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音

第二天好歹是两人都不用工作了。突然的生理期造访虽然很遗憾，但蒋易秋觉得，只要两个人待在一起，就算错失大战叁百回合的机会，那也不亏。
蒋易秋甚至觉得睡觉都是对时间的一种极大浪了，他大清早起来，心情甚好地做了早餐。再回到床上，与许璟腻歪了一会儿，等到她起床，两人又只顾着一个劲地接吻。好好的一顿饭，逐渐变成互相喂食。
那一天，他们一起做了饭，散了步，看了电视，抱在一起说了很多话。具体的细节回忆不清，总之是不分时间场合地就要拥吻在一起。
许璟的新工作还没定下来，旧工作更是不敢辞，初叁就开始进入到忙碌的通勤工作。
元宵节后，大部分公司都全面复工，她抽空去两家意向公司都进行了一面和二面，那边只回复说在家等消息。
惶惶不安的紧张情绪中，正月很快过去。蒋家二位老人又要出发去周游世界了。
许璟特地跟人换班，空出了一天，一大早就过来帮忙。
蒋家父母的行李不多，她过来的时候已经拾得差不多。许璟刚准备帮着把床上的衣物往箱子里放，手里忽然就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一个颇具分量的盒子。
许璟一抬头，蒋父蒋母正满屋徘徊思索着有没有漏网之鱼，蒋易秋也正好从她身边经过，看也没看她。
“那个……”许璟扫了一眼手里的东西，走上前递给易文茵：“阿姨，这是我给您和叔叔买的保温杯，出门在外有时候喝热水不方便。这个牌子是户外运动者专用的，既保温，还轻便。”
还没等易文茵开口，蒋易秋就抢先惊喜着接了过去，“对！爸爸上次回来还抱怨说那些外国人尽喝凉水。还是许璟考虑得周到，不然我们都忘了。”
蒋丰全也迫不及待地拿过去打开包装，将两个保温杯握在手里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还是女孩儿想得细致，比这个儿子强，谢谢璟璟了。”
易文茵说：“是挺实用的。”
她没再说道谢的话，只是从蒋丰全手里拿过杯子，放到了随身带的小包里，拉好拉链。
蒋丰全凝望着儿子，一想到又要分开，忍不住有些感伤。他略显惆怅地对蒋易秋说：“你到院子里来，我有些公事要对你交待。”
蒋易秋应了一声，跟着走了出去。
蒋丰全说的话，其实蒋易秋早就听过无数遍了。无非是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和工作上容易出错的行业经验，蒋易秋虽然都快能背下来了，但还是连连点头，一副受教模样。
直到蒋丰全说得口干舌燥才停下。回去之前，他忽然撇起嘴，酸溜溜道：“你现在是有了媳妇就忘了我们咯，刚才眼睛都快黏人家身上了。”
“有吗？”蒋易秋一顿，“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她的吗，怎么突然吃起醋来了？”
蒋易秋很认真地说：“你们俩在我心中的分量那肯定还是最重的。要我说，你跟妈妈都六十几的人了，这次出去玩几个月就回来，以后别再出去了。”
蒋丰全对前半句话将信将疑，却是忽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想让我们老实待在家，那你就赶紧生个孩子出来。”
蒋易秋被吓了一跳：“你在说什么？生孩子养孩子是那么大的事，哪能说生就生？”
蒋丰全急得鼻子眉毛都皱成了一团：“你们现在都不小了，家里也不缺钱，有什么不能生的？”
“不是你说得这样简单，”蒋易秋连连摇头：“养一个孩子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力，我们，特别是我，现在工作太忙，根本做不到陪伴家庭。这件事还是等几年再说。”
另一边，易文茵像是跟蒋丰全约好了似的，聊着聊着也把话题引到了结婚和孩子身上。
只不过她又是从另一个角度出发了，多方面地举例，论证阐述了女人在年轻的时候生育会是一个多么明智且值得庆幸的决定。
许璟有一搭没一搭地答应着，她不好表现得太反感，只能用余光心急如焚地往外瞧，盼着蒋易秋快点回来。
易文茵倒是拉不下脸明着逼问，见许璟嗯呐嗯呐地，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易文茵干脆把手里衣服胡乱一扔：“你就敷衍我吧！等我下次回来看你们还躲不躲得掉！”
易文茵年轻的时候陪着蒋丰全拼事业，年近四十了才作为高龄产妇生下蒋易秋。她对许璟自然是不够满意，可她也自认是没有气性再与儿子折腾对抗了。她只是没想到，自己已经是退了好大的一步，这俩小的还不领情。
许璟越看越觉得易文茵不像自己的父辈，反倒是像爷爷奶奶那辈。耍起脾气来没有唐曼华给人的窒息感，因为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即便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真的放手不管。所以就像一个拼命想证明自己存在感的老小孩，弱弱的，可怜又可爱。
许璟没想太多，张口就道：“阿姨，你不能只问我，这件事你要问秋哥哥，我毕竟是个女孩，总不能事事都主动。”
“他难道不想跟你结婚？看他这股劲，不应该呀。”易文茵陷入沉思。
许璟其实早就跟蒋易秋开启同居生活了，她很心虚地想，他们离结婚其实也就差一张纸和一次仪式了，可她偏偏一点也不在意这两样东西。
许璟现在卯了十足的劲在往前冲，她也在害怕着社会身份的改变会影响到自己的状态和职场价值。
让蒋易秋背锅实属无奈之举，许璟讪讪地低下头，像是默认了刚才的问话。
易文茵很想抓着蒋易秋再单独质问几句，却没了逮人的机会。蒋丰全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再进来时催个不停，“小李，快把行李都搬到车上去。”
他转向易文茵：“你还愣着干什么，航线都申请好了，你要让所有人都待命等着你一个人？”
众人簇拥着走到外面，老少分成两组驾车来到机场。
上飞机前，蒋易秋不住地嘱咐二老旅途中的注意事项，蒋丰全不耐烦地挥手：“这些话你次次都说，我耳朵都要听出老茧来了。行了，你们回去吧。”
蒋易秋和许璟并排站着，目送父母离去。
许璟总算没那么紧张了，她放轻松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偏过脸看蒋易秋哭了没有。
蒋易秋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斜睨过来：“又不是第一次分开了，有什么好哭的？走吧，吃午饭。”
临街的独栋餐厅里，许璟点了一份冷炉鸡，望着窗外，忍不住惦记起刚才和易文茵的博弈。“糟了，来之前忘记和你对口供，你妈妈还以为是你不想结婚。”
“没事，正好我也是这么给爸爸说的。就算说的不一样也没关系，他们都去那么远的地方了，管不到我们。”
“我们太有默契了。”许璟噗地笑开，喜气洋洋地说：“我已经感受到了一股自由的新风正在吹向我们。”
饭吃到一半，蒋易秋起身去接电话。
他一走，许璟的手机适时响起，是一条信息。她最想去的一为资本发来第叁轮面试的通知。
许璟木然看着屏幕，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激动欣喜，只是心如止水。hr连具体需要面试多少轮都没个准话，搞得求职者疲软殆尽，热情不断被消耗。
许璟很快意识到这种叁而竭的心态很不对，她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这份工作她是多么地想要，又是多么地需要认真对待。
身旁有人靠近，许璟以为是蒋易秋回来了，一抬头就哭诉开了：“一为的hr又发来信息了，他们……”
许璟猛地噤了声，面前的男人西装革履，眉目英挺，却不是蒋易秋。
“程烨？”
程烨笑眯眯地点了头，自然而然地坐到许璟旁边：“好久不见啊，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
许璟往他过来的方向望了一眼，那桌还剩下个商务男，看样子是刚刚落座，也在往这边看，应该是公务饭局。
许璟有些头疼，她和程烨决裂之时闹得很不愉快，她也曾真心实意地怨恨过程烨的背叛。可现在毕竟时过境迁，程烨又是这么的大方得体，自己再计较反倒显得像是放不下。
于是许璟摆出个笑脸，“对，是挺巧的。”
程烨自认毕业之后进入了大公司，就连谈公事的餐厅也能出入得这么高档，所以说话也凭添几分底气与自得：“我刚才听你说，你想去一为？一为跟我们公司有合作，要不要我帮你引荐引荐？”
许璟进退得当，但绝不热络。她淡淡一笑：“不用，我走正规流程就好。”
面对老同学，程烨热情得有些过分。许璟下意识地侧过身往露台的方向张望，想在蒋易秋回来之前把面前这人打发走。
“你是在跟客户谈事？”许璟说，“那你快过去吧，别怠慢了人。”
程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许璟，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跟胡笑薇早就分手了。”
“啊？”许璟忍不住皱起眉，说：“哦。”
潜台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后来联系过你，结果你把我所有软件全拉黑了。我想着你可能还恨我，再见面也是对你的折磨，所以就没再找你。”程烨真挚地笑起来。
许璟已经懒得做面子工程了，做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可能是当时拉黑的，后面忘了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