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寒空敛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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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心共芳草一
次日,苏薄红便吩咐下去,要苏家的下人为她准备马车远行,苏季初此时在外布置正值关键,她也不去扰她,上次谈话之后两人也有了基本程度的默契,是以虽然苏季初也得了信,却也不多加阻拦,甚至连话别也省了。
下人套好了车,来春风轩报过后,苏薄红先去西厢接了君拂羽上车,之后才往东厢去了。
自上回发作过后,苏薄红严令映书看着他家主子不准出房门半步,映书自是不敢有半点不从。沈君攸虽未再犯病," >神却因为禁足而萎靡得紧,懒懒得对什么都没有兴致。
苏薄红到东厢时,已过了巳时,他人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瘦削的身子在锦被下微微蜷着,沉梦正酣。
无意叫醒他,直接连被带人抱了起来,苏薄红本想就这样将他送上马车,不料才出了门沈君攸便被外面的亮光唤醒,在她手上挣扎了几下,发出不满的呜呜声。
&l;等到了马车上,你便可以继续睡了,莫闹。&r;他这几下动作虽然力气不大,却因为整个人被抱着而险些让苏薄红稳不住手,不由苦笑道。
没想到沈君攸听不进她的话,越发乱动起来,好像在抗议她将他从美梦中惊醒。
怕失手摔了他,苏薄红只得把人放下来。双足一触到地面,沈君攸立刻像一条滑溜的小鱼一般,从层层卷住他身子的锦被中钻了出去,发足就往院子里跑。
拿他确实没办法,苏薄红无奈只有展开身法挡住了他的去路,没想到他头一扭,又往反方向跑去,竟与她玩起了捉迷藏。
赤足踏在小院里并不柔软的草上,被划出一道道红痕,然沈君攸仿佛没有丝毫痛觉,只是向着墙角开着的一朵白花奔去。那白花瑟缩在院子的一角,小得几乎从来没有人注意到它,看来只是草丛中自己生出的野花。
沈君攸此时脚程竟是极快,苏薄红一时追之不及,却见他伸手将那朵白花从" >上扯了下来,塞进嘴中嚼了两下,想是觉得苦涩,张嘴又吐了出来。
急急上前将他整个人直接提了起来,苏薄红验过那株野花,知是无毒后才放心抱了人起来,道:&l;那东西是吃不得的。&r;
沈君攸只是拿一双茫然的黑眸看着她,显然什么都没有听入耳。
不敢再多作耽搁,苏薄红展开身法掠至马车前,将沈君攸安置好后又查验了一遍行李,便传令上路。
最近时局动荡,若再坐苏家从前那种豪华的大车出行无异是给一路上的剪径劫道之徒竖了个活靶子,苏薄红孤身一人自是无妨,可带了沈君攸和君拂羽二人上路,她便不得不事前将各种危险" >降低到最小,这次备下的却是一辆外表看起来普通,内中布置却异常舒适的马车。
沈君攸被锦被缠得紧紧的放在车厢最里的榻上,上了车却又不再睡,反是视线在苏薄红和君拂羽身上打转,苏薄红和君拂羽分别坐在车厢两侧,一时间都是无语。
想到前次与沈君攸在马车之上的情事,苏薄红终究有些黯然,而君拂羽则是生平第一次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端端正正地坐着,手却抓着衣摆,绞在了一处。
这形制上缩小了很多的马车行起路来毕竟不比大的平稳,一路颠簸,一次似是轧到路上碎石,重重地弹了一下,沈君攸险些从榻上滚了下来,苏薄红伸手去扶,却正巧与君拂羽伸出的手碰到了一处。
&l;薄红&r;看着女子将沈君攸重新抱回榻上,君拂羽欲言又止,长长的睫羽垂下来,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还没等苏薄红回答,马车又是一震,君拂羽立足不稳,往前一倒,正紧紧地贴到了苏薄红身上。
索" >抱着他坐下,苏薄红道:&l;怎么&r;
&l;我们要去何处&r;终于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君拂羽轻轻舒出一口气。他本不是不明白女人做事男人少问的道理,然一直悬着的心让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被他这么一问,苏薄红这才惊觉自己虽然将这次出行安排得事事周详,却从头至尾都忘记了将目的地告诉随行的两个男人。沈君攸知与不知不待如何,而对于君拂羽来说却是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
&l;近日时局不平,苏府只怕难逃其责,日后要变成兴风作浪的地方的。我不放心你们在那里待着,便想送你们去我的一位&r;说到这里,苏薄红没来由地顿了一下,片刻才续道,&l;好友处。&r;
她话中说的那些家国大事君拂羽听在耳内,都是似懂非懂,却只抓住了一个字:&l;送你你不一起留下&r;
&l;我尚有些事要处理不会很久,完成后自然会来找你们。&r;眉头微皱,苏薄红忆及祈紫宸那日所言绿觞" >叛乱之事,虽不知是真是假,她当时已决定回去一趟,不料却赶上了沈君攸和君拂羽出了意外,竟脱不开身,拖了这半月之久,只怕事情已然生变,&l;那位好友处甚是清静,她又有神医之称,你与君攸留在那里好好调养只有益处。&r;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确定,苏薄红似是认定了祈紫宸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只道。
虽听她如是说,君拂羽眉间的一点轻愁还是始终不散,不曾再问,墨色双眸中流露的些微惧意却无法掩去。
&l;信我。&r;女子沉声道,终于换来君拂羽微微颔首的动作。
轻抚他披散着长及腰际的乌发,淡淡的馨香溢了出来,一点点抚平了苏薄红的心境。她并非无所不能。在君攸和拂羽二人遭遇了那种事之后,她终于发现,原来就算是现在这样的自己,还是远远不能有护得周围所有在意的人周全的能力。
她开始怀疑,开始害怕,所以才那么仓促地把人带了出来,只盼对于她来说亦如梦魇般不堪回首的一日不要重演。
幸好,即使她什么也不说,身边的人还是愿意相信她
苏薄红轻放在自己背上的手好像有种安定人心的魔力,君拂羽心中的三分不安,三分惊惶竟也慢慢消去无踪,只余微暖的静谧。
马车继续向着东山镇的方向前行,虽然仍是颠簸不断,是君拂羽生平从未感觉过的动荡,然他心中的宁定,却是坐在佛堂二十载从未得到过的。在他的心中,居然隐隐地盼望起来,这段路永远不要走到尽头。
渐渐地车窗外的景色已慢慢融入暮色之中,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苏薄红轻轻摇醒了不知何时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的君拂羽,问道:&l;可是累了前面便快到了驿站,我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一晚。&r;
先是被自己居然这样睡着了的现实吓了一跳,又被苏薄红距离过于靠近说出的话一惊,君拂羽怔了片刻,才半垂下头,摇了摇,道:&l;君攸他还&r;
&l;傻瓜。&r;不由笑了出来,苏薄红伸指点上他光洁的额头,&l;你不歇可以,那马也拉了一天的车了,你也不让它们歇歇君攸之事,却也不急在一时。&r;
被她说得面上发烫,君拂羽不自然地偏开头去,从她身上挪到一旁。
正要出言调侃,苏薄红却听一直安静睡了整天的沈君攸终于有了动静,转头看去,只见他从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磨磨蹭蹭地挪出来,泛着一层水雾的眼睛四下张望着。
&l;总算是醒了。&r;倒真怕他睡多了反是伤身,过去帮他穿好衣服不准他再睡过去,苏薄红续道,&l;睡了一天了,饿了么&r;
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一下,沈君攸认真地点了点头。
君拂羽早从车内案上的食盒里拿出几样花色点心来,端过来亲自拈了,凑到沈君攸嘴边。
对他的接近,沈君攸却是没有半点推拒,半卧在苏薄红的臂弯里,就着他的手乖乖地吃着,不过片刻就把几个小点心吃得干干净净,看来今天他睡足了之后" >神甚好。
又喂了几口茶给他,苏薄红挑起车窗上的帘子往外一张望,已看得见前面驿站的灯火了,便让他们都添了外衣带上面纱,诸事完毕后堪堪马车停下。
这官道上的驿站本就小,来往行人却多,苏薄红塞了几锭银子过去,那驿卒才勉勉强强给他们匀出一间卧房,若非此次出门事事皆要小心低调,只怕她早已直接以武力胁迫了。
三人睡在一间房内,把床让给了沈君攸和君拂羽,苏薄红自行在一边的小榻上坐下,暗暗运功吐息,修习那本小册上记载的运气法门。只是这份宁静并未维持太长时间,沈君攸白天睡了整天,初躺在床上还有些新鲜,总算可以乖乖躺着,可不过片刻就厌了,挣扎着要下床出门,怕他扰了君拂羽休息,苏薄红无奈之下只得收了功,任由沈君攸牵着自己出了房门。
不等他绕过屋角,苏薄红只觉一阵劲风扑面,本能地闪到一旁,顺手将沈君攸拉进怀里。沈君攸虽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却觉得靠在女子温暖的怀抱里柔柔软软的,却也不曾反抗。
所幸那道劲风并不是冲他们来的,苏薄红抱了人隐身在暗处,那阵劲风被她避过,直袭向了一处房门。
&l;蓬&r;地一声响,那门便被干干脆脆地开了个洞,扬起一片尘灰,里面有人扬声道:&l;阁下星夜来访,欲邀我对月,本是雅人,为何要做着等坏人门户之事&r;
声音是以特殊劲气相激,只有身怀绝顶内力的人才能听到,看来发话人功力定是不浅。苏薄红不由扬眉,环在沈君攸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了。
&l;不敢,只是敝上托我来问君座一声,事情进行得如何了。&r;不知为何,那应答的声音苏薄红听来却有三分的熟悉,然无论如何努力回忆,却找不出半点线索。
&l;请护法放心,既已受她之托,我一定会把事办到底。三日后绝崖之上,我将为那林公子布下阵势。&r;尖细的女声回道,话中提及的称呼让苏薄红不由眼皮一跳。
&l;还请夫人赐下一件证物,我才好回去交差。&r;发出劲气的人又道。
不见室内再有所回应,一道银光激" >而出。
&l;多谢夫人。&r;说完这句,那人的气息便消失在了夜色中,而她的这最后一句话,终于让苏薄红忆起了她的身份,这人似乎正是绿觞" >中一名女侍。那她们对话中的人
不多犹豫,直接把沈君攸打横抱起,他们要,马、上、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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