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暮霭

黄粱一梦

“莫要指望躲过本座的耳。”
眨眼刹那,空中数只暗鸦斜身而飞,如利剑出鞘般直直刺向锦衣女人。锦衣女人面戴可怖的囚牛面具,依旧托着腮,就地而坐,一副乐得自在的模样,衣炔一挥,几根黑羽散落,那些个暗鸦纷纷坠地。
“呀,本座酒喝光了,小妹妹,你若不出来,本座便活生生掐死你养的鸟。”锦衣女人笑如银铃,轻描淡写的话语间满是威胁之意。
“你……有何目的?”
韩沁儿不过想趁着燕灵尚未回房,偷得她要的东西,岂料半路遇上这个神秘女人,气定神闲,如同去街边散步般坐在别人家屋檐上。她不敢掉以轻心,躲在树后半天不曾动弹,连吭声都不曾。
锦衣女人唇若含丹,一步一莲花,倒地暗鸦闻声散去。她如履平地般行至韩沁儿身前,丹唇若即若离,如同夜间开放的罂粟花,梦中吸人气的鬼魅,轻声细语道:“忘掉今日在此见过本座的事。”
韩沁儿耳侧生风,当即回避视线,一敲脑袋:“啊啊啊我失忆了,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啊啊我晕了。”
说罢,她便要装晕,却被锦衣女人捏住下颚,略微抬起,被迫对视。
锦衣女人抚上她的脸颊,摩挲眉梢,低笑道:“你竟敢耍本座,看在你甚是可爱的份上,本座饶你一死。”
“英明神武!谢这位漂亮姐姐不杀之恩,”韩沁儿直冒冷汗,赶忙道,“我不过是个路过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你大人有大量,与我等小人计较,也有失身份。”
“那本座要点赔礼,也不过分吧。”
锦衣女人说笑间摘下面具,她呼吸一窒,看得入神,连对方吻上来都没有反应。
“呜?呜……”韩沁儿回过神来,当即推开她,红着脸捂着唇瓣,嚷嚷道,“小馄饨?”
不,此人绝非小馄饨,二者只是七分相像,气质截然不同。小馄饨纯善,不会用如此妖娆的目光看人,更不会擅自亲人。
“你究竟是,何许……”韩沁儿话说一半,双腿松软无力,就此倒地不起。定是她晕得太厉害了,迷迷糊糊间见女人背身而去,羽化而登仙,消逝得无影无踪。
“你又在养鸟,说你多久了,莫要拿些破烂当宝,你不扔我替你扔。”
“什么?你说这是你的玩具,你可晓得,我们家现下情况有多艰难,你不补贴家用,在这玩儿?看我不拿鞭条抽你!”
“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你待会只许听,不许说话。”
“五两?你个老女人,莫要欺我不懂行情,我打听过了,其他的分明是十两的!”
“连喜欢吃小货的王老板都嫌你,简直是个扫把星,瘦骨嶙峋,克死全家,老天呀,我花八两买了个赔钱货。”
“还不跪下唤干爹,韩大人可是花大价钱买走你的。”
“不必拘礼,往后你便唤作‘韩沁儿’。”
“我是韩沁儿……”
韩沁儿惊醒过来,环顾四周,已是深夜,心中莫名空落落的,一时竟无语凝噎。她抬头望月,满是疑惑:“我为何会在此睡着?我是来偷东西的,然后呢?”她好似做了个很长的梦,又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那便不想,何必给自个找不痛快。
韩沁儿摇摇首,施展轻功翻过面墙,从歇山顶滑落,翻侧窗溜入房间,屋中连蜡烛都没点,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似是无人在此。她恐似上次那般陷入陷阱,吹了根火折子,打算入内,却被庭院传来的怨妇声给吓到,险些摔倒。
“萱萱走了一个时辰,想她。”
“萱萱走了两个时辰,想她想她。”
“萱萱走了叁个时辰,想她想她想她。”
至于这般恶心人吗?
韩沁儿小脸皱成一团,满脸嫌弃,就差作呕,趁燕灵思春,借机进去顺东西,却又听她哀声道:“若被她知晓我心里装着第二个人,她会不会将我劈成两半。”
韩沁儿真的摔了,还是脸着地那种,她恐被燕灵发现,又潜回屋顶。燕灵坐在树下唉声叹气,手提着条红线珠链,原是在睹物思人,晃了晃珠链,铃铛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哼,我只知男人花心,原来女人也可以叁心二意。”韩沁儿鄙夷不屑道。
“罢了,不想了,打会儿盹。”燕灵以地为枕,趴下就睡。
韩沁儿破口大骂:“不折不扣的大坏蛋,世上最臭臭臭的豆腐蛋。”她愈骂愈气,又想起此人上回玩弄自己,决计报复回来。
“不搞到你娘亲都认不得你!我还是韩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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