了几遍,听着多少觉得有点耳熟,但一时间又实在想不起来这是哪个朝代、谁的封号……难道这本书是一本讲习兵法的书么?
“呼!好累啊……你累么?”夏雪平从楼上下来,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张润肤湿巾,自己也撕开了一张的包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感觉没多少东西,这没多一会儿,车子都差不多装满了。要不然,今天就先这样?”“嗯,那行吧。”我顺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隔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之后,我才对夏雪平说了四个字。
“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夏雪平用捧着同样沉重书本的胳膊轻轻碰了碰我的后背,微笑着看着我:“嗳,你老婆我好久都没陪你一起出去正儿八经地约会了。反正今天我没别的事情,也没什么任务,等下咱们俩把这些书搬回家以后,咱们俩一起去找一个地方,也像别的那些出双入对的一样,吃点东西、喝点午茶,看看电影怎么样?要不然就去七星山滑雪、碧水公园滑冰去,好不好?”“呵呵,这算是可怜我的,还是赏我的?”我冷冷嘟囔了一句。
也不知道夏雪平是真没听清楚还是装没听清楚,她立刻睁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我:“嗯?什么?”“没事。”我咬了咬牙,再次忍住内心的暴怒和辛苦,对她说道,“反正你说什么是什么。”“行啦!赶紧上去吧!”她也已经觉得有些无趣,但又似乎清楚、又似不清楚地,看着我哭笑不得,又怨又宠地念叨了一句:“这么跟你说好话,你就不带回个软乎温乎点的词儿么?赶紧上去把东西放车里,准备回家吧!你个可恶的小醋坛子!”——哼,她出轨,她轻怠我,她不把我俩之间的事情当一回事!现在她还有脾气了是吗!好你个夏雪平!你可真是个好老婆、好妈妈!
上了车之后,我仿佛恨自己的手机和车载收音机结了仇似的,恨不得用自己拳头揍开电台的按钮,双手卡着手机按出音乐软件,就像掐着某个人的脖子一样。等的歌曲一开唱,我便动作急迫、迅速、解恨地推上倒车档,猛踩油门和刹车,先从夏家老宅的小院里驶离了出去。
“iamnotthrowingawaymyshot(我不会错过我的良机)/iamnotthrowingawaymyshot(我不会错过我的良机/heyyoi’mjustlikemycountry(我正像我的国家一样)/i’myoung,scrappyandhungry(青春躁动,心怀野望/andiamnotthrowingawaymyshot(并且我绝不错过我的良机)…”我心中本来就憋着一股气,再听着这么一首歌,实在有种冲动想要找把刀子,把自己的胸膛和气管割开,让夏雪平看看我那颗破碎的心和贮在我身体里面那股怒气。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消息,y省的听众朋友们,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消息:我们刚刚收到通知,现任y省省长、红党y省党委书记杨君实先生在接下来,将会通过本台和y省卫视公共频道、新闻频道,以及y省省政府官方网站发布一则公开讲话,请y省全省人民收听。那么下面,我们将把信号切换到y省省长办公楼,把时间交给杨省长,有请——”紧接着,保持了差不多半分钟的安静之后,电台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清朗、咬字清晰而铿锵有力,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听起来十分洪亮的五六十岁男人说话的声音。不得不说,杨君实这个人的说话语气和音色,在全国的政客们里面都算得上是最好听的,简直是传媒大学播音系教授的水平,而且他的说话声音,只是听着,不论他说什么,都会让人无法抵挡地感受到一种感染力很强的煽动和激励:“尊敬的各位听众、观众,y省的各位亲朋父老,抱歉占用你们一些时间……”——没事,你占吧,反正大家闲着也都是闲着,生气也都是生气……眼睛睁不开也都是睁不开。
“本人杨君实,首先向各位再过去我在y省省长这个位置上执政的四年时间里,给予我无比的支持向你们说声感谢。马上又到了四年一度的地方选举,我在这里鼓励各位,无论各位是否支持我本人、是否支持红党和红党的政治理念,我都鼓励各位在明年的选举投票阶段,投出您尊贵的一票,您的这一票,可以表达您的声音,可以尽一份您的社会责任,也可以为我们的y省、为我们的国家做出改变与贡献,希望各位不吝投票……”——老生常谈,选票云云,社会责任云云,改变贡献云云,呵呵,也就多亏你杨省长是个好官,换成别人这么说话是要……“嗬啊——啊哼唔!”是要挨骂的,当然不是要打刚刚像我这么长的一个哈欠的。我的天,口水怎么都喷到后视镜去了?算了,等下回家之前再找东西擦——“吼哈——哈啊——呼……”“那么在昨天晚上,我才刚刚得到的消息,在我执政的过去四年里,我的副手,也是本次地方大选当中我的对手,蓝党的y省主席蔡励晟先生,于昨天遇刺,现在还在民总医院进行治疗。这个消息是十分……嗯……可以说是十分意外的,也是令包括我本人在内的所有y省百姓不可接受的。我因为这几天一直在跟来自某国的财团,进行对我省新勘探到的稀土矿开发方面进行谈判,因此,我对着个消息得知的比较突然,所以我不能及时对本党、对省政府、对y省的群众百姓做出任何的对应举措,在此我向诸位表示抱歉。
“——顺便在此跟大家说一下,一直以来,我们y省也好,东北地区的其他省份也好,一直有本地企业、财团在与外国财团和资本进行勾结,想要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贱卖我国国有稀缺资源矿产。我和我红党省政府省委的同志,在最近为期近十五天的谈判当中,粉碎了该国财团想与本地的一些财阀、企业人士联手压价的阴谋行为!稀土资源,是我们y省、我们全国人民共同的公共财产和资源,我们欢迎符合国际标准的正常商业开发、合作与交易,因此,在我方的坚持下,该财团最终签署了在我省限制政策标准下定量、按照国际定价标准支付的稀土资源!我与红党众多同志一同维护了我们y省的利益、维护了我们国家的利益!在这种情况下,我疏忽了对与我再过去四年中,为y省人民共同做出贡献的蔡励晟副省长的问候与关心,在此我也对我的疏于问候表示道歉。我想,对比一下蔡励晟副省长个人的安慰,与y省、与国家的利益,我想蔡励晟副省长如果能够得知我的所作所为,他也应该会予以体谅……”——好棒棒哦!呵呵……不过仔细想想,这件事做得确实很棒。全国上下现在能有几个当父母官的,敢在外商面前把腰板挺直了的?不少人还靠着外商和国外财阀给自己送竞选经费呢!无论哪个党的,都有不少差点就跟拉菲特和赛洛斯认干爹的!杨君实能做到今天这一步,也真不容易了。
稀土这东西到底能干嘛呢?是不是跟造卫星、造火箭、造芯片有关来着?没记错的话,十二三年前那场政变,最开始也是因为稀土这玩意。
“……我因为在与外方财阀谈判、维护我们y省自己的公共与资源利益,而疏忽了对蔡励晟副省长的问候,在昨天一天内,在y省以及全国其他地区的各大报纸、电视节目、网络新闻和线上讨论,竟然遭到了诸多的非议、无端揣测和指责,这一点,既让人觉得无聊、不解,又让人觉得可笑、无耻!四年前,在红党对蓝党选情得到小差距获胜之后,我和我们y省党委的主要领导干部向蓝党主动提出组成联合省政府的提议,而在过去的四年当中,尽管我们两党的政治理念不同、又因为历史原因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误解,但在对y省的建设和维护工作方面,我们的合作可以说是有目共睹的默契、融洽。而在这四年,有不少来自各个方面的势力,想要对我和蔡励晟副省长的这种合作进行挑拨、对我和蔡副省长各自的人身安全进行了无数次的威胁,甚至想到了各种低级、龌龊的手段,对我和蔡副省长分别进行了诽谤和嫁祸!这次刺杀事件,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也是来自某些方面人士的最激进、最为狗急跳墙的表现!在此,我杨君实正告某些方面人士:想用这种低廉、卑贱、鄙陋的方式对我和红党,对蔡励晟副省长和蓝党进行污蔑、陷害、恐吓和要挟,并白日做梦,觉得自己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那我只能告诉你:对不起,你错了,不要痴心妄想!我不容忍类似昨天发生在红山文化广场这样的行为出现,y省政府不会容忍,y省的人民也不会容忍!
“而鉴于昨天发生的本次刺杀案件,我已经给y省警察厅的聂厅长和胡副厅长、以及首都安全保卫局总部通过电话,要求他们对此严查。四年以来,y省省内的各个群体事件和公共安全方面的事件层出不穷,这不得不让我们去思考,对于y省的治安警察和安保方面,是否还有很多内部问题、是否依旧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是否有很多警察系统和安全保卫部门的官僚大员疏忽怠政的问题;我也不得不承认,省政府在对于警察系统和安全保卫部门的监督做的还不到位,对y省的治安、维安方面问题还不够重视。我已经要求安全保卫局y省站站长、f市警察局局长、和y省警察厅的聂厅长、胡副厅长分别写一份对本案件的报告,并且对他们下达了积极调查刺客、高度维护社会治安与秩序的命令。同时在此,我也正告那些此时此刻,正在y省省政府大院、省议会门口、民总医院门口进行无秩序扰乱社会治安与政府、医院工作的那些群众们:请你们立刻离开!你们正在扰乱y省!
“——如果今天中午11年之前,此等不从你们正在聚集的地方撤离,y省警察厅、y省安保局、以及y省军区治安部队,将会使用非常手段强制维护秩序与治安;妨碍政府办公、威胁公务人员人身安全者,将与昨日刺杀案之刺客同罪。
“我的讲话到此结束,再次感谢各位花费您宝贵的时间。希望y省明天会更好。”不得不说杨君实的讲话,一如既往地机智聪颖又有力度,但这次具体的机智和力度表现在哪,我一瞬间却想不到——一瞬间脑子突然有点发锈,而且我逐渐感觉到眼皮有点睁不开……“iamnotthrowingawaymyshot…iamnotthrowingawaymyshot…”杨君实没有对y省人民错过他的良机,那我是不是,也该跟夏雪平摊牌了?
——可这一秒我忘了,我的车速正开到60km/h……而且,在我上下眼皮打架的时候,我的右脚还在油门踏板上踩着……越想越愤怒,而我越愤怒,就越觉得头重脚轻……iamnotthrowingawaymyshot…iamnotthrowingawaymyshot…这一首歌还没播完么?
“好的,感谢杨君实省长,那么根据……等一下……嗯好的……不好意思各位听众,我们还需要把信号切换到另一个地点:据本台了解,现在在民总医院门口,正在举行记者招待会,蔡励晟副省长现在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据悉蔡励晟副省长头部受到了中度脑震荡,左臂和肩膀也受到了程度很严重的损伤,从现场传回来的画面上我们可以看到,蔡励晟副省长现在是头上围了一圈绷带,左臂和肩膀也都打了绷带和石膏,但是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和精神状态还都不错……等一下……好,现在蔡励晟先生已经在蓝党特勤和助理、秘书的陪同下走出了医院大门,我们看到现在y省蓝党党部的秘书长李灿烈等诸多蓝党官僚大佬们,也已经在医院门口等候,并对蔡副省长进行慰问……好的,蔡副省长好像有话要对大家说,我们把声轨切换到现场——接着,电台里传来的蔡励晟深沉且充满磁日的声音:“感谢y省各界人士的关切与支持,道勤很好——呵呵,没中弹,但是被袭击的时候撞到了现场的一些器械,还被掉下来的东西砸了一下,我没有大事,青山依旧在,哈哈!让大家费心了。谢谢各位。”“蔡副省长请留步!蔡副省长——您觉得此次针对您个人的刺杀,幕后指使大概会是谁呢?”“呃……这个问题,还是交由调查部门和警察系统去回答吧。我真的不知道……很有可能是有什么政治目的、或者与我个人有什么意见或误解,当然也可能对方只是个路过的反社会人格份子也说不定。”“请问蔡副省长,您对刚刚两分钟前杨君实省长针对您这起刺杀案发表的公开讲话有什么看法?”“我刚刚两分钟前还在办理出院手续,他的讲话我还没听到。呵呵,等下在车里,我回家的路上会去听的。”蔡励晟说到这,又停顿可以下,接着继续说道,“我没听到内容,但我也感谢老杨对我的关心。”“蔡副省长!您觉得此时针对您的幕后主使会不会是红党方面人士?会不会就是杨君实?”“谢谢关心……谢谢大家……”“——来,请大家让一下,道勤先生刚出院,现在还需要休息静养,请各位媒体朋友和支持我们蓝党、支持道勤先生的朋友们行个方便!你们的热情我已经看到了……”蔡励晟无论是语气和喘息,听起来都有点那么又急又慌呢……是他说话的问题,还是我身上出了什么毛病?我为什么竟然从电台里听到了他说话还自带着回声呢?
眼前的一切东西开始发暗,也开始微微晃动——难道是地震了吗……“iamnotthrowingawaymyshot…iamnotthrowingawaymyshot…”shot!
“砰!”而下一个瞬间,当我想尽全力去把右脚抬起踩到刹车踏板的时候,我的眼前已然一片漆黑……“秋岩!”我最后听到的,是在一声撞击响声之后,从车外传来的夏雪平的一声呼嚎。
等我再睁开眼,却看见又是昨天那间病房的天花板,又是昨天那间病房里的输液架和隔帘。
此时此刻,夏雪平正满眼挂泪,万般担忧地看着我,见我睁开眼睛之后,马上站起身摸了摸的脸颊,也不管拉帘根本没把我这病床位挡的严实,直接扑倒在我身上,紧紧地抱住了我:“你个小臭混蛋!你醒了?”接着她马上拿起床头的按铃器,又怕不赶趟似的,马上跑出病房,叫来了护士和大夫:“麻烦您二位,帮着看看,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您别着急,夏警官,稍等我一下。”接着护士调试了一下绑在我身上的血压计、贴在我胸口的心电仪,大夫又拿出手电笔查看了了一下我的眼球,又测试了一下我的四肢、手指、头部和眼球活动的反应,然后才跟夏雪平说道:“刚才打完半小瓶甘露醇,等他输完这半瓶电解质溶液和葡萄糖,您就可以带他出院了。何探员没什么大碍,就是昨天身上受了伤,刚才发生车祸事故的时候整个人的头部撞到了蹦开的安全气囊,撞晕了而已;而且刚刚生理指标紊乱,应该是因为他昨晚没休息好吧——我看他的眼球上全是血丝,还有这黑眼圈,看样子应该是没睡好,而且心理原因或者是情绪影响,再跟事故一并作用下,也可能导致各个指标时常。中午好好吃顿饭,今天晚上让他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你们这些天天出现场、在前线奋战的,平身也得多注意调养和休息。”“嗯,我知道了,谢谢大夫;也谢谢您。”大夫和护士对夏雪平一个欠身之后,便离开了病房。
“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等医生走后,夏雪平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凝视着我半天,然后拉了椅子坐到我身边,“你说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让不让我活了?你费尽心力让我觉得,我可以把你当成妈妈生命中的依靠,结果你现在却有这么不好好对待自己,你告诉我,你这是要干什么?”接着,夏雪平便给我讲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原来从外公家打完小院把车子开出之后,夏雪平就看我的车子开在路上的时候一直在来回左晃右晃的“画龙”,起先她还以为是我方向盘失了灵,便想着把自己的车子开到跟我并排,提醒我先让我停车,但没想到她在刚刚准备超过旁边那条路线上的车子时,正看见我的车子突然开始往右偏移,并且一下子就压过了甬路,结结实实地撞到了路边的不锈钢路灯杆上,但见那车子的车头瞬间凹陷,引擎盖下面也马上冒出了白烟。她只好赶忙停下车,从她自己的车子后备箱里拿出灭火器,先跟着路人一起把我从车子里拖了出来,然后打开引擎盖,对着发动机喷了好一通气溶胶,引擎刺鼻的烟才熄灭。
“隋琼岚送你的那辆车,这下算是彻底报废了。好在你人没事,只要你没事,其他的都无所谓了。”夏雪平拉着我的左手,无比温柔又心有余悸地看着我。
“车上那些东西呢?”我想了想,对夏雪平问道。
“我给小丘打电话了,当时他正好在附近,和解路到砂山街那地方。他正好开着车子,把你那辆车上的东西都搬走了。”夏雪平低下头,边说着边用自己带着硬茧的手指肚搓着我的指骨关节,很艰难地抿着嘴巴咽下了一口苦涩的唾液,然后对我缓缓说道:“唉……你说你干嘛这么折磨自己?我也是没注意你居然没睡好——你是一夜没睡,对吧?也怨我了,自从我被借调到了这个情报局,我也确实在有些事上疏忽你的感受了。我知道你跟美茵从小感情就好,但你自己一个人闷着,自己熬着自己,这又是何苦呢?你要是真的割舍不下美茵,那就想我之前想的,找个时间,你跟美茵就把这个婚给订了……”“我昨天一晚上睡不着,并不是因为美茵!”我看着天花板,小声说道,说完才又回过头看了看夏雪平。
夏雪平语塞了两三秒钟,睁大了眼睛,眨了眨眼,不明就里地对我问道:“那,你是因为什么啊?”“你不清楚吗,夏雪平?”“我……清楚什么?”夏雪平低下眼瞳,想了想,然后紧张地对我说道,“你该不会还是介意我跟美茵那天晚上……”“我睡不着,我心里闷着气,这件事跟美茵一点关系没有。”我冷冷地看着夏雪平,“你真的一点都不清楚么?”“我……我该清楚什么啊?不是,秋岩,是你应该把话跟我说清楚: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夏雪平紧张地看着我,带着无比的费解看着我,“不是……秋岩,妈妈知道自己不善于跟别人相处,跟你有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或者我忽略了你的什么,你就跟我直接说好不好?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做既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依旧轻声说了一句:“这儿现在人多。等我输完液,回家路上我在跟你说吧,”“……好吧。”夏雪平也深吸了一口气,对我有些无奈又困惑地应道。
同样的病床,同样的坐姿与躺姿,昨天我和她还那么温暖甜腻,但在今天,在我俩的中间,却似乎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墙。世间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情况不过如是:相彼此看着对方,尽力想让对方清楚自己心里想着什么,可同时却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着什么;满腹千言万语,可究竟只剩相顾无言。
我沉默地在病床上躺了十五分钟之后,护士前来拔了针头。我在护士和夏雪平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整个人稍稍晕了一下后,我自己努力地摇了摇头,定了定神,试探着站起身,慢慢地走了几步之后,我便立刻把夏雪平的手从我的的胳膊上扳开,但仍旧跟她并排走着,中间却故意与她隔了将近两拳远的距离。
上了车后,夏雪平再也忍不住,对我再次问了一句:“秋岩,你到底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清楚好么?你能不能别自己把事情憋在心里?我现在知道你心里有事,刚刚又看到你的车子被你自己撞成那样,看着你在驾驶室里晕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唉……”说着说着,夏雪平竟然脆弱地哽咽了起来,“你知不知道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天都快塌了?这是自打差不多十年前,我看到你外婆和你舅妈全家被害之后,这么些年,唯一一次让我最难受的事情。美茵之前被苏媚珍给绑架,我心里都没向这次这么难受、这么担心,虽然我也很担心。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了看后视镜,又侧过头看着侧镜当中反射出来的我和夏雪平疲惫又困惑、又都很倔强的模样,不由得闭上眼睛,心脏跟着一口气朝下一沉。
“还是不想跟我说是么?你就是像一只让这么不明不白地难受下去是么?”夏雪平委屈到了极点,接着她又把车子熄了火,“行吧,你不说怎么回事,我也不开车了——要不然我也真怕我太担心你,结果开车分神,咱俩再把车子撞到哪里去。咱们就在这干坐着吧!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要跟我说话,咱俩什么时候再走。”我再次深呼吸一下,提起了些许气力,转过头后睁开了眼,又对她伸出了手:“我的手机呢?给我。”她见我终于说了话,虽然依旧板着脸,但是脸上表情显然变得轻松了一些,接着她从车后座下方、一堆书本中的间隙里拿出了自己的那个背包,拉开了拉链后,从里面把我的手机翻找了出来——看得出来,她的情绪依然是少有的极其激动的,因而她背包里的那瓶黑枣和那枚“小海豚”跳蛋都从包里溜到了我的眼前,她都没那么在意,只是把手机递给我后,才重新整理了一番,又把背包拉上拉链,放回到那两堆书的空隙里:“刚才因为太着急叫急救车把你送来医院,又太着急去病房看你,所以我就随手把你手机放我包里、又忘在车上了……还好没丢,反正从外面看起来,这是一车乱七八糟的杂货什,也不应该会有人偷。”“呵呵。”我干笑了一声,拿着手机解开了屏幕锁,并同时对她问道:“你啥时候开始背上这么个背包的?无论是小时候、还是在警校里偶尔碰见你、还是九月份我重新来到你身边之后,我都记得你不爱背背包、手提挎包的。”夏雪平抿了抿嘴,转过头去对我说道:“我最近去情报调查局之后,东西太多了,就背上了这么个包。可以方便点。”“哦。”我本来是准备打开赵嘉霖跟我昨天聊天的对话框的,没想到打开锁屏一会儿之后,也不知道手指头是戳到了哪里,音乐app又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hip-hop音乐:“…nevergon’bepresidentnow(再也当不成总统了)/nevergon’bepresidentnow(再也当不成总统了)/nevergon’bepresidentnow(再也当不成总统了)/that’sonelessthingtoworryabout(少了一件烦心事了)/that’sonelessthingtoworryabout(少了一件烦心事了)…”“吵死了!”我大声骂了一句,发泄怒气似的,猛按着手机home键,把音乐app上滑关掉。可重新打开微信之后,我又不想就这样跟夏雪平把昨天的事情跟她直接撕破了扯开了谈,于是我忍着气,试探日地对她问了一句:“昨天晚上你回家之前,到底去哪了?”“我昨天晚上去执行任务了,跟周荻一起。”夏雪平倒是很坦荡地对我说道,又转过头看了看我,“怎么了?”“哼……在哪执行的任务啊?”“在郊区,在……”夏雪平想了想,又对我说道,“不好意思,小混蛋,我很想告诉你,但是咱们专案组的任务,你也知道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我不能再跟你说更多了。”——听听她说的话!她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这是多可笑的谎言?
“哦?我说夏雪平女王大人,我也是咱们专案组的成员,不谈我俩之间的情感关系,我还是你的儿子。这你也要跟我保密么?”“这是没办法的。昨天出任务之前,岳凌音特意强调的:这些天的任务跟未参加任务的人员也不能泄露一点消息,昨晚出发之前f市情报局的局长也来了,也跟我们强调了一下这件事——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局长总在我们行动之前跑到情报二处的办公室来强调纪律,总感觉像是在故意敲打谁似的。这是国家情报调查部的纪律,我没办法。我能告诉你我和周荻一起、去了郊区,已经算是达到违规红线了。”“就能告诉我,你们去了郊区?去干啥了,不能告诉我。哦……那你们几点出发的,也不能说了?”“当然不能了。”“那除了你和周荻之外,还有谁,这也不能说了呗?”“对的。你也参加过国情部的启蒙培训和选拔,你也应该知道,这都是泄密……”“是,”我点点头,“对于保密纪律方面,谁都比不上‘冷血孤狼’夏雪平你;但是对于判断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在撒谎方面,你自己再回想一下你刚刚说的话——你告诉我谁能相信你说的是真是假!”见我如此歇斯底里地爆发出来,夏雪平反倒是傻了眼:“我……我在什么事情上说假话了?”“你跟周荻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我依旧怒不可遏地看着夏雪平。可能我的每一个反应对她来说都有点莫名其妙,但她的每一个表情于我而言,都像是欲盖弥彰。
“我俩……确实是在郊区执行任务啊?我俩还能去干什么?”我见她仍然狡辩,于是直接把手机丢到了方向盘前面的操作台上:“哼,你说呢?自己看看吧——津田路‘星光摩尔’那边,从伪政权皇帝改元登基之后就不是郊区了;而且你也真好意思管你俩这样子叫‘执行任务’?国情部派给你俩的任务,就是让你俩去找个后巷亲嘴、互摸,然后再跑到宾馆里开房去吗?”夏雪平听着我说话时候的表情,简直像在听天书一样,她皱起眉头、面色苍白,瞪大了眼睛,接着慌里慌张地拿起我的手机——好一个众人畏惧又敬仰的“冷血孤狼”“f市第一女刑警”啊!想着近两个月以来朝暮面对的妈妈、日思夜想的完美恋人,居然是个如此虚伪的女人,我一时半刻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我现在只是想看看,在看到一切真相确实被揭露之后,她到底会对我说什么。
她拿起手机,点开了那段拍摄着小视频,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这……这视频是谁拍给你看的?”“对话框上不写着的吗?赵嘉霖的网名,你不是也加了她的么?哼!我总算清楚,为什么她从我认识开始,就对你有这么大的怨气,甚至对我都‘恨屋及乌’呢?难怪啊,谁让你抢了人家的老公!她跟踪你们俩好几次了,享受着这么刺激的你,怕是都不知道吧!”没想到,皱着眉头她接下来居然一脸无辜加上彷徨地看着我,拿着她和周荻在那个后巷相互用手抚慰着对方私密部位的画面,对我说道:“可是,这上面的这根本就不是我啊!”——可以的,已经这样了还在不承认!
“呵呵,夏雪平,你也会睁眼说瞎话了是吗?跟谁学的,艾立威吗?”我夺过手机,指着屏幕上的画面,眼中冒着火气瞪着夏雪平:“看着对你和周荻录下来的录像,你都可以说这不是你自己?这个正好是昨天我跟美茵吃完晚饭之后,赵嘉霖现录现传的!你说这不是你,怎么,你想说什么呢?你是想说这个视频是做出来的是吗?我还真不知道赵嘉霖还有这能耐,而且现录还能现把你们俩的脑袋贴到录像里这两个人的脖子上,是么?”“我哪知道这个视频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夏雪平此刻竟然还在狡辩,“万一是用ai软件换了脸呢?或者,单纯就是一对儿路人情侣,长得跟我像、那个男人跟周荻长得像而已……怎么就……”“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有多可笑?嗯?再偌大的f市,竟然会有这么一对儿情侣,偏偏男的长得像周荻、女的长得像你!你咋不说这是江口洋介和筱原凉子专程从日本跑到咱们f市来私奔了、来拍电视剧了?你要是这么说倒还更可信点!你还说什么,这是用了ai换脸?赵嘉霖是没心眼?她是疯了?成天拿自己老公的脸跟你的脸,p到一对儿普通路人的脑袋上玩,然后再传给我?她是成天没事干吗?她这么做用意何为呢?”“那我又怎么知道呢!我只能说这个确实不是我,我也不清楚这个视频是怎么回事!我昨天在吃完晚饭后的时间,真的是去执行任务了,而且周荻确实也在!但我们去的是别的地方,是郊区!不是‘星光摩尔’,甚至位置跟津田路都是相反的!而且不只有我们两个,还有别人在!”“呵呵,还说不是你,对吗?好——”我接着,点开了赵嘉霖隔着门录下的她和周荻在那间快捷酒店里快活时候的叫床录音,“这是赵嘉霖跟在你‘认证’的那两个‘路人’后面,偷偷在那家速8酒店录下来的——就连赵嘉霖在让前台帮着找开房的房间门牌号的时候,让前台服务员认人时,给她看的照片都是你的照片!是,视频可以做手脚,音频呢?既在视频上把这两个‘路人’修成你和周荻的模样,又要同时把他俩的声音做成你俩的声线,这是什么黑科技啊?夏雪平,你要是还把我当你儿子,你要是还念着点我对你的情意,你就别跟我说科幻评书了行不行?”在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以后,夏雪平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但这种面色苍白并不像我预想的那样手足无措、六神无主,我也确实没在夏雪平的脸上或者身上任何一处地方看到带有“慌乱”的情绪,反倒是“困惑”和“冤屈”,外加一种比较游离的愤怒笼罩在她的周身。可听着自己的声音——我俩都清楚她在进行激情行为正酣处时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她确实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于是,至少看起来似乎正因为此,她便一遍一遍地摁着那几条语音信息,一遍一遍地听着自己和周荻模糊但很好辨认的淫浪鸣啼。
“你听得还挺过瘾是么?翻来覆去地听着,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回味吗!”少顷,我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屈辱,一把夺回了手机——在现在的我看来,她这种行为完全就是在对我进行着折辱。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夏雪平无奈又委屈地看着我,“我说了,这不是我。但是现在有这两个东西,我知道站在你的角度来看,你肯定觉得我在说谎,我也能理解……但……唉,我真的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解释了。”“那我就再受累问你一句:夏雪平,既然你说这个录音和视频里的人都不是你,那你能不能如实告诉我,昨天你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除了你和周荻还有谁?你们到底是去干什么了?”“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能说——这是纪律!是凌音和她们局长最近特意……”“你少拿岳凌音和国情部当挡箭牌!我拿这个视频问你,你就说这不是你;那好,我问你你去哪了,到底你说不清……”“不是说不清,是不能说!”“行,很好!我也不问了,说来说去,反正你都一个意思,你就是在跟我兜圈子!”“我没和你兜圈子!但着就不是……哈,反正我是说不清了是吧!”我撇着嘴巴、咬着上嘴唇,气鼓鼓地看着她,忍着心里的苦楚我叹了口气,咬着牙对她问道:“我也不要求你解释什么了,你就告诉我两件事:第一件,你跟我在一起之后,你跟他在外面、在工作的时候,一共单独出去过几次……”“你这么问,你是真的认准了我跟周荻之间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对吗?”“那难道我现在还能从赵嘉霖给我拍下、录下的这些东西里头得出来别的答案吗?那好,我换个角度问你,夏雪平:为什么这么大的f市,情报局、安保局、警察局、检察院、法院,还有市政厅、省政府、税务局,还不算特警队、交警队,这么多能跟周荻打上连连的地方、有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就你夏雪平一个跟他关系这么让人说不清楚?你好好想想,咱们俩在上个月月末在r省见到他之后,你是怎么跟我说你俩的关系的?你说你对他的态度是敬而远之,但你对他的评价却又是‘人杰’——我当时傻啊,我当时心里对他还有点白痴小学弟被留级蹲班老鸟学长忽悠的意思,我也觉得他做人哪哪都挺不错的,但我没听出来,你要是针对他‘敬而远之’,你对他的评价为啥那么高?这里面不就是有事儿么?你对他的爱慕之情你自己都没发现吧?还是说你自己把你自己都催眠了……”夏雪平久屈之下,心里也有些情绪渐渐按不住了:“你想说什么呢?我跟他保持距离,跟我怎么客观地评价他又有什么联系?我因为某些事情不想跟他走得那么近,但跟他确实有过人之处,有什么冲突么?你自己不也觉得他人挺好的、甚至一度把他当做你的偶像么?”“好!好一个‘保持距离’!还一个‘不想跟他走得那么近’——但事实上你跟他保持距离了吗?嗯?那你跟他那天晚上这样是什么意思?嗯?你知不知道这一般是情侣之间才有的小动作?你‘冷血孤狼’不近人情,不会连这个都不清楚吧!”我说着,咬着牙用食指和拇指握成一个环,发泄地对着自己的脑门用力地连弹了三下,越弹越气,于是一时冲动之下,我便用拳头猛撞了自己的额头一下。“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啊!”夏雪平心急之下,直接扣住了我的手腕,眉头皱着,半抱着我压着我的双臂,咬着牙齿,两行清泪便忍不住地流了下来,“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有误会,小混蛋,但你别伤害自己行吗?”眼泪这东西,虽然基本上就是水,但实则就像是在干柴上面的火星一样,一颗燎燃了些许的小火苗后,另一颗掉在木头上,便可能会让木柴烧得更厉害。见着夏雪平流了眼泪,我眼睛里的泪水也止不住了,于是我气得嘴唇发抖,继续对她质问道:“你说说,你们俩那叫‘保持距离’吗?还有为什么之前那天是他送你回来,你还躺在他的怀里?你再想想那天吃饭的时候,他对你的那些好?——是,你在他这里总有理由,可是在警察局里油盐不进的你,怎么在他这里这么多瓜田李下的事情?你已经有了我陪着了,难道我一个人对你的好还不够么?”“我承认,我在跟他相处的问题上,确实拿捏得不好。但我也不是没拒绝过他,实际上在你看不到的时候,我的确对他的殷勤拒绝过好多次了,只是有的时候他突然跑出来,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而且现在毕竟又都是同事,我确实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秋岩,如果是这样让你心里不舒服的话,妈妈向你道歉,只要你不伤害自己,怎么样都行,可以吗?至于这个视频和录音的事情,这里面绝对是有问题的……”夏雪平如此说着,并且万般担心地看着我。
“证据确凿,你还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能不能好好面对一下你自己啊,夏雪平,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你是到底是喜欢周荻的,对吧?我反正本来就是被血缘这种东西跟你拴在一起的,很多事情在所谓的‘道德层面’我本来就没有发言权;而赵嘉霖呢,要不是有赵嘉霖的存在,要不是她作为周荻的妻子在你们俩之间挡着,你是不是跟周荻早就连孩子都有了!”此话一出,夏雪平睁大了眼睛转头瞪了我一眼,接着缓缓坐直了身子,双手从我的双臂上拿了下来,眼泪瞬间也止住了,对我冷冷地说道:“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是么?我已经有了你了,母子乱伦的恋情还不足够,我还要去再找个婚外情是么?我是嫌自己活得不够疲惫吗?我是看不出来你是怎么想的,可你知不知道,现在每多一个清楚你我实际关系的人,我的内心就多一分担心——‘夏雪平’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了,我无所谓,我是替你担心的,你知不知道!你才二十一岁,你有很好的前途,你知不知道我多么害怕关于我的那些名声、关于夏家的谜团和冤仇会连累你呢!而且,秋岩,孩子的事情,你也好意思跟我提?你知不知道跟我之间,都做过什么的啊!你说我躺在周荻怀里,那是我主动的么?如果不是他下了车撑着,我那天根本连站都站不住你知道吗?”这话一出,我这颗被怒火烘得滚烫的头颅立刻冷静了一半。
在“孩子”这件事上,我是怎么说都没办法摆脱过错在于我的,不说全部,但也至少一大半都在于我。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低下头说道。
夏雪平也坐正了身子,低着头:“你看过了那个收费单了,是吧?”“看过了……我就说你怎么突然来了例假,而且让你这么坚强的女人站都站不住……”我点了点头,“我也知道,在你的床下藏着一个假阴道倒膜的飞机杯。我很清楚这都是用来干啥的。”“还不都是为了,不想让你有一丝半毫的不高兴么。”“那你是不是也想过,在这段时间,让美茵去代替你?否则那天晚上你跑去加班的时候,为什么要故意把我的房间门留着?”“没错……我不是个好妈妈,我傻啊。我见不得你不开心,同样见不得美茵委屈又对我羡慕嫉妒又自卑的样子。我除了哄着你,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该怎么做。”夏雪平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接着恍惚地对我问了一句:“那你说,那件事我告诉你,你又能怎么办呢?”怎么办?
夏雪平被我弄得怀了孕,一个母亲被自己的儿子弄大了肚子,除了去做堕胎手术还能怎么办,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没有好好想过。
夏雪平沉下一口气,继续说道:“是你能陪我去医院么?你去了以什么身份?恋人么?医院按照身份证数据库一查就可以查到你我才不简简单单是‘恋人’的关系。儿子么?一个儿子陪自己的妈妈去做堕胎手术,在任何一个旁人眼中看来,析这件事吧?你告诉我,还能怎么办?”我在一旁安静地想了半天,只觉得有人像是用手拔着我的大脑细胞组织、捏着我的心脏似的,结果半天一开口,我却说了这样一句话:“堕胎手术,对女人的身体伤害太大了……”“哈,那我能怎么办?你想让我怎么办?你该不会是想着让我把孩子生下吧!”听了我这么一句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说出口的话,瞬间又气又惊、哭笑不得,“何秋岩,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行,反正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你我母子二人关起门来也都做过了,我也再不要脸一回,跟你来聊聊这个——退一万步讲,我就算不做这个手术,我任由着自己肚子变大,你告诉我,其他人会怎么想?每天陪着我睡觉的那个人是你,你真的不怕外人说闲话么?就算没有这个问题,你觉得那个孩子的身体会健康么?而且就凭你现在的心智,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啊,秋岩,你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你觉得你能负得起什么样的责任?”“行啊,原来我在你心里,一直是个负不起责任的孩子而已?”我冷笑了一声,同时我的眼泪却越流越多了。
“你本来就是我的孩子……我已经有了你了。”夏雪平眼中闪着水光说道。
“那你我之间,一直只是一种带着肉体亲密关系的‘过家家游戏’,是吗?只是用来哄孩子玩的?”我又问道。
夏雪平进闭上双眼,狠狠地呼出一口气,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我反过来问道:“你刚刚说你还有个问题,你想问什么,快点问吧。”“好!”我咬着牙,忍着从胸中流向全身的苦楚所带来的窒息感,对夏雪平咬牙问道,“……第二,你和周荻,你们俩从十二年前开始,到现在,是一只偷偷在一起的,还是中间有断过,现在算是破镜重圆、重温旧梦了?”“什么?你说什么?我跟周荻‘从十二年前开始’?”原本已经拿出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态度的夏雪平,一听到我的第二个疑问,脸上再一次挂满了困惑委屈,而且还增添了一层震惊和倍觉荒唐的意味,“你从谁那里听说我十二年前跟周荻发生过情愫的?”“呵呵!还用得着从别人那听说么?”我对她恨恨地说道,“赵嘉霖一直看见周荻在用他自己的电脑写日记,其中一篇没事还总拿出来自己读得津津有味的,但具体内容,他从没让赵嘉霖看清楚过一个字;后来某一天,赵嘉霖趁着周荻出门,我也记不住他是去执行任务去了,还是跟你幽会去了,电脑忘了关,于是赵嘉霖这才看到了周荻总自己温习的那篇日记——那是你们俩一对儿喋血英杰、痴男怨女,在血雨腥风之中的一天到晚的风流。周师兄还真是好文笔啊,把你们俩的巫山云雨写得事无巨细!他连你乳晕的形状和阴毛的疏密都写得一清二楚!你难道还想否认吗,夏雪平?存着那篇日记的内存卡就在我电脑桌上,等待会儿回了家之后你自己去看看!”夏雪平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咬牙咬的把咬肌到颧骨的血管都迸起得胀胀的:“你确定那是他写的么?”“不然会是谁那么闲?内容是赵嘉霖从周荻电脑上偷偷拷贝下来的,要不然我马上给赵嘉霖打电话,让她在家里找机会把那片日记拍个照片下来发给你看看?”我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愤恨地对夏雪平问道。
“不用了。”夏雪平冷冷说道,“这就回家。我倒也真想看看,在周荻的‘回忆’里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呵呵……呵呵呵!好啊!好啊……呵呵呵!”我大笑着转过头去,可看着窗外街景的我,早已泣不成声。
而夏雪平这一次,只留了差不多四滴眼泪,此后在她脸上挂着的,只有一团黑云。
明明是将近零下三十度的天,却突然在这一刻下起了一场中雨,雨滴掉在地上或者车子上,被那狂啸的被风一吹,很快就会结冰;到时候,整座城市就会像被裹上一层透明硬壳一样,似乎这个冬天最美好的风景,都会驻留在在那水晶般的冰凌之下。
可车子,还是在向前开着的。世界上的一切,都仍未停止。
在我家的门前,丘康健懒洋洋地躺在车子里,听着一首轻快的爵士乐,一手捧着一杯热南瓜拿铁,一手端着一只素菜切打奶酪三明治游闲地吃着,看着掉在车窗上的冻雨雨滴。看他如此地无所事事又如此地享受生活,我竟然产生了一种嫉妒的感觉,以至于刚开始都没发现他开的车子的车厢里装载的,除了从我车上搬下来的那些书匣子,还有一大堆被套进裹尸袋里的冰冷尸体。他这个人就像天灵盖上长了眼睛似的,当我从车上下来之后,他立刻发觉,便挺着腰肌坐直了身子,在自己的白色毛衣和红色羽绒马甲外披了一件雨衣,然后帮我搬动着书本。
“东西真的不少呢,秋岩……喂,你这小家伙就这么让冰雨淋着,不怕受冻么?”丘康健对我担心地说道。
“没事。”我抬手把自己的羽绒服帽子拽到了头上。
夏雪平见了,也没说什么,先停好了车子,把家门打开,然后与我和丘康健轮流从那运尸车上把外公的书搬了下来。
“你怎么也淋着雨呢?”丘康健停下手后,见到夏雪平湿漉漉的长发,也不禁担心起来,便伸手过去帮着夏雪平把羽绒大衣的连帽帮她拉上,没想到夏雪平却像赌气似的,直接把帽子扒拉掉,又对丘康健摇了摇头,甩了甩满是水珠的长发:“没事,我本来就不爱戴这种帽子。”丘康健无奈地看了看我和夏雪平,站在运尸车的旁边看着我和夏雪平只顾着闷着头往客厅里搬书,谁都不怎么搭理他、相互之间也是谁都不怎么理睬谁,甚至中途我和夏雪平还跟对方撞了一下肩膀,也没跟彼此说话,他便找准了机会,趴到我的耳边轻声问了一句:“吵架啦?”我对着漆黑而冰冷的运尸车厢咽了咽口水,尴尬地咬了咬牙,拿起最后的几本书离开了丘康健身边。
可我随即又被丘叔拽回到他的身边:“你俩真吵架了?我就说好好开着车子怎么会撞到路边……秋岩,听我的,无论雪平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都先跟雪平说句软和话好不好?雪平从小到大就是这倔脾气,没办法;而且妈妈跟儿子从来就没有真结仇的,何况你俩还是这种关系……”“您什么都不知道,叔,您就别在这里掺和了成吗?夏雪平做过什么……您自己问她去吧!”说完,我绕开了丘康健,抱着手里的书匣子进了客厅。
“……到底怎么回事?……好吧,我看你跟秋岩你俩脸色都不是很好,你们中午吃东西了吗?你赶紧去买点暖和的吃的,你跟秋岩去吃点,这大冷天的又下雨,你们娘俩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呢!我看你们家门口左手边那个鲜肉馄饨就不错——来,赶紧把书给我吧!”等我出门之后,正巧看见丘康健去伸手接夏雪平刚从她自己车子里抱出来的书,眼见着丘康健的手摸到了夏雪平的手上——过后我也想明白,那只不过是巧合之下的无心之举,但在当时,我却一时气急,不知道脑子里那根弦搭错了位置,便三两步上前,一把推开了丘康健,自己则从夏雪平的手里抢过了那堆书。
“哎……”我这一下力气本身就大,丘康健长得又高又瘦的,并不见得能承受得住我这一推;而且再加上一地冻雨已经凝结了多半,所以丘康健脚底一滑,整个人便结结实实地靠在了运尸车的车厢上。被我推搡了这么一下,丘康健更懵了,又对夏雪平悄声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别理他,”夏雪平也是窝火又冷酷地回答道,“他今天吃错药了!”没过一会儿,我和夏雪平就把剩下的书都搬干净了。办完之后,丘康健也没说进到家里坐坐,悄悄看了看坐在餐桌旁、全都满头挂着冷水珠、各自低着头不说话的我和夏雪平,悄悄关上门离开了。
夏雪平跟我相对着坐着,我和她仿佛都在故意躲着对方的目光似的,她抬头看我的时候,我必然要低下头去;而等我抬起头来,她又低下头或者把头别过去。在房间里坐着,好一会儿都把各自的气息喘匀了,房间里暖气地热的温度也上来了,我俩这才都把自己身上沾了雨水的羽绒大衣脱下,先后去门口的衣柜把衣服挂好。
“带我看看去吧。”挂完衣服后,夏雪平站在楼梯上冷冰冰地看着我。
“看什么?”“你不是说小赵把周荻的日记偷拷给你了么?我还真想看看,在周荻笔下,他是把我写的多妩媚多婀娜的!”夏雪平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讽刺和愤怒,而她这句话听到我的耳朵里,却让我感觉到,现在的她,也真是忒不要脸!
“不到黄河心不死!行!”说完,我从她身边的楼梯扶手处挤了过去上了楼,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愤怒地打开了电脑,然后把那张sd卡插进了电脑主机机箱上。等电脑开机后,我嗑着自己的牙齿关了一大堆诸如“上次开机:1x小时前”之类的软件提示,关了一大堆软件附赠的牛皮癣新闻页面和广告,把那张储存卡点开,然后点开了周荻的那篇日记,接着我对夏雪平说道:“来,我敬爱的夏组长!你自己输入密码自己看吧!密码是你的生日——写的可好了!看完之后,您可别感动哭!”接着,我便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可紧接着,我分明觉得自己的床褥下面似乎多了什么东西,简直把屁股硌得生疼。眼见着夏雪平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地坐到了我的老板椅上着周荻的日记,我便站了起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床。
不检查不知道,一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夏雪平之前那天跟岳凌音一起从夏家老宅事先带回来的那个铁皮箱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床下,而且还是打开着的;而等我再翻开自己的床垫,仔细一看,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仿佛被人用炮筒轰了一炮一般,眼前又晕又黑……那是一本带有手写记录的老旧影集,而那上面,竟然全是夏雪平的照片,而且简直属于“艳照”级别的……我恨恨地回过头,看着目目转睛着周荻日记的夏雪平,我简直想要咬人……我皱起眉头,拿起那本影集和那个铁皮箱子,不声不响地观察了一下——夏雪平,现在你还有什么跟我好说的?
我忍着内心的不适,仔细看了一眼那本影集:那一张张照片也必然不是最近或者十二三年前拍的,夏雪平稚嫩青涩又清纯的脸庞、光滑的后背和肩膀、没留下任何疤痕的四肢和干净的腹部,再加上每张照片旁边的日期配字,都表明了,这些照片差不多都是从夏雪平17岁的时候开始拍下的;而且,其实说实话,如果把这些照片强行归纳到“艳照”类别当中,也有点过于苛刻了,因为那上面的夏雪平基本都还是穿着衣服的,只有寥寥几张照片是她身体泡在温泉池或者泡泡浴缸里的照片,剩下的装束,大部分都穿着运动内衣短运动裤、或者是比基尼泳衣,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女人,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来说,可能都稍稍过于大胆前卫了一些,比起现在某些年轻的无知小姑娘专门去找一些“私房摄影大师”们拍下来的“青春纪念日感写真”的尺度要小多了。
——可问题在于,并不是她穿着衣服没有全身赤裸、或者没有对着镜头把敏感部位曝露出来,就是算了的!她跟对着镜头显露出来的或羞涩、或恐惧、或开心、或幸福、或忧虑的表情,竟然没有一个是我出生以后在她脸上见过的,跟她在一起的上个月、共同度过的那个被我视为蜜月的旅行当中我也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更何况,还几次我想跟她一起拍照片、或者想对着她拍下几张景人结合的特写她都不让!而且,在这些照片上,她看着镜头时候的种种表现,都像是怀春少女看着自己心上人的表现——尤其是那张她在温泉池中,头顶着湿毛巾,一手抱着双腿,抬起双脚,一手端着一小杯米酒,红着脸颊对着镜头做出陶醉和索吻状的,看着着实让我大为光火!
再看看那一条条配在照片旁的记录:“xx年10月31日,万圣节。与锋在一起,这个坏家伙吓哭我两次!大混蛋!但不得不承认,很幸福”;“xx年12月25日,圣诞节。告诉爸爸我去找雅霓和小媗过节,实际是与锋在一起,很幸福”;“xx年1月11日,生日,满18了。d港小鹿岛。第一次与锋在一起的生日,很幸福”;“xx年2月14日,有情人的情人节。f市半岛酒店。与锋在一起,很幸福”;“xx年3月14日,白色情人节。偷偷来到j港。与锋在一起,很幸福——大混蛋偷偷跑出来找我,给他吓得哟,嘻嘻”……而等我再看一眼盒子,里面尽是一些小毛绒娃娃、运动腕表、手链项坠之类的东西,还有个长着蝴蝶翅膀、穿着连衣裙、双臂婀娜双腿修长、额头顶着一只纯金圣光圈的水晶精灵娃娃,那娃娃看上去多少还真有点像十几岁时候的夏雪平;而每一件物品的下面,都用布条贴着,布条上面跟那影集的照片旁边一样,也都用钢笔工整地标注着“xx年5月6日,锋赠”“xx年8月3日,锋赠”“xx年10月5日,锋赠”这些字样。
“哈哈,真是可笑!这些只不过——如果真的不是别人用来故意恶心人随便瞎编的、而真是周荻自己写的话——那也只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的事情!好多事情跟当年真正发生过的……”夏雪平看完了电脑上的日记,倍感荒唐地笑着,结果一回头,正好看到我在翻着那只铁皮箱子里的东西,又看到了放在我大腿边的那本保存着她一张张穿着暴露相片的影集,她的脸上顿时大惊失色:“这……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这个问题,是不是我问你啊,妈妈?”我忍着哭泣,流着眼泪,举起那本相册对夏雪平问道。
“不是……我都找不到这箱子的钥匙了,而且上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你外公新加的一把密码锁……你是怎么打开的?而且这个箱子怎么跑到你的手上的?是你拿的还是家里有人进来了?”“反正不是我拿的。只不过谁进来的,谁放到我床下的,我就得谢谢谁了!”“唉……秋岩,这箱子里面的事情,真的早就过去了……”夏雪平叹了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又对我这样说了一句之后,心如死灰地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也不再多解释什么了。
“我不想听你说这句话。而我也总算发现,夏雪平,你不是只‘冷血孤狼’,你是一只说谎成日的狐狸啊!徐远在坊间那个绰号应该归你才是。”接着,我对她指了指影集脚注和那些礼物标注上的字对夏雪平问道,“这上面这个‘锋’字,跟老爸‘何劲峰’的‘峰’字可不是一个字。这个‘锋’指的是谁啊?该不是二十一年前咱们y省安保局那个、刺杀了过度政府国家元首廖京民、还打伤了北韩领导人的那位叛国特务于锋吧?”没想到夏雪平此刻倒也表现得坦荡,开口轻声道:“是的,就是他。”“呼……我没少问过你关于这个人的事情,对吧?还记不记得你都是怎么说的?你说他对你不怎么好,你对他的感情也没那么深,当初你俩在一起、关系其实也没那么亲密……你再看看你这些张照片上——这些照片是他给你拍的吧?嗯?你看看你自己写的东西、你再看看你照片上的又痴又媚的表情!你再看看你留下的这些他送给你的礼物!”说到这里,我一时气急,随手把那铁皮箱子一扬,“哗啦啦”地一下,满箱子里的东西瞬间撒了一地,给闭着眼睛的夏雪平惊得一个激灵,随后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满地那自己少女时代最珍视的小物件就这样被我扬了一地,竟然有些无动于衷。
那水晶精灵娃娃像先砸到了我的脚上,顺着我的脚面一骨碌,滚到了地上,整樽水晶倒是没摔得粉碎,却也摔断了右半边的那副蝴蝶翅膀。夏雪平双目无神地蹲了下来,拾起了地上的铁皮箱子,感觉到箱子里柔软的内衬垫层似乎有些松动,便将内垫按实了,然后动作缓慢、灰心丧气地一件一件把地上的东西捡到箱子里。最后有小心翼翼地把那断掉的水晶翅膀放到箱子里,剩下的那樽水晶像,她则小心地抬手放进了自己今天穿着的这件休闲西装上衣的里怀当中。
原本看到那樽雕得跟她眉眼身形极像的精灵被我摔坏了,我的心中一下子稍微有些过意不去,可紧接着看着她仿佛带着怜惜和苦楚地把另一个男人送给她的东西呵护备至地放到那只铁皮箱子里,我从头燎到脚的怒焰便再也熄灭不来了:“你还对这些东西挺珍惜的是吧!”我看着地上还有一枚钻石戒指,不知道为什么孤零零的没放在首饰盒里,跟其他的那些她和那个于锋的爱情纪念品也不一样,那戒指上面也没有任何的标注,而掉落的地方就在刚刚那个铁皮箱子摆着的地方,于是我也捡起那枚戒指直接丢向她,被她正巧接在手里:“喏,这还有一个!他追你还真下血本啊!对于这个于锋,你是放不下他对吧?行!那我告诉你,这个于锋已经回国了,而且现在就在f市。”“什么!他怎么可能回来?”夏雪平本来在出神地看着手中那枚戒指,突然听到我说于锋就在f市,她顿时如同触电一般,困惑又惊恐地看着我。
“你跟我说假话,但我跟你说的可都是实话:我已经见过他三次了——第一次,就在你被下药的第二天、我自己去g市见到欧阳雅霓阿姨的那次,我被他跟踪了;第二次,咱们俩在g市,我去情趣用品店里,他也跟着去了,还跟我打个照面;第三次,就在前几天,风纪处新来的几个小子要跟重案一组那帮新人菜鸟打架,还要暗算我,埋伏在市局旁边那家砂锅菜馆后面的时候骂了你几句,就被这个于锋以一己之力给揍了——听见你被他们骂了,他就把那几个打成重伤,他还真是爱你呢,夏雪平!”“他……他在跟踪你么?”夏雪平紧缩的眉头似再也舒展不开了一样,忧心忡忡地小声念叨了一句。
“哼,你念叨什么呢?你是想还要跟他再续前缘么?”我泪流如瀑地看着夏雪平。
夏雪平却立刻站直身子,失望又愤怒地看着我:“秋岩,你现在真的就认准了,我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么?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担心什么?你再看看你心里又在想什么!”“我才不想去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呢!那只不是徒增我的伤心罢了!你说说看,从刚刚在医院门口到现在,有多少事情是你说不清楚的?而且从我俩重逢到一起到现在,又有多少事情你是故意不跟我说清楚、故意跟我瞒着的!你心里肯定在想,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要继续跟我瞒着的吧?——比如你背包里的那只‘小海豚’跳蛋,对不对?夏雪平,你究竟是以前就这样,是个淫荡的女人吗?我以为那种东西你不会有的!那是用来干什么的呢?你拿去用来跟周荻之间做某种游戏的么?”我抽啜着看着夏雪平,“然后你有我了,你有周荻了,提起来这位于锋——你这位不明不白的初恋情人,你又是满心忧虑和怜爱的,怎么着?你还要跟他复合是吧?”夏雪平听着我的话,从眼角滑落出一滴与那水晶精灵娃娃一样剔透的泪珠,没想到,下一秒她却微笑着看向我,咬着牙对我说道:“对啊,我从头到尾就没忘了他。我可想他了呢。我恨不得马上现在就见到他,马上向他投怀送抱。”——话,终于说开了是吧!
“可以的,夏雪平!你看看,这就是真正的你……这就是真正的你!我之前还纳闷呢,怎么是个男人都爱你?而且你离婚十年,身边那么多男人追你,你怎么可能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让没想到一了解你,就发现那么多男人跟你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段亦澄、艾立威,现在又是周荻,还有这个于锋!大家都爱你啊!而且,对啦,你看看,好你个‘冷血孤狼’,你最后总是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接近这些男人都是为了破案——你接近段捷,你跟他接吻,是为了查冯媗的案子;你跟艾立威躺在一起,是为了查‘桴鼓鸣’;那接下来呢,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跟周荻去开房、去私会,是为了查什么东西?你要跟于锋复合,是要查二十一年前的叛国刺杀案?你一直在用出卖色相的方式破案,这就是你玩弄别人、伤害别人的套路,对吗?”“是的,就是这样,我就是要这么做,我就是这么破案的。”夏雪平深吸一口气,睁睁大了干涸的双眼,直视着我。
而我再也忍不住了,卑躬屈膝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我对你这么用心、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折磨我!”夏雪平平静地看着我,失望又无可奈何,带着颤音轻声对我说道:“因为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啊,我的秋岩!你宁愿永远猜疑,你都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吗?——你宁愿相信一堆不会说话的、被我封锁在过去的物件,你宁愿相信一本早该烧掉却被当初还带着稚气和傻气的姑娘给最终留下的影集,不由分说地认为我对于锋就情未了,也不愿意听我一句,‘秋岩,这些事情早就过去了’啊!你宁愿相信一篇真实情况跟档案上记录都有很大出入的所谓的日记,也不愿给我一个机会来让我解释!你宁愿相信几段看都看不大清楚的视频、外加听起来确实跟我声音很像的录音,也不愿听我说,那真的不是我,我昨天在那个时间是真的在执行任务!秋岩,从你跟我这样在一起之后,你究竟相信过什么呢?你一直以来,到底相信过我吗?”“哇啊啊——那你相信我么?哇……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什么都不跟我讲,你又让我怎么相信你!哇啊啊……”“可是我为什么要什么都告诉你呐!”夏雪平轻声控诉着,看着泣不成声的我,语气里还有些苦口婆心的意思,这让我更加难受,也让我更加愤恨,“……我有我的考量,我自己又承受了多少东西,你知道么?就因为你真的……秋岩,从我跟你在一起后,你真的都表现得还像个孩子一样:有些事我告诉你了,就比如你让我怀了孕这件事,你说你能做什么?而有些事情,我告诉你了,不仅会给你徒增担心,还会给你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我不想让你受伤害,所以我告诉你那些事情干什么呢?还有很多事情,我告诉你了,你必然要吃醋,你必然心里沉不出气,而那些本身又是无意义的事情,我告诉你干什么呢?而你自己呢,你对很多事情都无法安心,甚至我发现你好多时候,都是我这边、我身旁什么事情都没出,你就在一旁胡思乱想——你刚才对小丘的态度,让我想起来,很早以前你也怀疑过小丘对我有什么意思、我跟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清不楚,对吧;而段亦澄那件事,对,你可以说我‘出卖色相’,可那本就是我猜到他要对我做什么,我只好请君入瓮、就坡下驴,我跟他之间有真正做过什么吗;而艾立威,这个就更别说了,没错,他是感动过我,我跟你说过,但也仅仅在感动而已,而跟他躺在一起,我当是当真的不清楚具体情况了,而且我醒来之后看见他就在我身边,我只能见招拆招了,我又能怎么样?——你把这些人这些事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堵在自己心里,然后自己还一厢情愿地总结了一套什么‘夏雪平的套路’,可是秋岩啊,你知不知道妈妈自从……自从很久很久以前到现在,就对你这么一个男生,还是我亲自生出来的男生动了真心了呢?你说我淫荡、说我不干净、说我出卖色相,我像被外人误解一样被我的儿子、被我最爱的秋岩误解,我也都所谓了,但是秋岩啊,你扪心自问,我在你的心里真的那样不堪吗?我夏雪平真的是这样糟糕的人吗?我的秋岩啊,我确实很爱你,所以我愿意把我自己什么都交给你,所以我跟你在一起、遇到谁了、发生什么了我都更加的无所畏惧,我也愿意向你跟我发誓的那样,把你当成我夏雪平的依靠,不是母亲对儿子的,而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情侣跟情侣之间的,但到了最后,我们却依旧是母子不像母子、情人不像情人啊;你在很多事情上,都不能用一个冷静的态度去真正调查考虑,自己只是管中窥豹,就觉得你了解所有事了,接着就觉得的世界崩塌了,到最后反而需要我来一点点帮你修补,而你知不知道,我的世界早就遍地狼藉、一片荒芜了?这样的你,要怎么让这样的我去依靠啊!秋岩啊,你到底只是个孩子啊!”“哇呜呜……嘶——呼!”我抽了抽鼻涕,忍住哭泣,对她心痛地质问道,“原来我在你心里,一直是个没什么重要日的孩子而已,对吗?”“起码,一个真正成熟的人应该会知道:一个离不开男人的真正的淫荡女人,在身边有一个无时无刻不献殷勤、又无时无刻不是机会去搞外遇的男人的时候,她是不需要在自己身上藏那么一个自慰工具的。”夏雪平说着,再次站直了身子,轻轻抽泣了一声之后,对我平静异常,而心灰意冷地说道:“你真的只是个孩子,我的秋岩;而我也清楚,我,夏雪平,又是个极其倔强的人……所以啊,我们还是分开吧。”“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分开吧。”——夏雪平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不见任何泪光,眼中不见任何湿润,但却身上下,又确实散发着一股冷漠和决绝:“小混蛋,既然你说过,要把我当做一个普通女人看待,而不是妈妈,那普通的女人跟男人恋爱久了,发现不合适,也是可以分开的。我俩也是。分开了,对你我都好。”说完,夏雪平头也不回地,迅速抱着手中的铁皮箱子下了楼,然后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而在十多分钟之后,一直大脑空白、愣愣地注视着之前夏雪平站过的位置的我,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分就分!”我大声地从嗓子眼中嘶吼出一声道。
从这一刻开始到晚上,家里的一切,包括每一立方厘米的空气,包括每一颗灰尘、每一粒细菌,都像是被外面透心刺骨的冻雨冰封住了一样。哪怕是中间丘康健又开着他那辆运尸车回到我家门口,给我和夏雪平送了两碗热馄饨和一份芝麻酱麻辣拌,也没敲碎裹住一切的坚硬冰壳。夏雪平下了楼后关上了门,就似乎进了洗手间去放了一盆热水;而我除了中间下楼去给丘康健开门,接馄饨再放到餐桌上之外,便一直坐在床边痛哭流涕——我跟夏雪平之间也算是起过不少冲突的,但这一次,最让我痛心疾首;而夏雪平,除了在我把车子撞得报废、进了医院之后到刚下楼之前,流下了屈指可数的眼泪之外,此后在她的房间里,在楼下,都没有任何哽咽的动静。这一次,她竟然表现的这么冷漠、决绝,这么无所谓,这么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并且中间好几次我还听到她喘息均匀,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去到阳台和地下储物室,不知是为了撬开什么还是修理什么,而去寻找了老虎钳、铁锤和螺丝刀。在一通敲击打砸之后,安静片刻,夏雪平的房间里,似乎又传来了整理收拾东西的声音。
哭的早已几近昏厥的我,却根本无心也无力气去理会。
一直到了晚上,美茵放学回来,家里才算有了点动静。
“我回来了。”美茵的语气中也带着些许颓丧,她在脱了鞋子换了棉拖之后,先朝着楼上走了几步,紧接着她犹豫片刻,又退了回去走向了夏雪平的房间。此刻夏雪平的房间里也安静了许久,她进了房间之后,母女俩也不知道悄声聊了什么,只是听得出她俩聊了一大堆东西,最后美茵又带着担忧和乞求离开了夏雪平的房间,顺手关上了门,然后才上了楼。
一看见我侧着身子倒在地上、躺在一片漆黑之中,美茵先是被我吓了一跳,并且马上帮我打开了灯。她应该是在开灯之后,看到了我面前的一摊眼泪,才并没有变得那么焦急,接着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将我的身子扶起,又从电脑桌上抽了几张面巾纸,帮我把地板擦得干净,然后跟我面对面坐下。
“你们俩都怎么了啊,哥?”她坐下后,一把拉过我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中轻轻捂着。
“我……”我像个残破的木偶人,佝偻着腰低着头,带着撕裂沙哑的声音,含糊地对美茵说了一句,“我没事……就是上午撞车了……”“还装!”美茵带着骨子里的刁蛮瞪我一眼,狠狠地在我的手上掐了一下,接着又用大拇指肚揉着刚才前一秒被她掐红的地方,“撞车的事情,我刚刚听夏雪平说了——我就说家门口怎么少了一辆车,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别的事,也被我连问带诱地从夏雪平那里听说了。”“你是要帮她来狡辩的,对吗?”“唉,我是想告诉你,”美茵叹了口气道,“她收拾好东西了,她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行李箱里和家里那几个空纸箱里了。看起来,她真的是要走。”“让她走!”我大叫了一声——她以前租的那个地方被不明人士炸没了,她现在只能住到家里,她还能去哪?……而且她不是要跟我分手吗?她离开也是应该的!
美茵看着我,也跟着伤心地叹了口气,等我把气喘匀了,又低下头、恢复了安静之后,她才继续拉着我的手说道:“你知道吗?从小到大,你和夏雪平,你们俩我都恨过也嫉妒过,但是,夏雪平这个女人,绝对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坦荡最磊落的女人;而你,何秋岩,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豁达的男生。可我作为一个想要在你们俩之间搅和一下的旁观者,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些事情就是当时多一句解释,楼下的这位女战士、女王大人偏不解释;而明明有些事情,就是事后冷静地多朝前面想一步,你这家伙却偏不冷静——在你和夏雪平的感情问题上,你一直像个高能、全能的傻子?你明明是这么聪明的家伙——我们所有人都被艾立威骗了,你却能先发现艾立威有问题;你能因为我的一句话,去破了女影星罗佳蔓的案子——臭何秋岩,你为什么偏偏在你和夏雪平的事情上总是失控呢?”“你也觉得我被那个日记、赵嘉霖给我传来的视频和录音蒙骗了吗?可她还有于锋送给她……”“不在于这些东西的,哥。我其实也不知道,我甚至平时在学校,对你们俩每天做的事情、遇到的人和经理,我更不清楚;可我知道的是,那些东西存在,不见得就是真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吗?”“为什么。”“就因为她是夏雪平。我愿意相信夏雪平,而且她值得相信。”“就因为她是夏雪平?”“嗯,就因为她是夏雪平,这就足够了。换做另一个人,我可能比你更早就去怀疑了——我巴不得呢,你明白吗?如果你看到的那些东西,确实都是真的,那你觉得那天晚上我趁着她喝醉、吃了她的豆腐,她的心绪还会那样的复杂么?”美茵说完站起了身,对我说道:“你们俩啊,明明那么在乎对方,唉……何秋岩,你好自为之吧。看你们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去给你俩弄点吃的吧。”我看了看美茵转身出去时的背影,心里甚是不解:以往这小坏丫头是家里最不懂事的那一个,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居然能把一切的事情说得那么轻松,并且这是我第一次在听她说完话后,难受的内心会产生一种稍稍轻松的感觉;其次,我还真不知道她居然会下厨。可我看着她里去时迈着的踏实又轻快的步伐,却依旧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过多一会儿,美茵便又回到楼上,微笑着把我拽起身,又拉着我的手下了楼。夏雪平已经在餐桌旁坐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下了楼后,什么都没说,却只是等着我和美茵入座。中午丘康健给送来的那两碗玉米香菇鲜肉馄饨已经被美茵重新温了一遍,分成了重新三小碗;馄饨的旁边,各放这一大碗过水面,里面已经配上了切得整齐的黄瓜丝、葱花、油泼辣椒和陈醋;最中间摆着那份芝麻酱麻辣拌,旁边一大盆西红柿鸡蛋卤。
看着那盆西红柿炒鸡蛋卤,我不由得发起呆来。
“来,吃吧!”美茵吸了吸鼻子,似有些强颜欢笑地喜悦着说道,“也不知道我这第一次做饭,手艺怎么样。这卤汤的做法,我是按照陈嫂那家伙在的时候,我在一旁偷学的,又从‘瓜哥厨房’的公众号上学了点配方,没放糖没放盐,用蚝油和酱油调的味道。唉……我是一直想给你们做一次饭的,何劲峰何老太爷那家伙偏偏此时又在外地,哼,没口福!来吧,夏雪平,何秋岩,你俩也别愣着了,尝尝本姑娘的手艺怎么样吧!”我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便伸手去端那盆炒卤,没想到刚一伸出手,夏雪平也正刚抬起手来。我和她对视一眼,寻思了一下,连忙把手放下,没想到她在这时候也收回了自己的手。
美茵见了,先笑了一声,又长叹一息,随即站起身来端起那盆炒卤,拿着勺子给夏雪平面前的面碗里舀了一勺半,又给我的面碗里舀了一勺半,自己则舀了半勺后,回到座位上拌开了面条,双手合十道:“我先开动了。”我和夏雪平各自轻叹一下,也拿起筷子拌着面前的打卤面——好一碗酸甜咸辣,还带点葱花与油泼辣椒中苦涩的打卤面。
饭后,美茵主动扛起了洗碗的职责,又连忙把我和夏雪平推进了一楼的卧室里,还自己读了半天的门,说什么都不让我出去。我无奈,转头看了看夏雪平的房间——除了房间里摆放了两个装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和三个大纸箱,一切又都回到了她在月初跟我回到f市之后,刚搬进家里时候的样子,电脑桌上、床头柜上、衣橱里所有的属于她的东西,都已经被收拾得彻底。
“你是真的准备要跟我分开,是吗?”我看着面朝窗子、背对着我的她,对她问道。
“嗯。”她冷冰冰地回答道,“从你外公那儿拿来的书,大部分就先放到这吧。我只拿走一些他的日记、文件记录和手稿。剩下的书,我可能会回来再拿的,也可能就留在这了。那些书本、字画都是很贵重的东西,你好好保存。”“那你有地方去吗?夏雪平,你真的要这样吗?”“这你就别管了。”她冷冷说了一句,接着侧躺在了床上,背对着我说道:“我累了。等下美茵洗完碗筷之后,你也早点上去休息吧。”此刻的夏雪平,似乎又回到了我刚刚与她在局里重逢的那时。
——或许这个样子的夏雪平,才是真正的她吧。
真正的她……我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她曲线曼妙又铿锵健美的腰身,脑子里竟然瞬间充满了在八年之前一直到今年九月份,在我我憎恨她的这段期间里我从别人那儿听到的关于她的重重流言:筛去了一些听起来就虚假得不能再假的说法,筛去了一些根本与她本人、与她的行业、甚至与人类社会都不怎么贴边的低俗故事,剩下的大部分消息,都再说她自从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远去、自己又经历了离婚、她自己又变得开枪不犹豫、杀人不眨眼之后,终日与她为伴的除了酒精之外,就只有生存或死亡,那些稍微靠谱、听起来符合显示逻辑的传闻当中,她的身边,并没有一个异日的身影存在;反倒是想想周荻那家伙,他曾经在警校当中有多少赞誉,相应地,就有多少桃色新闻;再细细想想,就连警专的那名女副校长都跟周荻传过花边新闻,而也在那时候去过警专、警院做过好几次报告的夏雪平,从未存在于周荻的任何故事当中……虽然倒是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可能……但是……唉……只是那一字一句言之凿凿的日记……还有那一帧一秒都让人坐立难安的视频和录音又是那样的让人无法不信以为真……还有那今天刚刚被我发现的一张张哪怕是让旁人看了都会淫心大起、又徒生嫉妒的照片……“就因为她是夏雪平。我愿意相信夏雪平,而且她值得相信。”……“起码,一个真正成熟的人应该会知道:一个离不开男人的真正的淫荡女人,在身边有一个无时无刻不献殷勤、又无时无刻不是机会去搞外遇的男人的时候,她是不需要在自己身上藏那么一个自慰工具的。”……“……呵呵,我还以为能泡到不少小妞的你有多聪明呢?看来你也真是个白痴哈?而且夏雪平也真是够狠,连自己儿子都唬弄!”“赵格格,我说你他妈是真有病!——那天晚上,夏雪平在家!”“啊?你再说一遍!”“那天晚上,夏雪平在家!并且我也在家……”在这个时候,我又突然想到了,再营救康维麟的那天,我在那家高档宾馆的电梯口,分明看到了一对跟夏雪平和周荻长得极其相像的情侣,他们的发型、发色、身材、着装,跟周荻和夏雪平都几乎一模一样,甚至那男人的声音,就像是偷走了周荻的声带安到了自己的嗓子里一样,并且,那天那个男人似乎还真的唤了一句:雪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真的把事情想错了吗?
难道夏雪平,到现在还在故意跟我演苦情戏;还是说,实际上她确实是跟周荻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的?
一时半刻我也想不通,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像美茵困惑的那样,我和夏雪平,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我只好又坐到了地上。
可看着那几件包裹,再看着从被窗雾花镶嵌住的玻璃透过来的晦暗光芒,镀上一层银蓝色的夏雪平,我突然意识到,事情的原委与真假,跟他要离开这件事相比,大概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如果她真的离开了,不论她去了哪里,这次的离开,可能就是真的从我的生活当中离开了。
就因为她是夏雪平,就因为她是我觊觎已久又沦陷已久的妈妈,就因为她是这世界上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爱恋、浪漫的女人,我是不是应该要无条件地相信她一次?
就算做不到,至少要先留住她吧。
于是我鼓起勇气,收起愤怒和醋意,默默地走到了她的身旁。
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没说一个字、且几乎一动未动的她,竟然一直在睁着眼睛没睡。听见我走到了她身边,她便稍稍侧过身子,面无表情地、眼睁睁地看着我。
夏雪平脸上挂着眼泪的样子,在灰暗的夜色当中,竟是这样的妩媚,又惹人怜惜。
“别走,好不好?”我咬着牙,伸出手,拭去她脸上冰冷的泪水。
而重新涌出的两滴新泪,温热无比。
“你是白痴吗?”她又这样说道,用着熟悉的冰冷语气,用着熟悉得冰冷目光。
我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压抑,于是伸出手托住她的下颌,抚摸着她的脸颊,对准了她的软唇,毫不客气地亲了上去,并且对着她的唇间伸出了舌头——我真希望自己的三寸之舌能够化作一颗钉子,就这样把她钉在这张床上,并把她的心跟我的心永远的钉在一起。
舌头探进夏雪平唇间的那一刻,她突然对着我的舌尖咬啮了一下,让我感受到了一阵猝不及防的疼痛,紧接着,她却也伸出双臂,紧紧把我搂在怀里,就像生怕下一秒,会从我的后背上长出一对翅膀并飞走得无影无踪一般;她的舌头也跟我的舌尖纠缠在一起,并用着彼此最熟悉的节奏和幅度,相互缠绕着对方的舌头打转。
旋即,我俩的呼吸趋于同步,心脏的跳动也开始有节奏地此起彼伏、交相成曲,我便开始野蛮霸道地扯开她的衣襟、抽拽着她细腰上的皮带,奋力地脱下她的上衣和裤子;夏雪平也很配合地任由我的摆弄,任我把她扒光后,依旧紧紧地搂住我的身躯,并主动探出舌头,搅入我的口腔,在我口腔内的每一处内壁、每一个敏感的末梢神经区域,都用她那嫩舌放肆地钩挑着,双手也像是在为了记住我每一块骨骼的大小长宽、每一寸肌肉的形状位置而在我的的后背上贪婪地又摸又揉又搓。
她的身上,还是那套熟悉的紫色蕾丝内衣。
我嗅着她身体上带着独特的近似麝香味道的体香,粗暴地脱去了她的内裤;上面那文胸,却依旧让她穿在身上,接着我三下五除二,便把自己身上所有带着汗水和雨水的衣服裤子也都脱了个精光。此刻的我见到夏雪平的胴体,内心必然是兴奋不已的,可是心里在想着那些愤怒、那些嫉妒、那些我和她之间的争吵、哭泣与不快的时候,我的阴茎便正处于半罢工的状态;但我却一时脑子一热,狠下心来,大喇喇地握着自己这半软不硬的肉棒,朝着夏雪平温软的蛤穴当中送入。她的美穴的确依然温暖,包覆在阴茎上让人舒服得很,甚至不知为什么,在做过流产手术之后,她的阴穴狭道竟然变得稍稍地更加紧窄,不不知是她自己真的发生了什么生理变化,还是我好久都没有跟她真正交合过一次,而产生的幻觉——是啊,上一次跟她实打实的日爱,其实就在两三周之前,可我的心中,却像等了一万年那么久。
我托着她紧实的大腿,往里面一插再一抽,一种令人难过的摩擦感瞬间拉扯得我的海绵体与阴茎冠状沟火辣辣地生疼,而躺在床上仰视着我的夏雪平,也不免发出了一声柔弱的叫苦:“啊呀……”可与此同时,她依然紧紧抱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眼中的她自己,又在试着看着我眼中的她自己眼中的我……虽然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但我是不愿再这样跟她彼此伤害了,于是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把整根阳具都从她的玉穴之中拔出,接着我想了想,赫然发现自己这次又是没穿“小雨衣”的,我都给她弄出一次人命了,让她的身体受到那么巨大的创伤,我不想再有第二次;而且毕竟安全套都有润滑的作用,我心想着之前她都把那盒安全套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于是我便准备起身去翻找。可她见了,却突然把我搂抱得紧紧的,并且抓住了我的右手手腕,直接叩到了她的左乳上面,她的手踏着我的手背,似引导又似强迫地,让我抓揉她的巨乳,同时另一边,她又我伸出右手握住了我的阴茎,逐渐由慢及快地,从阴茎根部到龟头伞缘,仿佛挤着血流一样,前后撸动着我的肉朖,并且把龟头对准了自己的阴户嫩口处,上下左右研磨着自己的肉穴。
她一面这样做着,一面与我对视,左手鼓励我玩弄她的乳丘的同时,还在拼命地朝下压着我的手。而我的阴茎也在完全勃起的那一刻,也明白了,比起自己饱满敏感的左乳,她更想让我去按摩抚慰的,是搁着乳房和肋骨下的那颗炽热的心脏。
于是我放慢自己的动作,感受着她的心跳,心脏每跳一下,我便轻轻地在她的椒乳上握紧一下,而心脏再跳动第二下的时候,大拇指便在她的乳尖上拨弄一下。不一会儿,滑腻温热的淫液充满了她的蜜壶,她的口鼻当中,也响起了动人的轻哼。
可同时,她的眼角又一次渗出泪水来。日腺就像是侵略到了她的眼眶里,还下错了指令,我试着轻轻朝前挺进自己的肉炮,再退出一下,那眼泪便分别会从左右双眼当中多流出一注来。我无法直视她那令人怜惜到无地自容的哭泣容颜,只好比起眼睛再次把舌头吻入她的嘴里。可此刻那香唇之间,尝起来竟然是异常苦涩的,而以往无论任何时候,当我亲吻她、吸吮她的香唾的时候,她的口中,却一直都如蜜糖般香甜。
——待我再睁开眼,却恍然大悟,原来我自己也流出了眼泪。
于是我不再像以往那般激烈,而是轻柔缓慢地在她的软穴当中抽送着,我闭着眼睛,用自己的龟头感受着她阴道内的湿润和形状,我不用手、而是用自己的阴毛和小腹去磨蹭着她那颗比少女更加娇翠欲滴的阴蒂;我依旧保持着与她心跳几斤同步的动作去照顾她的酥胸,嘴巴上,则专心地在她的唇间与双眼处来回亲吻。
淫水越流越多,泪水也越流越多。
她见我对她如此温柔怜惜,脸上越来越滚烫,也越来越红,她想了想,先用膝盖顶住了我的胸口,又推了我一下,没说一个字,但我却清楚她是要求我拔出去。我也做好了许久没有插入肏弄她阴道、且仍未享受到快感而就此停止的心理准备。下一秒却看到她竟然背对着我跪在了床上,并且很主动地对我抬起了屁股,轻声说道:“你从我后面来吧……”她其实很讨厌这个姿势。她并不讨厌这姿势给给她带来的感受、或者这姿势本身,她讨厌的是这个姿势的名字——“狗交式”。但她从来不是那种带有贬损以为的那种动物,她一直是一头凶猛坚毅的母狼。
我又像以往那样,把自己的分神从她翘臀下插进蜜穴之后,一手去按揉她的肛门孔周围,另一只手,则默默地抚摸着她身上那大片大片的伤疤。想着她过去独自承受过得苦难和生死,想着我跟她重逢后每一次一起冲锋陷阵、每一次的相互照应,我便忍不住加快了抽插的速度——我从语言上也好,从其他的行动上也好,都很难准确地表达出我内心对她的想法,而在此刻,我所知道的,只有加快速度让她得到快感和满足,才能让她知晓我对她永远的爱慕。
“嗯……啊……啊!”一直都没怎么出声的她,终于叫了出来,我便想着给她一个鼓励的热吻,于是我停下动作,把身子向前探去,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扳过她的额头,朝着她的嘴唇亲吻了下去,可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她主动让我用这种姿势与她云雨并不是为了赴乐,而其实是她早已忍不住委屈且想哭出来、并且早已泣不成声,但似乎又不想让我看到。
看到她满脸挂泪,压着声音哭泣的模样,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了。
“你看什么呢?”可她却突然带着哭腔,对我质问道。
“我……”“你想不想要我?呼哼……衣服都脱了,而且已经入身了,你却还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样子!小混蛋!你真的是个白痴吗!”她依旧对我带着哭腔训斥道。
接下来她却直起身子来,桃尻向后一顶,让我被动地把阴茎退了出去,自己一个转身,梨花带雨地看着我,接着恶狠狠地把我的身体抱住,然后压倒在她的身下;她哀怨又冷酷地看着我,对我深吻了一阵后,在我的下嘴唇上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而在我吃痛的那一瞬间,我的阴茎突然被她骑在双腿之中,一把吞到了自己的肉壶当中。
她把双膝顶在我的两跨旁边,前后奋力扭动着自己的屁股和腰身,从缓到急地调整着震动的节奏的同时,一直在用着舌头堵着我的嘴巴,并渴求无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没过一会儿,她似乎累了,又抱着我的双肩,让我坐直身子,我们之间早就有了默契,故而我很清楚她的意思,便用胳膊撑着坐直,并伸手去托推她的屁股,帮着她在我的阳具处上下驰骋。
坐直之后,她仰着头,压着我的后脑,让我把自己的口鼻埋在她的乳房上面,尤其依旧是左乳,我也忍不住地对她的左乳呵着热气、再在双乳上不停亲吻着。此时的夏雪平,也放声大叫了出来。
可我听得出来,那每一声的浪呓,都在掩盖着前一声的哭嚎和泣啜时的喘息。
最终,她总算忍不住,停下了上下套弄的动作,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进咬着牙,一声不吭,满是肌腱却依旧娇柔的身躯,却在不停地颤抖着……这算是目前唯一一次,我和她在彼此清醒的时候,没有潮喷也没有射精就结束的一场日爱。没办法,我相信日爱是为了表达欢愉、让彼此快乐的,而不是看着对方痛苦而让自己更痛苦下去,然后让自己的痛苦加深对方的痛苦的。
或许各自的眼眸,已经代替生殖器,做了它们本该达成的工作。
似乎是为了弥补,夏雪平压着我的胸口,让我重新躺下。她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呼吸,然后温柔地对我说道:“对不起,妈妈不好,没能让你舒服……”“我……”我一时语塞。
我已经很深切地体会到了她的委屈,但我依旧不能完全认定她的清白;同时我已经隐隐感觉到应该是我做错了什么,可我又的确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于是,我和她继续保持着女上位的姿势,我又去贪婪地地吸吮着她的酥胸——只是这一次,我觉得自己多少更像一个还未断奶的孩童;或许我精神上,心理上,原本就是一个还未断奶的孩童。
而在我品尝她的双乳的同时,她却把手绕到自己的屁股下面,轻轻把玩着我的依旧保持着硬挺的阴茎根部,用手指抚摸在上面,就像是对待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然后她又用自己的三两根手指,在我的阴囊上轻轻敲着,就像是哄着一个孩子睡觉而且拍打身体的节奏一样。
“把你这小坏东西就这样插在妈妈的穴里吧。就这样插在妈妈身体里,就这样睡,好么?妈妈很爱你这小坏东西,就像妈妈爱你一样……”她依旧平静而温柔地说道。
“好。”这一刻是温馨的,我以为我俩之间在今天突然结出的冰块就这样融化了。
于是,我从她的双臀抚摸上她的后背,又抱住了她,看着她闪烁着星光的眼睛,我对她再次问道:“别走,好不好?”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舌头,深深地吻了我一口,然后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乖,睡吧。”在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却也不敢说出口,生怕越是开口越是带来反向作用,但我也不敢就这样闭上双眼。于是,我只好仍旧在她的胸谷与双峰上忙活了一阵,惹得她也嘴馋,在我的胸肌和乳头上也来回舔弄了好几回,接着又与我的舌头在我俩各自的口中轮流交战一番。
没过多久,疲惫的感觉还是袭来。毕竟前一天晚上,我熬了一夜。
我搂着夏雪平闭上眼,恍惚间我似乎已经置身于一座教堂之中。低头一见,自己正穿得西装革履的,还戴上了领结。
“不错不错,我说的就是这么回事!秋岩今天可真够帅的啊!”转身一见,白浩远正举着一杯香槟酒对我走了过来。
“白师兄说的什么话?今天人家秋岩大婚,这里最帅的男生必然非我秋岩哥莫属啊!”傅穹羽笑道,“等下就要去接新娘子了,秋岩哥紧张不紧张啊?”我笑了笑,干张着嘴却说不出来话似的,没想到白浩远马上指着我大笑道:“哟哟哟!还害羞了!我说新郎官,你这个人都是新娘子生的、新娘子养大成人的,一起做了母子这么多年都没什么,今天要大婚怎么这么羞涩呢!来快点接新娘子咯!”“接新娘子之前,作为新娘子这么多年的女儿、新郎官这么多年的妹妹,我能不能先提一杯啊?”美茵在一旁带着坏笑说道。
“好好好!有请伴娘,何美茵!”“这一杯,敬新郎!敬新娘!敬爱情!敬你们百年好合!敬你们万事,顺心如意!——干了这一杯!接新娘子咯!”“接新娘子咯!”“接新娘子咯!”……“夏雪平……夏雪平!”我嘴角带着笑醒了过来,然而,怀中、被窝中、卧室中、整个家中,却皆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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