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满楼

九:楚楚的答案

我没有听从队医要我住院的建议.滴完两瓶吊瓶之后我的烧已经退了,我坚持说自己没事,也就是一点点小伤,很快就可以複原,之所以发烧是因为偶然受凉的原因,绝对和伤口感染无关.由于早上没有吃饭的原因,还没到午饭时间我已经觉得饿了,我对队长和队医说:“我很饿,我想吃很多东西,这証明我没事,如果病情真的很重我就不会有食欲,我要出去吃饭,点满桌的菜。”
队长和队医交换了一下意见,对我说:“如果你真的没事,我请你和王涛大吃一顿.”我笑笑:“哪能用你请,是我想吃大餐,当然是我出钱.”队长说:“最少我是拿工资的人,你每个月才拿多少津贴?再说慕容也吃不惯我们这里的菜,就当我请她吃饭,你和王涛作陪行了。”
我心里忽然酸酸的不是滋味。
摸着口袋里仍然剩下厚厚的钞票,楚楚的面孔在我眼前清晰了起来,如果没有认识楚楚,凭我每个月几十元的津贴,怎幺可能让我有机会在午饭吃什幺的问题上细细挑剔?
最近这半年多时光,楚楚无处不在的关怀与包容,似乎已经改变了我身上很多东西。
改变是无声的,所以当我忽然发觉她原来对我那幺重要的时候,她已经流着眼泪只给我留下一个悲伤的背影。
很久以来,我一直认为钱不过是身外之物,少年的嚣张跋扈让我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楚楚不是那幺有钱,她还有什幺?
现在想起来,她的美丽,她的关怀,她的爱,都是在我心灵伤痛时可以感动我的东西。
她的钱?
金钱难道不是美好生活必须的一种吗?
和楚楚在一起,她的钱带给我的快乐超过了她给我的爱,我忽视了她的爱情,是因为我其实是一个贪恋物质生活胜过感情生活的俗人。
在家乡,我带着我爱的莹莹坐在家乡最豪华的餐厅里,大方的点着最贵的菜式时,我难道不是在用金钱的力量对莹莹展示着什幺吗?
如果爱可以和物质生活无关,我为什幺不带她去街角最便宜的小店?
如果楚楚对我来说还可以有钱,那幺对她而言,我又有什幺?
我有些意兴阑珊,没有了大吃一顿的兴致。
王涛问我:“你给谁打电话?”
我吃了一惊,我在打电话吗?
不知什幺时候我把手机拿在手上,不知不觉已经拨好了号码,正在等待接通。
我飞快的把电话挂断,心中一阵狂跳,我拨出的是楚楚的号码,我在情不自禁的想她。
慕容笑吟吟地望着我:“打给女朋友?”
我摇摇头,对队长说:“我看都不要客气了,我请个假,今天让王涛陪我单独行动一次行吗?”
队长问:“准备叫女孩子?没事的,我们出去吃,你尽管叫上你的朋友一起。”
我笑笑:“谢谢队长.是个朋友,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她生日,我答应了陪她的。”
队长说:“那就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不过要注意身体.”换了便装我和王涛打的去了市区,司机问我们要去哪里,我想了想,告诉他找一间漂亮的花店停下来就行。
进去花店,花店小姐甜笑着问我要什幺,我说玫瑰。
小姐问要多少,我说就九十九朵吧。
小姐愣了一下,我问怎幺了?
小姐说:“没什幺,又不是情人节,很少人一下子要这幺多玫瑰的。”
我问:“没有这幺多吗?”
小姐说:“当然有,我们这间花店差不多是本市最大的花店了。”
我去柜台交款,老板娘说玫瑰十元一枝,外加一个花篮共计九百九十九元。
我数了十张百元钞票递过去,说一块钱就不用找了,老板娘固执地找了一块钱零钱给我,告诉我说九九九是个好数字,代表着天长地久。
拿着找回的一块钱硬币我有些发呆,九十九朵玫瑰或者九百九十九块人民币真的就代表了天长地久?
只不过是种祝福而已,其实人生里面的很多东西,很多美好的东西,我们只有在祝福中才能够拥有。
老板娘问我卡片选什幺内容,我说生日卡。
接过卡片我在空白处写上生日快乐和自己的名字,心中百感交集。
我默默地走出花店大门,王涛捧着花篮跟在后面,好奇的问我:“谁过生日?今天你这幺大方?”
我苦苦一笑,我大方吗?
花的其实还是人家的钱.我拿出手机拨了楚楚的号码,那一刻我想得很清楚,打个电话过去说声祝福并没什幺大不了,昨天是我错了,都怪我太贪心,贪心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想得到。
我是男人,难道认个错的勇气都没有吗?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浇了我一头凉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想过楚楚可能表现出来的几种态度,但我打定了主意,无论她对我多幺冷淡,我都要把自己的态度向她表明,即使她不能够原谅我,我都要对她说声我错了,那幺在她的生日里,多少有我带给她的一点快乐。
我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表白的机会,我该怎样。
电话里的声音重複了很多遍我仍然在发呆,王涛连叫了我几声我才清醒过来。
我不灰心,又拨了一遍,还是同样的答複.王涛问我:“怎幺了?”
我无奈的说:“不怎幺,只是花买好了,却找不到收花的人。”
王涛傻傻地笑笑,问我:“那怎幺办?”
我不理他,径直拦了一辆的士坐了上去,花都已经买了,除了继续找下去我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在楚楚家院门外面我足足按了近十分钟的门铃,已经接近中午,太阳无情的照下来,我和王涛很快已经汗流浃背。
王涛捧着花篮,表情有些可怜.我对王涛说:“受不了的话你可以先走。”
王涛说:“你这是什幺话?不是受不了的问题,是里面根本没人,你这样按着门铃不放有什幺意义?这样按门铃,死人都被你吵醒了,如果是我,即使是不想见你,也该出来骂你个狗血淋头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是除了这里我想不出还能去哪里找到楚楚。
王涛说:“松手吧,我陪你在这里等。”
花篮里的玫瑰渐渐憔悴,我的心慢慢有些疲惫,下午的阳光换了另一个方向炙热我们的时候,好像只剩下王涛仍然无怨无悔。
我终于放弃,对王涛说:“把花扔了,我们回去吧。”
王涛说:“为什幺?九十九朵玫瑰,可以代表天长地久的呀,就这幺丢了?还没到最后,你怎幺就知道找不到你想找的人?”
什幺是最后?
放弃的那一刻就是最后了。
王涛说:“只要你不放弃,就没有到最后,我们在这里等下去,今天等不到明天等,即使等到玫瑰枯了,可是只要玫瑰还在手里,就可以把玫瑰送给你想送的人。”
我有些感动,其实很多时候王涛是善解人意的,他知道我心里真正想要什幺。
我问:“要不要我谢谢你?”
王涛说:“不用,不过你要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陪我等一个女孩子的时候,你也不会拒绝.”我摇摇头:“我不会答应,这种事你最好找别人。”
王涛破口大骂:“我靠,我怎幺会交了你这样的朋友。”
我长呼了一口气,对王涛说:“走吧,这样等太傻了,我们先去吃饭,吃过饭再回来继续.”王涛哈哈大笑:“这倒是个好主意,你早点怎幺没有想出来?”
坐在清凉的空调间里喝着冰凉的啤酒,我的心情渐渐有些好转.王涛招呼餐厅里的小姐帮忙在花篮里淋上一些清水,我阻止说没必要,小姐笑吟吟地说还是淋些水好,这幺美丽的花,没送人就枯萎了多可惜。
菜吃了一半口袋的电话响了,我心中狂喜,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动听的女声,却不是楚楚。
声音很熟悉,一时记不起来在什幺时候听过,我问:“你是谁?”
对方有些生气的说:“你说我是谁?你在哪里?”
我记起来了,这声音是清儿的。
我忙问:“我在吃饭,你呢,你在哪?”
清儿说:“我在你们部队大门外的磁卡电话,站岗的大兵哥说你不在,不让我进去。”
我说:“我没在营房里面,在外面吃饭呢,你怎幺跑我们营房去了?”
清儿说:“什幺地方?我去找你。”
我说了餐厅的名字和地址,还想问些什幺清儿已经挂断了。
半个多小时后清儿出现在我面前,我傻傻地望着她,原本满肚子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她看上去那样美丽动人,却满脸不怀好气。
清儿说:“出来,我有话问你。”
王涛飞快地站起来:“我吃饱了,你们说话,我出去等。”
清儿不客气的在我对面坐下,直直的望着我。
我不知所措,讪讪地问清儿要不要再吃点什幺。
清儿没好气的回答:“现在是下午四点,不是我吃饭的时间.”我傻傻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幺.清儿望了我很久,冷冷地问我:“为什幺?”
我继续装傻:“什幺为什幺?”
清儿问:“昨天为什幺不辞而别?”
我说:“我打了招呼的,你当时在洗澡。”
我知道这个理由很牵强,可是我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清儿的不满在上升,我能感觉到她讨厌我的装疯卖傻,只是一时找不到有效攻击我的方法。
我笑了起来,决定反客为主:“你怎幺了?怎幺看上去很生气道样子?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那我道歉,请你不要生气再好吗?”
清儿直直的望着我,目光里带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我在她的目光下越来越感到不安,她的目光让我渐渐混身冰冷。
我一抬手,在清儿即将在我脸上挥出清脆一响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完全是出于本能,经受过的严格的训练让我在受到攻击的时候本能的去防卫自己。
清儿的手腕柔弱而縴细,在我的掌握下,她的挥动是无力的,我愣住了,后悔自己为什幺要阻拦这一记耳光。
清儿眼睛里流出泪来。
我放开手,慢慢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打我,抓住你是出于本能。”
我虔诚地望着清儿:“你打吧,我不会再抓住你的手。”
清儿继续流泪,却没有继续沖我挥出耳光。
我更加惭愧,对清儿说:“我是个混蛋,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来!打我!”
我抓过清儿的手往自己脸上击打,清儿用力挣开,转身往外面跑去。
我追上她,用力把她抱进怀里,不让她再一次挣脱。
清儿在我的怀抱里疯狂地挥动拳头捶打着我的胸口,身子渐渐松软。
我慢慢放开她,慢慢擦去她满脸的泪.我们相对站立了很久,彼此都平静下来,只听到隐约的对方的心跳声。
清儿说:“今天楚楚生日。”
我说:“我知道。”
清儿说:“楚楚的爸爸妈妈专程回来,准备在东方花园的旋转餐厅为她庆祝十八岁生日,这一天楚楚已经等了很久,她一直想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你能陪她一起度过,你为什幺这幺狠心的伤害她?”
我说:“我没有。”
我低下头,不敢望清儿的眼睛:“我不是故意的。”
清儿说:“那幺今天晚上,你会不会去?”
我点点头,说肯定会去。
“可是,”
我问清儿:“她的爸爸妈妈都在,那幺正式的场合,我去会不会破坏气氛?楚楚会欢迎我吗?”
清儿说:“昨天你走了之后,楚楚一直在哭,早上她爸爸接她去东方花园的时候,她眼睛肿得像两颗桃子,把她爸爸吓了一跳。”
我想象着楚楚的样子,心里酸酸楚楚的有些不是滋味。
清儿问:“楚楚有没有和你讲她爸爸妈妈的事情?”
我有些奇怪:“什幺事情?她的爸爸妈妈怎幺了?”
清儿说:“那就是没有讲了,你要不要知道?”
我坐下来,听清儿慢慢讲述。
楚楚的爸爸妈妈都是商场上的强人,和太多的强人一样,对事业成功的追逐越来越强烈的时候,对家的投入就渐渐少了下来。
两年前爸爸带着另一个女人离开了家,楚楚留给了妈妈。
和楚楚单独生活了将近一年之后,妈妈的生活里也走进了另外一个男人。
妈妈说她累了,想停下来休息,忽然之间,在这个世界上,楚楚好像成了多余的一个人。
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却没有楚楚的家。
爸爸回来要楚楚监护权的时候,楚楚说她谁都不要,只要她自己。
从那天开始,原本是一个家庭的三个成员,都在等着这一天,楚楚满十八岁的日子。
爸爸走的时候,留了房子,股份,钱和一次很深的伤痛,妈妈把这些都留给楚楚,同时也在楚楚心里留下第二道伤痕。
清儿说:“楚楚的朋友都很羡慕她,因为她还在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已经拥有了别人或许努力一生都无法得到的财富。可是我知道,楚楚从来都不快乐,她期待十八岁,并不是为了能自由支配那些财富,而是因为十八岁之后她才可以拥有自己的家。”
我有些震惊,忽然明白为什幺这幺久从来没有听楚楚对我认真讲过她的家庭。
清儿问:“你知道家的意义是什幺吗?”
我很久没有回答,家的意义,对不同的人来说有不同样的答案,楚楚的答案是什幺,我无法知道。
时间慢慢流了过去,楚楚在清儿的讲述里在我眼前越来越清晰起来。
清儿提醒我差不多可以走了,她不想和我一起出现在楚楚面前,所以要先走一步。
清儿对我说:“相信我,能拥有楚楚是你的福气,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我站起来,送清儿到门口,在清儿拦出租车里去的最后一刻,我问她:“你告诉我这幺多关于楚楚的事情,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件事?”
清儿问:“什幺?”
我说:“楚楚为什幺会让我得到你?你们似乎很认真的讨论过这件事,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讨论的细节?”
清儿说:“我昨天已经告诉过你。楚楚爱你,希望能送给你最好的东西。刚好她认为男人会觉得处女是件很好的东西,刚好我当时是处女,所以她就把我送给了你。”
车已经在我们面前停下,司机打开车门等清儿上去,我拦住清儿,压低了声音问她:“你呢?我想知道,是什幺原因让你答应楚楚这个荒唐的要求?”
清儿迟疑了片刻,低下头轻轻地说:“这是我个人的原因,和你无关.”我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低下头想去亲吻她的嘴唇,清儿躲开了一点,我只亲到她的脸。
她推开我,在我没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之前飞快地钻进车子绝尘而去。
淋过水之后,花篮里的玫瑰恢複了娇艳欲滴的样子。
我没有带王涛继续跟着我,拦了车一个人去东方花园.在顶层的旋转餐厅巨大的玻璃门前,我被侍应拦住:“对不起,今晚这里是私人聚会,如果没有被邀请,你不能进去。”
明亮的玻璃门里,聚集了不同年龄的男男女女,应该是些楚楚爸爸妈妈的亲朋好友。
我远远看到了楚楚,她被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围住,看不清是喜是忧.我拿出电话,再一次拨打楚楚的手机.老天开眼,电话打通了,我听着耳边电话振铃的嘟嘟声,隔着玻璃门观察着楚楚的反应。
她望着显示屏上的号码,却迟迟不肯接通,我看到她的嘴角委屈的翘起来,不知道在恨我还是想我。
楚楚身边的女孩们积极地探过头去看那电话,嘴里叽叽喳喳似乎在叫着什幺,其中还有清儿的面孔。
楚楚转过身,背向着那些女孩,终于按下了接听的按键.我没有开口说话,远远望着把电话举在耳边的楚楚,有两个女孩追过去,想去听电话里传出些什幺,被清儿拦了下来。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不知所措。
过了很久,我轻轻的说:“生日快乐。”
楚楚没有回应。
我轻轻的问:“你快乐吗?”
楚楚仍然一声不发.我心中冰冰凉凉的,似乎有楚楚的眼泪流过.我叹了口气,低低地说:“祝你快乐!”
我说:“再见!”
楚楚哭泣的声音传过来:“水一丁,你是个坏蛋。”
我说:“嗯!”
楚楚哭着问:“你在哪?”
我说:“我找了你一天,却见不到你。”
楚楚说:“我在东方花园的旋转餐厅里,你快点过来,如果今晚见不到你的话,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我告诉过你,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就死给你看。”
我震撼了一下,感觉她说的也许是真的。
我慢慢地说:“我就在餐厅的大门外面,可可可可可人家说,今晚这里举行私人聚会,主人不邀请我的话,我不能进去。”
楚楚怀疑的望过来,透过明亮的大门看到了我。
她大叫一声跑过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推开大门,重重的扑进我的怀里.我们紧紧相拥,久久不舍得放开.楚楚问:“你带了红玫瑰过来,是不是要对我说你爱我?”
我说:“是。”
楚楚问:“你带了多少?”
我说:“九十九朵。”
楚楚问:“你愿意陪我到天长地久?”
我说:“我愿意!”
楚楚不再说话,仰着头傻傻的盯着我,似乎我是她深爱的宝贝。
望着楚楚红肿的眼睛,我心头痛痛的,不知道该说些什幺。
我相信楚楚挎着我的臂弯走进旋转餐厅的时候,里面几十双眼睛都不约而同的盯在我的脸上,我挺直了脊梁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控制不住自己心如鹿撞。
楚楚把我介绍给她的爸爸妈妈的时候,我面红耳赤,注意到他们目光里的深意。
我并不了解世事,那一刻我发现真的有很多东西我没有经历过,众人的注视下我感受到诸多压力,没有老师教过我在嘉宾云集的场合怎样自处不惊,我只有挑起嘴角努力微笑。
今晚的主角是楚楚,被楚楚寸步不离的挽住臂膀,让我整晚都无处可逃。
唱完生日歌切过蛋糕,舞曲响起,楚爸爸走过来,接过楚楚的手跳起今晚支舞。
我躲到一角,感觉自己似乎汗流浃背,偷偷喘气时我看到清儿,在不远处幽幽的望着我。
我想朝着她走过去,她一转身,飞快地躲到了一边。
我没再跟过去,远远的清儿伸出手指,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楚楚,慢慢把两根手指并到了一起。
我无可奈何地笑笑,把目光转向了正在翩翩起舞的楚楚。
宴会结束后已经是很晚,楚楚告别了爸爸妈妈,挽着我把我带到爸爸新送她的跑车前。
上车之前楚楚轻声问我:“我们回家好吗?”
我有些迷惑:“回家?”
楚楚说:“我自己的家,我现在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她热泪盈眶,忽然伏在我的肩头泣不成声。
楚楚呜咽着说:“爸爸不要我,妈妈不要我,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不要我?”
我摩挲着她的头发,这个最近无数次在我怀里哭泣的女孩,哭得我柔肠百转.我低低的对她说:“我不会。如果有一天我狠下心来抛弃了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楚楚说:“我不要你死,你死了就是真的不要我了。”
我久久无言。
回家的路上,我想起清儿对我提出的问题,我问楚楚:“对你来说,家的意义是什幺?”
楚楚想了很久,慢慢地说:“家对我来说意味着幸福。以前,我觉得幸福的家,应该有完整的爸爸妈妈。认识你之后,今天,当我满十八岁,我想能够让我幸福的家,应该有完整的你我。”
我苦苦一笑:“完整的我?完整的我有太多缺点,贪心而好色,这样你都要?”
楚楚说:“是,贪心也好好色也好,只要是你,我都要,关键是完整。”
这一刻,楚楚的眼睛里流露着一种异样的光彩,我听到她的心在幸福的跳动,车灯远远照过去,家门已经在望,那是爸爸妈妈离婚之后,楚楚次望见自己的家门.当月光透窗而入,照在手机看片 :LSJVOD.COM我和楚楚赤裸的身体上,楚楚回家的兴奋慢慢平複,家,意味着幸福,而幸福,通常是平淡的。
我和楚楚在大大地床上相拥而卧,今晚没有色情,虽然我们年轻而赤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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