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俱乐部

第 2 部分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许戈飞,是否已经意识到隐瞒多年的谎言已经被偶然地拆穿;她也不知道,在她将手机关掉之后,许戈飞联系不到她,会产生怎样的疑惑。他会将电话打到爸爸那里吗?他会跑回婆婆家去寻找她吗?他会循着电话号码簿,把电话一个个打给她的好朋友们吗?
这样想着的时候,信里那些令人心惊r跳的字眼却一个个直蹦出来,横眉立目地指责着她:
你太自作多情了,在他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雌性动物,是为了堵住世人的嘴而不得不娶回来的一个摆设,他真正爱着的,是那个叫夏雪的女孩子,而不是你!不是你!
丛苇蓦然睁开眼睛,神经质地环顾四周,又浑身上下一阵摸索,终于将那封信从口袋里掏出来,抖动着手展开。
她的眼睛立刻就被吸住了,那封信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
dear飞:
日里想着你,夜里念着你,梦里绕着你,眼里望着你,手里握着你,心里爱着你!
忘不了躺在舒适的大床上,软软的被子里,我们一同回归儿时的捣蛋,儿时的调皮。
忘不了我起床之后,端详着依旧熟睡的你,看你那可爱的微微眨动的眼睛,心头泛起的点点感动。
忘不了我们在租住的房子的小洗澡间洗漱时互相泼水,打湿彼此睡衣的情景。
忘不了你为我做好早餐,让我醒来时蒙眬着双眼就看到香喷喷的饭菜和整齐的餐具。
忘不了我吃饱了你,你吃饱了我之后,你躺在沙发上,而我,卧在你的怀里。
忘不了我们深深地爱过之后,高高兴兴地走出家门,为着温馨的将来互相加油,一同拼搏努力……
忘不了,忘不了那个只有一个月大的小baby,在几片药的作用下,生生从我的zg里剥离。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11)
忘不了你将那些模糊的血r,心疼地装进玻璃器皿里,喃喃地说:雪儿,对不起。
忘不了你那双含泪的眼,凝视着我说:此生此世我永远爱你。
忘不了那些日子你默默地擦桌椅擦玻璃洗衣服扫地,用行动表示着你的歉意。
忘不了看你不开心,我强忍着悲伤安慰你,趴在你的背上轻轻在你耳边吹气。
忘不了你那时的豪言壮语:等时机成熟,我们一定生一群小baby,我们此生,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丛苇看不下去了,匆匆瞥了一眼下边的落款:夏雪,2007年春日。
天哪!2007年!这么说,这封信并不是十几年前的陈年旧物?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一阵强烈的呕吐感突然袭击了丛苇,她还没来得及将信纸移开,一股酸涩的y体猛然涌上喉咙,不可遏止地喷溅出来。
好一个“单纯”的许戈飞啊!
丛苇扔了信纸,一下子蹲到地上,苦水哗地又涌了出来。
这样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让她怎么能够真正地消化掉?夏雪写满了整张纸的“忘不了”,将一直蒙在鼓里的丛苇打倒了。
电话铃就在此时激烈地响了起来,一连响了不知有多少声,直到筋疲力尽的丛苇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来,电话铃还在拼命地响着。
丛苇强忍着悲伤摇晃着走过去,号码是婆婆家的。
她麻木的心里有了些许感觉,混乱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在她还没有确定何去何从的时候,一定不能让家里人知道这件事!
丛苇调整了一下情绪,拿起了话筒。
“妈妈!妈妈!是你吗?你为什么要去办公室?快回家吧妈妈,爸爸找不到你,都快急哭啦!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说话呀妈妈!”
是女儿澹澹。
丛苇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的情绪瞬间崩溃。听着女儿稚嫩的声音,感受着她那份母女连心的焦急,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澹澹,乖女儿,妈妈没事,妈妈是到办公室里赶一个稿子,很快就回家的。已经很晚了,澹澹乖,快睡觉吧,啊?”
“妈妈,你哭了?你干吗哭啊?谁欺负你了?我要告诉爸爸,让他去把欺负你的人赶跑!”
“澹澹……”
丛苇说不下去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
“没有人欺负妈妈,妈妈没哭,真的,妈妈高兴着呢。可能是天气太冷,妈妈不小心感冒了,鼻子有点伤风了。乖女儿,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告诉爷爷乃乃,妈妈要赶稿子,今晚就不回家了。”
“不嘛,妈妈快回来!你不回来,爷爷乃乃都不睡觉,爸爸也不睡觉,小姑姑刚才也来电话,问找到你了没有呢。妈妈,你到底怎么了?你不回来,澹澹好害怕……”
澹澹的声音里有了哭腔。
“苇子,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都给我先回家,爸爸妈妈等着你!”
话筒里突然传来公爹许易山低沉的声音,还有婆婆小声的抱怨:
“你就不会小嗓门说话?看吓着了孩子!”
挂上电话,丛苇一下瘫坐在地板上,她该怎么办呢?
05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丛苇用冰凉的水在脸上敷了五分钟,那是伊春教给她的方法,说是可以消除浮肿。
这办法倒是管用,冷敷之后,镜子里的那双眼睛看上去已经没有明显的红肿痕迹了。
她又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专业杂志,塞进一只塑料袋。
回到栀子街26号那所前后两进的小院子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公公婆婆都没有睡,许戈飞在客厅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只有女儿澹澹,看样子实在是熬不住了,倚靠在沙发的角落里,已经酣然入梦。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12)
“丛苇,你究竟怎么回事啊?不声不响地跑去办公室,手机也不开,搞得一家人都睡不成觉!”
许戈飞一见妻子回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诘问。
丛苇冷漠地望着丈夫,她想反唇相讥:你许戈飞究竟有没有人的良心?为什么这么重大的事情却隐瞒了十年之久?
话到嘴边,看看婆婆端到面前的红糖荷包蛋,她强忍着没有发作。
接过那碗荷包蛋,轻轻放到茶几上,转身走到澹澹面前,凝视着女儿睡梦中微微皱起的眉头,她一句话都没说,抱起女儿向后院走去。
“丛苇,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干嘛搞得一家人糊里糊涂的?”
许戈飞追出来,粗门大嗓地抱怨道。
“住嘴!”许易山压着嗓子低低地吼叫了一声,“都给我睡觉去!”
丛苇没有回头,紧紧地搂抱着女儿,摇摇晃晃地走向卧室。
“去睡吧戈飞,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丛苇听见婆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规劝着许戈飞。
“妈,都是你们把她惯坏了,半夜三更不回家,回来后脸拉得这么长,谁该着她的似的,还有理了?”
许戈飞的声音逐渐高起来,怨气冲天。
“小祖宗呀,你还知道已经半夜三更了?不怕让邻居们听见笑话吗?上午还好好的,这才半天的工夫,谁知道是怎么了呢?你还不快回屋问问去?”
婆婆似乎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丛苇听见许戈飞的脚步声曩曩地跟了过来,她把澹澹平放在大床上,盖好被子,想起早上女儿堆的那个雪人,估计应该还没化掉,于是转身又出了卧室,悄悄来到前院。
果然,那个雪人还好好地立在厨房旁边的角落里。
丛苇摸黑走进厨房,找到一只小碗,盛了满满一碗的雪,端着回到卧室。
许戈飞正站在窗前,手里抓着一瓶半斤装的金六福,一口接一口地灌着。
听见丛苇的脚步声,许戈飞红着双眼转过身,粗暴地低声吼道:
“你到底哪里不对?搞得一家人j犬不宁,你究竟要干……”
丛苇一声不吭地用那封信托着雪,蹾到许戈飞面前,漠然地望着这个一起生活了十年的男人,目光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你……”
许戈飞的吼叫卡在喉咙里,愣愣地望着眼前那碗已经有些肮脏的白雪,和白雪下那张薄薄的信纸,抓着酒瓶的手举起来,却再也没有勇气将酒灌进嘴里。
“你……是从哪里找到……”
许戈飞的目光转瞬间变得如此虚弱,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暴戾和愤怒,他心虚地垂下脑袋,不敢看丛苇那双平静而冰冷的双眸。
空气沉闷得几乎要让人窒息了。
“说说吧,这都是怎么回事?”
丛苇坐在床沿上,给女儿掖掖被角,面无表情地说。
“你……这是从哪儿翻出来的?怎么会呢?我是说我已经……”
许戈飞颓然将酒瓶扔到地板上,一p股跌坐在椅子里,深深地垂下头,双手捂住了沮丧的面孔。
“首先声明,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秘密,也没有侵犯你隐私的任何想法。”
丛苇发现,在许戈飞面前,自己竟然是如此冷静,她还怕见到他之后,自己会脆弱地扑进他怀里痛哭失声,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担心了。
“我不是……我没有这意思,你能不能,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许戈飞抬起头,乞求地望着丛苇。
丛苇不接他的话,自顾顺着思路说下去:
“我是在帮澹澹乃乃清理杂物的时候,从那口木箱子里,无意发现的。我没有偷窥别人秘密的习惯,这么多年相信你已经看到了这一点。”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13)
“丛苇,别这么冷冰冰地跟我说话,好么?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隐瞒了你,可是……”
许戈飞的语速快了起来,他是急于想向妻子解释什么。
可是,丛苇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了。她并不看他,而是专心地注视着女儿酣睡的小脸,继续说道:
“许戈飞,我现在终于想清楚了,你左胸前那个模糊的图像,其实是一个长发女孩的形象,只不过你在往上雕刻的时候,既要忍受剧烈的疼痛,又要卖弄你那些印象派的绘画技巧,所以才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其实,那个女孩子就是夏雪,十几年前就你中有她,她中有你的夏雪小姐!”
“你……”
许戈飞惶恐地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
“还有,许戈飞,你左手腕上,那个深深刻进r里的‘夏’字,并非像你说的那样,是你们四个好兄弟‘春、夏、秋、冬’的别号,而是有着深刻的含义。这个‘夏’字,并不是你的别号,而是她的姓氏!所有这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女孩——夏雪!”
丛苇自己也惊奇起来,她的思维,在这一刻居然变得如此清晰,如此天衣无缝!疑惑了多年的谜团就这么清晰地将答案呈现在眼前,所有的一切瞬间迎刃而解,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许戈飞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隐瞒了多年的真相,顷刻之间昭然若揭,那件事,是他心灵深处永远的疼痛,这么多年来,他独自守着这个秘密,舔噬着年少时遗留下的伤痕,痛苦地煎熬挣扎。
现在,伤疤被重新揭开,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生活,太会捉弄人了。
“所以,许戈飞,你以前说,你不但谈过恋爱,而且还谈了不止一次,只说了一半的真话。你的确谈过恋爱,这一点已经不用求证,但你只谈过一次,刻骨铭心的一次!而且一直保持到现在!此刻!”
许戈飞无言以对。
“我不是想追究你过往的情感,许戈飞,因为我们已经有了澹澹,我不想让澹澹成为一个单亲孩子,她是无辜的。我也不想让你爸你妈和我爸为我们担忧。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得用成年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丛苇说完,抱紧了双臂,闭紧了双唇。
沉默。卧室里出现了肃杀般的沉默。
良久,许戈飞长叹一口气,颓然仰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
“我早该知道,隐瞒得了一时,不能隐瞒一世的。只是,丛苇,如果我想说,我之所以隐瞒,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怕你知道后会因此离我而去,恐怕你已经不屑于接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能减轻你受到的伤害。你看着办吧,你想怎样我都没意见。”
许戈飞无力地捡起地上的酒瓶,将瓶中的酒一滴不剩地灌进口中,脑袋歪在椅子背上,双臂了无生气地垂在身体两侧,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了他的半个脸庞。
丛苇有些麻木的心,因了许戈飞的一席话而颤抖了。
他是因为太爱自己,才隐瞒了这么久!他是怕自己知道后会断然离开,才隐瞒了事情的真相!这话听上去多么动人啊!
可是,她究竟该不该相信呢?不就是因为太相信他了,事情出来后才让她如此难以相信,如此震惊,如此心痛难忍,如此惊慌失措不知所以的吗?还能相信他吗?他的话还有多少可信度?
“丛苇,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的感受。说实话,我也一直处于矛盾当中。如果说我们俩一开始谈对象的时候,我是有意隐瞒你的话,到了后来,我真正地了解了你,明白了你对我的真情之后,我就越发不敢将这件事说出来了。我怕啊,怕失去你的爱,怕那些可怕的往事把你吓跑了。丛苇,结婚这么多年,我是怎么对你的,相信你心里也会有一把尺子。我也没想到,事隔多年之后,她会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把我们的将来,交给命运来决定吧,我真的不是有意伤害你们的。”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出轨俱乐部(14)
“我们?我们是谁们?我和夏雪吗?可你已经伤害了!”
丛苇敏感地叫了起来。
许戈飞深深地看她一眼,将目光投向熟睡的女儿,没有再说什么。
天已经蒙蒙亮了。
许戈飞摇晃着站起来,外衣也不穿,脚步踉跄地向外走去。
丛苇没有阻拦,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取了外衣赶去给他披上。她呆呆地坐在女儿身边,古怪地想:走吧,走吧,也许分开一段时间,对谁都有好处。
06
发生了信笺事件之后,许戈飞从家里搬了出去,理由是想让丛苇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他们的婚姻。他说他不想离婚,他对丛苇是有爱情的,不然就没法解释这么多年相敬如宾的事实。
当然,对外的说法是,文化局要搞画展,工作太忙了,需要天天加班。
然而,许戈飞离开的那些日子,丛苇变得沉闷起来,情绪压抑得厉害。
眼看五一小长假就要到来,往年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开始计划到哪里去玩了,可是今年……
丛苇一直是个玩心很重的女人,年轻时如此,人到中年之后,却有过之无不及。只要有机会,她总要千方百计地想点子出去玩。
这一点,许戈飞最了解了。
丛苇单位的同事们自发组织要去张家界游玩,她犹豫了好几天,一直拿不定主意是否报名参加。
而澹澹每天放学回家,都要羡慕地向她讲起同学们的计划:某某同学要跟爸爸妈妈去苏沪杭;某某同学一家三口要自驾去东北;某某同学爸爸单位组织去海南;某某同学妈妈要带他去香港参观大学……
澹澹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她不说自己也想出去玩,只是不停地向丛苇报告同学们的计划。这让丛苇本来就乱的心情更加糟糕,但又不能跟孩子发作,只好长一声短一声地叹气。
她多么希望能再回到以前的日子啊,可是,他们还有这种可能吗?
许戈飞自从搬出去之后,除了回家拿一些换洗的衣服,基本就没回过家。有时候打个电话,也都是关于女儿的事情,绝口不提他们俩之间的问题。
丛苇的心,一点一点,沉入无底的深渊。
然而,那天下午,许戈飞把电话打到了她的办公室里,说他想在这个小长假里,一家人去映霞湖垂钓,好好弥补一下这段时间对女儿的忽略。
许戈飞的理由很充分,语气也很诚恳,这让心如死灰的丛苇有些活动了。
她思考了半天,觉得即使离了婚的人,也不应该忽略对孩子的关心和爱护,何况他们之间只是在冷战,并没有发生更为糟糕的事,而澹澹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另外,丛苇也想借这个机会,跟许戈飞好好交流一下,这样想着,终于还是答应了他。
丛苇拒绝了同事们一起团游张家界的邀请,买好了渔具。
许戈飞看上去也很高兴,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儿——从有了澹澹那天起,他就一直把丛苇称做大女儿——兴致勃勃地驾车前往映霞湖区。
一路上仍然没有什么不好的预兆。
已经好久没这么一家人外出游玩了,澹澹显得特别兴奋,兴高采烈地指点着窗外的花花草草,告诉丛苇这种长叶子的植物叫什么,那种开紫花的藤条的俗名和学名,还骄傲地说,她已经看完了《十万个为什么》,这些知识,都是那本书告诉她的。
看着快乐得像个天使一样的女儿,丛苇也被感染了,连日来压在心头的y霾一扫而光,她觉得自己仿佛融化在空气中了。
许戈飞一直很专心地开着他们那辆黑色本田,脸上是陶醉的表情。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毕竟已经好久不见,他没理由不快乐。
出轨俱乐部(15)
澹澹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思维跳跃得厉害,刚才还得意扬扬地炫耀自己学问进步,一会儿却又跟妈妈提出了新的问题。
澹澹突然指着一株开花的树,用与年龄有些不称的语气,忧伤地说:
“妈妈,你看那棵树,已经开始落花了。”
丛苇有些惊诧地顺女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棵开花的树在凋零。
花瓣飘飘洒洒,落了一地。还有一些没来得及落下来的,被风儿托着,在半空中无奈地飘悠。
想不到才九岁的一个小孩子,竟然就对自然界的物换星移有了敏锐的感觉。
丛苇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
太伤感了,往往容易在内心深处留下伤痕。
丛苇记得自己小时候,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邻居家有人死去,她要为之哭泣好久,而且还要到人家家里去,出神地盯着骨灰盒看,一边看一边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到地板上,弄得主人都跟着伤感起来。
还有一次,丛苇养的一只小猫,被妈妈关门的时候,不小心夹住了脖子,死了。丛苇为此绝食好几天,水米不进,抱着盛小猫的柳条筐哭得直翻白眼。吓得妈妈又是拍胸又是捶背,对不起说了千万遍,最后答应重新买一只,事情才算过去。
小时候多愁善感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在长大的过程中,要承受加倍的艰辛和磨难,不是r体的,是精神上的。甚至会影响整个的一生。
丛苇不想让澹澹像她一样,于是换上一副笑脸,故作轻松地说:
“澹澹观察力真棒啊,妈妈还没注意呢,我看看。”
说着装模作样地向窗外张望着,轻轻地咦了一声,换上欣喜的语气又道:
“澹澹,看看那些落花,真漂亮啊。做一棵花树可真好,今年盛开了,明年仍然可以再盛开,永远都在开花,多好。”
许戈飞似乎被触动了,轻轻转动了下脖子,低声自语道: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丛苇敏感地看他一眼,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许戈飞不是个伤感的人,虽然比较沉默,但往往一鸣惊人,出语就能让人忍俊不禁。但是此时此刻,这句如此忧伤的话却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难道他有什么感同身受的地方吗?那么是什么人岁岁年年不同呢?夏雪吗?
然而,没容丛苇深想,澹澹的问题紧跟着又来了。她突然间就换上了不以为然的表情,撇着小嘴巴说:
“妈妈,做花树有什么好啊,又不能动,整天整年地待在一个地方,挪动一下可能就会死掉。做人多好!人有两条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比如我们现在想去钓鱼,我们就去,可是那棵花树呢,只能永远地立在那里,哪儿都去不了。”
这孩子。
丛苇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她是专门搞心理学研究的,可是却奈何不了一个九岁儿童的内心世界。这真让她感到失落。
澹澹似乎也无话可说了。沉默了一会儿,她却突然伸出小手,摇晃着许戈飞的肩膀,大声喊了起来:
“爸爸,你看那棵树,它的花还没有落光!你快停车,下去给它画像!我要把花树的美丽留住!”
许戈飞将脑袋偏转四十五度角,边开车边冲女儿哂笑道:
“澹澹,爸爸没带工具啊,怎么画呢?”
“我不,你必须要画!现在!立刻!”
澹澹的倔犟劲儿上来了,任性地撅起小嘴巴,身子扭来扭去,像扭股糖一样不肯罢休。
“澹澹乖,别闹了,我们要去映霞湖钓鱼呢。这些花树,等爸爸回来给你画,画好多好多张,贴满澹澹的小房间,让澹澹每天都看到漂亮的花树,好不好?”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出轨俱乐部(16)
许戈飞耐心地哄劝着。
“不嘛,就不!停车,快停车!”
澹澹像眼下所有的独生子女一样,是家里的小太阳,一向说一不二的,许戈飞怎么拗得过她呢,只好靠边停车。
“给我你的手机,你没带工具,那就给这些花树拍照片,然后回家再画。”
澹澹煞有介事地下了命令。
许戈飞的脸色,蓦然变得僵硬起来,他将手塞进衣袋,下意识地护住了手机。
丛苇有些狐疑地看看闹僵了的父女俩,伸手去掏自己的手机。不就是用它拍张照片嘛,还能用坏了?
然而,她在那只灰黑色书包里掏了半天,一无所获——手机正在家充电,忘记带了。
“戈飞,给她用用嘛,弄不坏的。”
“不行,小孩子,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许戈飞像个教育专家一样,严肃地板起脸,口气是没有商量的强硬。
哇的一声,澹澹双手捂住小脸,号啕大哭起来。
“给她吧,你看看,这么点小事,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干嘛弄得这么不愉快呢。”
丛苇赶紧打圆场,一边给女儿擦眼泪,一边给许戈飞使眼色。
“爸爸坏,坏爸爸!澹澹要找妈妈,再也不理爸爸了!”
澹澹抽噎着,泪水糊了满脸,好可怜见的。
许戈飞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极不情愿地将那只摩托罗拉手机递给了女儿,然后嘱咐道:
“快点,拍完就给我!”口气很是严厉。
又回头冲着丛苇,有些尴尬地笑笑,道:“小孩子,不能太娇惯了。”
这是理由吗?
一边的丛苇,心里不由得画满了问号。
许戈飞这是怎么了?澹澹用他的手机拍照,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突然间会有这么大变化?难道,他的手机里,存着什么秘密不成?
一念既出,丛苇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结婚十年了,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互相看过对方的手机短信。这种信任,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来的。
丛苇是个凭想当然看问题的女人,总认为自己的手机里没什么秘密,那么,许戈飞的手机里,就应该跟她的一样。
然而,她又错了。
澹澹上车之后,却不肯把手机还给爸爸,说要好好欣赏一下刚拍的照片。
许戈飞大动肝火,车门一摔,发动汽车一个急转弯,向来路开去。
“你怎么了?不去钓鱼了?”
丛苇小心翼翼地坐在女儿身边,尽量压住心中的疑惑道。
“不钓了!回家!”
许戈飞气咻咻地回道。
“回家?哦。”
丛苇边说,边下意识地拿过许戈飞的手机。
那一刻,她决定破例冒犯一下天威。
结果,就在手机里发现了那些滚烫的情话,还有夏雪那魅力十足的半身照片!
原来,那封信并非空x来风,他们的确一直在联系着!所有的希望立刻崩塌,所有的侥幸一并被深深地掩埋进厚厚的尘埃……
丛苇只觉得脑袋天崩地裂般疼痛起来,眼前的一切像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面纱,什么也看不真切,什么也把握不住。她脸色惨白地蜷缩在后座上,像个死人一样,没有一点生气,没有一点活力,甚至连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07
许戈飞显然也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月内,事情会在澹澹的任性中被再次揭开。看着妻子极度虚弱的样子,他知道,这一次怕是再也解释不清了。
既然解释不清,那又何必多费唇舌呢?许戈飞将车开到家门口,默默地下车,将钥匙交给丛苇。
他发现,丛苇的手冰凉如水,而且在不停地哆嗦着,他的心突然软了下来,替丛苇打开车门,想搀扶她下车,丛苇却坚决地将他的手拿开了。书包网 。。
出轨俱乐部(17)
澹澹已经完全吓坏了,小身体缩在车子后边,怎么也不肯出来。
“澹澹,下车好吗?妈妈身体不舒服,爸爸还有急事要办,不能上楼照顾妈妈了。爸爸不在的时候,澹澹就是大人了,要好好照顾妈妈,好吗?”
许戈飞勉强地冲女儿笑笑,伸手去拉。
澹澹却向他投来敌视的目光,学着妈妈的样子,将他的手拨拉到一边。
“你走吧,我们能行。”
丛苇硬撑着从车里走出来,招呼澹澹一声,率先向楼梯走去。她的双腿却不给她面子,哆嗦得几乎无法迈步。她咬着牙,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忍住!要忍住!
丛苇突然想起回娘家看望父亲时,父亲意味深长的话。
虽然丛苇没有跟父亲说起自己的遭遇,但是,那个睿智的老人,却一眼就看穿了女儿的心事。他合上正在翻看的书,怜悯地望着这个从小到大都让他非常放心的女儿,庄严地说:
“知道爸爸为什么给你起名丛苇吗?西方一个哲学家说过,人是会思想的芦苇。你就是人丛中一棵平凡的芦苇,所以,就会遇到平凡的人该遇到的一切事情。但是,既然人是有思想的芦苇,那么,不管你遇到了什么磨难,都要学会运用自己的思想,来解除困境。爸爸老了,你妈妈又走得早,苇子啊,一切只有靠你自己了!”
那次从父亲家回来后,丛苇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她发现她不能因为一封信就这么放弃经营了十年的婚姻,因此,她和许戈飞的事情也就一直这么僵持了下来。她原以为,有了父亲那番话,她是可以抵挡生活中诸多的不幸的,可是她没有想到,当暴风骤雨越来越猛烈的时候,她还是显得张皇失措……
澹澹惶恐地跟在妈妈身后,走几步就回过头来看一眼呆立在地上的爸爸。
许戈飞的心,碎了。
他满含着两眼泪水,呆呆地望着那母女俩,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该留下来。
丛苇忍受着内心的巨痛,一步一步,艰难地挪上楼梯。她没有回头看一眼丈夫,也没有再招呼可怜的女儿。
这一刻,她只想着快些回家,回到那个可以让她放声大哭的私秘空间。
楼梯是那么陡峭,让她看着就眼花心跳。她扶着楼梯扶手,尽量前倾着身子,努力地向上攀登着。
好不容易挪到二楼,眼前突然一黑,她的整个身体忽然委顿下来,顺着楼梯急速地向下滚去。
“妈!妈妈!”
澹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跌跌撞撞地扑上来,张开细弱的双臂,将昏迷过去的妈妈搂进怀里。
“爸爸,快来呀,妈妈晕倒了!”
澹澹半跪在妈妈身边,泪水顺着小脸哗哗地淌了下来。
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许戈飞,猛地停住了脚步,转身往楼上冲去。
丛苇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细密的汗水密密麻麻地聚集在额头上。
澹澹扑跪在妈妈身边,哭得喘不上气来。
“怎么回事?”
许戈飞扑过去,伸出强壮的胳膊,一把把丛苇抱在怀中,用力地掐着她的人中,一边焦急地呼喊着:
“丛苇!丛苇你醒醒!你别吓我,快醒醒啊丛苇!”
丛苇依旧昏迷着,整个人软成一团面。
许戈飞不敢耽搁,抱起丛苇,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来,也顾不上周围邻居们都侧目而视,窃窃地私语着,互相询问着。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把丛苇在车上安置好,许戈飞钻进驾驶室,刚发动开车子,又突然想起女儿澹澹,回身看去,见女儿并没有跟上来,而楼道里却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号哭声,他心里一紧,连忙钻出车子,飞奔向楼道。
出轨俱乐部(18)
澹澹跌坐在楼梯台阶上,满脸汗水和泪水,看见爸爸回来,哭得更厉害了。
“澹澹,怎么了?快起来,你妈妈昏迷了,咱们得赶紧去医院啊!”
许戈飞冲过去,一把拉起女儿。澹澹却尖锐地哭叫起来:
“爸爸,我的腿!”
许戈飞这才注意到,澹澹的右膝盖已经红肿得老高,一丝丝的鲜血顺着小腿流淌下来。他一下子蒙了。
“澹澹,你怎么了?要紧吗?”
许戈飞蹲下身子,匆忙地察看着女儿的膝盖。
“别动!疼!疼死我了爸爸!”
澹澹用小手虚护在红肿的地方,小脸上满是泪水,凄然地望着许戈飞。
“澹澹不哭,不哭哦。来,爸爸抱,咱们去医院,让医生看看,上点药就好了。”
许戈飞说着,将澹澹抱在怀里,慌忙地又向楼下冲去。
“妈妈会死吗?妈妈为什么会晕过去呢?妈妈不会有事的,是吗爸爸?”
澹澹双手紧张地搂抱着许戈飞的脖子,一连串的问题,弄得许戈飞无法回答,只是心烦意乱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爸爸,这些日子你为什么总是不回家?你是要跟妈妈离婚吗?你们要是离了婚,我该怎么办呢?我们班有个小朋友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她只好跟着乃乃过日子,大家都说,她爸爸又找了个小妖精,才不要她妈妈的。爸爸,是不是你也找到了一个小妖精,所以才不回家的?”
澹澹将脑袋俯在许戈飞的胸前,语气里充满了跟年龄不相称的忧伤。
“澹澹……”
许戈飞哽住了,像被什么突然卡住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爸爸,你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日子里,妈妈整夜整夜地不睡觉,还老抽烟喝酒,喝醉了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还不准我告诉乃乃和姥爷。”
澹澹似乎并不希望得到爸爸的答案,仍然不停地絮叨着。
“澹澹呀,唉!”
“爸爸,妖精都是坏坏的女人,她们还要骗唐僧,吃他的r呢,可是,为什么你们都喜欢找小妖精呢?你们不怕被她们欺骗吗?”
……
“爸爸,妈妈不知怎么了,有时候我半夜醒来,妈妈就坐在我的床边,一边喝酒,一边默默地流眼泪。我已经非常努力地学习了,学校里评选十佳少年,总共才选十个人,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已经这么努力了,妈妈为什么还要看着我哭呢?”
“澹澹,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好样的,妈妈不是因为你生气,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不好才惹妈妈伤心。爸爸做错了事,妈妈是生爸爸的气,没有澹澹什么事的!”
“原来妈妈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才哭的啊?爸爸,我们老师说,做错了事情,改了就是好孩子,只要你改了,妈妈就不会生气了,是吗?”
澹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伏在许戈飞怀里不说话了。
许戈飞的心情,像被千斤巨石挤压着,说不出地沉重,说不出地沮丧与懊悔。
是啊,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自己究竟要干什么呢?
可是,夏雪,那个因为曾经跟他同居而堕胎的女人,因为他而留下了终生遗憾的女人,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哭泣着说:你欠着我的许戈飞!你要偿还!
心乱如麻,理不出个头绪来。
如果像澹澹说的那样,只要他改过了,丛苇就能原谅他,夏雪就能理解他,该多好啊。
可是,成人的世界,是多么地复杂!九岁的孩子,怎么能够理解得了呢?
好不容易将女儿抱下楼来,许戈飞惊讶地发现,丛苇已经醒了过来,并且从车里爬出来,冷冷地注视着他。
出轨俱乐部(19)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许戈飞,你走吧。”
丛苇的口气决绝而果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丛苇,我……请允许我回……家……”
“不!”
“可是,澹澹的腿受伤了,你总得允许我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吧?你的身体又这么虚弱,你怎么……”
“不!我自己能处理!”
丛苇说着,俯下身子强硬地将澹澹背起来,头也不回地向五楼爬去。
望着妻子颤抖的双腿,许戈飞的心像被刀搅着一样疼痛起来,他无力地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脑袋,无声的泪水打湿了他浓密的胡须。
08
事情闹开之后,丛苇那颗伤痛的心,再难恢复往日的宁静。她硬着心肠,拒绝了许戈飞回家的要求,独自一个人带着澹澹,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婆婆家已经根本不想去了,娘家也不敢回,她怕被父亲知道了,会为她担忧落泪。
父亲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而且心脏一直不好,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她只是在极度伤痛的时候,将这件事跟刘贝拉和伊春简单说了一下。她知道,必须找个地方将自己的不良情绪发泄出来,否则的话,不但生理上会因为长期压抑而得病,心理上也会因为负荷太重而导致精神出问题。
前面的路还很长,她还有澹澹需要照顾,她不能让自己得任何疾病。
得知丛苇的婚姻出现了危机之后,刘贝拉和伊春约好了一起来到丛苇家中。
三个女人无言地面对面坐着,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谁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丛苇原本觉得,等见到两个好朋友之后,自己会放松地痛哭一场。但是,当她们俩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居然还能对她们点头微笑!
“丛苇,看到你的笑容,你知道我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吗?”
伊春起身找到一盒香烟,一边分给刘贝拉和丛苇,一边眯起眼睛,有些故意逗乐子似的说。不等丛苇回答,又自顾说了下去: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你已经修炼成佛啦,而且还是大肚子弥勒佛!”
“这话怎么讲?”
刘贝拉脱掉鞋子,将身体深深地依靠进沙发里,点燃了香烟。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
“唉!我要真有那样深的道行,就用不着把你们叫来了。”
丛苇苦笑着摇了摇头。
“莫非事到如今,你对许戈飞那个没良心的还放不下?”
刘贝拉深深地吸一口烟,微微蹙起眉头,黯然叫道。
“我们做女人的啊,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
“嗨嗨嗨,这可不是什么争气不争气的问题,这是心中有没有爱情的问题!丛苇一定是还爱着许戈飞,所以才这么伤痛苦恼的,如果一点爱都没有了,还这么伤心干吗?”
伊春把玩着手里的香烟,并不点燃,只是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了又看。
“我承认,我的确还没有对他死心。毕竟已经一起生活了十年,即使没有了爱情,那份亲情也不是说断就能断得了的。可是,人家已经铁了心,又有什么用呢?他搬出去这么久了,连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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