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俱乐部

第 4 部分

“不行不行,太俗气!”
伊春第一个反对,摊开两手大摇其头。
刘贝拉希望叫“俱乐部”,还搬出清代女诗人席佩兰“绿衣捧砚催题卷,添香伴读书”的句子来大肆聒噪。
“贝拉你傻啊?添香,那是指旧社会书生学习时有年轻貌美的女子陪读。丛苇弄这个俱乐部,就是为了给那些可怜的们一个发泄胸中闷气的地方,怎么可以叫这样的名字?”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7)
伊春不以为然道。
这种注释,是刘贝拉没想到的,一时张着嘴巴愣在那里,不知所以。
“依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这也不好,那也不行!”
丛苇赌气一p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摸出一支摩尔点上。
“嘿,就叫‘出轨俱乐部’啦,多贴切,多形象啊,你们说是不是?”
伊春一着急,灵感顿现,突然一拍脑门儿,兴奋地嚷叫道。
“出轨俱乐部?”
丛苇和刘贝拉同声惊呼。
“咋样?酷吧?丛苇你付我店名钱。嘻嘻,也就我伊春能想出这么美妙的名字啊,我牛吧?我是不是太有才啦?你们倒是夸夸我啊,我一高兴,没准还能整出更让你们想不到的创意来呢。”
伊春险些被脑袋里冒出来的“出轨俱乐部”几个字给电晕了,自得其乐地拍着手掌,为自己加油喝彩。
“这……行吗?”
良久,丛苇才微微蹙起眉头,迟疑道。
“什么叫‘行吗’呀?指定行,保准行,太行了!说穿了,丛苇你搞这么个地方,可不就是让那些老公出轨的女人有个倾诉的地儿嘛,这名字往外一挂,看着就解气解恨,你说,那些可怜的女人能不喜欢来这里吗?”
“行,伊春这几年没白跟了赵福嘉,有商业头脑了。”
刘贝拉毕竟已过四十,觉得那名字乍听使人脸红,好像不是正经人开的正经地方,可是细一琢磨,伊春说的还真有道理。
“这儿,对,就是这儿。”
伊春来劲了,拉着丛苇走到北边墙壁,指点江山道:
“就在这里弄个影视墙出来,然后刷上标语!”
“标语?大字报要不要?”
丛苇终于被伊春搞笑了,抬杠道。
“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人家是说出轨俱乐部的宗旨!听听,我都给你想好了:很久很久以前,谎言和真实在河边洗澡。谎言先洗好,穿了真实的衣服离开,真实却不肯穿谎言的衣服。后来,在人们的眼里,只有穿着真实衣服的谎言,却很难接受l的真实。”
“接着编。”
丛苇笑得蹲在地上,腰都直不起来了。
“没了。就这些。刷到影视墙上,底色用明黄,字体颜色用黑。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做不做你说了算。”
伊春径直回到沙发上坐下,脱掉鞋子,做瑜伽一样双腿盘起,双手莲花上翘,双目光线内敛,真的像入定了一样。
“丛苇,你还别说,阿春这想法挺有创意的,不行咱就听她一回?”
刘贝拉忍住笑,对丛苇说。
“好吧,那咱就给阿春一个面子,出轨俱乐部,牌子我明天就找人做。”
丛苇说着,走过去,一手搂住伊春,一手抱住贝拉,将头深深地埋在两个女友中间,将周身凛冽的寒气,慢慢回内心深处。
一切,在这个春天,重新开始吧。
如果婚姻也有季节,丛苇知道,她和许戈飞,已经走过了新鲜的春天,经历了火热的夏天,十年后的今天,他们已经走进了成熟的秋天。
然而,意味着成熟的秋天,带给大家的除了欢欣,还有另外一种可怕的结局:秋风扫落叶。
芳菲散尽之后,也许就该谢幕了。
不过,一条道路的终结,也就意味着另一条道路的开始。
从来如此。
伤痛也好,留恋也罢,难舍也好,不甘也罢,该来的迟早会来,不该来的等也等不到。丛苇毕竟受过那么多年的正规教育,这一点还是能参透的。
拥抱着两个跟她一样,虽然年龄不同,却已经历经坎坷的女友,丛苇的内心深处,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呼喊:出轨俱乐部,我来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8)
13
开业已经一个礼拜了,广告也上了日报和晚报,但是,来网上报名的人却寥寥无几,那部天蓝色的电话,也从来没有响起过。丛苇收拾好那只灰黑色书包,准备去俱乐部看看。
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丛苇一个女人遭遇了婚姻的不幸?如是这样,也好。毕竟少一个女人遭难,就少一份揪心的疼痛。
好在丛苇并不是以赚钱为目的,也不指望以此养家糊口,所以也没什么压力。
将车停在刚刚开辟出的一小块平地上,丛苇就看见了一个徘徊的身影。
那是个瘦弱不堪的高个子女人,长长的黑发一直垂到腋下,纷披的额发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面容。只看见右肩上斜背着一只棕色班卡奴小背包,双手绞扭在胸前,正从俱乐部的这边走到那边,还不时地昂头去看牌子上的字迹。
丛苇的心一沉。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心事重重。
锁好车,丛苇轻轻地走过去,将玻璃门上的铰链锁打开。哗的一下,明媚的阳光就铺了满屋。
女人似乎受了阳光的惊吓,倏地抬起头,一双柳叶般细长的眼睛,露出呆滞恐慌的神情。
“进来坐坐吧,小妹妹。”
丛苇一下就被那眼神惊住了。这样一双眼睛,应该充满柔和才是,可是她看到的,是一种几近崩溃的混乱的眼神。
丛苇取出纸杯,倒一杯温水递过去。
女人机械地跟进来,机械地接了,机械地在凳子上坐下,凄然道:
“他要杀我!”
丛苇大大地吃了一惊。感觉这个女人就像进了医院,已经完全把自己交出去了。她的心忽而沉重起来。
“他要杀我!”
女人目光呆滞地望着丛苇,声音颤抖地重复道。
丛苇叹了口气,慢慢坐过去,靠近那个女人,然后,伸手为她抚了抚纷乱的长发,轻声道:
“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发……”
“我叫小燕子,哦不,刚开始他是这么叫我来的,现在,他叫我老乌鸦。”
丛苇话没问完,女人迫不及待地抢着道。看看丛苇那双白皙细长的手,又黯然低叹:
“我以前的时候,手也是这么白皙,他说我的手像葱白。不过,现在他把我的手叫粪叉。”
然后就举起双手,在阳光里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
可以初步判断,这个女人的植物神经,可能有一些间歇性紊乱。
丛苇拧一块湿毛巾,轻柔地握住那双又脏又皱的手,仔细地擦着。
“没用的,擦破了皮他也不喜欢了。他现在喜欢的是胡佳妮的脚。他要杀我。”
“你姓什么,记得吗?”
丛苇并没有放弃,依然轻柔地为她擦洗着那双干瘦的脏手。
“我姓江。黄河长江的江。”
“哦,你叫江小燕,是吗?”丛苇决定试探一下,“或者,江燕子?”
“姐姐你好厉害的,怎么知道我叫江小燕?他都不记得了,他叫我老乌鸦。”
“哦,除了他叫你老乌鸦,别人都知道你叫江小燕,比如我,还有我的好朋友们,大家都知道你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江小燕。”
“真的吗?这么说,大家都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江小燕呆滞的目光中倏地蹦出一束光亮,脸上的肌r不再那么紧张了。
“那是当然。大家都喜欢你的,我这就去叫我的朋友们,不信你可以自己问。”
丛苇说着,起身去了门外,掏出手机,快速给伊春和刘贝拉发了个短信:
我在帮一个姐妹进行心理重构。一会儿接我电话,就说我知道你叫江小燕,是个人人喜欢的好女人。
然后,丛苇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
出轨俱乐部(9)
“小燕子,我的朋友们有事出去了,不过,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她们的。”
说着,从苇拨完号码,将手机递给江小燕。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老乌鸦。”
江小燕紧张地捏着手机,自卑地小声说。
伊春在那头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哦,我知道你叫江小燕,是个人人喜欢的好女人。”
江小燕黯淡的眼神猛然亮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哆嗦起来。她张大嘴巴,有些不相信地望望丛苇,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小心翼翼的笑容。
丛苇又拨过刘贝拉的电话。江小燕听过后,脸上的笑容浓厚起来,神智看上去清醒了许多。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丛苇拍了拍沙发,示意江小燕坐到身旁。她立刻很乖巧地坐过来,脸上依然保持着那份灿烂的笑容。
“说说看,他为什么要杀你?”
丛苇话一出口,江小燕猛然间泪流满面。
“姐姐,我没有搞同性恋,真的。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还要我给他生孩子,我没有听他的,把孩子打掉了,他就说我搞同性恋,要杀我。”
江小燕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比起刚进来时,思维明显清晰起来,口齿也渐渐伶俐。
丛苇知道,此时此刻,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倾听,让小燕把心里憋久了的话全部吐出来,然后,她们才可以正式对话。于是,丛苇换上一种比较舒服的姿势,往沙发深处坐了坐,面带微笑,神情专注地望着她。
“姐姐,你不知道,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感情可好了。可是,这才过去了不到两年,他就在外面找了女人!”
又是一个血泪故事!丛苇的内心深处风起云涌。
“我们是2006年上半年结婚的,当时因为年轻,都不想要孩子。可是,过了一年的两人生活之后,我们觉得还是要个孩子比较好,热闹。所以,2007年八月份,我怀孕了。医生嘱咐,在妊娠期间,夫妻生活不要太频繁,否则会对胎儿不好。可是,他是个很强的男人,开始的时候还好,过了不久,我发现他行为异常。他经常说单位忙而不回家,在家时也常沉默不语,跟他说话好像反应不过来似的。我开始留意他的时间安排,终于,我发现他又有了一个女人!他说对方是个离异女人,几次对他表示好感。开始他是拒绝的,但很快就被那个女人给俘虏了。我很想和他大吵一架,离婚算了,可想起自己已经有了身孕,觉得这样就把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扼杀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原谅了他,他也答应不再和那个女人联系,我们好好过日子。”
江小燕似乎恢复了平静,端起杯子,慢慢放在唇边,眼睛里没有了恐慌,变得迷离起来。看得出来,她已经陷入空茫的回忆中了。
“但是好景不长,我们过了两个月平静的日子,我发现,他又跟那个女人来往了。这时候,我的肚子越来越大,已经很少跟他同房了。当我指着隆起的肚子,问他打算怎么办的时候,他居然厚颜无耻地说,要我生下来,然后我们再离婚!因为那个女人离婚后身边带了个孩子,即使他们结了婚,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于是他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借我的肚子,给他们家传宗接代……”
丛苇看看江小燕已经平平的腹部,明白了。
“我当然不能就这么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三天前,我瞒着他,一个人去了医院……”
江小燕说到这里,猛地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向窗外,然后,动作敏捷地跳起身,一脚踢开更衣室的门,迅速钻了进去。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出轨俱乐部(10)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提着一把菜刀扑了进来!
“你……你要干什么?你是什么人?”
突然出现的状况,把丛苇惊住了。她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向沙发后靠过去。
“老乌鸦,你给我出来!我看到你在里边的!你居然敢把老子的骨r打掉!老子今天跟你拼命!”
男人提着菜刀,双眼,像只瞎眼驴一样在俱乐部里转着圈子。他很快就注意到了那间更衣室,提着刀直奔过去。
丛苇一下子明白了,这就是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一种由同病相怜牵拉出的仇恨,瞬间在心中激荡。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冷冷地说:
“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胡来!”
丛苇已经从最初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一边掏出手机打110求救,一边冲过去用身体挡住更衣室的小门。
“里面有女人在换衣服,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要打架请你到外面去,不要在我的店里胡来!”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挺直腰杆,威风凛凛地挡在男人和门之间,就像一只护雏的老母j。
男人愣住了,凶恶地盯着丛苇,眼睛里闪着怀疑的光芒。
丛苇知道,此时,她哪怕稍微露出一点胆怯,里面的女人,甚至还有她,都可能要付出血的代价。因为那个男人看上去已经失去了理智,而且似乎喝了不少酒,一股浓重的酒气熏得她都要呕吐了。
男人看了她足有五分钟,然后轻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伸出肥大的手掌抓住丛苇细瘦的胳膊,往怀里一拉,再用力向后一推。
丛苇就像一个牵线木偶,脚步零乱地前后踉跄着,一p股跌坐在地板上,旁边挂衣服的架子轰然倒地,一只挂衣服的铁勾嘶啦一声划破了什么,她只觉得左臀部一阵钻心的疼痛,伸手一摸,看到了沾满手指的鲜血!
“流氓无赖地痞混账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丛苇挣扎着爬起身,不顾伤口处疼痛难忍,也忘记了恐惧,挓挲着鲜血淋漓的手掌,一头向那浑蛋撞过去,嘴里乱七八糟地哭喊着。
男人举起手中的菜刀挥舞着,牛一样喘息着,混乱中他的刀砍在了丛苇的胳膊上,一股殷红的血奔涌而出。
男人似乎完全丧失了理智,举刀欲再砍的时候,警车呼啸着到来,几个警察立刻包围上来……
14
医院里。
丛苇手腕上吊着点滴,傻傻地看着几乎半年没见的许戈飞。
他终于还是出现了。
事情发生之后,许戈飞一直借口搞画展躲着她,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戈飞明显瘦了,满脸的络腮胡子长而浓密,被太阳晒得墨黑的脸上,清瘦,憔悴。那对稍稍洼进去的眼睛里,满是疲惫。他还是穿着春天离开时的衣服,右裤脚上有一个破d,也没有缝,用一支别针别着。
丛苇感觉心里一阵疼痛,不禁皱起了眉头。
夏雪,那个看上去干净利索的女人,难道没有跟他在一起么?为什么他看上去像个孤魂野鬼一般?遭遇第二春的男人,怎么会是这样落魄的形象?他应该是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啊……
也许是电视剧看多了,丛苇总觉得,离开后的许戈飞,不该是眼前这种倒霉相。重新获得了爱情滋润的人,怎么可能像他这样呢?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虽然说不上穿金带银,但干净总还是有的。他的衬衣领子,从来都是浆洗得整洁利索,熨烫得一丝不苟。而那些圈满整个面部的胡子,也在她的督促下,被修剪得一丝不乱。
可是现在,他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以一副落魄潦倒的面目。
出轨俱乐部(11)
除了疼痛,丛苇的心里,还充满了不解。
难道,这就是许戈飞想要的生活?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说他自甘堕落。
丛苇闭上眼睛,将快要溢出的泪水,生硬地回去。再睁开的时候,她的眼睛又变成了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水。
是的,丛苇已经不再是那个趴在老公背上撒娇的“大女儿”,突然遭遇的磨折,终于使她成熟起来,她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情绪。
其实,丛苇一直是个简单的人,她的要求不高,也没有什么野心。尤其是结婚以后,她的生活,完全交给了许戈飞。生了澹澹,她把自己的心一分为二,一半给老公,一半给女儿,而她自己,则成了一个十足的幸福小妇人。
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要求,看来也已经枉然。
出事之后,丛苇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女人一生,只要一个爱她的男人就够了。男人在追求事业的同时,分一点点的认真来对待爱情,女人就会用一生的感情来回报。
可为什么那些男人会如此吝啬,付出了的都要收回?
许戈飞站在那里,有些尴尬地搓着双手,半天没有一句话。
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丛苇不是个保守的女人,要果真如此,勉强还有什么意义?
丛苇牵强地拉拉嘴角,用小而白的上齿咬住下唇。看来,如果她不首先打破沉寂,许戈飞是决定沉默到底了。
“你的裤子,破了个d。”
鬼使神差地,丛苇选择了这么一句话作为开场白。
许戈飞下意识地望向那条裤腿,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琢磨。
既然已经开始,那就把话说清楚吧,正如婆婆说的,这样冷战下去,对谁都不好。
丛苇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支撑着,向上挺了挺虚弱的身体。许戈飞往前走了几步,要来帮忙的样子。丛苇已经很快找好了姿势,伸手摆了摆。许戈飞就又呆立在原地,不动了。
悲哀袭来,丛苇只觉胃部一阵痉挛,一股辛辣的y体翻涌上来,顺着食管爬进嘴巴。
苦。
丛苇端起杯子,借喝水的机会,悄悄把泪水抹掉了。她决定让谈话继续下去。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她抬起头,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气,喃喃道:
“夏雪,没有跟你在一起么?该缝缝的。即使不要体面,脸……”
丛苇没有说下去。她本来想说“脸面还是要的”,但她发现这句话太具针对性,尽管她是指穿衣而言,还是怕许戈飞误会,就打住了。
许戈飞愣愣地望着妻子,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这些日子里,他心里也承受着难以说清的压力。如果说没有跟夏雪在一起,显然不符合事实,丛苇也未必相信。但要说他一直跟夏雪在一起,也不是实事求是。
那些短信被丛苇发现后,不久,许戈飞就悄悄地离开了。他不愿意看见丛苇那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丛苇不是那种能闹腾的女人,出事后她甚至连一点具体情况都没问,只是整个人一夜之间瘦了一圈,性格也大变了。
原来的丛苇,是个爱说爱笑的女人,无论澹澹怎样淘气,家里始终充满了欢声笑语。
事情发生之后,丛苇像一枝遭遇寒流的鲜花,一下子就萎蔫了。她甚至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家里的空气变得异常沉闷。
说起来,许戈飞并不是有意隐瞒丛苇的。之所以那么久都没告诉她,真的是怕她承受不住。他们的婚姻,太顺利了,像一条波澜不惊的小溪流,顺着时间静静地流淌着。如果没有夏雪的突然现身,也许他们就这么一路流下去,平静,安详,知足。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12)
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半年多时间里,许戈飞将自己埋进画室,疯狂地涂抹那些毫无意象的作品。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的心情。包括夏雪。
那个在郊外租赁的画室,夏雪只去过两次,也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r体之战。但是,因为画展的事情,他们还是会经常见面。而且,即使他跟夏雪整天厮守在一起,那个手不拈线的女人,也不会为他缝缝补补浆浆洗洗。
夏雪是个有身份的女人,一个有着强大家族背景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只有别人为她服务,她是想不到为别人做点什么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许戈飞却仍然不能完全放弃那份感情。
难道仅仅是为了还那份感情债?
“说说吧戈飞,你有什么打算?是来跟我摊牌吗?”
丛苇的语气里,有了一丝凛冽,她不想这么纠缠下去了。看看木偶一样呆立不动的许戈飞,她的心中云雾弥漫。
自从进了病房,许戈飞一直一言不发,甚至对她的伤势都熟视无睹!这让她心寒。
“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已经成了没有退路的人了。可是,即便是摊牌,我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跟你谈吗?丛苇,请你,不要带着成见,公平一些跟我交流,好吗?”
许戈飞终于开口了,仿佛一个从阳光下猛然进入黑暗中的人,此时才慢慢适应环境。他的思维开始流动。
“好。”
丛苇不动声色地只答了一个字,神情专注地盯着许戈飞,等着他继续下去。
“丛苇,是妈妈打电话告诉我,说你受伤了。”
“哦,是吗?”
“我……那个俱乐部,是你开的吗?”
“是的。”
“为什么……要开那么一个俱乐部呢?如果没有那个俱乐部,你就不会受到攻击,所以我觉得……”
“你觉得,你的感觉对我来说,还那么重要吗?”
丛苇真的不愿意再把自己变成附属品了。
结婚这么多年,每次许戈飞一说“我觉得……”丛苇都是立刻放弃自己的观点,站到他的一边去。不知不觉间,丛苇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只不过,在那些幸福的日子里,为了爱,丛苇是愿意失去自我的。
而现在,当爱已经成为往事,她还有必要再盲目地遵从他的“我觉得”吗?
“对不起,我说习惯了……”
许戈飞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呵呵,习惯很难改,但总是可以改的。比如,我从前总是依附于你,觉得没有你,天就会塌下来。但是这半年来,天还是好好地挂在那儿,并没有塌下来!”
丛苇用调侃的语气,有些轻蔑地说。
“丛苇,我……不是故意想伤害你。这其中,有着太多的曲折。我不是为自己开脱,只是,好多事情,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你得给我解释的机会。你知道,我们结婚十年了,即使没了爱情,也还有亲情的……”
“哈哈,哈哈哈哈。”
丛苇纵声大笑起来。这样的话,他许戈飞居然也说得出口!亲情,当然有亲情,十年,养只小狗小猫,死了都会心疼呢!
“许戈飞,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法院?离婚协议我已经写好。”
“丛苇,你真的打算跟我离婚吗?”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哦,我……也许你不会相信了,我一直,没有想过离婚的问题。”
许戈飞有些紧张地看着丛苇,他说的是真心话。虽然跟夏雪又死灰复燃旧情萌动,可是,要他离婚,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13)
“你不打算离婚?你不觉得这想法有些荒唐?你准备怎么办?像张爱玲笔下的男人一样,白玫瑰和红玫瑰,全部囊括在你的怀抱中?可惜,许戈飞你出生得太晚了,要是在民国时代,你的这种想法或许无可厚非。但是现在,是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国家。而我,也不是三从四德的旧时女人!”
许戈飞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低下头,默然不语了。良久,他才抬起头来,望着床头的鲜花,喃喃地说:
“丛苇,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心里很乱,也很矛盾。也许,是我的思想出了问题。我总觉得……唉,妈妈让我来照顾你,可是我却……”
“谢谢你了许戈飞,我已经好多了,打算明天就出院。麻烦你捎话给澹澹乃乃,就说苇子谢谢她老人家了。”
“哦,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很厉害吗?”
许戈飞说着,走过来。
“听过一句话吗?压伤的芦苇不折断。我就是一根被压伤的芦苇,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你可以回家准备一下,哪天想去法院,请打我手机。”
丛苇冷冰冰地说完这些,转过身去,将脊背对着许戈飞。
“丛苇,别这么绝情,行吗?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行吗?”
许戈飞乞求着,语气沮丧。
丛苇摆了摆手,不再说话。已经想了半年了,未必还没有想好,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男,用得着这样游移不定左右摇摆?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刘贝拉和伊春相跟着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后边还跟着提了花篮的送花小姐。
见到许戈飞,两个女人同时一愣。显然,她们没有想到,会在医院里遇到他。
“苇子,我们来得不巧了,你们谈吧,我们这就走。”
刘贝拉将东西放下,并不看许戈飞,就像眼前根本没这个人一样,拉起伊春就走。
“许戈飞,你可以走了。”
丛苇回转身来,拍拍旁边的椅子,又冲着刘贝拉和伊春道:
“怎么才来?幸亏没等我死掉你们来收尸!”
刘贝拉和伊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样接话才是。
许戈飞知道,再待下去就真的没趣了,只好勉强冲两个女人笑笑,蚊子哼哼似的说:
“有你们照顾丛苇,我就放心了。那个画展还没搞完,我先走了。”
说完,有些狼狈地离开了病房。
15
许戈飞跟夏雪,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再次相见的。
那天晚上,十多年未见的老同学欢聚一堂。
岁月改变了人的容貌,不变的是彼此可以互相触摸的脾气。大家相互寒暄着,猜拳行令。
闹闹嚷嚷中,不知是谁提起了孩子,于是,三四桌子的人像炫耀身份一样,纷纷将自家宝贝的照片亮出来,争相传看。
许戈飞的钱夹里,也有一张澹澹的照片,是她六岁时在“贵族宝贝”照的艺术照。那张照片,获得了蓝城市最佳魅力宝宝奖,一时间,澹澹成了蓝城的小名人,计划生育办公室要做宣传画,竟然找到了他,跟他商量用澹澹这张照片。
三年过去了,这张小照一直陪伴着许戈飞。
酒桌上,当他将澹澹的照片拿出来后,引来了一片艳羡的目光,还有不绝于耳的赞叹。
孩子是可爱的,无论用什么样的词句来赞美,都不会有拍马p之嫌。
看着大家惊叹的表情,听着那些溢美之词,许戈飞简直要飘起来了。那一刻,他深深地体会到了做父亲的自豪和骄傲。
然而,角落里那双幽怨的眼睛,却给得意扬扬的许戈飞一记闷g。当他捧着女儿的照片,喜气盈然地穿梭于人群中时,那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14)
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是他的初恋情人,夏雪。
当人们互相传看宝宝照片的时候,夏雪孤独地离开人群,在餐厅角落里的藤椅上蜷缩下来,点燃了一支香烟。
她没有炫耀的资本。宝宝,早在她跟许戈飞遭遇激情的青涩岁月里,已经裹挟着一团模糊的血r,远远地逃避开,她再也不会有机会生宝宝了。
难道是老天在惩罚她?可是,她错在哪里?年少的岁月,有几个是冷静的呢?再说,如果真要惩罚,为什么那个人被上帝忽略掉?看吧,看看他那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吧!
夏雪勾勾手指,招来侍者,给自己要了一杯烈酒。
痛苦失落的日子里,她已经学会了喝高度白酒,抽强劲的香烟。
她的婚姻很不如意,虽然没有离婚,但老公一家对她,早已经心怀绝望。
毕竟,在这个传统的国度里,没有后代还是被人指责的。何况,她的老公生在一个庞大的家族,而那个庞大的华氏商业帝国中,只有老公一根独苗,单等着他们生儿育女,接续香火。
平心而论,夏雪应该知足。虽然她不能为华雪峰留下后代,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轻言放弃。
这些年来,华雪峰带着她,走遍了大江南北,中医西医不知道求了多少,可是,她的输卵管就像一根实心钢管,怎样的药方也无法打通。
华雪峰终于绝望了。整个华氏家族绝望了。夏雪自己也绝望了。
华家的少乃乃,是只不会生蛋的老母j。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庞大的华氏企业里流传开来。
夏雪偷偷地收拾行囊,准备离开的时候,华雪峰从背后抱住她,长时间地抱着。然后,他拿出一张支票,空的,递给夏雪。
那一年,夏雪只身一人去了法国,在巴黎国立美术学院待了两年。回来后,夏雪华家少乃乃的身份没变,但是,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变了。
华雪峰有了一个儿子,已经一个多月,叫德生,由一个乡下来的奶娘带着。
但是,在华家,没有人提德生的母亲。
夏雪回到市政府大院的娘家,已经做了市长的父亲,拆散了她和许戈飞,强硬地迫她嫁给华家的父亲,满面笑容地接待了归来的女儿。
夏雪一头扑进母亲的怀抱中,痛哭失声。
母亲慈祥地拍抚着女儿的脊背,也是泪流满面。
在久违了的浓浓的亲情感染下,夏雪决定将一肚子苦水倒出来。然而,父亲的一句话,让刚刚找到归属的夏雪如五雷轰顶。
父亲说:“你已经有了一个儿子,怎么不带德生回来,让邻居们看看我夏庚的亲外孙?”
原来,德生的事情,父亲早已知道!
夏雪还注意到,父亲把德生称为“亲外孙”!
这是怎么回事?她去国外的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将狐疑的目光投向母亲,而母亲,却尴尬地避开了。
看来,离婚的想法是得不到支持的。也难怪,这样强强联手的婚姻,已经失去了婚姻的本来面目,变成了政治和商业的运作手段,她一个小小的棋子,怎么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
所以,夏雪无论如何是不会带德生的照片的。有人说,不能生育的女人,见了小孩就亲热,这话不适合夏雪。虽然她自己不能生育,但她对那个孩子,天生一股排斥感。
面对沉默的父母,夏雪妥协了。她暂时收拾起那些问号,乖乖地回了华家。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华、夏两个家族的一只筹码,目前,她只能妥协。
但是,夏雪也不打算就这么放弃自己。或者说,她是要积蓄力量,有朝一日反戈一击。尺蠖之曲,在于求伸。她懂得这个道理。面对强大的y谋,她只能智取,不能蛮干。
出轨俱乐部(15)
当许戈飞捧着女儿的照片,走过夏雪面前的时候,夏雪扔掉烟蒂,笔直地站起来,冲着许戈飞骄矜地微笑着,招呼道:
“戈飞,不让我也欣赏欣赏你宝贝女儿的照片吗?”
许戈飞呆住了。他没有想到,这次聚会,夏雪也来了。
他更想不到,这次聚会的东道主,就是他昔日的情人,夏雪。
他一万个想不到,夏雪不遗余力地促成这次同学聚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钓到他许戈飞这条大鱼,让他也成为她游戏中的一只筹码,跟她一起来对抗那股强大的势力。
后来,当许戈飞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已经悔之晚矣。尽管他扑跪在丛苇面前,痛哭流涕地请求妻子的原谅,但是,丛苇知道,他们已经永远不可能了。因为,一觉醒来,丛苇发现,内心深处那个专为许戈飞设计的空间,已经空荡荡的了……
虽然年过三十,已经是徐娘半老的年龄,但由于没有经过生育的折腾,夏雪的体形一如从前,套用古话来说就是,杨柳细腰不盈一握。加上养在深闺,保养精良,皮肤弹性如初,看上去跟年轻时没有什么变化。
只这一点,就让许戈飞目瞪口呆。
眼前的夏雪,简直就跟做他女友时一模一样!在她这里,时间似乎已经停止,日升月落的风尘岁月,到她这里绕道而行,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
“怎么,不认识老同学了?我脸上没有画花儿吧?干吗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
夏雪莞尔一笑,左侧柔嫩的腮上,露出一个调皮的小酒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脉脉含情地直往外放电。修饰得新月一般的眉毛,很具表情地飞了起来。
“哦,夏雪,是你?!”
直到此时,许戈飞才终于相信,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就是自己曾经耳鬓厮磨的初恋情人!
毫无思想准备的许戈飞,被这颇具戏剧化的一幕击中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夏雪,内心深处潮起潮落风起云涌。
十年,在苦短的人生岁月里,已经不是一个小概念了,但在夏雪身上,却如弹指一挥,仿佛他只是转身去厕所方便了一下,而她,就一直等在门外。
“呵呵,许戈飞,你的表情让我信心大失。”
夏雪举起纤纤玉手,轻轻拢了拢额前的秀发。一只精致的翡翠手镯,顺着莲藕一般的臂腕滑下去,碰撞在一条铂金手链上,发出清脆的丁冬声,十分悦耳动听。
“我是不是已经很老了?”
夏雪左手抚摩着光滑的右臂,右手竖在胸前,食指虚虚地点着小巧玲珑的鼻头,眼睛斜睨着发痴发傻的许戈飞,慢条斯理地又道。
“不,不不不不!”
许戈飞这才猛然惊醒过来,眼前这位魅力四s的少妇,已经不再是他的小情人,自己这样盯着人家看,显然是不礼貌的。
“哦,戈飞,你还是像从前那样,几乎没什么变化。刚才看见你,往日的流金岁月,呼啦一下子就涌到眼前,让我怀疑是否在做梦……”
夏雪叹了口气,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虚握起右手,在明净的额头上轻轻地点着。
许戈飞的那颗心,随着这一连串熟悉的动作,扇动起回忆的翅膀,飞向了遥远的过去。
夏雪夏雪夏雪……
澹澹的照片,从许戈飞手里慢慢滑落,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悄无声息地落在夏雪的脚下。他的内心热浪翻滚惊涛拍岸,那种久违了的心动,瞬间俘虏了他。
多了份成性的风韵,少了些年少青涩的轻狂,夏雪的分量,已经压得许戈飞无法抬头了。这一刻,他的心里,满塞着的就只有两个字:夏——雪!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16)
夏雪俯身拾起那张毫无分量的照片,用两个指头捏着,举到面前,仔细地审视着。良久,她掉转目光,轻启朱唇,幽幽地说:
“戈飞,你女儿好漂亮,是遗传了你夫人的容貌么?”
许戈飞回过神来,发现女儿的照片居然到了夏雪的手中,不由得暗自吃惊。他不知道,刚才自己那副痴呆的样子,如果拿录像机拍下来,会是多么可笑!
“哦,是的。不,有一点儿吧,就一点儿。”
许戈飞语无伦次地回答着,一瞬间,千百种念头齐上心头。
其实,澹澹的确是遗传了丛苇的容貌,简直就是丛苇的缩印版。但是,他却违背了事实,谎言脱口而出。潜意识中,他不想在夏雪面前承认这一点,因为他深深地知道,在夏雪面前承认澹澹跟妻子相似,无疑是在炫耀妻子的美丽。
在一个如此魅力四s的女人面前,他怎么可以炫耀自己老婆的魅力呢?
一切已成定局之后,许戈飞痛苦地发现,如果把所有的过错,都堆积在夏雪身上的话,是绝对不公平的。因为他在这次决定性的邂逅上,就已经将自己另外的一面暴露无疑。如果没有他的迎合,夏雪的计划也就无法实现,他许戈飞也就不会落到j飞蛋打的凄惨下场。
套用一句现成的大俗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就是这么回事。
听见许戈飞那模棱两可的回答,夏雪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了令人难以察觉的笑容。她从随身携带的意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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