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果fly
20190925
【序章】
回忆还在拉扯,思念便会反复。
梦中相逢,由衷欢喜,忧郁和悲伤却紧跟其后。
唤醒我的,是眼眶的湿润,凄清的月光正透过半掩的窗,照在我颤抖的躯壳上。
寂夜未央,心头悸痛,睡意全无,酒意渐浓。
忘了从何时起喜欢上了酒,其实我并不怎么会喝。
辛辣的热流感觉从喉间滑过的滋味并不好受,鼻腔间的呛涌,窒息般的痛楚让我喘不过气来。
微醺迷蒙间,梦里你久驱不散的身影,仿佛正同我一起溺亡在杯中的酒液里。
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睡得心安。
酒过了肠胃,终究会变淡。
你走了好久,思念却愈浓。
章一【孤独】
浮生难得的闲暇,躺在院子的藤椅上,细理着思路。
我将自己的的宿命分为两段,喜欢她之前,和喜欢她之后。
前段,她赐予我温馨的欢愉。
后段,她留给我无尽的悲伤。
欢愉和悲伤交织缠绕在一块,搅断了我所有脆弱的神经和血肉,只剩下这一具干涸的空壳。
她,不是言情故事中至死不渝的情人,而是我的至亲,我的姐姐,邱水。
人如其名,姐姐似一泓「秋水」般清澈纯净,温润娴雅,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也无法遮掩住她独特的气质。
年幼时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比我年长3岁的姐姐,只觉她是那般的惹人亲近,白皙的肌肤煞是好看,吸引着懵懂的我。
现在的自己时常会感到孤单落寞,细思想来这好像并不是近年来才有的毛病,回忆起童年初期,一切皆有迹可循。
我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小镇里,童年的记忆便也从这扎根讲起。
黑瓦白墙的深院里,白色的高墙上斑驳着雨水的痕迹,黑色的瓦缝间长着细细的小草,脚下石板上青苔沥沥,透着江南特有的潮湿气味。
父母,姐姐,我,还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居住于此,爷爷在我还没开始记事起就已经逝世。
白日父母忙于生计,无暇照料我,只能将我托付给奶奶。至于姐姐,她在小学,从小便是乖孩子的她无需大人过于操心。
然而我生性好动,我调皮爱玩,时常惹祸,奶奶又怎能管得住顽劣贪玩的我。
爱孙心切的奶奶担忧我在外出事,于是乎锁上了院口脱漆的大木门,将我禁锢在大院里。
深院白色的高墙化成囚墙,困锁了我对外所有的向往。
失去了自由的那天,我哭了很久,任由奶奶苦口婆心的哄我,泪水也无法止住。
“爱哭鬼”,这是姐姐给我取的外号。
哭闹撒野数次无果后,便也逐渐习惯了在院子里寻乐。
其实大院里足矣让我这个顽童嬉戏。
老屋的门窗上镂空雕刻的图案,是我看不懂的画框;墙壁霉湿的痕迹上,仿佛看到各种形状的花鸟走兽;拨动着那洒在蔬菜上绿色的雨,摇撼着带香味的盆栽
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我的好奇心远远不会在这深院里就得到满足。
那是一个阳光炫丽的午间,我同往常一般,无聊地翻寻着杂草间的昆虫。
一声窸窣声吸引了我,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只猫,在高墙的顶沿上悠闲散步,那是一只好看的猫,有乌云盖雪的黑白相间的皮毛,深深抓住了我的视线。
「猫咪!」
在这个高墙深院的牢狱里,竟然还能发现如此新奇的事物,我心中欢快起来,脆嫩的孩音呼喊着它。
猫转过头来,两只神秘的眼睛看着我,像是寒夜摇曳在深巷的纸灯笼,又像是才擦亮的黄铜门锁…
我想观察得再真切些,踉跄小步向着它走去,小手伸前抓舞着。
它似是察觉到了我被软禁,莫测的眼睛里透出一丝鄙夷,高傲地转过头去不再看我,「嗖」的一声矫姿轻跃,消逝在高墙的另一面,只留下我一人愣于原地。
「猫咪!猫咪哇哇哇」
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嗓声被四面高墙阻御,声波环璇而上显得更加惨厉
猫咪,你为什么要跑,我不会伤害你的啊,我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
曾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被禁锢在大院里的生活,但当我看到这只猫时,才发现自己错了,向往高墙外的那颗心一直未曾沉寂。
内心再次躁动起来,我要出去,一定要出去,我凭什么要被门口那副铜锁束缚住,我要找到那只猫,我要像它一样自由。
「韫韫?怎么了,韫韫乖,别哭,别哭。」
听到我的哭声,奶奶从屋内跑了出来,她呼喊着我的小名。
奶奶真的是上了年纪,满是褶皱如干瘪橘子皮的脸上明明写满焦急,沉重的步伐却无力迈大,看着她伛偻的身脊,竟显得有几分滑稽。
这份滑稽的模样非但没有逗笑我,反而使我更加厌恶,年幼的我不理解奶奶的良苦用心,权当她是一个剥夺我自由的恶人。
奶奶将我抱住在怀里,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安慰着我。
人的悲伤并不互通,我明明哭得撕心裂肺,奶奶却在安慰我的同时,无奈的笑了笑,露出了嘴里缺了几颗牙齿的空洞。
我的情绪更加奔溃,哭声更大了,泪水糊和着翻滚的鼻涕泡。
奶奶不知我为何而哭,或许那时的我,自己也拎不清,这突然的难过缘何而来。
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孤独。
章二【心动】
等待着湖,变了颜色。
鲜艳的火,是遥远的落日。
我曾听到,神秘又浪漫的心跳,那些声音,跳进了花鸟鱼虫的环抱。
平淡无奇的日常,视线交错,我跌倒在你眼中翻滚着的波涛里再也走不出来。
直至,湖水凝成了一方青石,落日燃成了一片灰烬,花鸟鱼虫也缥缈成了一缕尘光。
突然,想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化成诗意写在你的眼睛里。
这样,全世界最美的诗篇,便是你望向我的眼眸
「邱韫你这个爱哭鬼,听奶奶说你中午又在闹了?」
迷糊间,耳边这个恼人声音闹醒了我,哭完闹完就睡觉一直是我的“好”习惯。
「谁啊!」
不满地嘟囔着,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一个瓷娃娃可爱的女孩,白皙的圆脸嫩莹如玉,小巧的鼻子,可爱的粉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即使藏在众多孤星之中,也能一眼就找到她,然后从心眼里亲近她。
可惜,她怔大了眼睛瞪着我时,双手叉着腰所摆出来的那副老气横秋的大人模样,与她可爱的外表大相径庭。
原来是姐姐放学回来了,看她现在这副要吃人的模样,长姐的威严临面而来,被人打断睡梦后燃起的恼焰便也随之熄哑
「阿姐」
我脆生生的应着她,心生需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奶奶年纪那么大了,你也不知道让她省省心。」
姐姐虽只比我大了几岁,但与我的顽劣爱哭不同,聪明活泼的她口齿伶俐,说话有条有理。
「我我,是奶奶她不让我出去玩,我才哭的」我垂下头,抿着嘴,强忍心中的委屈。
「爱哭鬼,就因
为这个哭?」见我黯然的模样,姐姐语气柔了几分,似责非责。
「嗯,我每天都被关在院子里,我真的好想出去玩。」
「这还不简单,阿姐带你出去~」
「真的吗,阿姐你能带我出去玩?」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姐姐,心里酥麻得如同蚂蚁爬过,我知道那是向往高墙外的希望之火在跳跃。
「当然。」
姐姐骄傲的抬起下巴,拍着胸膛向我打包票。
我崇拜的眼睛里,她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周身如同焕发着迷离的光芒般。
说走就走!我在姐姐的带领下,怀揣着做贼般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向院门走去。
门栓被移开,苍老的木门缓缓推开时,所发出的那咯吱刺耳响声,对我而言却不亚于天籁。
两扇木门间的缝隙越来越大了,亮眼的光芒透射进来,高墙外的景色逐渐清晰起来,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沉闷脚步声。
「干嘛去?」无比沙哑的声音。
遭了,是奶奶来了,又要被抓回去了,呜呼,刚燃起的情绪瞬间熄灭,犹如跌入冰窖,我已经做好了接受审判的准备。
「奶奶,我带阿弟出去透透气,好不啦?」姐姐扭过头来,笑眯眯地撒娇道。
「好好,别太晚,早点回来吃饭。」奶奶拄着拐杖,宠溺地看着姐姐,点头慈祥的笑着。
事情发展来了个大转弯,变化之大,使我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
「走啦!」我感到姐姐轻推了我一下。
继续推动着未完全打开的木门,刚被打开出一道只容得下一人通过的缝隙时,我便如一条泥鳅从中间钻挤了出去。
终于出来了,我兴奋地奔跑着,雀跃着,叫喊着,如同挣脱笼狱的鸟儿,扑腾着翅膀,欢快地飞向蓝天,想要翱翔的心愉悦的歌唱起来。
「阿弟,等等我。」姐姐在我后面,有些跟不上我的步伐。
已是傍晚时分了,刚才在院内时根本没有注意到。
仅管刮着些许微风,可连那风也是软柔柔的,沁人心脾,没有丝毫白日里的暑气。
秋日的黄昏是如此的富有诗情画意,落日染红了天边的云彩,浩瀚的天穹满是一层接着一层绚烂的胭脂水粉。
夕阳的醇香正透枝丫,在街道上的青石板路上铺洒着粉红色的星点,两旁原本的白墙均匀地涂上一层红胭,缥缈的袅袅炊烟也化成了浪漫的蓝粉色。
在我的认知里,水墨浸染般的江南印象被打破了,这大胭脂盘底下黑瓦红墙的民居美景,分明是一副色彩斑斓的水彩画啊。
「阿姐,好漂亮啊。」我由衷的感叹道,转过来,看向姐姐。
只见粉红色的余晖洒在她白皙的脸上,衬出微醺般的酡红,绚丽的发丝偶然间不经意的起舞。
姐姐笑嘻嘻看着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明媚可爱。
我感到自己稚嫩的心灵上,轻而易举地被烙下了一颗只属于她的朱砂痣。
「走,我带你去看更漂亮的。」
姐姐牵起我的手,我也握紧了她,夕阳的晖芒宛若巨大的粉纱裙,将我们笼罩其中。
踩着浅浅的步伐,坐在湖边的沿岸,近旁翠柳醉夕阳,远方渔歌颂暮晚。
放眼望去,红日变成了一盏光焰柔和的大红灯笼,悬挂于天与湖交际的边。
湖面失去了原色,像饱饮了玫瑰酒似的,醉醺醺地涨溢出光与彩。
「阿弟,以后在家不许哭了,有姐姐带你出来玩。」
「嗯,好,我不会哭了。」
姐姐沉浸在美景中,而我却在偷瞧着她,暮红遮掩了我发烫的脸颊。
夕阳走进了你的秋水,而你来到了我的绮梦。
这一刻,湖静,心动。
章三【温柔】
所有能回想起的一切,都滴淌着苦药般难熬的思念,有关于姐姐的回忆总是那么的长。
院内曾弥留香樟一株,从树苗逐渐茁壮,悔未曾询问它知否时间为何总是匆匆,今空余残桩一截。
熟悉的深院里,度过了一个白天又一个黑夜,走过了一条街又一条巷,经历了一个春又一个秋。
黑瓦白墙依旧静静的伫立在那,增添的斑驳痕迹无声述说着它也曾经历过的沧桑。
其实,我对大院的抵触早就没那么深了,因为有了它,我才能找到理由求姐姐带我出去,享受和她在外的温馨时光。
那一年,早已步入小学的我,懂事了一些,也让家人少操心了些,对我不能随意跑出大院玩耍的禁锢也解开了。
终于可以随自己心意跑出去玩耍了,我却没想象中那般欢喜,反而有些难以化开的怅然憾意。
人呐,总是反复无常的善变。
好在我也习惯了苦中作乐,卷起心中深垂的惆怅幕帷。
曾经被禁押于大院里不能外出时,我便在内寻找新奇事物打发时间,现在我恢复自由了,却依旧做起了同样的事。
蝉歌嘹亮,夏意正浓,我冒着热汗来到了后院的晾衣竿上,一些色彩鲜明的内衣,还有带着精致花边的衬裙吸引了我…
如同发现了珍贵的宝藏一般,我的视线再也挪不开了,脚不听使唤地向前走去。
颤抖的手抓起其中一件粉蓝色的小内裤,年轻的款式充满了青春的气息,我一看就知道这是姐姐的,心中顿时萌起异样的感觉。
我顾不上是否会被人发现自己正在做此猥亵之事,拿起内裤放至鼻尖,深嗅那自然的清香,仿佛闻着的正是姐姐身上的体香。
时间停止在这刻,后院里一切都变得静谧起来,仿佛连躁人的夏蝉也哑了声,此刻只剩下了激动的心跳声。
难以言喻的神秘感觉从我心灵深处透出,胯下的雀儿隐隐发麻,似有膨胀之感。
这感觉让人奇异的同时,又携带着就带着罪恶的气息,明明忐忑不安,却让人难以自拔。
气息变得愈发粗重,体内那股奇怪的感觉愈难压制,我突然好奇起,姐姐的两腿间曾被这件内裤曾贴身过的部位,到底长什么样呢。
这个念头一旦点燃,便再也熄灭不了。
似火的骄日更是滋长了我火热的欲念,我记不清那日回到房间后,浑身燥热的自己,是怎么熬过盛夏炽热的下午。
屋内的老式电风扇发出的声音甚是喧嚣,连吹出来的风都像是热浪。
「烦人!」
我从滚烫的竹席上坐起,一脚踹翻了那恼人的风扇。
无辜的风扇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像只落水的野鸡,扇叶扑腾了几下,便不会再转动了
暑气盛,宜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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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风扇怎么就坏了?」晚饭间,父亲表情略严肃,向我问道。
「不知道。」我继续低头扒着饭,冷声回应。
「这么热的天,看你晚上咋办!」父亲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晚上让阿弟和我睡一个房间吧,我那儿倒是蛮阴凉的。」姐姐在我旁边,帮腔道。
我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心脏怦然跳动,确信自己没听错后,赶忙继续吃饭,装出毫无所谓的模样,掩盖着这短暂的失态。
静夜,屋外的蛙声,忽高忽低,忽断忽续,此唱彼和。
窗外悬挂的那轮月亮像是刚刚脱水而出的玉轮冰盘,不染纤尘。
微风轻晃着薄纱裙似的蚊帐,模糊了皓白的月光,那氤氲的光痕或许是好梦悄临时留下的脚步吧。
在我的枕边,姐姐轻柔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均匀的鼻息,婉转成一首又一首动人的歌谣,飘进我的心湖里,泛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转过头来,月光透过木雕花的框窗,化成了一件轻盈的长袍披在了姐姐的身上,她好似一位洁白的仙女。
姐姐优雅的睡姿展露出了青春期的她发育愈来愈成熟的身材,胸前薄薄的睡裙下,似是藏着两团小山峰。
几年前还是和我一样平坦的胸部,现在怎么变得这般好看。
我的手放置其中一只小山峰的上方,但并未敢接碰到,我怕姐姐醒来。
隔空用手掌比划着它的规模,但那山峰好似有些魔力一般,吸扯着我的手向下按去,手指抓陷在软绵绵的肉团里,回馈我的是带着弹性的奇妙触感。
「好舒服的手感。」我屏息一口急促的呼吸。
看着姐姐可爱的脸蛋,或许是在睡梦中察觉到了不好的事物,她两条秀气的眉毛轻轻皱动,细长的睫毛颤抖了下,两片花瓣般的嘴唇半张发出悠扬的音韵。
「阿姐」
我的视线无法从离开姐姐那两片美唇,年少的我不懂接吻意义,只凭着想要亵渎美好事物的本能吻了下去。
两唇轻贴,柔软的唇肉给我传来了快乐的荷尔蒙。闻着带着姐姐芬芳的气息,浅尝她微甜的唾液。
我的心脏剧烈地起伏跳动,比白天偷拿姐姐内裤时还要激动,不知不觉中动作粗鲁了起来。
带着朦胧月色的昏暗之中,我看到那双缓缓睁开的明眸。
姐姐醒了!
我紧张,我害怕,可就是不舍得停下和她的接吻。
随便了,大不了挨顿揍,我闭上了眼,用力伸出舌头向姐姐的双唇内探去。
本以为姐姐会厌恶地推开我,然后将我胖揍一顿,甚至惊动父母,来个家庭暴击。
然而并没有,两只略凉的手臂环在我后脑上,我被牢牢地抱住,我和姐姐的双唇贴得更近更紧,缱绻缠绵。
我不解地睁开眼,看到了姐姐那熟悉的笑意,美眸中仿佛流淌着一缎星河,不逊色于此刻静谧的银月。
今晚月色真美,风也温柔。
章四【白兰】
如果不奢求回到过去,时光应该会化成温柔的云朵,将我轻轻的托起。
我的心随之起舞,飘在如她笑容般灿烂而美丽的阳光之上,跌宕着几多梦残梦缺。
暖风将梦境吹回现实,我闭上双眼,仍能清晰回忆起,最初那吻印下的痕迹
「阿弟,不早了,快睡吧。」
我和姐姐面对面坐在床上,她松开了环抱着我后脑勺的手,温润的触感从我唇上离开。
我从那如梦如幻的奇妙感觉中恋恋不舍地走出,我的初吻结束了。
想要大声地宣告全世界,我吻了姐姐,我的初吻给了她!我心中翻腾着浪花,满怀欣喜地看向姐姐。
一束凄清的月光挥洒在我和姐姐中间,刹那间我仿似有种错觉,像是一道无形的隔阂划在我和她之间。
我看不懂姐姐的表情,更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气氛不知为何变得清冷,或许是因为真的夜深了。
姐姐接纳我的吻,或许只是出自姐弟之间正常的亲情,对她而言仅此而已。
可是,她不知道,她对我的这份好,偏巧使我对她的感情似野草疯长。
不知为何,明明有很多想说的话,却全都止于喉间,最终化成了漫天苦涩的星点。
罢了,你所有的心思,我都当是你对我的心意。
「嗯」我点了点沉重的脑袋。
侧过身去,朝着窗户方向而睡,姐姐则朝着相反的方向睡。
前一刻还在接吻的姐弟二人,现在却又背对背而睡。
我不敢看月亮,也不敢说喜欢她,这样月亮和她都蒙在鼓里。
献出初吻的这晚,浪漫抵不过遗憾
说起遗憾,我想起了在江南的夏天里,如果未曾见过那盛开的白兰,总是不完整的。
白兰是最温暖的花朵,在有它的夏天里,江南是香的。
我满怀心事,独自走在清香萦绕的街头小巷里,和姐姐接吻的那一晚过去了好几天,不知是否我多想,总觉得她似乎有意的躲避着我。
一丝丝淡雅清新的香气,不知何时静悄悄的弥漫周身,萦绕鼻端……
心中苦闷的情绪仿似随着这丝香气被冲淡。
「珠珠花、白兰花… 」这声带着江南腔调的软糯歌谣飘荡到我耳边,好似最为动听、解愁的六字真言。
循声望去,一位挽着满头银色发髻的老人,蹲坐在街边的角落,仔细的摆弄着面前的篮子。
在匾篮里的木托盘上,放着一块半湿的蓝布,一排排整齐的白色花朵就静静的躺在蓝色的土布上,愈发衬托花儿的纯洁白净。
「是白兰花。」我心中雀跃起来。
这阵阵荡漾的芳香,熟悉而又久违的味道,仿佛从眼到鼻再到心灵,都清雅起来了。
想起了姐姐,她也喜欢这象牙白的花朵,曾对我说过轻轻幽幽甜丝丝的香味很好闻。
我不是爱吃独食的人,有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想到姐姐。
「阿婆,白兰怎么卖?」我询问着卖花的老人家。
「新摘的白兰,一角一朵。」
阿婆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洁白的毛巾,轻轻捧起那用细铅丝精心串好的花朵,花不多,十几二十串。
我摸着口袋里那仅存的一角钱,看着那些好看的花儿,有完全盛开的玲珑剔透花朵,也有纤细娇柔似女孩子葱指似的花骨朵。
一时间犯了难题,不知该选哪一朵。
「喜欢的花就挑几朵去吧,不要你钱。」
「啊,为什么?」我看向她沧桑的脸,心中不解,有生意为什么不做。
「喜欢白兰的人越来越少了,难得有后生喜欢,就送你吧。」
阿婆浑浊的眼孔中渗露出一丝悲伤,仿佛在追忆久远的事。
「天快要下雨了,我该收摊了,后生你也早些回家吧。」
她递来了两朵绽放出惆怅的花朵,我接在手中。
阿婆小心翼翼地收拾起白兰花放进匾篮后,看着他蹒跚着步伐,摇摇晃晃的消失在街巷深处
我突然悔起,忘了将口袋里的那一角钱交给她,也不知道那融合着阿婆特有念想的六字歌谣,还能再听多久。
一语成谶,乌云如同黑色的帷布不知不觉已遮住了天穹,大雨将至前的独特气息冲刷着白兰的清香。
我怀揣着那两朵要送给姐姐的白兰,飞快地在小巷里穿梭着,向家的方向跑去。
雨水从丝线变成了巨柱,越来越大,暴雨哗哗,像天河决了口似的凶猛地往下泄,天地之间像挂上了一幅巨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
我担忧地看了眼花朵,脆弱的洁白花瓣下留下被雨水击打的折痕,那道折痕像是印在我的身上,心疼不已。
弓起身子,将白兰塞进自己的衣服里,贴放于自己小腹位置,免受它们遭受雨水的侵扰。
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奔跑的脚步渐缓,因为我怕伤到那两朵脆弱的花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姐姐看见最美的白兰。
「阿弟!」暴雨声中传来熟悉的呼唤。
一定是幽美的幻听声,这么大的雨,姐姐怎么可能会出来。
雨水冲刷下的灰亮石墙,转过角,我逢着了白兰一样美丽的她。
撑着油纸伞,在这寂寥的雨巷里,白兰一样的颜色,白兰一样的芬芳,白兰一样的她。
「阿姐?」我唤着她。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回来,淋病了怎么办。」见到我,姐姐紧张的表情松了下来,责备的话语中又带着暖心的关怀。
她撑着的油纸伞,将我和她一同笼罩住。
「阿姐,你看。」
「这是什么?」
「嘻,你最爱的白兰花。」
雨帘包围着油纸伞之下的小小空间,濛濛湿气中含着幽甜的香,我拿着那两朵几乎没怎么受损的白兰,开心的呈递给姐姐。
「还好,没被大雨淋坏。」我再次仔细检查着花瓣,庆幸地说道。
「你都湿成这样了,还有空关心这花儿。」
「我被淋坏无所谓,这花儿可不行,因为这是我特意要送给阿姐你的。」
「弟」
一道白兰般娇软的温热身子紧紧抱住了我被暴雨湿透的身子,姐姐哽咽的对我说道。
「阿姐,别这样,我身上都湿的。」
突然被姐姐抱住,我的双手无处安放,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没关系,谁让你是我最爱的弟弟。」耳畔悠然响起姐姐深情的话语。
一霎那,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和姐姐的那道隔阂,如一面老墙坍塌而倒,一地残瓦废砾。
在废墟之上,盛开了一朵白兰。
章五【初雪】
那些往事,已惘然成一缕菲薄的冬阳,只剩下一泓温软的思意,飘飞在冷冽的风里,化成了寒烟。
寒烟终会散,散了纵横的牵绊,帧帧冬韵中绽放出月圆。
踏月归来,我站到你的面前,你轻抚着我的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
我喜欢江南,唯独不喜欢她冬季时的寒雨绵绵,即使穿得再厚,又湿又冰的冷意仍能渗进了骨髓里。
我羡慕北方的鹅毛大雪,银装素裹的纯洁世界,心灵在此得到升华。
江南偶尔也会下雪,但更多的还是寒雨,对我而言,家乡所下的每场雪,都是上天的恩赐。
这年的冬天,我尤为期盼下雪。
只因一个传说,只要在初雪时和心爱的人一起看,就会永远幸福的在一起,在初雪时遇到心动的人,他(她)就会是你的真命天子(天女)。
这是班内一位早恋的男生,说给他喜欢女生听的。
我却也一旁听进了心里,脑海中浮现了漫天雪景中,我和姐姐并肩走的浪漫画面,升了初中后的我,个头猛蹿,都快要比读高中的姐姐高了。
情窦早开的我,步入青春期后,更为怀春,心中对姐姐的情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盛。
痴人的笑语时常在我的梦中响起,柔情的身影时时在我的梦中显现。
当秋的繁华还未褪尽的时候,初雪便在我的期盼之中。
现实却迎了当头一棒,今年冬季的雪迟迟未来,一场又一场的寒雨冲淡了我的热情。
久而久之,看初雪的念头便也淡了几分。
但,惊喜总在不经意之间出现。
那日冬夜的寒风比往常来得更猛烈些,但江南小镇的街道上,人群依旧众多,和身边经过的每个人一样,我缩起脖子,双手紧揣口袋。
「下雪了!」人群之中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
我赶忙抬起头来,果真,夜色朦朦胧胧的天空,路灯照耀下,轻纱似的雪花轻轻飞舞在远方寺庙传来的钟声中。
初雪,我期盼了那么久的恋曲!你终于来了,伴着风,飞舞的轨迹,谱写着浪漫的舞曲;优雅的身姿,装扮着美丽的世界。
这场初雪虽然来迟了,但她依旧让人喜悦,让人振奋。
轻盈的雪花,轻轻的吻在我的脸颊上,我朦胧的心,被她的清纯、她的洁净而洗涤,我的灵魂,被她的晶莹、她的灵动而惊醒。
我来不及和渴盼已久的初雪相拥、相吻。赏雪的人群中,一道身影穿梭而过,我奔走在在逐渐泛白的洁的地上,心绪早已飞回了家中的姐姐。
飞雪伴随着我,铺洒在前行的方向,一路梨花使我白了头。
推开了大院的门,高墙之内熟悉的景象变了样,屋檐噙了层薄雪,更加玲珑剔透,如同带银镶玉,充满了灵气。
常青的树木上已经点缀了星星白雪,让我想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二层的阁楼,姐姐闺房那间窗户,正透出静谧美好的暖黄色的灯光。
「姐,下雪了,快看呐!」我站在楼下院子大喊着。
「哇,真的呢!」很快姐姐便从窗头探出了脑袋。
「姐,快下来啊,我们到外面去看雪!」我盛情邀请着姐姐共赴这场与雪的约会。
「来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姐姐匆匆走下楼来,戴着一顶显眼的红色毛织帽子,上身披了件白色的羽绒服,下身穿着修身的牛仔裤,凸显出双腿的匀称修长,肤白似雪的脸上带着些冷风吹过留下的红晕,显得更为楚楚动人。
姐姐来到院中央,仰面张开双手,轻轻的转圈,漫天缥缈的雪花依附在她曼妙的身躯,随着她的飞扬而起,宛若一尘不染的天女下凡。
雪花飘然零落,佳人窈窕多姿,这天地间的洁白仿佛只为姐姐一人而化成。
二楼暖黄色的光影流淌在姐姐所站立的那片空间,灯光与白雪交相辉映。
姐姐带着笑看向我,光色和雪色之间,她是那第三种绝色,融进了我永久的梦幻。
「阿弟,穿这么少,不冷吗?」
姐姐的目光里充满着无限的温柔,片片的雪花轻吻着她的鬓发,而我怦然心动。
「还好,不是很冷。」
见到你,我的心就热了,怎么会冷呢。
晶莹剔透,洁白无暇。从眼前划过,漫天飞舞。伸出手,看雪花飘落掌中,还来不及数清瓣数,就又不知它躲到哪里了,只在手心留下它曾经来过的痕迹。
我牵着姐姐的手,走在街道上,初雪中漫步。
雪落如幻梦,落地无影声,无需多言,我们同时保持了沉默,静静欣赏雪花盛开的娇姿,深深嗅吸风中清凉的气息,让洁白的雪地里
的脚印,把我们的感情拉长。
心中的那些美好都快满得溢出来了,我好想告诉姐姐,我对她的心意,但又不敢。
「姐,你有听过初雪的传说吗?」
「什么传说呢?」姐姐好奇的看着我。
「据说和心爱的人一起看初雪,就会永远幸福的在一起。在初雪时遇到心动的人,他就会是你的真命天子。」
这是我最委婉的告白话语。
姐姐短暂的沉默,我紧张而又期待地盯着姐姐她的脸庞,等待着回复。
她面前的雪惊美惊艳,片若云絮,点似飞鸿,素白,轻灵,柔婉,飘逸
「所以说,你带姐姐出来,是为了帮我找到心动的那个真命天子咯,谢谢阿弟~」
姐姐看向过往的路人,寻找“真命天子”,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么明显的掩饰,连我都看得出,实在太多余,可是除了这个,她大概也没别的事情好做,没别的话好说。
我看着她,强颜欢笑,心深深的痛。
本以为初雪有情,懂了我的心,雪花飘零于脸上,化作了晶莹的泪珠。
原来是初雪无情,伤了我的心,寒风狠狠抽醒我,认知了自己的可笑。
呵,多么可笑的初雪传说,我竟当真了。
心在寒风中变得冰凉,呼啸的风声像是巨大的讽刺声,连漫天的雪花也跟着在嘲笑我了,在我眼前飘来即去,怎么也赶不走。
有时让一个人奔溃就是那么简单。
「啊 」
寂静的雪夜中,我绝望的嘶吼,我只想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邱韫!!等等我!」姐姐在身后追喊。
我听到一声「砰」响,本能的担忧感使我回头一看,姐姐摔倒了湿滑的雪地上,正痛苦的坐在地上揉着腿。
我正犹豫要不要去扶她,正好一道刺眼的车光照闪了过来,模糊的车影飞速朝着姐姐那儿驶去。
姐姐站起身来,但是刚摔过的她行动有些不便,眼看着车就要撞向她了!
「姐,姐,有车啊,小心!小心!!!」巨吼时吸入的冷风,仿佛喉咙里被捅进一把刀子。
我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向她奔去,尖锐的鸣笛声、刺耳的刹车声呼面而来。
好在,我先它们一步,冲到了姐姐的面前,将她推开
原来,不经意之间出现的不只是惊喜,也可能是意外。
一股巨大的力将我托起来了,睁眼即可望天,落雪依旧,但我飞得比它们快,意识模糊间还能产生错觉,我似乎变成了这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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