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玉】第三十章把酒2019-05-19“我与你伯父约酒,为何你会如此欣喜?”南星扭脸代一声,迈出门槛,轻笑问道。
唐醉晚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落落大方道:“因为伯父是我很尊敬的人,南公子也是我很尊敬的人,你们能谈得来,醉晚心自然是兴的。”“你我相逢不过寥寥数面,到得了尊敬的地步么?”看得出她并非奉承吹捧,南星不免有些好奇。
“唐门百年世家,又出了惊天大案,南公子作为各大派防备的如意楼人,唐门叛徒的儿子,却心甘愿只身犯险,不论为何,这份胆,总是值得敬佩的。”唐醉晚轻柔说道,明眸转,宛如晨星光漾,“而且,你一个外人,肯为唐家受伤的下人丫鬟怒发冲冠,比伯父更令我心向往之。”“其实他就是胆包天,”唐昕跟到南星身边,凤目斜瞥,盯着唐醉晚的神,微笑道,“另外当真有几分奇奇怪怪的侠心肠。”唐醉晚柔声道:“侠便是侠,为何要加个奇奇怪怪在前?”“因为他顶瞧不起咱们这些武林门派,打心底就没把自己当作江湖人。”南星笑了笑,朗声道:“我也没把自己当作官差,我便是我,我只把自己当作南星就好。走吧,莫让舅舅等候太久,否则实在失礼得很。”唐醉晚看向唐昕,微笑道:“昕姐姐也要去么?”唐昕微抬下巴,笑道:“那是自然。”唐醉晚眉目一转,轻声道:“那可正好,醉晚本还担心,只有我一个姑娘家作陪,显得突兀。请。”南星微微皱眉,低声在唐昕耳边道:“阿昕,你那三、五杯下去就唱小曲儿的酒量,成不成啊?”唐昕脸上一红,羞恼道:“你提这个,是不想让我去么?”“不是,是怕你隔天醒来躲在被窝里不见人。”她用手肘顶他一下,小声道:“你多我挡着点就是。”“好。”南星微笑答道,跟着唐醉晚走进相隔不远的堂屋。
唐远秋换了身衣服,坐在八仙桌畔,脸上那道刀疤痕犹新,也涂,就那么敞亮摆着。
他面前桌上没见多少菜肴,只放了一碟点了醋的拌五豆,一个木饭篮装着两条熏猪,摆了把薄而锋利的片刀。
而桌边,整整齐齐摆了八坛酒。
唐远秋分开双跨坐在凳子上,平伸右手,道:“请,几坛酒,莫要觉得招待不周。”唐昕和唐醉晚顺次行礼入座,南星拱手道:“外甥这句久仰,可的确不是客套。自小,我就常听提起您。”唐远秋微微一笑,道:“好,今咱们只叙,不谈杂务,免得坏了酒兴,如何?”南星本也没打算说那些千头万绪的烦心事,笑道:“就听舅舅的。只不过……外甥还是有句话想要问问。”唐远秋略带花白的眉毛一挑,沉声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不必问了。
唐门的事没有了结之前,你见不到她。因为此地,对她已太过危险。”“敢问家是否安康?”南星略一沉,还是追问了一句。
“暂时不了。”唐远秋拎起一坛酒,五虎爪般一握,撕掉泥封,“安心喝酒,不论什么杂事,过了今晚再谈吧。”南星微微皱眉,“只是喝酒?”“还有豆子,。”唐远秋伸捏起几粒豆子,进口,“谈事的时候只谈事,喝酒的时候,最好就只吃菜喝酒。南星,你找我,是为了喝酒还是谈事?”“该问的都已问完。”南星笑道,“现下便只是喝酒。”“好!”唐远秋哈哈一笑,将开封坛子放在桌上,道,“作陪的,倒酒!”唐醉晚笑点头,挽起袖子出一段润白皓腕,从桌边取出一个竹斗,便要伸进去打酒出来。
唐昕跟着站起,笑道:“不必那么烦,我来。”说着,双手一合,运起几分真力,将那酒坛抱起,顺次给唐远秋、南星斟满。
她功不够纯,一坛酒倒得颇为晃,南星的碗边还洒了几滴。但终究比唐醉晚拿不动这酒坛要好。
唐远秋点头,抬碗道:“。”南星只得跟上,道:“。”两碗陈酿,即刻下肚。
唐远秋抽出一条猪横在桌上,将小刀递给唐醉晚,一酒坛,道:“四个碗,都满上。”唐昕的俏脸顿时有些发白,这里的酒碗个头颇大,寻常人一碗下去都要漾个饱嗝上来,这样喝酒,她怕是要一碗唱曲儿两碗懵,三碗再不分西东。
看她一边倒酒一边投来求助眼神,南星急忙道:“舅舅,阿昕酒量不行,不如,由我代她吧。”唐远秋一伸手,横在了唐昕的酒碗边,挡住了南星的胳膊,淡淡道:“我来,就是为了喝酒,不喝酒的人,何必在此坐着?”说话间,唐醉晚已手脚利切好一盘片,将竹筷摆下分好,双手端起沉甸甸的酒碗,道:“醉晚在此最小,先为敬。”说着捧碗仰头,一口一口灌了下去,她每一口喝得虽小,但如饮般连绵不绝,转眼就斯文秀气地将一碗喝,倒亮碗底,微微一笑。
“好。”唐昕无奈,只得推开南星的胳膊,单手端碗,闭眼灌下。
“这才有个喝酒的样子。”唐远秋举碗,望向南星,“。”“。”此碗落肚,一人吃了片猪,几颗豆子,唐昕起身斟酒时,白皙面皮布满红晕,显然已经上头。
“阿昕,你要醉了,就先回房跟瑶瑶一起休息吧。”南星担心她醉态毕,过后酒醒心里难受,便柔声劝道。
唐昕望了唐醉晚一眼,斟满酒,仍坐回凳子上,语调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堂叔,侄女酒力不济,但甘愿奉陪到底,若是一会儿烂醉失礼,还请堂叔不要见怪。”“酒后见真心,你只要不吐到我脚上,怎样我也不见怪。”唐远秋角泛起一笑意,“。”南星隐约意识到什么,就不再劝唐昕,跟着端起酒碗,仰头灌下。
不多时,半条猪一坛酒,就已进了四人的肚。
唐昕三碗下去,眼波早已迷蒙,倒酒的活再不了,连站起都身子晃,嘴里那原本灵巧的头仿佛大了三圈,靠在南星身上糊糊撒娇道:“小星……人家……醉了。陪我……回房嘛……”“你醉了,你就休息。”唐远秋缓缓道,“我们还没醉,还可以喝。”话音落,他提起又一坛酒,横掌切飞泥封,放在了唐醉晚面前。
唐醉晚拿起酒斗,伸进坛里一碗碗舀满,到唐昕那碗,她略一犹豫,少倒了一些进去。
没想到唐昕凤眼一翻,娇嗔道:“怎么,给我也满上,你能喝,我、我就也能。我……我才不会输给你,不会……不会输给你们……”“我们?昕姐姐看来是醉得厉害了啊。”唐醉晚轻声说道,落座切了几片猪,端起碗,道,“昕姐姐,别的我断断赢不过你,可喝酒,你也绝赢不过我。”“不……不就是醉一场么。”唐昕靠在南星身上,已彻底没了礼数端庄,端起碗晃晃悠悠凑到边,先哼了一句小调,跟着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是啊,不就是醉一场么。”唐醉晚柔声应了一句,也跟着开喝。
她喝得并不少,但她的双手还是和第一碗的时候一样稳定,眸子也和第一碗的时候一样清醒,甚至,还更明亮了几分。
而唐昕放下碗后,软软躺在南星的上,轻声唱起了蜀的山歌。
南星垂手抚摸着她发烫的脸颊,微笑道:“你还真唱起来了啊。”唐昕修长的手在他大上爬来爬去,吃吃笑道:“因为我……兴啊。”唐远秋轻叹口气,道:“她醉了。”“是。”南星伸手轻轻按住她左,将一股醇和真气从绵软送入心脉,助她沉沉睡去,另一手端起酒碗,“但我还没醉。”“好。。”“。”唐远秋放下酒碗,道:“醉了的,就不必在此。你送她回房吧。”南星瞄了一眼唐醉晚,抱起唐昕道:“好,外甥去去就来。”将唐昕送回厢房时,霍瑶瑶还没睡,正对着桌上一堆东西,考虑给自己的脸变个什么样子,她这习惯了易容改扮的,整天以本来面目晃在公差眼前,总有种没穿衣服的不自在错觉。
南星让她好好照料着烂醉如泥的唐昕,自己在木盆边用功了些酒出来,这才返回唐远秋那边,入座再战。
不多时,第一条猪吃完,豆子也被捏了个净,第三坛酒下肚,唐醉晚终于也开始有了点醉意,那朦朦胧胧的眼波,仿佛大胆了许多。
“你可知道,她为何叫唐醉晚么?”将另一条猪放在唐醉晚面前后,唐远秋看向南星,忽然问道。
南星哪里答得出,只好道:“外甥不知。想来……是她父给起的吧。”“错,这是她起的。”唐远秋哈哈一笑,眉宇间浮现出一股苦涩,“这是她为了提醒我,我当年犯下的错。”唐醉晚微笑不语,白生生的小手紧握着那柄薄而锐利的小刀,灵巧地一片片切。
听上去,接下来似乎要有什么家丑冒头,南星略一犹豫,道:“舅舅不是说,今只喝酒,不谈杂事么?”“谈事的时候,不喝便是。谈完再喝。”唐远秋将酒碗一扣,淡淡道,“再者说,这也不是杂事。”南星打量着桌边两人神,暂且云山雾罩摸不清状况,只得道:“好,那就谈完再喝。”“实不相瞒,醉晚,其实是我女儿。”闻言,南星瞠目结,论惊讶程度,大概只有听人说唐昕是他姐姐才能比拟。
倒不是说这两人的父女关系有多么惊世骇俗,豪门世家那些龌龊事,他娘时常讲,讲唐门的,讲南世家的,偶尔还会讲讲从他师父那边听来的京城秘闻。
他惊讶,要还是不明白唐远秋突然自爆家丑,究竟意何为。
他看向唐醉晚,用眼神询问,唐远秋是不是已经喝多了,只是外表看不出来。
唐醉晚盈盈一笑,轻声道:“醉晚确是不之女,家从隐瞒,只不过此生此世,我都只会叫他伯父。”我看你们两个都醉了……南星摸摸下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不行还是把碗摆好接着喝酒吧。
“你是否觉得我喝多了?”唐远秋嗤笑一声,二在倒扣碗底上轻轻敲击,敲出颇为悠扬的旋律,口道,“其实我肯来跟你喝酒,就是因为醉晚求我。她第一次求我,我自然要为她办到。她肯为你求我,那么,我为她多说几句,也尝不可。我虽然厌恶她的,但醉晚这个女儿,我还是很认同的。”“恕外甥愚钝,尚且不知此事与我有何关系。”南星苦笑道,隐约觉得,这顿酒似乎没想象那么好喝。
“她嫁过门那年,正是我最放浪形骸的时候。”唐远秋仿佛陷入到了什么回忆之,双眼半眯,尖围绕着那光滑碗底缓缓打转,“我只当她是个寻常富户的小家碧玉,却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不甘心在没用的偏房里庸庸碌碌。”“她说她根骨好,想要武。我是长房大哥,就张罗几个女子为她验了验身,结果,平平无奇。”唐远秋的语速越发缓慢,“但没想到,她那时,就惦记上了我。”说到这里,唐醉晚忽然端起酒碗饮了几大口,上带着闪闪发亮的酒液,微笑道:“我子随我娘,南公子,我也跟着伯父说句实话,我此刻,也已经惦记上了你。”“醉晚。”唐远秋颇为嗔怪道,“你娘当初还是十分矜持的。”唐醉晚笑道:“可我不是还有着伯父你的一半骨么。你遇到喜欢的女子,不都是先示好追求再说么。”唐远秋怔了一下,跟着哈哈一笑,道:“不错,横竖是喜欢的,为何不先近一下。”旋即,他又叹了口气,轻声道:“但当初我并没看上你,因为你父……我其实一直是觉得亏欠了的。我们这一代的争斗,本不该牵连到他一个武的庶子……”唐醉晚柔声道:“伯父,爹爹从有过半点责怪之意,否则,也不会与我娘伉俪深至今了。”南星忍不住又摸了摸下巴,心想,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复杂得让人想要退避三舍。
可显然,唐远秋要说的话和他有关,他想就此告辞都没有机会。
唐远秋望着倒扣酒碗木然片刻,缓缓道:“罢了,那两人的事,我也不想知道那许多。他们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醉晚,今你要我说的话,你当真已经想好?”唐醉晚微微颔首,星眸更亮,“是,醉晚已经决定。伯父想必也知道,我们山腰庄子里的姑娘,并没什么机会挑三拣四。伯父,你忍心看醉晚与她们一般下场么?”唐远秋沉片刻,微微一笑,抬头道:“南星,你大概已经猜出我要说什么了吧?”南星点点头,“是,只不过……事出突然,我先前的确没有想到。”“不妨,论,醉晚知书达理,婉乖顺,论模样,比唐青逊几分,和唐昕起码是不相上下,论出身差些,可你从唐门弄走的两个姑娘,也都是庶出,加上我这个爹,总不输给她俩。”南星苦笑道:“可……这事又不是如此比法。总要两相悦才好。”“你是南熙的儿子,我不信你会嫌弃醉晚。你大可放心,我知道你已经娶妻,是暮剑阁白家的女婿,醉晚要的只是个能让她满意的归宿,大还是小,与多少人分享,她既然开了口,肯定是仔细斟酌过。”唐远秋双眼一瞪,盯着南星道,“我已了你一个大忙,作为报答,要你带走我女儿,不过分吧?”南星趁机问道:“不知那个‘大忙’,对此有何话说?”唐远秋投来赞许一瞥,道:“这就只能过后再问了。不过既然你往家里领人并不看重武修为,想来她应该也不在乎醉晚并习武才对。”这话等于委婉承认,唐月依的下落,他一清二楚。想必,那些治伤的,就是为了给她用的。南星心一宽,柔声道:“那,敢问舅舅所说的‘带走’,可有什么明确要求?”本以为对方会趁机提出纳妾之类的说法,不料唐远秋侧眼望向窗外,只是颇为惆怅道:“带走便是带走,只要你能带她离开唐门,离开这是非之地,将她收在身边也好,安顿往他也罢,就都看醉晚自己的造化了。我岂能再要求那么多……”唐醉晚莞尔一笑,将酒坛双手捧住,抱开几寸,柔声道:“伯父,你醉了。”“是啊,我那一晚……的确醉得厉害,可偏偏又没有醉到不能动女人。看来……我今晚也该醉了。”唐远秋自嘲一笑,缓缓起身,“南星,我已醉了,但醉晚还没有,你们继续喝吧,若喝得太多,里屋可以休息,我走了。后山的花,我不去看一眼,睡不着的。告辞。”南星起身道:“舅舅,你……这便要走了?”唐远秋一笑,背对他道:“我醉了,不走,留着出丑么?”他迈出门槛,脚下略略一顿,沉声道,“唐家的事,唐昕和唐青知道的不过是近些年的,想知道往事,你不必陪我喝酒,陪醉晚喝就是。这些年她时常来陪我,你可能想问我的,她都知道。”唐醉晚微一躬身,柔声道:“伯父路上小心,醉晚陪南公子再对酌片刻,就不远送了。”“不必了,我还没有醉到回不去的地步。”不知为何,南星跟到门口,看着远远消失在小路尽头的唐远秋背影,总觉得比起对上罗傲的时候,此刻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唐门武功重视暗器、擒拿、身法,并不注重功,年一大,目力、体力、力皆会衰退的况下,武准就会跟着大打折扣。因此,整个唐家堡各要紧之地,几乎都是以青壮年为骨运转。
唐远秋这样的手,难道也避不过岁月的飞刀么?
“星哥哥,”唐醉晚垂手一拂,轻轻关上房门,口换了个颇为昵的称呼,“酒还有很多呢。”这称呼唐青也惯常使用,但唐青如此唤他的时候,往往嗓音软细尾调上扬,听进耳里娇甜酥软,恍若。而唐醉晚喊出来,则柔顺自然,就像是真跟在他身后一路长大的小表妹,密无间。
“醉晚,”他也顺推舟,换了更昵些的语调,入座道,“你父……伯父希望我带走你,你当真也如此希望么?”唐醉晚略一颔首,轻声道:“醉晚若是不愿,伯父自然不会特地来提。”南星缓缓道:“你是为了离开唐门,避开蛊斗么?”“蛊斗……这像是炫哥哥的话。其实都是自家人,怎会那般惨烈。可比不上王孙公子,兄也要搏命厮。”唐醉晚用竹斗将酒盛满两碗,柔声道,“你恰恰弄颠倒了,醉晚可不是为了离开唐门才请伯父来当说客,而是为了跟你走,才对伯父提起想要离开唐门的心思。”南星略一踌躇,道:“不知醉晚姑娘,看了在下何?”“这可多了。”唐醉晚微微一笑,坦然道,“你样貌不差,功夫也好,唐昕、唐青两个在家里斗得天翻地覆,这样的堂姐妹都能齐齐跟了你,见你有过人之。你风好,我恰好又有几分蒲柳之姿,当真要到了需要自荐枕的地步,总不至于自取其,看你对唐昕、唐青的牵念,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你总不会甩手就走,放我在唐门不管不顾。”“倒是条理分明。”南星端起酒碗,掩饰一样喝了两口。
“好歹也是终身大事,不梳理清楚,岂不是要走上我娘的老路。”唐醉晚微笑不改,仿佛听不出那句的隐隐讥诮,自顾自道,“星哥哥,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男人行当尚可选,女子婚配却要家说了算,若是没个可靠的当家人,不就只能自己多劳劳神了么。”她抬碗陪饮一口,眸光转,轻声道:“更何况,像你这样武林世家的子,没瞧不起我们这种不武姑娘的,可当真不多。”南星思忖道:“如意楼的事……你知道多少?”“星哥哥,你不是女人,你不懂。”唐醉晚柔声道,“你就算是个山大王,只要我相了,你肯待我好,那我也愿意跟着,跟去占山为王。嫁随,嫁随,本也有这层意思。如意楼怎样事,会招来多少门派不满,与我何?醉晚只要安分守己在家些针线女红,相夫教子,即便有飞来横祸,总有夫君挡着不是。”“可若是挡不住,横祸便要落在头上。”“夫君挡不住,说明我没眼光。”唐醉晚盈盈一笑,道,“事是我乞白赖求来的,总怨不得别人。”。
南星和不少姑娘有过密关系,师父安排的有,自己勾搭的有,眉来眼去柴烈火的有,心怀鬼胎大送秋波的有,唯独这样好似和掌柜谈买卖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他忍不住笑道:“那,我该图你个什么呢?”唐醉晚略一低头,颈窝覆上一层嫣红,垂眸看着酒碗,轻声道:“这就要看,星哥哥你有没有相醉晚了。”“我若说没有呢。”南星很想看看她着慌的模样,总这么老神在在,都不似个年轻姑娘。
但唐醉晚的表并没有多大变化,只微笑道:“醉晚若入不了星哥哥法眼,那也请看在我伯父的嘱托份上,带醉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也许等醉晚见过了江湖广阔,认识更多英雄豪杰,就能退而求其次,从心里放下星哥哥了。”她说到最后,眉眼间淌过一恰到好的黯然,既显出几分失望落寞,又不至于过分急切。
南星已有了七分酒意。
风茶说合,酒是媒人,此话自古不假,唐昕被灌醉离,唐远秋明显借故离开,孤男寡女对坐豪酌,南星这样的男人,对着唐醉晚这样眉眼柔顺低浅笑的小佳人,岂能全不动心。
更要命的是,他还想起了背负唐醉晚时,后脊曾明显感受过的,那两团仿佛能挣破肚兜的绵软,此刻浮现在心头,令他脑海都是一阵酥痒。
唐醉晚见他不语,柔声道:“星哥哥,你为何不说话?姑娘入不入你的眼,还需要考量这般久么?”南星也不隐瞒,坦然道:“若只是一晌贪欢的姻缘,求个男欢女,过后不再思量,那自然不需要考量,此刻酒酣耳热,卧房就在五步之外,我劝你再饮两碗,将你搀进屋里就是。”唐醉晚微笑道:“星哥哥若是这样的人,伯父就不会离开留下我独个在这儿了。”“所以我才需要考量。”南星缓缓道,“我对你的事,还知道的不多。”“其实你知道的已经不少。”唐醉晚微微低头,道,“你知道我有个不用的爹爹,有个算计了伯父的娘,有个实际上是我生父的伯父,资质不好不能武,除了在后山跟伯父养花种菜,便只能些三从四德,琴棋书画,针线女红,长这么大,唐门三山之外的地方,我都还没有去过。”她抬起头,目光如,轻澜微波,“星哥哥,我不过是只笼的小雀儿,你一眼望见的,就是全部了。”说着,她缓缓端起酒碗,举过眉,“醉晚敬你,愿你能将我带出这个大笼子。”南星抬掌压下她的酒碗,肃容道:“你又怎么知道,跟着我走,去的不是个更难熬的笼子?江湖险恶,你不懂武功,我不可能将你一直带在身边。”唐醉晚的眼底,浮现出一抹痛楚,“星哥哥,再怎么,也不会比此地更难熬了。你若总是出门在外,之前听你提起家妻子柔善良,待我……总不会比我双还差。”南星心一阵难过,也不知到底她在家是何等境遇,才会觉得去当旁人家的小妾,受正妻督管,都好过常伴父膝下。
唐醉晚察言观,柔声道:“星哥哥,你也不必将我想得太惨,我终归是世家之后,衣食无忧,比起年轻轻就过着完全不由自生活的劳苦之人,还是要好上太多。醉晚虽然很期望与你能有一段良缘,但若此掺杂太多同,便非我本意了。另外……醉晚如此急迫,也是因为到了出嫁的年,我能静心挑选的机会,实在已经不多。唐蕊与我年相仿,她怎生着急,你不也是瞧见了的。”南星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他爹当年悄悄进来,只带走了他娘一个,他这次正大光明走一遭,最后却要带走三个。如此发展,等他下一代若再有姓南的男人拜访,怕是只能从山脚一路打上来了。
“好吧,既然你如此迫切离开唐门,那么,先不管你所求为何,我保证离开时将你带走,至于其他……”他饮下一碗,朗声道,“今你我都已喝了不少,就留待将来再细细商议吧。”她眼波转,翘睫半垂,低语道,“星哥哥,你我虽然喝了不少,可并醉,不是么?”“只是喝酒,我并醉。”南星轻笑一声,“可若望着你久了,便要醉了。”“醉晚的名字,本就是醉于晚上。”她细细缓缓道,“你为何不愿醉呢?”“因为我还没有十把握能将你带走。”南星苦笑道,“唐门此次的事端,着实已经凶险到出乎我的意料,也超出于我的能力之外,我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知道,拿什么到十拿稳将你带走?唐昕、唐青本就都已是我的人,横竖我不能放下不管,可你……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你是个聪明人,该懂我的意思。”唐醉晚将碗酒喝光,垂目沉片刻,缓缓道:“可我不管选什么男人,人生在世,最后总归难免一。”“三、五十年后,和三、五天后就,差别还是很大的。”南星了头,也将酒喝光,准备起身告辞。
唐醉晚这样在世上任何地方都不会愁嫁的姑娘,他此刻并不愿沾染。
连霍瑶瑶他都忍住了不曾起什么邪念,正是因为他对此次唐门之行的结果,已经极不乐观。
他武功在年轻一辈已可算是一,若真刀真拼个胜负,与唐月依一战都能有六分胜算。
可他娘在自家地头上,竟然失手到身负伤还不敢面。
几位公子身边暗汹涌,唐门云密布,即使他身边现在有四大剑和崔碧春、雍素几位强手可供调遣,他依然信心不。
尤其是玉若嫣态度的突然变化,让他后背不住冒出彻骨寒意。
因为玉若嫣的直觉相当准。
她没来由地转为颓丧,很可能是出现了什么让她无可奈何还不能开口讲明的压力。
否则,冯破因此而的当下,她不该不拼尽全力将此案彻查。
“星哥哥,”唐醉晚开口叫住他,轻声道,“我可以让伯父你。”南星双眼一亮,“当真?”“这本就是唐家惹上的祸事,下人们挨了这一刀,他应该也有心要管,只是……”唐醉晚略一踌躇,微笑道,“他与门和几位掌事此前有过约定,所以,还需要谁来推一把。星哥哥,要唐门如今真的如此危险,那我也该设法出一分力才对。”但南星并不急着要那个结果,唐门的局势,几位掌事都难以堪破,唐远秋常年远离前山,能上的忙,极其有限。
他想要唐醉晚助一臂之力的,还是另一件事。
“醉晚,”他柔声唤道,身子一挪,坐到了她身边唐远秋原本的位子上,“你若真想为我出一分力,请你伯父出山自动手并不是明智之举,甚至可能会给他带来烦。”唐醉晚心思剔透,当即柔声道:“那星哥哥可是还有别的忙,需要醉晚效劳的?”“对,”南星一向因材施术,既然唐醉晚喜欢将一切摆到面上称量,那他也不意开口索要,“我想和我见一面。方才我和你伯父对谈的容,你都听在耳,看在眼里,想必你应该也猜出来了,我不知为何受了伤,目前在你伯父手上。可他不知为何,不肯对我透更多消息,这种云山雾罩的感觉很不好,醉晚,你能上我这个忙么?”唐醉晚踌躇片刻,斟满两碗酒,才道:“好,我也很想见那位姑姑一面,毕竟,她可是离开这里的先辈。”“但她不是自愿的。”南星端起酒碗,昂首一饮而尽,“她最想要的,因为我而永远失去了。”唐醉晚小口抿着酒浆,轻声道:“星哥哥,以前后山有种果子,长在树上红透紫,团簇成球,看上去味的很,我想吃,但是够不到。我不愿意让伯父忙,就自己努力去爬。头一年我没够到,果子便都透烂了。第二年,我力气还是不够,身量也尚短,仍没赶上。待到第三年,我想了个办法,铺开一片布,用长竿挑下来许多,才算是吃到嘴里,你猜如何?”“如何?”“我了,让伯父配了几种替吃了三天才好。”她将碗放到桌上,莞尔一笑,“可若那些果子我永远也没能吃到,那在我心里,它们就始终会像我想像的那样香甜可口,我也永远不会知道,它们其实有,能教我痛不生。”“唐门门之位,岂会是个果子。”唐醉晚淡淡道:“那果子吃下去之前,我也坚信没有的。”“唐远书了么?”她沉默片刻,轻声道:“门比远明掌事还要年长几岁,可多年下来,仍仅有一个武的小女儿平安无事,你当他吃下的这个果子,当真就没有么?唐星雅五岁家便为她测过根骨,说是天资不下其父,可门至今让她背过一句心法,只对她宠无比,放任自由。星哥哥,这果子有没有,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和你娘想的一样好吃。”她扭头望着他,又接了一句:“再说这也不算你的错吧。假使今夜你我酒醉,来……”她脸上一红,跳过间一段,直接道,“我难道还能责怪孩儿不成,怪也只能怪你,或是怪我自己。”话已至此,酒已至此,人已至此,南星若仍想走,就还不如一段木头。
他叹了口气,笑道:“醉晚,如今你不想陪我喝下去,怕是也晚了。”“时候本就已经晚了。”她将酒斗一横,架在坛口,柔声道,“星哥哥,酒还多得很,你要喝几碗?”“我若说,我现下想喝你这个醉晚了呢?”他将碗一扣,不再强装君子。
“那醉晚就陪你进屋去喝。”她将酒碗缓缓扣下,脖颈侧面,终于还是泛起了羞涩的红晕,“只是……我酒量虽好,却不通被喝之道,还请星哥哥……多加怜惜才好。”“那是自然,”他挺身站起,挥手一拂落下门闩,弯腰将唐醉晚抄一抱,大步走向室,“你既然决定给我,我便一定会对得起你的心意。”“那……我便到了该醉的时候。”她浅浅一笑,闭上了那双明亮妙目。
他低头一嗅,满鼻酒香。
“咱们,便一起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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