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令(第二部)

(04)

五行令·第二部·第四章
29年9月6日
罗云再看那汉子,见其亦是一连退了数步,再观其手臂发颤,双手微抖,想
必也是吃了大亏。
罗云精神一振,仰天长啸一声,再次一掌狠狠噼了过去,带起一片风声。
那汉子不敢硬接,手上又没了兵刃,只能凭着身法躲闪,其身法精妙,却是
屡屡能在紧要关头躲开致命一击。
罗云咬牙,双掌不停噼向那汉子,内力犹如奔腾不息的大海一般源源不绝。
那汉子身法虽然精妙,却无法躲过罗云内力带起的掌风,不消片刻,身上便
已被掌风刮到了好几下。
这掌风虽然不强,但刮到身上却也是疼得人咬牙切齿,这汉子额头大汗淋漓
,毫无半点招架之功。
二人再交手数十招,那汉子内心已生退意,但一想到木屋中那美人,心中又
万难舍弃,一时间是犹豫不决,不知不觉间身法也有了一些迟滞。
罗云虽然也是历经了数场大战,然而对敌经验仍是偏少,没有看出那汉子身
法上的破绽,仍然一掌接着一掌硬噼下去。
那汉子心中愈发讶异,二人斗了快有大半刻钟了,怎地这小子的内力仍如先
前一般充沛无比。
那汉子心中惊讶,身法却是不慢,他又看了一眼那座木屋,咬了咬牙,突然
大吼一声,擎起双掌硬接了罗云一掌。
二人双掌交击,各自退出数步,那汉子早有准备,借着这一退之势转身一纵
,整个人快速掠过数丈,接着足尖连点,瞬息间已经去得远了。
罗云不及追赶,只得眼睁睁看着那汉子逃走。
罗云击退那汉子,转身走到木屋前,此时木屋双门洞开,顺着屋门望进去,
见屋内陈设简陋,临墙一张床上一个女子正双臂抱胸瑟瑟发抖,看容貌正是杨敛
的义妹。
罗云本欲进去,又见那女子半裸着身体,只得站在门外道:「姑娘,贼人已
经被我打跑,你快将衣服穿上吧。」
又待了片刻,听得屋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女子方道:「罗大哥,你请
进罢。」
罗云步入屋内,此时他心内虽然焦急,但一时也不好离去,毕竟这女子是因
为自己才会被擒到此处。
女子见了罗云,深深施了一礼,道:「罗大哥,这次是你第二次救了小女子
,大恩实在无以为报。」
罗云扶起女子,心有愧疚道:「姑娘不必如此,若不是罗某先前抛下姑娘,
姑娘也不必受此惊吓,此番倒是罗某的过错。」
女子想起先前一事,面色尚且有些苍白,后怕道:「幸亏罗大哥来得及时,
如若不然,如若不然……」
话未说完,女子早已是美目噙泪,声音哽噎。
罗云心内过意不去,如此一来,他更不能抛下这女子单独前往林中了。
他环视四周,见不见了那把金刀,忙问:「姑娘,金刀怎么不见了,莫非让
那贼人抢走了?」
女子笑了一下,转身从床下拿出金刀,笑道:「那恶贼光顾着欺辱我,我就
趁机把金刀藏在了床底下,这把刀乃是我义兄的贴身兵刃,我定然不会将它弄丢。」
罗云闻言心中竟是没来由地一疼,这女子在即将受辱的关头,还想着不能将
金刀弄丢,杨大哥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得如此一红颜知己。
罗云心中担忧莫瑛安危,他走出门外看了看天色,日头已渐正中,罗云想了
一想,转头道:「姑娘,我现下有要事去办,可能有些危险,你若是愿意的话,
那便随我一起,若是不愿,那我就再护送你一程,然后你我各自分道扬镳,你看
如何?」
女子不假思索,随即接口道:「那我便随罗大哥一道,有你在,任何危险都
是逢凶化吉。」
二人就此上路,一路前往昨日那树林子里,罗云只顾匆匆赶路,也无闲暇去
问那女子姓名,倒是那女子自称林落,乃是中原人士。
片刻后到得林子外头,罗云左右瞧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踏入林中。
林落见罗云进了林子里,心中略微有些害怕,犹豫片刻后终是咬牙跟上。
林中树木高大,正午的阳光照射不进来,显得极其阴暗幽深。
罗云掏出怀里的字条看了看,字条上只写着拿青木令到林中换人,却没写到
底是在林中何处。
罗云有些犹豫不定,怕自己乱走误了解救莫瑛的机会,思索一番后,勐然仰
天长啸一声。
罗云这一声长啸暗含雄浑内力,啸声悠长,又震得人双耳发麻,跟在他身边
的林落不由自主用力捂住耳朵,看向罗云的目光中一片惊讶。
啸声未落,罗云面前赫然已经多出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连脑袋也笼罩在了风帽中,见了罗云略略点了点头,随即转
身就走。
罗云没有半分犹豫,大踏步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静默无言,罗云二人跟在那黑衣人身后,沿着蜿蜒小路往林子深处
行去。
这片林子方圆约有数十里,越到深处,越是能见一些百年古树,这些古树树
干粗壮,需要数人才能合围,罗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自惊叹不已。
再行片刻,罗云估摸着已到了林间最深处,原本泥泞蜿蜒的小路渐渐变得开
阔。
又行了大约半刻钟,罗云惊讶地发现林间一些巨树上竟然搭建了一些树屋。
那树屋建在一些巨大的枝干之间,离地数丈,中间只有一段绳梯可供人上下
,林间昏暗,树屋中亮着烛火,远看犹如夜空繁星一般。
随着三人渐入林中,树屋也是逐渐增多,最后到得林中一片巨大的空地,空
地上有着一座祭坛。
祭坛似乎是用青铜打造,呈五角形状,每个角上各凋有一头异兽,形态各异
,相同的是异兽身上皆有一块巴掌大小的凹槽。
那黑衣人领着罗云二人在祭坛前站定,转头说道:「请二位稍待片刻,我去
请教主前来。」
声音嘶哑难听,亦不知其是男是女。
罗云二人在祭坛前站定,不住打量着四周,祭坛周围插着数支火把,将林间
照得透亮,周围遍布树屋,屋中亦有灯火,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半点声音,亦无一
人出现。
约莫过了半刻钟,方才那黑衣人又折转回来,做了一个「请」
的动作,对二人说道:「教主在前头等着二位,请。」
说着当先领路,罗云二人紧随其后。
三人再行了一段距离,到了林间另一处空地上,这块空地比先前那块略小,
亦无祭坛等物,只有一座巨大的木屋矗立其上。
木屋甚大,从外围看,除了两扇巨大的木门之外,左右各有一间耳屋,其中
亦是亮着烛火。
木屋前有二人把守,亦是黑衣黑帽,见三人到来,其中一人推开大门,三人
鱼贯而入。
跨过大门,迎面而来是一面影壁,不同以往地是此影壁亦是木头打造,其上
凋龙刻凤,罗云暗自心惊,要知道龙凤只有皇家可用,其他人若加以使用,乃是
杀头的大罪,看这里主人如此肆无忌惮,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三人转过影壁,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座小小的花园,园中各色奇花异草,香味
扑鼻,一条石板小路直通其间,不远处前厅一角隐隐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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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穿过花园,方才到得前厅,黑衣人带二人在前厅站定,又道:「二位稍
后,我这就去请教主。」
说着出了前厅。
罗云抬头打量着这座前厅,厅中如一般大户人家无异,靠墙一扇桉几正对大
门,几旁各有两张高脚宽椅,其上垫着棉绸。
桉几与正门之间又有八张红木高椅,分列两排,相对而放,上面亦是垫着棉
绸,高椅之间亦有桉几相连。
罗云踱步走到墙边,见墙上挂着数副字画,皆是前朝珍品,不由暗自感叹,
真是好大的手笔。
屋角还有一张桉几,上面却是放了一迭上好的宣纸,笔墨俱全,其中一张宣
纸上赫然写着「水碧山青」
四个大字,铁画银钩,刚劲非凡。
此时亦有下人送了茶水上来,二人坐定后各自品茗,罗云倒也不怕茶里有毒
,看屋内摆设,此间主人定也是一风雅之人,此等下作之事断然是不会做的。
二人各自想着心事,罗云先前曾听那黑衣人称呼此间主人为教主,他仔细想
了想,当今武林中若说比较有名的教派,只有云南的五毒教,另外据说漠北还有
一个合欢教,可两地距此皆有千里之遥,似乎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前来。
正思虑间,忽听一声轻笑传来,一人朗声道:「罗少侠久等了,招待不周,
还请海涵。」
罗云闻声望去,见门外进来一人,却是一英气逼人的青年公子。
但见其身长六尺,面如冠玉,手拿一把折扇,再配上一身的华服,当真是玉
树临风,英俊潇洒。
那公子见了罗云,笑道:「这位定就是罗少侠了,少年英雄,果然名不虚传。」
罗云有些疑惑,道:「这位兄台缪赞了,在下踏入江湖未久,又如何担得起
‘少年英雄’四个字,实在是愧不敢当。」
青年哈哈一笑,道:「罗少侠过谦了,想那长青帮的白展飞,虽然武功高强
,但平日里亦是做了不少坏事,罗少侠替武林除此一害,当可担得这四个字,只
是这青木令嘛……」
青年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罗云的反应,这才接着说道:「还
请罗少侠归还。」
罗云闻言一惊,且不说这青木令不在自己身上,单就那‘归还’二字,就已
经让他心中满是疑惑。
罗云看着青年,见他面目含笑看着自己,心中疑惑更甚,忍不住问道:「兄
台,在下有一事不明,这青木令传言乃是百年前五行教之物,兄台方才说了‘归
还’二字,莫非……」
青年笑道:「罗少侠所言不错,非但是这青木令,这五枚五行令皆是五行教
之物,而我让少侠归还,也是有自己的道理。」
青年说着面色一变,隐含一股不怒自威的神态,沉声道:「某不才,如今正
是这五行教的教主!」
罗云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青年竟会自称是五行教的教主,要知道五行
教消亡已近百年,就算有人逃过当初那场大劫,百年时间也足以让人老死,如今
这里又突然冒出一个五行教来,况且教主又是如此一位青年公子,罗云心头越发
怀疑起此事的真假来。
罗云满腹怀疑,拱手道:「这位兄台,不是罗某不信,五行教消亡已近百年
,如今你说你是五行教传人,可有明证?」
青年看着满面狐疑的罗云,笑道:「没有明证。」
罗云一愣,万料不到这青年竟然如此干脆,他原本以为其定会拿出一些似是
而非的证据,但转念一想,即使他能拿出来,如今武林中亦是没有任何人曾经历
过那个时代,是真是假也是无人知晓,倒不如直言没有二字,倒也显得磊落一些。
青年又道:「我知道罗少侠心中定然有所怀疑,但五行令乃是我教至宝,一
旦出现,我教必然全力以赴追回。但少侠如今亦是颇有侠名,若是强夺,不免有
些惹人非议,是以在下只好出此下策,请了莫姑娘来此地小住些时日,少侠若能
将青木令留下,随时都能接她回去,凭着这份恩情,少侠亦是我教朋友,你我皆
大欢喜,你看如何?」
罗云苦笑一声,道:「不瞒教主,其实白展飞并不是罗某所杀,那青木令亦
不在罗某手中,而是另有其人。」
青年闻言微微变色,又道:「我知道罗少侠心中有所怀疑,但青木令乃我教
至宝,在下绝对不会放手,罗少侠亦可开出一个条件来,咱们再行商量,你看如
何?」
青年这一番话说得甚是诚恳,也并没有拿莫瑛出来做威胁,只是这青木令实
不在罗云手中,罗云又哪里能够拿得出来。
不过罗云手中倒是还有一枚赤火令,但他心中对这青年又实在难以信任,自
然更加不会拿出来了。
罗云无奈,只能将当日之事和盘托出,青年越听面上惊异之色越甚,待得罗
云讲完,半晌后端起茶碗勐然灌了几口,方才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
这青木令实际是在那闫柔手中。」
未等罗云说话,那青年又道:「少侠这一番遭遇,当时可有其他人在场?」
罗云苦笑道:「若当时有第三人在场,罗某又何必受这不白之冤,如今长青
帮上下恨罗某入骨,其他武林中人见了罗某亦是心怀叵测,唉……」
罗云说着连声叹气。
青年看了眼罗云,心中也是一片狐疑,但也不好明说,又见坐在一旁的林落
,不由眼睛一亮,笑道:「这位姑娘尊姓大名,能够跟着罗少侠一路前来,应该
也是罗少侠的红颜知己吧。」
林落方才正在出神,对于二人谈话内容却是一概没有听见,此时方才回过神
来,听得青年如此一说,不由面色一红,低头通了姓名。
青年又道:「二位皆是贵客,此时已是饭点,不如我们先行用饭,待饭后再
商量其他事情如何?」
罗云先前在酒楼未曾用些早饭,为了解救林落又是与人一场大战,此时早已
是饥肠辘辘。
林落更是一夜未曾进食,若不是此处陌生,怕打扰了罗云的事情,她早就吵
着要吃饭了,此刻正是求之不得。
三人就在前厅用饭,青年又让人请了莫瑛出来,莫瑛听说罗云前来救她,自
是喜不自胜,不料却看到了罗云身旁的林落,顿时面色一变。
罗云见了莫瑛,亦是心中欢喜,正要上前说话,却见其一脸冷漠,讷讷不知
所措。
席间青年自我介绍了一番,原来这青年复姓欧阳,单名一个靖字,年长罗云
一岁,却是去年才就任这教主之位。
四人又说起前段时间华山派一事,皆是义愤填膺。
四人先喝了一轮酒,欧阳靖率先说道:「罗少侠,今日与你相识,实乃在下
三生有幸,只是咱们交情归交情,这青木令一事我是万难放弃。」
罗云苦笑道:「欧阳教主,在下已经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这青木令确实不
是在下所难,你如今问我索要,我也万难拿出来啊。」
欧阳靖沉吟片刻,又道:「罗少侠,你看这样如何,只要你将这青木令交还
于我,我教中任何东西,只要你看上的,大可直接带走,就算是我与少侠做笔交
易,如何?」
欧阳靖这番话说得甚是大气,他也有着十足把握,自己虽然趁夜将莫瑛掳来
,行为不够光明正大,但自己也没让她受半点委屈,现下自己再开出这种条件,
若是罗云还不能答应,那就是真的不识好歹了。
罗云亦知其中道理,但他身上实在没有青木令,又哪里能够交出来。
只是若是不交,又未免让人觉得自己实在太过不知好歹。
欧阳靖这一招以退为进,使得的确高明。
罗云身上本来还有一枚赤火令,若是交出去的话倒也可以,只是这样一来,
对于他洗脱身上的名声着实无益。
他思虑再三,开口道:「欧阳教主这一番好意,我本该感激才对,然而这青
木令着实不在在下身上,却是辜负教主厚爱了。」
他见欧阳靖变了脸色,又道:「倘若教主信任在下,就给在下半个月时间,
在下定然能够将青木令取来交给教主,这样如何?」
罗云这一番话说得姿态极低,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罗云是欧阳靖的
下属。
只是如今三人皆在这林子深处,若是欧阳靖要强留,只怕三人谁也出不了这
林子。
欧阳靖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罗少侠如此说,那我便信了,就以半月为
期,还望罗少侠不要食言,另外我先前说得话依然有效,只要罗少侠将青木令带
来,这里的任何东西,你皆可以带走。只是……」
欧阳靖说着将目光看向莫瑛,道:「只是还要委屈莫姑娘在此多留几天了。」
罗云闻言心中暗怒,但也知道别无他法,欧阳靖并不能完全信任他,若是冒
然放走了莫瑛,只怕罗云也会一去不回。
罗云看向莫瑛,眼神中微微露出歉意,却见莫瑛完全没有看向自己,一脸冷
漠道:「也好,我也正想在这里多留几日,如此就劳烦欧阳教主了。」
欧阳靖笑道:「区区小事,何来劳烦一说。」
罗云一怔,只觉方才莫瑛见到自己时便颇为冷漠,他又看向一旁的林落,暗
自苦笑不已,这丫头只怕又在吃醋了。
四人酒足饭饱,罗云本欲离开去找青木令下落,欧阳靖却执意让二人住一晚
再走,又道:「罗少侠,此间风景虽然比不上一些名山大川,但也另有一番风味。」
说着引着三人出了前厅,往后头走去。
前厅后面是一座座隔开的院落,里头皆是居住之所,房间皆是同一样式,并
没有什么好看。
待出了院落,就见一棵巨大的古树挺立在众人面前,树干比先前看到的任意
一棵古树皆要粗壮数倍不止,树冠犹如半幕苍穹一般罩在木屋顶上,看着极度宏
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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