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不从心。无论我的实力提升到何等程度,毕竟未脱离人类的状态,小宇宙的能量无法与神祗相提比论。好在小黑屋离我们已经迫在咫尺,再努力一把就可以抓住那半枯萎的藤蔓跳窗而入。这局势双子神当然也看出来了,于是他们收起攻势闪电般地直抄上去,正要预备从正面拦截我们的去路。这时忽然从天外传来一道隐秘的声音直接进入双子神的意识层。
“让他们进去。”“陛下!是陛下的声音!”双子神大吃一惊,诚惶诚恐地跪伏下来。
“让他们进去,我要看看贝瑟芬妮会怎样做。你们只要守在外面,假如他们完身而出,那时再杀掉他们。”“可是,万一冥后大人被那两人花言巧语骗去封旋星门怎么办?”睡神忍不住顾虑地提醒道。
冥王的语气透出不容质疑的威严:“那两个人类无论干出什么都没什么可担心的!贝瑟芬妮也一样!照我的话去做!!”得到哈迪斯如此旨意,死神和睡神于是不再出手,任由我和迪斯马斯克攀住小黑屋的屋檐并侧身从窗户翻入。
在如何说服冥后的问题上,我和迪斯马斯克之间再一次出现分歧。
之前虽然我没来得及解释为什么不要用攻心战,但迪斯马斯克明白我的想法:在冥界n多年的冥后再也不是那个小姑娘了,如果给她识破了,那一切也就完了。
眼下必须先统一好意见,否则在冥后面前就无法开口了。
于是迪斯马斯克对我说道:“贝瑟芬妮还是让我来吧,我知道她心底最脆弱和忧虑的部分在哪里。我不仅是一个亡灵大师,对于人心也有一定的研究。”
我没有正面回应,却问:“迪斯马斯克,你什么时候不愿听从我的命令?”
迪斯马斯克愣住:“我也知道大人的话是对的,可还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是我的命可以挽回这一切,那事情也许好办多了。”我道:“不可以。即使你自己有这样的心思,也不能把这当成说服别人放弃生命的借口和资格。”
迪斯马斯克叹了口气:“看来我们俩之间注定得有一人无条件服从对方的决定了。”
我道:“那就你听我的。”迪斯马斯克道:“为什么?说说你的理由。”
我道:“我是教皇,对于我的命令要无条件服从,还需要理由吗?”迪斯马斯克笑:“我可是你的启蒙老师,在我面前你独断专行多少次了?”虽然圣域讲得是尊师重道,这和穆不敢向史昂出手是一个道理。但是我和迪斯马斯克不是真正的师徒。我们的是朋友。
我们从狭窄的窗户翻入,落在滚烫的地板上。冥后就站在对面的另一扇窗前,发髻散乱,一只手扼住自己的咽喉,另一只手紧紧攀住窗棂不让自己滑倒地上,似乎在竭力忍受身体内部传来的剧痛。在她宽大的衣袖间,不断有绿色的枝条生长出来,在灼热的空气中枯萎,堆积出厚厚的植被,宛如一层交错着翠绿和枯黄的地毯,鲜明的对比足以传达一位女神全部的内心痛苦。
冥后那杆从不离身的华丽水烟袋不见了。她神情疲惫,目光焦灼,完全是一副受难的光景,手腕上,脚踝处,甚至面庞两侧都隐约浮出刺青般的花纹,那是圣毒之瘾全面爆发的特征,最后会落到怎样的情形,谁也不知道。
见此情景,我快步上前,递上那枚鲜红的圣果:“把这个吃下去,吃下去你就不会难受了!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那枚圣果,看过前面章的朋友都知道:它来自十二位主神的神圣之血,是农业女神得墨忒尔送给女儿用以解除圣毒之瘾,但冥后却将它交给米诺斯,后来米诺斯又将它转托于我,现在由我给了冥后。
看到这枚圣果,冥后大受刺激,她咬紧嘴唇,几乎是强行拧干自己因湿润而变模糊的视线,冷冷地说:“你从哪里得到这东西的?”我回答:“这枚圣果,我相信是你母亲的心愿指引它重新回到你手中,为了完成它应有的作用。请不要再犹豫。”
冥后没有吭声。
我将圣果放在窗台上,冥后伸手从旁抓起自己的伴生神器悒云杖,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大笑,在笑声中泪落如雨。这使在场的我们有点不知所措。冥后笑完了,对我们说道:“今天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即使我是个神祗,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承受这么多的真相。我要安静一下,闭上你们的嘴巴带着你们想说的废话,离开这里!”
我和迪斯马斯克对视一眼,看来冥后已经不需要我们再通知什么了。于是我们不再说话,退到窗口正要离开,不料冥后又叫住了我们。
贝瑟芬妮的模样看上去像一朵即将凋谢的白玫瑰,她带有几分痛苦地问:“如果是你们处在我这样的位置,会怎样做?”
“先来说我的答案。”迪斯马斯克说:“在我穿上黄金圣衣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自己的命运,本来必死的我,却活到了现在,给了我其余生命的就是教皇大人,所以我会为了大人用尽我的余生每一点火光去战斗,至死不休。”
冥后沉默了片刻,转向我询问:“你的呢?”我用小宇宙骗她:“我们是人类,力量有限。但我们只要尽可能地做完所有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也就没有遗憾了。”虽然我是骗她,但是我知道,我没有心,我说的任何话都无法让她知道真伪,而她会八成的以为是真的。
然后我拉着迪斯马斯克一起从窗台跳下,睡神与死神就守候在不远处。见我们出来,立刻从两侧发动猛烈攻击。
“现在可以不必顾忌什么了,小子!”
我和迪斯马斯克什么话也没有说,说了也没有用,我们一个挥着gungnir长枪,一个提着天王霸笔打出一道道源生出神器上的威能。“笨蛋!这么耗下去输的一定是你们,反正你们马上就要灰飞湮灭了!”睡神轻蔑地说。他说的是实情,即使凭双子神的力量一时解决不掉我们,但只要在这最后时间里保持自己不被对方解决掉就可以了。
我没有回答,说话没有必要,我不说话给人的感觉越发深不可测
小宇宙不停的不住的燃烧着,一股股的热,让我觉得我快烧起来了。忽然,我一下子看到我了自己,我看到我提着gungnir长枪,逼得双子神躲来躲去,不敢硬接我的gungnir。这是怎么回事?我浮出了我的身体,但我还可以控制我的身体?一瞬间,我觉得我的身体成了我的一个器具!
与此同时,双子神却面露惊骇神情,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灵体证现!”
第八感实现精神超越。到了第九感,精神将彻底凌驾于之上,展示出比强大百倍的力量。这就是神祗的力量。
修普诺斯大喊:“快点上!必须趁现在杀死他们,再迟误下去他马上就要突破上限,那可不得了!”双子神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虽然我还没突破第九感,实现了灵体证现这一条件,而只要我获得时间完成互补,我将进阶为神祗。
睡神再次舞动安眠魔杖释放大量鬼魅般的小黑影,像浓烟包围住我和迪斯马斯克,与此同时达拿都斯的绝招“震怒天意”也如天响绝雷般发射过来。
我的灵体上下翻飞,竟然像拍蚊子般将睡眠魅影逐一灭掉,催眠对脱离的我完全无效。而达拿都斯的“震怒天意”虽然是硬招,但对于早以身经百战无数顽敌的我来说防御和抵挡都绰绰有余。何况还有迪斯马斯克帮我,天王霸笔的威力不容小觑。
我正自洋洋得意,突然一声天破,空中传来一股比双子神还要强的力量,将我几乎震散,我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当意识恢复清醒,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上————原来我竟然被那股力量直接打回进身体。
我勉强爬起身,想要看清偷袭自己的是谁,却见那地狱真火的上空,冥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来,手持悒云杖,站在小黑屋的顶端。
冥后向我和迪斯马斯克招招手:“到我这边来。”全场愕然。
修普诺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贝瑟芬妮:“冥后大人,您真的要这样吗?陛下并不是真的要惩罚你,他希望你考虑清楚。”
达拿都斯也说:“冥后大人,您不会真的要为这两个人类和我们大打出手吧?您是一位女神,同时对付我们两个,能有什么胜算呐?”
冥后平静回答:“别忘了,在神的世界,实力的大小是靠等级划分的,只要我是一流神祗,你们是二流神祗,你们就永远不会赢我,这一点你们自己也深信不疑。只有当你们怀疑这一法则,你们才有战胜我的可能;但怀疑这一法则,也意味着你们必须同时相信人类也可以战胜神,你们能做到吗?”
双子神沉默了片刻,睡神恳切地问:“冥后大人,您何必如此,陛下此时肯定在暗中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您为什么一定要帮助这两个圣斗士对付我们?这对您一点好处没有。”
“看来你们是做不到的。”冥后继续道:“自己的心总归是骗不了的。那就接招吧!”
贝瑟芬妮的身体周围发出美丽的色彩,如海市蜃楼般,光辉中现出青翠葱郁的花草密林,那是春天茂密滋润的原野里极盛的景象,这美丽的盛景像天雨倾降,甚至压倒了地狱真火的恐怖。
这是贝瑟芬妮出招的前奏,双子神终于不再抱任何幻想了。
“冥后大人!您要把自己推向陛下的敌人那一边了!!”达拿都跺着脚大吼。
修普诺斯也大声劝道:“冥后大人!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出招了啊!”
冥后不答话,半闭眼睛双臂向两边平举,一股狂风猛然刮起,她散开的长发几乎根根倒竖,那阵风从原野吹过,如流动的彩虹飞旋上天,又转瞬化作无数光芒之针,袭向双子神,直接将他们钉在风中。
这是冥后的绝招,天极道虹影,被彩虹旋风困住的双子神束手无策,被席卷上天,很快消失在那如画的风景中,只剩下空气中飘落几点闪光的尘埃。一位一流神(即使是位女神)收拾掉两个二流神没什么值得惊讶。对于贝瑟芬妮来说,最艰难的时刻不是现在,而是下决心的那一刻,她已经克服了那道难关。
我和迪斯马斯克虽然感到惊喜,却也猜不透她转变的理由。
冥后看着我们,说道:“如果我不出来,你(指着刘愈艾)很快就会突破第九感,修普诺斯和达拿都斯神将不是你的对手。我不能坐视我夫君最倚重的手下被你们杀死,现在他已经失去了我,不可以再失去他们。在刚才的七彩虹风里我已去掉真密花种,以他们的等级应该安然无恙。”
我和迪斯马斯克吃惊:“您放他们走了?这样做不怕他们回来报复您吗?”
冥后淡淡回答:“我连人类都不轻易杀,又怎么会随便杀神?我有我的原则,和你们雅典娜女神不同。他们两个是看守我的,我即将不存在,他们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冥后这样说等于已经向他们暗示了自己的决定。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们脚下的那座用地狱魔石凿成的小黑屋,原本悬浮在半空中,突然直线下坠了,在轰然声中带着我们三个同时落入地狱真火猛烈燃烧的中心地带。
柴垛堆的尖顶被砸出一个深坑,无数燃烧的骷髅潮水般挤压过来,火焰挟带怨气,充满恐怖,像愤怒的海浪从四面八方扑向我们,不断翻腾咆哮,恨不得一下子将我们吞噬干净。
“异次远传送!”我想都不用想,直接将我们三人的位置置换到安全的上空。眼看要脱离火焰时,低头一看,呀!怎么冥后还留在下面?
我急忙回撤,轰地一声和迪斯马斯克两人同时回落在屋顶上,地狱真火卷上来了,措手不及,眼看就要吞没最后一点存身的空间,大家都要完蛋了。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冥后用微薄之力撑开了一方饱含水气的清凉结界,将我们都笼罩其中。我们抬头看冥后,她的模样令人揪心,任凭什么样的铁石心肠看了也会融化。似乎全部的生命和气力都集中在两只眼睛里,身体的其余部分与那些表现殉难的雕像没什么区别了。
迪斯马斯克上前抓住冥后的手:“贝瑟芬妮殿下,你还好吗?”
冥后轻问:“你们为什么还要回来?”“我们不会丢下你,要走一起走。”我回答。
冥后说:“我是走不了的。中了圣毒之瘾的神祗一旦被送进地狱魔石的房子,就再也离不开这里半步,等待我的将是永远的禁锢。”
迪斯马斯克说:“我们不信!我们救你出去!”
我也表示:“把我们三个的全部力量集合在一起,我相信一定能成功。”
冥后看了我一眼,说:“我知道你想动用什么力量。可是我不得不告诉你:如果你因此突破第九感,你身为人类的一切情感将不复存在。因为升到那个层次,情感的羁绊将彻底解脱,我不希望出现这种的局面。身为女性,你的性情偏向黑暗,一旦你放下了自己的一切情感,那时你的邪恶不会比哈迪斯少,只会比他多,就算你们到头打败了哈迪斯,也会成为另一个更邪恶的哈迪斯。这也是我出手阻止你打败双子神的另一个原因。”
我沉默了,心中不禁有些许感动,也有些许疑惑:奥林匹斯的神祗们不是也达到了第九感么,为何他们照常有着人类的七情六欲?但是直觉使我相信冥后说的不是假话,其中必有蹊跷之处。
这时我们脚下传来一阵奇怪的蠕动,就像踩在亿万只爬行的毒蝎和毒蛇上。
我低头一看,只见小黑屋的屋顶竟然开始湿润并自行拆解,变成无数条活动的乌黑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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