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北京、萧墙之内、姨甥乱情

(03)

于北京、萧墙之内、姨甥乱情(03)
作者:姐控眠
28/5/3
字数:5948
男孩穿得整整齐齐,枕着手臂平躺在床铺上,听着自己昂贵系统放出的拉二,
思考着。
说是思考,不如说是逃避现实,没有逻辑更谈不上思辨,脑子里不时蹦出什
么[为什么要听拉赫玛尼诺夫;听维瓦尔第那不是破坏气氛;《命运》不是更激
昂……不不,那会让外面的家人吓一跳]之类毫不相关的念头。
什么?他究竟在思考什么?
那自然是痴男怨女们亘古不变的深奥的哲学问题:爱情是什么?
「……爱他妈的到底是——」
嘴中突如其来的粗话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
心痛到喘不过气来了。
他翻过身看向堆在书柜旁的纸箱,那里面放着的是他梦寐以求的的数字播放
器和耳放,男孩本和父母说好,高考后就作为奖励入手,可现在离那场决定人生
的大考还有一个多月,她们是男孩心中眷恋的人送他的,他没有被那丽人包养的
自卑感情,因为这些礼物是失败者的慰藉品,是可悲的饯别礼,是丑陋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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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过那令人憎恶的纸箱,里面有着那人的信,信封上有着她娟秀的字迹:
吾甥序礼亲启。
然而他根本不想启封。
序礼想过撕烂那信,砸烂那铜铁,可她们有罪吗?她们没有,自己有,写信
的女人有,他们在一起便是罪,就像被自己扔在地上的书里介绍的。
他看著书,心中罪恶感更增。他跟家人说自己在复习,自己为了应试在,
而他却因为那低俗的欲望困扰,把高贵的知识扔到地上。他捡起了涂先生的《乱
伦禁忌》,想着先民那原始的恐惧,那为防止不同辈分不同年龄层结合设置的各
种禁忌,想起了打破这一切的自己……她呢,她已经认罪伏法了,她就要改过自
新,男孩质问自己,还要沉迷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吗?
他又看向还在自己床上的书,刚才他翻看的费先生的《生育制度》。
即使心乱如麻,费先生的文字也感染了他,那种人类为了延续的伟大,结合
先生的人格、学识、理想,男孩不由得有一种感动,他的小爱又能算得了什么?
人类的结合是一种责任,为了繁衍为了养育后代,而自己和她的事绝不是健
康的榜样,哪怕是单就法律他们也没有任何可能。
「呵——」
他又瘫坐在床上,把音乐继续放大,逃避着现实。
[费先生是否当年也用功能学派的底子逃避现实呢,逃避那深爱、早亡的发
妻——]
他知道自己不敬,先生跃动的文字滋养鼓励过自己,甚至那严肃的父亲都对
那逝去的老人敬仰崇敬,看到自己买的书自豪地告诉男孩,费先生晚年曾写信夸
赞过他的文章;他也知道人们为何结合,绝不是为那虚无缥缈的心动与爱恋,他
努力要当爱情的虚无主义者,可心中的痛,那茶不思饭不想的身体反应依然实在,
他如何也摆脱不了那段罪恶中的快感。
他的脑海又被那人的记忆填满,她的笑脸是那么娇俏可爱,她的肌肤是那么
白皙柔滑,她的气味是那么清新勾人,她的一切的一切,他就要失去了——她,
他的小姨,今天就要结婚了。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马上就明白这是理所应当的结果,失去小姨才是世间的常理。
[爱,果然是要占有吗……]
他又一次否定了这个幼稚的想法,家人之间不存在占有,他们互相拥有,她
即使不是自己的爱人,也是自己的小姨;他们即使不是夫妻,也将相互扶持、共
行;他还会见到她,不会失去她……
不。
男孩对自己的说服又一次失败了,盯着那纸箱里冰冷的金属拉丝面板,他早
就失去了那记忆里火热的可人儿,之后的小姨将会是另一个人了,接受了现实、
对男孩冷漠、努力忘记过往不堪的人。
他不愿意砸掉那礼物,那会让他显得可笑;他不愿意用那礼物,那会让他感
觉自己肮脏,是的,肮脏,是弄脏她的肮脏,也是接受了今天现实的肮脏。
深陷在自己世界的男孩被母亲的开门声唤醒,「序礼,咱们……关小点声,
还以为你真复习呢!咱们先走吧,先到会场去吧,家里太乱了。」
他的卧室外面人声鼎沸,亲戚邻居,摄像师、化妆师、伴娘,认识的不认识
的全挤在这个本来还算宽敞的老房子。
他随着母亲离去,母亲她穿着优雅得体,脸上的疲劳也带着喜色,男孩努力
地配合家人们,回应着人们的问候,努力让自己冷漠又稍有不甘,塑造那个和美
人关系最好的小外甥的形象。
「嘿,我刚来就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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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奶奶中气十足地责备序礼,一家子没有男孩的她自幼疼爱他,甚至平时
饭点吃完饭就会过来串门,看着他吃饭,她说她最喜欢看小子唏了呼噜、风卷残
云的样子。序礼知道,她把自己当成不曾拥有的儿子,不曾拥有的孙子,不过就
连这么关注自己的她,今天也没有多过问自己,听了妈妈说「王阿姨,我们先走
了」,也就继续安慰抽泣的姥姥。
「我的老妹妹唉,哭什么啊,该高兴啊,这四姑娘也出嫁了,老牛他也就安
心——」
就像往常一样,序礼坐在后排,听着开车的母亲唠叨家长里短,但今天没有
他没有不耐,反而觉得这日常是那么难得,直到母亲抱怨起今天的婚礼安排。
「你听没听啊?!真是的,神游外物,」母亲也不想对他最近的状态做过多
批评,只当要高考了压力太大,「下午还要去补课,你走之前也不去看看你小姨
就走。」
是的,他没有去见在闺房的小姨,那个今天被万众环绕的她,就连昨天他都
和没她说话,他甚至没看她,他不敢细瞧她的眼神,就当做没这个人,即使和他
说话,也就点头称是糊弄过去。他害怕,害怕女人眼神中的决绝,她通知他自己
的那天是那么令人恐怖。
「我要结婚了,序礼。」
那天,她套着男孩喜爱的白色薄毛衣,剪短了秀发的她依然靓丽动人,不如
说了分可爱,是的,她笑得是那么可爱,光芒在柔嫩的肌肤上闪烁,她的新
发型露着额头,笑容让熟悉的酒窝也展露无遗,鼻子蜷缩着,没有半分委屈。
他其实早有预料,但那一刻还是胃部抽搐全身无力。
他没有回话,目光也只是和她一触就躲开了,两人不说话其实已经有时日了,
有一周……两周……还是一个月?但相比做出结婚的预定还是太快了。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听着她向家人陈述着和她结婚的男人的事情,即使恶
心到想吐,也想了解得一些。
他做了最后的抗争,向母亲外祖母抱怨她草率的闪婚,抱怨那华而不实的凤
凰男带她去簋街那种没品位的地方吃饭,抱怨他们去看那的三流爱情电影,抱怨
他没有房子却买好车……但小姨就是家里人的心头肉,含在嘴里怕化了,终究是
没有人能反对她。
「瞧你那样,别郁闷了……」
前排的母亲撇着后视镜说道,「你小姨你也不是不知道,一根筋……我其实
也劝过她,我问过她单位的领导,追她的大有人在,谁知道怎么选了你现在的姨
夫。」
【姨夫——】
男孩张了张嘴,不想说这个词,他把头抵在了前排后座上,隐藏起自己的苦
笑,「是,是啊……小姨就那样,对,对了,王奶奶怎么叫小姨四姑娘?」
没想到这转移话题的随口一语,竟令母亲骤然沉默,露出了奇怪的怀念中带
着不忍的表情。
「……四姑娘,啊,」母亲又顿了顿,「恩,就是四姑娘,不是加上你舅舅
排行老四,其实啊,是你妈我之后还你还有个姨。」
「啊?」
奇怪的是序礼并没有多少惊讶,深陷悲思的他反而差不多猜出了缘由。
「唉……当年你那个姨,她就,应该叫夭折了吧……又赶上十年动乱,那会
你姥爷还下干校了,唉,发烧,送医院也查不出来什么病,就两天,烧着烧着就
那么过去了,最后一面你姥爷都没见到……」母亲的语调低沉,还有些不正经,
可男孩知道,她隐藏起了哀思和沉痛,毕竟那是一个人,一个亲人,「没赶上好
时候啊,查出来了那会也缺医少药的估计也治不好……唉,所以啊,他最疼你小
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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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想到那个老头子,想到今天热闹的家中,居然不由得有点嫉妒,
嫉妒她,嫉妒他的最爱,怨恨着她的随心所欲,似乎她从一出生就有人这权利,
也许正是因为全家人的爱,他才能如此平淡地伤害自己吧,「真好啊,小姨。」?
「他也疼你的,序礼。」母亲连这点小心思都听了出来,「你出生后他就最疼你
了,爸他是怕你们每一个人有事,他看着你们长大就高兴。」
他想着老人的笑,即使那老人的面孔已经模糊,老人的声音已经陌生,只要
想到他,男孩就得知自己被爱着,就能获得了力量,好好活下去的力量。
母亲看着他缓过神来欣慰地微笑着,「你也长大了,我才跟你说这些。家里
的很多事啊,你姥姥也不愿意提——」
「行了行了,什么地震啊,什么你考大学啊,听都听出茧子了。」
「嘿你小子——」
是的,他长大了。
[是啊,我长大了。]
男孩再一次从那胸口里的沉闷确认了这点。他长大了,他失恋了。
男孩坐在角落的一桌,不熟悉的亲戚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婚宴的菜品堪
称豪华,但他食之无味。
周围的大叔大妈更是聊着无聊至极的事情,什么谁谁来了没有,谁谁现在在
干吗,谁谁生病了,饭店真好啊,排场真大啊,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男孩都这么
大了、没想到小姨她都结婚了。
他还是不喜欢凑热闹,热烈的气氛,并没有开空调的五月份,都让他感到头
昏脑涨。
序礼没有去迎接婚车,一直坐在这里,看着人来人往,周末的补课从来没有
让他如此期待过,他一次次看着时间,一次次叹气,他终于在人群中寻觅到了母
亲。
「妈,妈,」他找到救星般跑了过去,「到点了吧,该去补课了吧。」?
「你着什么急?」他母亲自然见了鬼一般看着他,「真是的,你跑哪去了,你小
姨找了半天你都找不到,家里人都去准备室最后见面了,马上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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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着想要看小姨穿婚纱的欲望,忍着想要拽着那雪白的藕臂逃跑的欲望,
面无表情地陈述着补课地点很远、他会迟到的似是而非的事实。
「你这孩子,」母亲拉着男孩就走,「论不清主次,你今天晚点怕什么,再
说你爸和小齐还没到,不知道在哪呢。」
小齐是他父亲的司机,今天自然父母都没法送儿子去上课,只能拜托别人,
要不然就得男孩自己打车,可男孩莫名忽略了打车先行的选项,也许心里还有某
种期待,即使他知道绝不可能,那是害人害己,赶快从她的阴影中逃离才是最佳
选项,但那不可能的浪漫行径也要被他本人亲自否决,才能让他内心安宁。
序礼被母亲拖拽到了准备室,姥姥舅舅他们刚出来,他舅舅那个乐天派今天
胡子刮得十分干净,咧着大嘴没有自觉地调笑着,「赶快进去啊,你不去你小姨
都要不嫁啦。」?舅妈恨铁不成钢地拍着这老男人,「瞎说什么呢你!」
姥姥推着他伴随着抽泣让他赶快进去,嘴里念叨着哭声更盛,男孩母亲劝了
半天才搀扶走了老太太。
他最终还是没了逃避的余地,只能忐忑地打开了那扇豪华的木门。
宽敞的开间里只摆了简单的沙发桌椅和梳妆镜,屋子正中立着一道娇柔欲坠
的倩影,好在没有别人,那个让他嫉妒得撕心裂肺的男人也许正在迎客吧。
这里没有他记忆里与她相会的房间的逼仄晦暗,采光极好,正午的阳光让挺
拔曼妙的她与白色婚纱融为一体,犹如女神降临尘世,完美的脸庞淌着圣洁慈悲
的泪。
「你!」她刚要像以前那样指责自己的外甥,见他神情木讷,没有伤心没有
气氛,一下就没了气势,泪水落到了手里抱的花束上,「……你来了。」
他走了过去,如同行尸走肉,僵硬得可怕,张了张嘴,发不出声,舌头顶在
牙床上,忍耐着抽搐,半天才做出了个微笑。
「……恭——喜了,小姨。」
他只有[恭]字吐得最为响亮,直至[姨]字,业已悄声到不可闻。
房间里的日光越来越晃人眼球,男孩眯着眼,看那穿着白衣的精灵变换着表
情,看她即使流汗流泪依然无损的红妆,他觉得那里面集结了世间一切的美好,
但那美好已经离他而去。
她紧闭嘴唇抬着嘴角,那是能和最顶尖偶像媲美的微笑,更别提配合著那水
润的眸子圣洁的衣着,他将要在此告别自己的青春。
「再见——……唔哇!」
碰——!
小姨手上的花束被甩到了他的脸上,动粗的女人咬着粉唇泪眼婆娑。
「乐序礼!你他妈混蛋!」
[到底怎么才会变成这样的呢?]
倒在地上的他捂着红肿的鼻头,空空如也的脑袋里冒出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记
忆——有小时候他们互相指责的画面;有去年他们在餐厅互相喂食、偷偷咬着冰
块接吻的画面;有近期他见到她转身就走的画面——
「序礼!」
面前的她叫着他,就像记忆里背后玩命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女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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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坐起了身,感受到了她后悔担心的目光,可他的铁石心肠拍开了女人
的小手。
序礼当然想被她的手抚摸,想让她嫩白的臂膀、整个嫩白的娇躯靠到他的身
上,然而他不想接受怜悯。
「小姨……」他终于抬起头瞧着她了,「够了吧,就这样吧,早晚的事。」
是的,早晚的事,小姨的婚事拖得了三年五载,能拖得了十年二十年?他在
说服她,也在说服自己,拖得越久,就越难舍难分;而且小姨是众人焦点,而男
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能让人投怀送抱,如果一直看着她,看着如此完美的她,
被她牵着鼻子走,以后又怎么能有正常的人生。
「就到此为止吧,」他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正到继续动情之演说时,咚
——的一声,脑袋又被撞得头昏脑涨。
「唔——你干嘛!?」
而回答他的只有小姨的呜咽,她明亮黝黑的瞳近在咫尺,那种瞪视让他无处
可逃。
「唔唔……呼,」她弯着腰,半跪在他面前,雪白的婚纱浮在他笔挺强壮的
身上,她虽然吸着鼻子却变得十分强势,「你没看信吧!」
「……谁,谁会看那玩意儿。」
男孩尴尬地撇开头,被这么追问,他之前失恋后顾影自怜完全不看对方信件
的扭捏姿态,就显得有些幼稚不成熟。
「你要说什么……能说什么?再说你自己不会说,藏在那里面。」?
「你——!」
女人再次蜷缩起鼻头,哀怨得又要掉眼泪,感觉一切都和这个认死理的小情
人说不清楚,要是嘴上好说干嘛要写到信里,又有谁知道这个少年一根筋到能忍
住不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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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之前叫了你那么多次,你立马就跑掉,怎么和你说!」
她埋怨着男孩也埋怨着自己,看着他更加成熟的脸,轻轻地把手搭在那性感
的下颚、鼻梁,习惯性捉弄玩弄对方的自己终于得来了报应。
「又有什么可说的……」
男孩虽没有躲开小姨的爱抚,却也显得别扭难受,露出拒绝之意,然而他的
不满立刻被女人的哭腔冲散。?「听人——听人说话啊……小笨蛋!」
为什么她能如此动人?为什么她能这么可爱?为什么让她这个天上人沾染尘
世的情爱?
男孩终于体会到了温柔乡英雄冢的古谚,一切的心理准备,磐石般的决意,
都会被颤抖柔弱的呵斥击得粉碎。
「我听,我听,小姨你别哭。」?被锁紧的心一旦打开,就一溃千里,她的
气味,她的娇喘,她的温柔娇蛮,让他忍不住把她扶了起来,他释怀地捧起了她
红润的双颊,「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以后小姨还是小姨,
我不会——额!」
本来搭在他胸膛的双手揪起他脸颊的软肉,她皱着眉头的神情似乎还带着对
男孩的心疼,「真是的,又乱想,想什么呢?」
小姨稍稍踮起脚用嘴轻轻触碰了他的下巴,咬着下唇好似豆蔻少女般笑了起
来,「还记得咱们最后一次看电影那天吗?」
她明媚的容颜和话语却让男孩的心又沉了下去,忆起了一切起始的那个周末,
他不愿意回想的那个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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