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寒空敛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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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明月有情还顾我二v
苏薄红一行返京日,太女府却是静静的,当日大婚时的些许红色仍残留着,却给沉滞的空气增添了几分生气。
太女长子诞生,虽非嫡出,又是儿子,也该是皇室上下全国共庆之事,只不过苏薄红这一趟去得匆忙,路上才急急草就了要呈给女帝的奏表,入京时当即要人去呈了,但一层层递上去总还要些时候,如今苏季初也未必知道这事,是以全无准备。这般的清净倒也正遂了苏薄红的心意,林星衍现在的身子本是禁不得闹的,况且她还有个人要偷渡到府内。
以药师的身份在太女府住下,澹台无非毫无二言,只是他偶尔停驻在苏薄红身上的眼神还是让她觉得心中莫名,多时便对他避而不见了。澹台无非也不出苏薄红指给他的院子,整日就看些药书,间或往祈紫宸处走动。他名分上非是苏薄红的内室,与旁的女子交陪虽有礼法拘束然终是无大碍的,也有府中管事的拿这事报给苏薄红的,苏薄红心里想的却是若他二人有意也是一桩好事,便连问也不问就把事搁了。
直到她回京的第三日上,苏季初的旨意才下到太女府中,所言不过是说如何的欢喜,末了照皇室旧例赐了些丝缎金银宝玉,说都是小玩意,却也整整堆了太女府的一座库房,足见皇祖母对这第一个孙儿的上心。
孩子是早产,有些先天不足,连哭声都是细细的,林星衍很是担心,自己虽是也不大起得来床,仍坚持把他带在身边亲自照看,好几次苏薄红过去锦华楼,都被林星衍的侍人挡了驾,她这边虑着林星衍多少有些男儿家的小心思,便也去得疏了些,君拂羽又在她回来前带了沈君攸上山寺礼佛进香,按皇族家眷之例,照旧是要在山上吃斋念佛两个月的,是以至今未归,多半也是不知道她回府的消息的。
往日热闹的太女府后院,如今颇有几分清寂味道,苏薄红不觉得如何,一干家臣却卯起来建言,要她再纳侧室,诸般说辞闹得苏薄红头疼,立意要把那些碎嘴的立毙当场,却知自己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于是不过冷哼一声离开了,留下一屋子家臣面面相觑。
她去凌云雪山耽搁了些日子,政务上也有所生疏,苏季初转给她近几日来积压的折子,装了三车从禁" >浩浩荡荡地运入太女府,一路上围观者众,只道皇帝陛下对太女又有什么赏赐,不料等到了苏薄红手上拆了包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头疼无比。
好容易把该处理的处理了一遍,重新按轻重缓急排好送回禁" >的送回,该批给下头的下发,苏薄红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按上了太阳" >,扔了笔起身正想出门转转,正巧碰上了来把东西交给她的侍人。
紫檀的盒子四边镂刻着的都是金丝木莲花,四角镶着金箔,衬着底上的红绒,美则美矣,苏薄红一时间却想不起这究竟是自己吩咐过的什么东西。
盒子上搭着个" >巧的小金锁,拿放在一边的小钥匙挑开了,安安静静躺在盒子里的,却是那时硬生生以内力震断的玉环,她也不知为何,在当时动荡的不安里,还是将那两段破碎的残片收在了袖中,直到带回府中后一日偶然想起,便顺便叫人拿去重新镶好。
却也是时候去那人处一行了。
如是想着,苏薄红&l;啪&r;一声合了盒子,拿在手里就往澹台无非居住的玉屑院中去了。
到了院门,本该守着的小侍也不知到哪里去了,也无人通报苏薄红的到来,她只是一路往内室行去,绕过几座屏风,隔着长廊故意放响了脚步,未料等她到了内里,澹台无非却还是睡着。
层层叠叠的衣物从寝台上一路散了下来,衣角曳在矮屏风下,绣着暗纹的地方沾着浅浅的湿意,也不知是因为主人之前去了何处而染上的。看了一半的竹策药典半卷着落在边上,隔着段距离看去,上面细细地还似添着许多批注。
没料到看到的会是这样一番景象,苏薄红如今颇有些进退两难,正想抽身离去改日再来,却见男人裹在一堆锦绣里的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低低地咳了声,又往里面蹭了蹭。
这时才察觉到房子四面的窗户都开着,微凉的风一阵阵灌进来,苏薄红自己功力深厚对寒暑早已无感,只是看来对寝台上之人却是影响甚大。
微微扬眉,也不曾考虑自己如此动作的缘由,苏薄红从边上柜子里拿了织毯,轻轻盖在男人身上,自衬人终究还是住在自己府上的,若是病了反是不好交代。
只是她似乎忽略了,澹台无非身为百年前的万圣尊师,就算是病了,她也无处交代。
正要撤手的苏薄红抬头,意外对上的,是澹台无非尚未凝聚起焦距的双眸。
片刻间两人都觉有些尴尬,视线一触即分后,苏薄红状若无事地开口问道:&l;怎么就这么睡着了&r;
仿佛还在梦中一般,澹台无非只是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寝台上支撑着起身,偏偏这一动之下,却让原本松松搭在肩上的衣物滑落了下去,露出白玉雕成一般的肩膀,把气氛变得更加暧昧。
&l;太女来找我,却有何事&r;出口的语句虽然平稳,重新系着" >前带扣的手却有些微颤,束好衣服后收了地上的书卷,绕过屏风里去,片刻后澹台无非才又出来,衣服坠饰已是整理得一丝不乱。
&l;那日借了你的玉环,如今拿来还你。&r;苏薄红语气淡淡的,把紫檀盒子拿出来放在了小几上,按动机括,盒盖弹开,出现在澹台无非眼前的,赫然便是当日苏薄红为了取造化之钥,打破了的玉环。
断裂处已被巧匠用银子接合,细细雕琢这蔓延的花枝,趁着通透的玉质,比起原先的脱俗多了几分华美。
重新合上盖子,澹台无非把盒子捧到一旁架子上,只道:&l;多劳了。&r;
&l;无妨。&r;见他反应似是那本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苏薄红反倒难再说些什么,眼看气氛又要变得冷场。
然后一句话便那么脱口而出了。
&l;澹台,你该知道我还不曾信你。&r;
受了惊一般抬起头,动作间袖子险些带了盒子下来,重新把盒子扶好后,澹台无非才转身看向苏薄红,笑笑道:&l;你自是不信的。&r;
&l;怪力乱神,子所不语。我不过行古人之道。况且你之旧事,实在太过离奇,就算有造化之钥之能,我也不能完全信你。&r;
&l;是。&r;澹台无非笑得清浅,&l;所以,谢谢你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r;
早就知道苏薄红不可能会轻易相信自己,只是,不曾料到她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这" >子,还真是直接得让人怀念啊。浓密的睫羽轻扫,澹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人也已经住进了玉屑院,自己总不可能再把对方打包扔出去吧苏薄红有意无意舒了袖子在小几上拂了几拂,道:&l;你若是愿意,偌大的太女府自是不在乎多你一人。&r;
澹台无非仍是笑,却不再答话。
苏薄红见他似是也没把自己的话当真的样子,便起身要离开。澹台无非要送她,被她止住了,便听得一路帘栊碎响,转眼间人影便已消失不见。
那一句&l;玉环既已还了你了,你也是自小戴惯的,何妨戴回去&r;隔了数层回廊才传进耳内,说话人并无刻意以内力发出,是以传入澹台无非耳中已有些模糊不清。
大抵,终是自己的幻梦罢了。
放在架子上的紫檀盒子重又被拿了下来,搁在小几正中,澹台无非只看着里面的玉环,脸上笑意褪去,变成一片的淡漠茫然。
眼看苏薄红的长子就要满了百日,照例要请皇帝赐名的,这次苏季初说是苏薄红的喜事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专美,只让苏薄红自己定名,最后呈上去给她玉玺敲过就算结了。只苏薄红这边连日来却为了这一个名字弄得有些左支右绌,海选初选再选忙忙碌碌,还是敲定不下来。于是这日她便捧了名册往锦华楼去了,丝毫不知自己与孩子父亲商量名字的行为在华国人看来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
才行至锦华楼前,便见有小侍端了药出来,看样子只动了一半。苏薄红心里约略明白了,索" >也免人通报,径自进去,一路上的帘子早有侍人卷了,重重帷幕也被分到两边,只露出居中沉香木螭纹床上靠坐着抱住怀中孩子男人的身形。
&l;星衍。&r;在离床几步的地方停住脚步,任由侍人替她脱下绣云纹的玄色罩衣,苏薄红也不急往前,却是找了张椅子坐了,把手里的名册交给侍人让他递了过去。
被她隔着远喊着,林星衍不知为何心里一沉,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小小婴儿自出生起便是被一府人捧在掌心的,何曾受过一点苦楚,当下皱了眉头小声哭了起来。
苏薄红略顿了顿,便起身要去抱过孩子来,没想到因为出生之后甚少见到生母,那孩子被她抱着,反倒哭闹得更厉害了,任她怎么哄也不肯安静,一时间哭得连气也喘不匀了,小脸憋得通红。
苏薄红自是不会伺候小孩子的,最终还是只能将他交回给林星衍,见孩子在父亲的安抚下才慢慢平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就打着嗝睡着了。
林星衍心中总有几分怕她介怀的意思,一边轻轻拍着孩子一边道:&l;他不曾常见你&r;
&l;无妨。&r;笑笑打断他的话,苏薄红在床沿坐下,屏退了侍人后才续道,&l;他还小。&r;
林星衍的目光缓缓地从面前女子绣着" >细龙纹的镶银衣领一路滑到她扣在自己床沿蓄着半长指甲的纤长手指,竟好似在看一幅画一般,虽则美,却没有什么实感。
看了看被放在床头的名册,苏薄红唇角勾了勾,约略浅笑,拿了过来翻了翻又交到林星衍面前,道:&l;按制该母皇赐名的,这次她倒把这事交给了我们。&r;
眼神清清浅浅地从名册上划过,林星衍脸上不露,心跳却一下下快了起来。即使是幼时被当作女子教养的他,也从未听说过竟还有女子与夫郎商议为孩子定名的。
也不知他心中所思,苏薄红见他仿佛对这事不甚热衷,便续道:&l;钦天监送来的那些名字,看过便罢,诘屈聱牙的,谁家孩子叫得。我看名册上的也都用不得,不如就你来决定好了。&r;
&l;你看着便好。&r;林星衍垂睫道,移回目光不再看她,伸手抚平婴儿襁褓上的细小褶皱。
&l;唔。&r;漫应了声,苏薄红停了停才终于说出口,&l;那就叫星如何&r;
没想到她有此一说,林星衍抬头望向苏薄红,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轻斥道:&l;胡闹。&r;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苏薄红道:&l;那还是星衍来罢。&r;
未料男人却不应她,等到苏薄红几乎以为他忘了自己的问题时,一个叠得整齐的方胜被塞进了她的怀里。
展开来细看,衬在白底暗荷纹的纸上的,却是黑墨的一个&l;桐&l;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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