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

06.飞蛾扑火

兰花吃了李富贵送来的饭,从柜子里翻出了个大大的草帽,出了门。
她一路上都避着人,专挑村里的小路走,没一会儿就到了。
她敲敲门,也没等人应声,直接推门进去。
院子里的男孩赤裸着上身,正拎着水桶往身上浇。他听到声响回过头去,看到来人是兰花,狭长的眸子一眯,口气不善:“你居然出来了?”
兰花没理他,推开屋子的门走进去,炕上躺着个男人,瘦弱的身躯蜷缩在那里,看着实在可怜。
“陈浩,别给我装死。”兰花自顾自找地方坐下,解开了头上的草帽。
那炕上的人是曾经村里颇为敬重的老师,叫陈浩,大家平日里都叫他陈先生。
陈山是陈浩养的孩子,本来小时候很聪明很可爱,可惜陈浩身子弱,十年前就疾病缠身无法工作,只能靠接济过日子,供不起陈山上学,也没力气再管他,陈山逐渐变得桀骜不驯,成了村里的混世魔王,搞得没人再敢来陈浩家里。
炕上的人听到兰花的声音,重重咳了好几声,惊得外面的陈山衣服都没穿,浑身湿漉漉的进来,“你怎么了爹?”
“没……我没关系。”陈浩被扶起来,半坐着,他那双眼睛已变得混浊不堪,“你怎么来了,兰花,外面对你来说有多危险,你难道……咳咳……难道不清楚吗?”
“别对我假惺惺。”兰花清冷的眸子看向他,“现在没人敢靠近我,你也知道的。”
“咳咳…那你今天来是……?”陈浩有气无力。
兰花说:“你以后让陈山来送李富贵给我的吃食吧,我想了想,在你们几个中还是陈山比较合适,就算最后被发现了也没关系。”
陈浩没说话,反而一旁陈山说话了,他哼了一声:“我凭什么给你送?”
“因为你爹欠我的。”兰花轻飘飘的说。
陈浩又咳嗽好几声,“咳咳……山儿,你去送送兰花。”
兰花也没多说,戴上帽子就走了,陈山“哦”了一声,不情愿的跟在后面。
出了门,兰花才说,“你不用跟着我了。”
“我爹说了让我送你回去。”陈山还赤着膀子,上面的肌肉倒确实令人安心。
“……随便你吧。”兰花没再多说,硕大的草帽遮住她的脸,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陈山不声不响的跟在后面,他忍不住沉默,问道:“你为啥说我爹欠你的?”
兰花没应声。
“嘁。”陈山在后面抱着膀子,看向兰花,她穿了一身白色长裙,已经被洗的有些皱了,脚下是双拖鞋,露出白嫩的脚踝,上面有道细长的疤痕。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低了眉眼,“你为什么……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兰花对于李长青以外的人历来冷酷无情,她没停下脚步,只回头看了一眼,“人都会长大,陈山。”
陈山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很快就到了兰花的稻草屋。
夕阳染红了倒影,兰花拿下了帽子,回过头去,陈山还站在她身后,她说道:“你可以回去了。”
“……”陈山回头看了一眼,突然笑了,他走上前去,之前身上的水汽早就被蒸发,只有略长的头发还湿漉漉,杂乱无章散乱在头上,像流浪很久充满野性的狼狗。他巧妙的站在兰花身前,正好挡住她,上半身微微低下,“我刚刚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兰花皱了皱眉,还没等往后看去,就有人冲出来,挡在她身前。她愣愣的看着面前熟悉的白衬衫,突然觉得今天的风沙有些大,她眼角发酸。
李长青和陈山差不多高,他挡在兰花面前,和陈山对视,口气有些凶狠:“你做什么?”
“我和兰花叙叙旧,你又做什么?”陈山没在乎李长青眼里的敌意,他甚至嚣张的绕过李长青身后把兰花扯了出来。
李长青一恼,钳住陈山扯兰花的胳膊,刚要说话,兰花手搭上他,眼底温柔,“没关系,长青,他不会动我的。”
长青一腔愤怒没处发泄,只咬咬牙,松开了手。
陈山得意的对他挑了挑眉,和兰花去了远一些的地方,还特地贴近兰花说话,眼角看着李长青,“原来你和李富贵的儿子有牵扯,哈,这可真是个大新闻。”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许打他的主意。”兰花背对李长青,表情凶狠,万万没有在李长青面前那种温柔。
“公平交换,以后你不许再威胁我爹,有什么跟我说,别来我家刺激我爹。”陈山低声说,“我不知道你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是我爹,也……也算你半个先生,你不应该这么对他。”
“呵……”兰花嗤笑了一下,“好,我不会去了。同样的,我要是听到任何我和长青的流言,或者你暗中威胁他……你应该知道后果。我如今是和你一样的人,一旦疯起来谁都不认。”
“成交。”陈山松开兰花,他手劲太大,在她胳膊上留下一条红印。陈山看到了,有些抱歉的说:“……对不起。”
兰花懒得理他,直接回头去找李长青。她小心的看看周围,把李长青带进了院子。
李长青其实只是心里难受,出来转悠散散心,没想到脚不听话,最后走到了兰花家附近。
他没想着进门,只打算在附近待一会儿就回家,没想到却看见陈山跟在兰花后面,还企图占便宜,他脑子一热就冲了出来。
如今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兰花拿着草帽站在他面前,早前的心酸、难过、怨恨、愤怒,通通都被欢喜压在下面,他张嘴支支吾吾半天,却不知道到底该从哪里说起。
兰花一笑,先开了口:“长青,你能来找我,我很开心。”
她丢掉草帽,大胆的抱上长青的腰,脸蹭上他胸膛,“所以别去在意陈山了,好吗?”
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李长青早就栽在兰花身上了,对于她独有的温柔更是无法自持。他低下头,“……我不在意他,我是在意你。兰花,我最近想明白了很多东西,也知道了你的顾虑。但从小我母亲就告诉我,在意的东西就要争取,试一试才能知道到底是好是坏。所以我决定了,我是不会放弃喜欢你的。”
兰花一怔,后推开他,不可置信的说:“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
“可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李长青再一次抱上她,温软入怀,他的心也跟着沉稳下来,“男子汉不能因为这样就退缩。况且,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兰花被抱着,脑子里还没转过来,李长青就低下头来,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炙热的唇烫得她心蹦蹦乱跳,兰花看着李长青,垂了垂眼眸。
然后她踮起脚尖,对着那张唇亲了回去。
唇齿相交的时候,兰花脑子里想起母亲,想起李富贵、陈浩、郭胖子…她想起了很多人,最后却只剩下李长青的脸。
那双平日亮晶晶的眼睛弯起来,对着她笑,她便节节崩溃,城土尽失,再没有力气反抗。
所谓飞蛾扑火,大概就是如此吧。
——
我太喜欢奶狗青吃醋了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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